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华年 第59章

作者:蜜月 标签: 古代架空

  他看着阿绫平静地睡脸无奈一笑,屈起手指,轻而又轻地弹在他光洁饱满的额上:“放肆……”

  他默默躺了一会儿,待阿绫彻底睡沉,撑着一把又酥又酸的骨头起身,迅速理整仪表。

  虽困乏至极,可他不敢睡,这眼睛若真的闭了,怕就起不来了,但太子岂能随意在宫外过夜。

  就像太子要起的比鸡早,做得比牛多一样。守规矩得不到夸奖,若敢犯戒,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他回头替阿绫拉一拉被子,遮住了红润未消的肩头,那里还留下了几道自己没轻没重的抓痕,微微渗血。

  云珩不自觉替他吹了吹,低头检视自己的指甲,很整齐,却还需要磨得更短更圆一些……

  “殿下。”垂花门外,四喜和小钱正分食绿豆糕。

  “回宫。”云珩看了一眼小钱,“你留下,等他醒了送他回去,顺便把霜月送回太仆寺去。”

  “是。”

  绕出小道,穿过王府,云珩停在覆雪面前,最终叹了口气,将缰绳塞给四喜:“让覆雪陪霜月一起待着吧,我坐马车。”

  四喜一愣,云珩惯不喜欢坐马车,总觉得小木盒子里压抑憋闷,今日倒是挺新鲜,许是忙了一天实在太累。

  不想太子殿下爬上马车时竟还一趔趄,四喜慌忙上前搭了把手:“殿下,脸色不大好……要宣太医看看么?”

  “不必。”云珩头也不抬钻进车厢,坐是不大好坐的,只得跪坐在地上将就一下了。

  阿绫醒来,床脚那绛纱灯被云珩放下了三层,发出微光。

  恍惚间摸了摸身边,空空如也,那半边床褥都凉了……

  他猛地起身,云珩是独自回宫去了吗?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何不叫醒自己呢!

  他……他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难受的?

  那话本子里说得不对……谁知道事后会这么舒服这么困的……

第84章

  公主大婚后三日归宁,宫里的宴从早摆到晚。

  晚宴时分皇贵妃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毕竟明日一早嫡亲的女儿便要南下,再见不知何日。何况她三个孩子皆是女儿,想到日后一个都留不住,更是悲从中来。

  阿绫磨蹭到造办处的人都走光了还留在绣绷前没动。

  “天都要黑了,还不回吗!不是说今晚收拾好东西,趁明日不上值,带我搬去那个什么别院吗!”阿栎得知他们要替云璋殿下“看家护院”后,激动了好几日没睡好,尤其期待自己独占一间带书架,窗朝阳的屋子,“所以到底去不去啊!”

  “去。是香雪别院。香雪就是梨花。”阿绫不紧不慢收了针,“你先回吧,我再等等。”

  阿栎旋即明白过来他在等谁,一脸坏笑:“那你小心些,我先回去把东西都装一装好。哦对了!”他边说边往楼下跑,“记得替我多谢殿下!”

  “也别都装完了!平日里还是要在排屋睡的……”也不知听到了没,阿绫撑在窗口,看着他一溜烟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两日御茶坊里兵荒马乱,忍冬根本无暇露脸,更没见过四喜。

  阿绫也说不上今日为何要在这里等着,明明没与谁约定好,可他就是隐隐觉得该与云珩见一面了。那日他都没能跟云珩说几句体己话……

  果不其然,有人跟他心有灵犀,月亮还没升起来,云珩便出现在窗口,四喜和熊毅远远跟着。

  阿绫忙下楼迎他,上次在宫外小院一别就没能再见,他有满肚子的话要问呢。

  “老远便看到造办处亮着,我就过来看一眼,果然是你。”云珩喝酒不上脸,可眼神有些发懵,他旁若无人,伸开手臂抱了阿绫满怀。

  阿绫不敢造次,只克制地拍一拍他的背,侧脸轻嗅,一股刺鼻的烈酒味:“喝多了么。”

