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 第18章

作者:竟夕起相思 标签: 古代架空

  赵伦道:“我愿追随将军!”

  此言一出,便有将领下定决心,齐声附和道:“吾等愿与林将军相随。”

  青门关捷报顿时给犹豫不决的六路将领定了心神,此时众人再看林晗,眼中已经增了许多敬服之意,愿意跟他结盟。筵席散去,天色已然昏黑,林晗好不容易得了些喘息的机会,又有令官从青门关送信来。

  这回不是报喜,而是来了大麻烦。穆惟桢进军神速,已经抵达青门关,与卫戈的守军交战一回。卫戈亲率麾下出关迎敌,身中流箭,伤势颇重。

  简单几个字的战报,几乎惊掉了林晗的魂魄,他脑中嗡地一片空白,浑身冷汗战战,好像落水般狼狈。

  再顾不得其他,他连夜点了几十骑相随,飞速前往青门关去。一路上六神无主,一贯不信天意神明的人,止不住在心间祈祷,卫戈千万不可出事。一到关口,当即亮明身份,令守关兵卒开了门,直奔卫戈所在。

  他方寸大乱,连跑带奔,全然没有注意到青门关的旗帜皆换成虎狼玄旗,像根离弦的箭一样闯进戍所,气喘吁吁地大喊道:“卫戈!”

  此时正值深夜,屋里点了盏迷蒙的灯。一听他叫喊,立马有个高挑的人影站起身来,惊诧道:“林晗?你怎么来了。”

  林晗眨了眨眼,飞快赶到他身边,拉着人左瞧右瞧,确认了完好无损,便长舒了口气。不到片刻,他眉间染上一股怒色,斥道:“谁说你中箭了?”

  旁边传来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有些熟悉:“中箭的是我……”

  林晗定睛一看,屋子里太黑,原来还有两个人。聂峥趴在案上,正被大夫按着上药,不时嘶嘶抽气。

  林晗忙坐到他身边,瞪大了眼睛担忧道:“这是什么弄的?你挂彩了?”

  聂峥赤着臂膀,面色煞白,弱着声道:“你小声点,我还没死呢。”

  林晗不高兴,道:“说什么死不死,我呸。”

  一边的卫戈出声:“早先聂将军为了掩护我作战,带着两百骑兵在乱军之中几进几出,肩膀上中了流矢。”

  林晗眼中心疼,看向卫戈柔声关切道:“你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没等卫戈应答,聂峥抢白道:“皮外伤而已。你俩够了,我都这样了,还要给我塞粮食。”

  卫戈迷惑道:“塞粮食?”

  “就是狗粮。”林晗皱着眉头,“他娘戌时生的他,属狗,狗年狗月狗时。”

  “我警告你啊穆含宁。”聂峥哼哼着说,“天底下像我这么靠谱的朋友可不多了,你一封信就来帮忙,还不珍惜我……”

第34章 不作不死

  林晗默然一刹,几步踱到油灯跟前,把室内火光拨亮了些,望着军医给聂峥治伤,顺着他的话道:“怎会。你对我的好,我可是一直都记在心上。”

  他和医官交代两句,对着卫戈打了个手势,两人便一先一后地出门。屋外夜色浓稠,四面刮着刺骨大风,天顶浮着灰云,不时传来闷滚的雷声。

  “战况如何?”林晗开门见山地发问,“我听说你们已经跟楚王交过手了。”

  卫戈低声道:“关口虽然拿下,但咱们的伤亡也不算小。如果守不住,只能撤退到安化。”

  “聂琢呢?”林晗问。

  卫戈犹疑一刻,轻轻开口:“在宛康做人质。聂将军说息慎不肯放他走,他执意说要来见一个朋友,留下聂琢做人质,这才让凉帅松口。”

  林晗早将聂氏兄弟视为自己人,自己的将军被人扣下来,顿觉怒火中烧。他冷笑一声:“好个凉帅,扣我的人。这件事我记下了。”

  既然穆惟桢已经到了,那么不日便会对青门关发起猛攻。林晗对卫戈嘱咐了几句防务,卫戈听完,觉得事不宜迟,当即告退去办。

  他转身进了屋子,军医已替聂峥处理好伤势,正往臂膀上缠纱布。林晗无声地打了个手势,大夫一见,悄无声息地退下,他便走到聂峥身后,两手细致地包扎起伤口。

  动作毕竟生疏,聂峥立时倒抽了口凉气,嚷道:“疼疼疼……”

  林晗笑道:“那我给将军吹两下就不疼了。”

  一句话差点把聂峥惊掉了魂。虽说聂峥平日里跟他没个尊卑,可两人到底身份悬殊,他自己心间有杆秤,不敢太过猖獗。林晗正要俯身给他吹凉气,聂峥登时翻过身拦住他,惊慌道:“别……我可不想折寿,还想活到七老八十,娶一屋子美娇娘。”

  林晗心里暗骂。刚才晃眼一瞧,望见聂峥耷拉在身边的衣袖,袖子上血痕斑斑,这就念起了美娇娘,也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虽这样想,他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了几分:“你别乱动,还想再疼一些么?”

