我的病弱老婆 第56章

作者:花卷 标签: 古代架空

  卫所中有人笑话他,将黎清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以后黎清真觅了夫婿,看他怎么办。

  黎越恍了恍神,笑笑,说,黎清是坤泽,性子又绵软,我不看着他,不放心。

  他道,黎清若能觅得如意夫婿,我就亲自送他出嫁,要是没有,我就养他一辈子。他是我弟弟,这辈子我都会护着他。

  没有人比徐英和穆裴轩更清楚自己的兄弟有多在意这个弟弟。

  徐英低声说:“黎清寻了两回短见,好在黎夫人细心,教人看着黎清,及时拦了下来。”

  黎夫人是黎越的生母,是黎家的当家主母。

  “我把黎越的平安符给了他,”徐英声音里有几分悲恸和不忍,平安符是他在黎越的脖子上摘下来的,已经被血染黑了,他拿给黎清时,黎清扑将过来,紧紧攥着那个平安符。徐英蹲下身,说,黎清,黎越死前都惦记着你,你要是就这么去见他,他该多伤心。

  徐英说,他说你要给他种海棠,种了吗?

  黎清恍恍惚惚地说,种了,已经活了,有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下,仿佛是要说给黎越听,徐英眼睛一红,鼻腔发酸,瓮声瓮气道,还没开花呢……你得让他看着吧。

  黎清缓缓地抬头望着徐英,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有听明白。

  徐英接着道,以后,我和小郡王,我们都是你哥哥,有什么事,我们给你担着。

  过了许久,黎清再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哭得浑身发颤,心脏都似在抽搐,口中不住地叫着黎越,叫着哥哥。

  徐英转过头,也伸手擦了擦脸颊。

  徐英说:“当时出征时,黎越和我说,黎治中想将黎清嫁去梁都,为自己谋个前程。”

  穆裴轩脸色一冷,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秦凤远已经打到了临关,梁都已经成了危城,黎越又将下葬,近几个月他也无暇再拿黎清的婚事做文章。”

  徐英点了点头,穆裴轩看着他,说:“此事交给我吧。”

  徐英愣了下,道:“这怎么能行?”

  穆裴轩说:“黎清到底是坤泽,你虽是好意关照,可到底你们一个未婚,一个未嫁,万一传出谣言,于黎清,于你和方垣都没有好处。”

  “届时万一他爹让你娶黎清,你娶是不娶?”

  徐英怔住,他心中记挂黎越临终前的遗言,想对黎清多加照顾。可却不曾想过,黎清是坤泽,他无端照拂黎清,落在他人眼中,便会蒙上一层暧昧。

  徐英看着穆裴轩,问:“那要怎么办?”

  穆裴轩面色沉静,淡淡道:“等此事了,我会找黎治中,请族中长辈出面,将黎清认作义弟。”

  “他想让黎清嫁入梁都无非是搏个前程,可以黎府庶子的身份,够不上梁都的簪缨世族,便是进去了,也不过是为人妾室,”穆裴轩道,“与其如此,不如让黎清冠上安南侯府的名,他日若有良缘,我自会为黎清做主。”

  徐英犹豫道:“那老东西会答应吗?”

  穆裴轩扯了扯嘴角,说:“以如今时局之乱,在这瑞州城里,他也得端量端量,能不能开罪我。”

  “黎治中是个老狐狸,这笔账他不会算不明白,”穆裴轩说,“拿庶子卖我个人情,我便是看在黎越的面子上也会保他黎家,可他若是不知好歹——”

  徐英看着波澜不惊的穆裴轩,他知道穆裴轩是他们几人中年纪最小,却是最有主意的,可在这一刻,却莫名觉得穆裴轩话里透出的冷意让人如森寒刀锋一样,藏着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徐英轻声说:“阿轩……”

  穆裴轩看向徐英。

  徐英想起什么,低声道:“侯府可还好?”