  “皇贵妃才喝多了,边喝边哭。”云珩窃笑,“父皇觉得嫁个女儿罢了不至于,不愿她人前失仪,便提前散了宴陪她回宫,大概今夜也就歇在那儿了……不然,”云珩附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也别走了。”

  “不成。我留下就是想看看你。”阿绫见四喜和熊毅没靠过来,便大胆搂住他的腰,“答应了阿栎明日带他搬去别院,马车都顾好了。”

  云珩叹了口气,圈着他脖子没松手,半晌又抬起头,亲一亲他的嘴唇,再舔一舔他的耳垂,轻声絮语:“阿绫……陪我吧……”

  阿绫一愣,云珩与他不同,是个有酒量的,轻易喝不醉,平日还总嘲笑他像个孩子似的,一两杯便能放倒。看眼下这情形,今日宴席上太子殿下没少被人灌酒,不然怎会放下身段这样耍赖黏人,尤其是还当着四喜和熊毅的面前。

  四喜早看惯了,习以为常地垂着头站在远处,倒是熊毅,瞠目结舌,甚至忘了规矩,直愣愣瞪着他们。隔着大老远阿绫都能听到一阵心碎,定是侍卫心中那个威严冷静的太子殿下崩裂垮塌的声音。

  “好,陪你。”阿绫顺着他的醉话说,“陪你回宫,走吧?”

  一路上,云珩毫不避讳,与他亲昵无间地推推搡搡,口中念叨:“明日便可以接云璋回来了。我与父皇和少师商定,以后每隔两日,少师都会留到午后为他讲学……到时候我叫四喜去接你过来……”

  “好。”阿绫警惕着四周。

  好在这个时辰没什么人走动,偶遇到路过的宫女太监或侍卫,远远看到是太子一行,也都弯腰弓背,步履匆匆避过,不敢正视。

  才进到寝殿,云珩便伸手解他衣带,跟进来伺候的木棉甚至还没来得及退出去。

  阿绫忙按住他的手,转头对木棉道:“姑姑,去煮醒酒……哎!”

  他话还没交代完便被一把拖进床帐。

  喝了酒的身体在发烫,云珩很反常,似乎全然听不进他的话,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拼命贴他吻他。

  “殿下……”算了,阿绫叹了口气。

  根本没人听得进他的话,就先帮他一下吧。

  *

  今天依旧眨眼。

  *

  发过了汗,酒便渐渐醒了。

  云珩原本迷乱的目光逐步清晰,肆无忌惮的呻吟也收敛起来。他伸出手背,抹掉阿绫额头一层晶亮的汗,不再固执,翻身乖乖躺在了床榻上,表情忽而有些失落。

  阿绫见他清醒了些,便想终止这一场胡闹,撑起身来想与他分开。

  可云珩的双腿却冷不丁盘上他的腰,猛地一发力。

  “呃!”阿绫不防备,后脊一麻,脑袋都跟着懵了,原本的克制瞬间消散,不自觉被他拖入了欲念深处。这一通碰撞又狠又深,眼前倏忽一片漆黑,大片火花燃烧其中,阿绫缓了半天才恢复视线与神志,这才听到耳边颤抖到不成样子的喘息声。

  “……殿下!”他皱起眉,忙抽身出来,想检查他有否受伤。

  云珩什么都没说,累及了似的紧紧纠缠住他:“阿绫。”

  “在。”

  “……我想娶你……”云珩自暴自弃般苦笑,“我要怎么做才能娶你呢……”

  阿绫一愣,心中半是无奈半是酸软:“是不是看到公主大婚热闹,羡慕了?”

  “嗯。羡慕。少将军与公主两情相悦,佳偶天成。”云珩嗓音带着沙哑,“可,我们也是啊……”

  阿绫直觉今夜他绝不仅仅是喝多了那么简单:“是宴上发生什么事了么?”