  聂峥老实地趴下,闭上眼心满意足地叹了句:“哎,含宁,我看见你,心里高兴,又不敢说出来。”

  林晗心中微动,眼神漫无目的地落在他颈肩垂下的一截黑发上,“见了我有什么高兴的,聂家一出事,我就占了灵州,你不怪我吗?”

  “有什么可怪的。”聂峥轻笑,“先前我做梦都想回盛京,不是有多喜欢那地,而是我所念的人都在京中。而如今,我没有什么亲故牵挂了,也不必再想着回去的事,身边旧友只你一个,见了你自然高兴。”

  林晗手上一滞,品出他貌似淡然的几句话里深重的苦处,嗓音低沉:“你若信得过我,我自然会还你一个盛京。聂氏一门往后位比皇亲,赐下丹书铁券,永享恩禄,永世不得加罪于身。”

  聂峥握住他的手拍了拍,笑道:“含宁,一个灵州城而已,你怎么许下如此深恩。难道有什么瞒着我不成?”

  林晗沉静地抽出手背,在伤处打了个生疏的结,不带感情地笑答:“我这个人记仇,但也记恩。都是你应得的,换了旁人,我也会嘉奖。”

  聂峥起身穿衣,盯着他讽刺一笑:“我想要的又不是这些。”

  林晗面无表情地瞪回去:“知道你喜欢女人,等着吧。”

  聂峥少有地轻蔑道:“想让我跟你造反,就打算送我美人了。既然想要我死心塌地,你怎么不自己跟我睡一觉,那我必生死相随。怕你的小相好不高兴?”

  这话说得太没分寸,林晗当即大怒:“你这嘴上也该安个把门的了,调戏到我头上,皮痒了吗!治好伤就滚出去。”

  聂峥一脸难色,手上整理着衣领,弱声争辩道:“这我的屋子,你让我滚去哪……”

  他满目嗔怒,一声不吭地转出门去,朝巡夜的士卒问了两句,径自离开。卫戈安排好守城事宜,一身劳累地奔到住处,远远地瞧见屋里亮着盏灰蒙蒙的灯,窗户上透出个纤细人影。

  一推门进去,林晗正霸占了他的书案,手中捧着一卷书,愁眉不展地抬起头,指尖翻过一页。

  “回来了啊。”林晗露出个强作的微笑,往手边灯盏一瞥,柔声道,“忙到这个时辰,辛苦你了。”

  卫戈愣了一瞬,点头嗯了一声,回身出门去。林晗见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心中火气更盛了几分,把手里书页翻得稀哗作响,盯着黑乎乎的门洞直磨牙。

  就会气人,该机灵的时候装呆,看他脸色不好,也不知道问两句。

  没过一会卫戈从外面回来,两只袖子挽在臂弯上,露出一双白皙手臂,一手提着桶,另一只手抱着个木盆。林晗装作翻书,实则满心满眼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时垂眼在纸上扫两句,唯恐被卫戈看出端倪。

  卫戈不动声色地瞅他一眼,搬了个小凳坐下,抱着几件衣服来搓洗。他做事极其专注,就连洗衣这等琐事都一板一眼,脊背挺直如松,有股夜下挑灯看剑的英气。

  林晗托着腮望着他低头干活的模样,百无聊赖地看了半晌,竟然津津有味起来,只觉得赏心悦目看不够。卫戈洗完衣,起身又朝他看了眼,旁若无人地卸甲。

  甲胄上带着脏污血迹,里头穿的衣裳也浸透了血痕。林晗晃眼一看,有些揪心,问道:“怎么弄的?衣服成这副样子,别再洗了,换件新的。”

  “上阵杀敌。”卫戈抬眼看他,言简意赅,“没钱。”

  他穿着一件血衣坐下,就着方才的衣裳翻来覆去地洗。林晗狐疑地盯着他:“不是洗过了的吗,这是在做什么。”

  卫戈轻声应了句,这才把洗好的衣裳拿出去晾。林晗想了一会,恍然大悟。

  原来这小子跟他一样呢。看书的心思不在书上,洗衣的心思不在衣服上。林晗心思一动,眉宇舒展,顿时萌生了一个主意。

  这坏小子,他暗想,让你晾着我。

第35章 谁占谁便宜

  等卫戈晾完衣服回来,林晗放下手里的书,清了清嗓子道:“算算时日,你在我身边待了快两月,还未领过俸禄。”

  卫戈洗完衣服,又从枕畔拿出针线,坐在靠近灯火处缝补旧衣,头也不抬地回话:“我不需要。”

  拒绝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林晗听着不大高兴,借着阑珊灯影,往案上俯近了些,酸溜溜地说:“我现在是没银子,等到了以后,你想要什么封赏我都给你。别太亏待自己,身上的那件不要了,换身新的。”

  卫戈手上一停,放下针线抬眼瞧他,唇间微微一笑,对着林晗比出三根手指。

  林晗望着洁白如玉的修长指节,讶然道:“想说什么?”