  穆裴轩垂下眼睛,道:“慢慢就好了。”

  “瑾玉和瑾棠还小,母亲和大嫂即便是念着他们,也会保重自己,”穆裴轩说,“过些日子就好了。”

  徐英应了声,看着穆裴轩清减的面容,叮嘱道:“你自个儿也多顾着身体。”

  穆裴轩道:“好。”

  六月廿二,穆裴之出殡。

  他出殡后的几日下过几场大雨,雨势急,下得也猛,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险些将院中的树都连根拔起。

  这雨一下,身体一向顶好的穆裴轩突然就生起了重病。

第58章

  95

  穆裴轩这一病病得突然,夜里突降大雨,段临舟本就睡得浅,被雷声惊醒,无意间碰着身旁的穆裴轩,碰着他滚烫的手臂,登时就清醒了。

  闻安院里的灯次第亮了起来,段临舟披衣而起,直接就让流光和分墨去请了大夫。

  穆裴轩发起了高热。

  兴许是受时疫影响,段临舟伸手挨着他发烫的脸颊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时疫,可旋即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离开了丰州,瑞州城的时疫也早已根除,心下稍安。他担忧地看着穆裴轩,少年双眼紧闭,脸颊烧得通红,嘴唇抿着,段临舟叫了他几声也没能将他唤醒。

  大夫是常住在府中的,冒雨而来,衣裳湿了大半也顾不上,先对段临舟见了礼,段临舟不耐烦,说:“先看郡王。”

  大夫忙应了声,拿下人递上的帕子擦干净手,走近了床边。

  穆裴轩昏迷不醒,大夫细细诊断了一番,说他是得了风寒,以致发起高热。

  段临舟道:“得了风寒怎会一下子这般严重?”

  大夫斟酌道:“郡王思虑过重,心中郁结已久,又逢风寒趁虚而入……”

  段临舟闻言怔了怔,看着穆裴轩,除却他刚到丰州时,穆裴轩情绪外泄过一回,无论是平叛也好,还是回到瑞州操办穆裴之的葬礼,他都是一派冷静,事事做来有条不紊,就连段临舟都忘了穆裴轩不过是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

  在这短短的数月里,穆裴轩失去了至亲兄长,兄弟,又临危受命担起了平叛重担,从未有一刻松懈,就连崩溃至极的悲痛都不过给了自己短暂的一夜。直到穆裴之下葬,穆裴轩才能松上一口气,可这人就如琴弦,绷得太紧,乍一松又怎会不病上一回?

  段临舟懊恼地揉了揉眉心,穆裴轩这病分明早有迹象,是他疏忽了。

  自段临舟到丰州,就发觉穆裴轩黏人了许多,夜里睡觉总是要抱着他。他事情多,有时回来得迟了,穆裴轩不睡,就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他。段临舟偶尔起夜,回来时就见穆裴轩竟也醒了,他问过两回,穆裴轩以起夜抑或是凑巧醒了含糊过去。

  大夫抓了药,段临舟亲自给穆裴轩喂了药,又衣不解带地守了他半宿,直到天将明时,穆裴轩的发热才退了下去。

  穆裴轩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他回到了年幼时,他骑在父亲的肩头穿梭在军营里。他父亲稳稳当当地托着他,幼时顽劣,他还将父亲当马骑,甩着手大声叫着驾驾驾,父亲气笑了,掴他屁股,说,抓好了,不然摔你个屁股开花。

  穆裴轩不听,晃荡着两条腿,突然,他看到了远处站着的穆裴之。

  梦中的穆裴之还是少年模样,远远地看着他们,穆裴轩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艳羡和怅然。

  穆裴轩叫停了父亲,从他身上爬下来,朝着穆裴之就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叫了声大哥。

  穆裴之愣了下,有几分无措和窘迫,望着老侯爷,轻轻叫了声父亲,又叫穆裴轩,阿轩。

  穆裴轩说,大哥也要骑大马吗?

