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阙台 第68章

作者:谢一淮 标签: 古代架空

  谢承瑢差一点儿也要说“我也想你”,可他刚低下头,竟然看见赵敛在咧嘴笑。

  真是诡异,疼得都叫唤了,还能笑成这样?

  谢承瑢又试探说:“你还有哪儿疼?”

  赵敛噘着嘴巴说:“哪里都疼,可我只要一想到你,我就不疼了。”

  谢承瑢知道赵敛又在放屁了。他凶巴巴说:“你想我,我可不想你!”

  赵敛立刻不笑了,仍然是装尽了可怜:“我真的好痛。”

  “你屁股痛?”

  “对呀。”赵敛皱着眉头,“好哥哥,我痛死了。”

  谢承瑢看准被子,在赵敛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你痛吧!”

  这次是真疼了,赵敛再也装不下去了,哎呦哎呦地喊,差点从榻上跳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奸计被谢承瑢识破了,马上哭丧个脸:“别恼别恼!”

  “你就在这骗我?你说你摔了,这就叫摔了?!”谢承瑢又好气又好笑,“你没皮没脸了,赵二!”

  赵敛豁出去了:“我就是没皮没脸啦!”他趴在床上呜呜哭,“你不跟我一起玩儿了,你不理我了,你说跟我恩断义绝,你要我怎么办?我不没皮没脸,你就真的不跟我玩了!”

  “所以你就骗我了?”

  “我骗你了吗?你不管我的死活,你手底下的兵摔成这样,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是不是哪天我哭死在帐子里,你也不来看我?”

  谢承瑢又掐赵敛手臂:“一天到晚死不死活不活的,我说什么了?”

  赵敛疼死了,但他的心比他的手臂要疼千万倍呢。他说:“你说恩断义绝,谢同虚,你说恩断义绝!”

  “我说了,我是说了!我说了你就来骗我了?”

  “我怎么骗你了?我确实是摔了!”赵敛掀开被子给谢承瑢看自己淤青的屁股,“你看啊,我是不是摔了!”

  谢承瑢没想到会如此猝不及防地看到赵敛的屁股,他的脸一下子滚烫:“你滚!”

  “我要是能滚,我就滚了。”赵敛把自己上衣掀开了,露出后背,“你看,我的腿,我的屁股,我的背。”

  “我不看。”谢承瑢背过身,“我才不想看你。”

  赵敛看到谢承瑢这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不看就不看,我被子弄不回去了,你给我盖上。”

  “你屁股摔了,手也摔了?我就不想给你盖。”

  赵敛干脆趴在榻上:“你不盖就不盖,反正我盖不了。到时候我受凉了,得了风寒,看你这么说!”

  “你可真是皮厚,赵二!”谢承瑢都觉得好笑,他赶紧把赵敛被子盖上,赵敛又叫起来了:“你为什么盖那么重啊?真的很疼!”

  “盖都盖上啦,难道还给你重新盖吗?”

  “也不是不行。”赵敛撑着手臂倚在枕头边,可怜巴巴地说,“我有些话想同你讲,你能不能听?”

  谢承瑢问:“我若是说不能,难道你就不说了?”

  赵敛摇头,把谢承瑢的手臂扣得死死的:“可别想走,我说完了你再走不迟。”

  谢承瑢也不看他,就看旁边奄奄一息的蜡烛。蜡烛的光那么暗,只能照亮一隅,却偏偏能把谢承瑢的脸给照得一清二楚。他觉得这蜡烛很贼,和赵敛一样贼,不愧是赵敛帐子里的蜡烛。

  赵敛看谢承瑢也不望他,急了:“你怎么不看我?”

  谢承瑢转头来看他,他满意了,认真地说起来,“这么久不见你,我真是难过。古人言度日如年,自正月十五到现在,你算算有几年?我都成老叟了,头发都白了。”

  “我没瞧见你哪里白头呢。”谢承瑢伸手去找赵敛头上的白头发,一根都没有,气得他又拍赵敛脑袋一下,“又骗人了?”

  “没有!”赵敛哎哟一声,抱住谢承瑢手臂,“好哥哥,这一个月我快要死了,我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进,骑马坠马、拿刀摔刀,我就是想见你。”

  谢承瑢再次抽回手:“你又开始放屁了。”

  赵敛呜呜装哭:“我是真的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好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的,全军营的人都知道我想你想得半死不活的,你还问。”

  “我看你骗人倒还挺会骗呢,这叫半死不活?”

  “这叫回光返照。”赵敛嘿嘿笑,“见你一面,我就起死回生啦。”

  谢承瑢看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见一面,然后呢?”

  “当然是重归于好啊。”

  谢承瑢忽然不笑了,赵敛马上解释,“我不是非要你跟我好,我就是想和从前一样就行了。我没有那么贪心的,你知道我的,好哥哥。”

  谢承瑢不说话,赵敛就更加试探地拉他手腕,“陪我躺会儿吧,被子里太冷了。”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二哥,你还盖了两床被子。”

  “春天了被子里也冷啊,倒春寒呢。我受伤了,身上不热,凉得很。况且往日冬天里我给你捂被子捂那么多回,今天叫你给我捂一回怎么了?”

  谢承瑢怕了:“行行行,我给你捂一回,你往里面去。”

  本来赵敛的榻就很小,谢承瑢再一进来,几乎没位置了。

  挤死了,谢承瑢想往边上去一点儿,但赵敛老是贴过来。他“啧”了一声:“你是要我睡地上?”

  “你离我那么远,我都冷死啦。”赵敛说。

  谢承瑢只好离他近一点。赵敛又在骗人了,被子里明明很热啊,可是谢承瑢都已经进来了,也不好说什么了。他躺着,赵敛趴着,没一会儿赵敛就趴到他身上了。

  “你做什么?”