  “以前在天狼营做事,年俸三百石。”卫戈轻声笑道,“除开俸禄,也接私活,按人头算钱,一颗三十两,童叟无欺。”

  林晗半天没缓过神来,惊诧地盯着他:“三十两银?你不如去抢。”

  要知道,普通官员一年的正俸也不过几十两,还童叟无欺,简直是黑心透顶。

  卫戈收敛了笑意,垂头接着针线活,淡淡道:“干了两年,不做了。在禄州置了些产业,还剩好多余银,前几日托人兑了银票,过不久送到灵州来。”

  林晗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人不可貌相,原来卫戈竟是个财主,还有产业,尽管都是杀人放火得来的。

  “做了两年,得了多少银钱?”

  卫戈含笑摇头:“不可说。”

  “嘁。”林晗不屑道,“不肯告诉我,是怕被我知道你杀人如麻么。”

  卫戈垂着眼睛不答话。林晗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灯下皎洁的侧颜,轻叹道:“怪不得不稀罕我的呢。敢情是比我有钱。”

  “说什么呢。”卫戈的嗓音突然小到听不清,“我不是让人送到灵州来吗……”

  也不知林晗听没听懂话外音,他笑眯眯地瞧着卫戈,没个正形地往他身边靠,吐气如兰:“你这衣裳好重的血气,还套在身上做什么,脱下来吧。”

  卫戈顿时警觉,猜不准他起的什么心思,犹疑了半刻,不自在地按住衣带。林晗连忙从书案后追出来,一手覆住他的手背,柔声道:“你今天这么累了,只管休息就是,放着我来。”

  “你?”卫戈双眸幽深,喉间动了动,“伺候人的事,你会做?”

  林晗笑吟吟地活动着指节,一副天真神情:“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会不会。我如此心疼你,你还不领我的情。”

  卫戈闻言淡笑,纤长手指利落地松了松衣领,拂落颈边一绺青丝。

  许是夜里风凉,笑音带着些低沉鼻音,他一双温润眉眼审视着林晗,衣衫不整的模样亦显出股不凡的风度。好似夜风骤雨揉乱春桃银梨,满树莹白杂着赤绯,清冷无邪中带着股锐利的狂羁。

  林晗柔和地瞧着他,眼里好似有一帘水汽氤氲的雨幕,拂开他的手,慢吞吞地给他宽衣解带。除去脏衣,剩下贴身亵衣,指腹不时隔着衣裳撩拨肌肤,触碰之时,明显感觉卫戈的身子在僵硬发抖。

  他得意洋洋地对上他墨潭似的眼睛,挑衅地扬起唇角,声音却温柔如水:“这是怎么了,跟个姑娘一样,不就摸你几下,紧张成这样。”

  卫戈唇角微动,转过脸去不看他,耳根边浮起一团霞色。林晗如愿以偿地端详着他难以自持的样子,变本加厉地往卫戈膝上一坐,凑到他耳边耀武扬威:“明明想我想得紧,装什么柳下惠。”

  卫戈难堪地挤出一句话:“你别折腾我,否则——”

  “你还敢威胁我?”林晗捏过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笑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卫戈匆忙闭上眼,眉头皱紧,迟迟不肯看他,好似面前是个正在做法的妖精,“你离我远点。”

  林晗垂首,眼神流连过单薄衣衫下漂亮的躯体,指腹顺着领口滑落,细细在肌肤上勾勒,呢喃低语:“我又没捆着你,既然想我走,怎么不动手推开。”

  经他提说,卫戈略微一怔,这才记起有手似的,僵硬地抬起手臂按在林晗臂上。林晗垂眸瞥了瞥他的动作,不由得冷笑一声。说是推开他,却一点力气都舍不得使,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搂着,看上去不像是要推人,倒像是个小心翼翼的拥抱。

  看出他没法拒绝自己,林晗玩心更甚,决心跟他玩个大的。

  他抬手抚着卫戈的脸,指尖轻轻碰了碰眼睫,在他耳边温柔地笑了两声。无言之中,二人情意逐渐升温,好似有千丝万缕的线萦绕在他们之间,将两颗心连起来。

  卫戈睁眼瞧他,正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眸,一时不知人间何处。

  而就在下一刻,所有的温存都被打破了。林晗倏然欺近他,双眼缓缓闭紧,在他唇上重重一吻。

  久不分离。他的唇,他的脸颊带着夜的寒气,发丝也是冰冷的,绸片似的落到他颈边,鼻息却烫得人心痒。

  卫戈自己也察觉不到,要推开林晗的手正渐渐地收紧。他在突如其来的亲密里飘摇浮沉,被一股馥郁的波涛卷进漩涡。

  怀抱越来越紧,他将林晗牢牢拥在怀中。

上一篇:夫郎是个娇气包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