  穆裴之睁大了眼睛,忙摆手道,不想,不想……

  老侯爷意外地看着这两个孩子的亲近,听见这话,提拎起了穆裴轩的后衣领,说,你当你大哥是你吗?皮猴子。

  穆裴轩嗷嗷叫,扑腾着手脚,将穆裴之逗笑了,一边叫着父亲一边将穆裴轩从他父亲手中解救了下来,是穆裴轩幼时从不曾见过的和睦。倏然场景一换,却又是他和徐英几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书院的校场里,黎越正在练着射箭,他天赋不如徐英,徐英练半个时辰,黎越能练上两个时辰也不叫上一声累。

  他们笑闹着打断黎越练箭,黎越口中道再有半个月书院就要考试了云云,徐英嗯嗯嗯地应着,一边说瑞州新开的那家煨香楼又出了新菜,他好不容易才订的天字雅间,再不去就吃不上了。

  黎越无可奈何,抬手掐徐英肚子,说,还念叨着吃,等你吃成了圆墩墩,就追不上垣哥儿了。

  徐英拍开他的手,不高兴道,什么圆墩墩,小爷这是还没抽条儿,我娘说了,我这叫福气,等再过几年,我一抽条儿,肉一准都没有。

  许方意哈哈大笑,道,你娘哄你的,你是她儿子,长得再圆润,她也是,我儿生得可爱,没有哪个天乾有我俊俏——

  他拿着腔调仿着徐夫人宠溺孩子的模样,气得徐英抬脚踢他,他灵活地钻去了于靖背后,还冲徐英扮鬼脸,徐英吱哇吱哇地撸起袖子就要和许方意干架,黎越笑坏了,不忘伸手捞住徐英的腰,说,哎哎,方意逗你的。

  天忽然暗了下来,时而是瑞州的隆冬,时而是丰州的战场。梦中他赶去了丰州,他没有来迟,黎越没有出事,他大哥也不曾感染时疫,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穆裴轩仿佛沉在了海里,起起落落,像是醒着,又像在梦中,眼皮重于千钧,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为什么你大哥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你一去他就出事了?”

  “你出生时,就险些克死生母,又累得父母离心,我真恨不得当初没有生下你!”

  “为什么回来的是你?不是你大哥?”

  ……

  声声质问入耳,穆裴轩心寒极了,想辩解,可又心灰意冷,无力辩解。那一瞬间,穆裴轩真切地想,或许该死在战场的,是他。

  突然,他听见了几记低低的嗓音,叫他,裴轩。

  穆裴轩。

  梦中人长叹了口气,声音无可奈何又疼惜,听得穆裴轩眼眶一热,无端生出莫大的委屈,他说,傻小子,怎么这么让人不放心?我要是真死了,你可怎么办?

  死?谁要死了?穆裴轩茫茫然地想,可心却莫名地疼了起来。

  梦中人还在道,我嫁给你,原来想了自己一个念头,这下可好,他无可奈何地一笑,说,更不甘心去死了。

  穆裴轩突然就知道这人是谁了——段临舟。

  是他的段临舟,段临舟怎么能死呢?他只有段临舟了。

  穆裴轩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段临舟的脸,他正低头替他换着额上的帕子。四目相对,段临舟惊喜道:“醒了?”

  段临舟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脸颊,头也不回地对流光道:“去请大夫过来。”

  穆裴轩只直直地看着段临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段临舟怔了怔,笑道:“我在呢。”

  只这三个字,让穆裴轩眼中一热,他攥紧了,开了口,声音嘶哑,说:“段临舟,我做了一个梦。”

  段临舟没有抽回手,温声道:“梦见什么了?”

  穆裴轩道:“梦见我们在一起过了很多年,头发都白了。”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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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穆裴轩习武之人,又正当年轻,身体好,一年到头风寒都不曾得过一回。他这一病,却来势汹汹,连着几日都断断续续地发低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段临舟看得心焦,索性寸步不离地待在屋子里照顾穆裴轩。

  病中的穆裴轩黏人得要命,掌中要握着段临舟的手,睁眼时没见着他,就下床出去找人。

  恰逢下过雨,天气转凉,段临舟一见穆裴轩一身单衣,赤着双足,脸色苍白的模样,心都跳了跳,无可奈何,只能守着他。偏病糊涂的穆裴轩还要问他,“段临舟,你去哪儿了?”

  段临舟把着少年温热结实的手臂,说:“陆二哥寻我有些事儿。”

  穆裴轩巴巴地问:“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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