  “榻太小了。”赵敛说。

  谢承瑢瞪他一眼:“你又没皮没脸了,赵二。”

  “那现在我改名叫赵没脸好了,人如其名。”赵敛懒得装模作样了,就安心趴在谢承瑢身上。他把脸都埋在谢承瑢的颈窝里,这是他这些年最放肆大胆的一次。

  谢承瑢才不喊他赵没脸呢,但是赵没脸有很多话要说。

  赵没脸娇娇地说:“你真的很坏。”

  谢承瑢笑了:“哪坏了?”

  “你对我不好,那就是坏了。”

  “我是对你不好,那以后咱们也别见了。”

  赵敛撒泼了:“你别说了!你知不知道每回你说这种话,我有多伤心?难道我的心就这么不值钱吗?”

  谢承瑢知道对不起赵敛,自己也心虚,就轻拍赵敛的腰哄他:“别生我气了,是我错。”

  “你也知道我该生气,你也知道你做错了。”赵敛在谢承瑢耳边小声哝哝,“你一点儿都不可怜我,你一点儿都不心疼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朱雀河边,我吃了一夜冷风,你没想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北营,都能和马房门口拖草的小兵有说有笑,却唯独对我冷脸。”

  “所以你生我的气了?”

  “我是生你的气了。”赵敛很委屈,“可只要你对我笑一笑,我就一点都不生气了。”

  谢承瑢笑着问:“为什么?因为你喜欢我吗?”

  赵敛点头:“是啊。我不是一时脑热,我也不任性。你担心我的将来,我却没担心过,我只想过一日算一日,从来没有奢求过其它。”

  谢承瑢的手捂在赵敛的腰上了,很热,手和腰都很热。赵敛裤子也没穿,就贴着谢承瑢,但谁都没想到其它的事。

  “我是害怕,二哥。”谢承瑢叹气,“我不可能不往后想的。”

  “那我也没有逼着你啊,我也没有非要你怎么样。我只想我们像以前一样,同吃同住,有话说了就说,没话说了就一起呆着。难道这样不好吗?”

  谢承瑢没觉得不好。可是总这样,算是什么关系?他们只会越陷越深的,到时候谁都走不掉了。

  “谢同虚,我没有非要你给我什么名分,我也不在乎。我只想你好好的,我们好好的,不要每天折磨来折磨去,就好了。难道这么容易的事儿都做不到吗?”赵敛枕着谢承瑢的肩,“我不是非要逼着你,我也没有想过逼着你。我只是想在你身边,能得一时就一时,实在得不了了,我也就认了。离了我这些日子,我没过好,你应该也没过好。既然都那么痛苦了,为什么就非得折磨自己?”

  谢承瑢幽幽说:“嗯。”

  “什么‘嗯’?‘嗯’是什么意思?”

  谢承瑢在这闭目养神呢,不理人。

  赵敛急了,把谢承瑢的两个耳垂都捂住:“你怎么不说啦?你刚才和我吵得那么有劲,怎么现在一句话也不说?”

  “我不说了吗?”

  “你说什么了?”赵敛又哼哼唧唧地撒娇,“好哥哥,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会觉得怎么样!”

  “不是‘应该’,是‘就是’。我就是没有过好,也许跟你一样。”谢承瑢睁开眼看他,“你说的,其实我都可以做到。”

  “真的?”赵敛高兴死了,傻笑半天,“那和好也可以?当作上元节什么都没发生也可以?”

  “嗯。”谢承瑢还是说,“可以,但其它的不可以。”

  “真的?”赵敛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要求不多的,只要你还跟我好。我今后一定乖乖的了,谢官人。”

  谢承瑢觉得赵敛怎么那么重呢,都要压得他喘不过气了。他动了一下脑袋,赵敛就追着去埋谢承瑢的颈窝,谢承瑢再次笑了:“我又不跑,你老贴着我干什么?”

  “我害怕,我太害怕了。”赵敛用力嗅了一口谢承瑢身上好闻的香味,这回不是蜡梅了,因为这个月赵敛没有给他送蜡梅香囊。他用力闻谢承瑢的体香,说,“你知道么?我很喜欢你身上原本的香味。不是蜡梅,就是淡淡的香味。”

  “是吗?是什么味道?”

  赵敛说:“是欢喜的味道,是爱的味道。”

  谢承瑢脑门的筋突突跳:“你可以滚下去了,你很重。”

  “不要!”赵敛死死抱着他,“你要走了怎么办?你不准走,我是有伤在身的。”

  “我不走,你放开我。”

  “我怕你走了。”

  谢承瑢真的烦了,本来想说点凶狠话,谁知道说之前又自己笑了。

  “笑什么?”赵敛不解。

  谢承瑢妥协了:“你想抱着就抱着吧。”

  赵敛心想当然要好好抱一抱,他委屈了这么多天,至少得连抱着好几个晚上吧?他紧紧抱着谢承瑢,还问:“这些日子,你有想过我吗?”

  谢承瑢嘴硬说:“我想你个屁。”

  赵敛竟然说:“那我就变成屁了!我变成屁了,你就想我了?”

  谢承瑢真是无奈了:“二哥,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

  “我只想你开心一下。”赵敛继续抱着谢承瑢,“只要你想我了,我就好过了。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谢承瑢不说,但他已经把赵敛搂得很紧了。他以为这样赵敛就能明白了,可是赵敛就非要他亲口说出来这个“想”字。赵敛问了八百遍:“你想我了没有?”

  问到谢承瑢又想骂他了:“闭嘴吧,你真的很吵。”

  赵敛用脸蹭谢承瑢的颈窝:“我闭嘴了,那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想啦!”谢承瑢忍无可忍,“想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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