  云珩顿了顿,而后缓慢地摇了摇头,挤出个笑,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尖晃了晃:“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

  他笑容勉强,阿绫顿时猜出个大概,八成是宴上太后或皇上随口提起了太子殿下的婚事,云珩心中不痛快又无从反驳,便只能灌自己闷酒了。

  “嗯。是你的。”阿绫爬起身套上了衣服,开门叫四喜备水沐浴,顺带熬一碗银耳百合甜汤解酒。

  “你要走?”云珩迈入水中,发觉阿绫并不脱衣服,只站在一边看着。

  “嗯,宫门快要落锁了。”阿绫取了根簪子,替他将马尾在头顶随意盘了个发髻,“你好好睡一觉。明日云璋殿下不是要回宫吗,过两日他来晞耀宫听学我再来。”

  说完,他低头亲了亲云珩的头顶,没有多留。

  “殿下是……不准备告诉阿绫公子了?”四喜将阿绫送出晞耀宫匆匆返回,见主子泡在水中发呆,斗胆问道,“我看,他未必会为难殿下……”

  “……我再想想办法。”云珩疲惫地扶住额头敲了敲,“都先不要多嘴。”

  “是。”

  阿绫一早才踏进造办处,便被同僚拖了去。

  “小叶师傅!听赵主事说,你在陪云璋五殿下念书啊?”对方先行礼,而后摆出一副讨好的姿态,抓住他手肘与他套近乎。

  这人年长他不少,他们素日里也并无交集,可自从阿绫穿上七品官袍,那些原本叫他一声阿绫的人纷纷改口小叶师傅,闹得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怎么?”他装作不经意,躲开了那只手。虽然太子殿下大多时候既成熟又稳重,可依旧保有点无伤大雅的任性,所以他养成习惯,不与任何人接触紧密。

  “你可要帮我出出主意,上头说要我给他做一对镇纸,可,这五殿下实在太神秘了,我摸不出他喜好……只能请你帮忙了。”

  近年京中重新兴起螺钿漆器,这人便是个中好手。

  阿绫心中暗笑,云璋的喜好倒是不难琢磨,近日一得闲暇便在研究什么上古兵器谱,还自己画了张弯刀图稿,托阿绫给他在造办处找人打造出这梦寐以求的趁手兵刃。

  “私造兵刃可是要掉脑袋的。”阿绫当场便将图稿塞回给他。

  五殿下散漫惯了,想扭转不那么容易。少师在讲《尚书》,他功课不做却在偷闲看兵法与侠客话本,每每都是阿绫这个伴读先写完了少师留下的题目,正主非要等到火烧眉毛了,才赶紧参考借鉴着修修改改,凑合出一份。

  可少师何等洞察力,一眼便看穿。不过令阿绫钦佩的是,他并没有给五殿下难堪,也不与太子告状,反而在讲《尚书》时,投其所好,夹杂一些民间趣谈传说。

  例如讲起《虞书》,便以传说中的的轩辕剑为开端。黄帝铸造传于大禹,剑身一面篆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铸农耕畜养之术,另一面记四海一统之策。由此引入尧舜禹的贤明之治。而讲到《夏书》,又拿传说中的三大邪刀,来类比夏朝暴君桀,导致夏的覆灭。

  “你知道古剑轩辕吗?”阿绫突发奇想。

  对方懵然地望着他:“那个……好像……听说书的说起过……”

  阿绫叹了口气:“五殿下最近迷刀剑,刚巧我午后要过去,可以顺带给你讨一册兵器谱回来。你就参照着里头的图画,挑一把刀一把剑给他做出来吧,他定喜欢。”

  “真的?好好好!真是劳烦小叶师傅了!”

第85章

  阿绫陪五殿下听学之时,太子殿下也不再躲去别处,就留在书房角落里看折子。

  他偶尔会觉察到一束目光徘徊在近旁,可每每转头看过去,云珩却专心致志盯着折子,仿佛对他们这边漠不关心,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阿绫瑶瑶头,心里觉得那人某些时候幼稚,却又受用得很。

  “阿绫,你刚刚到底在笑什么啊?”少师一走,云璋便迫不及待问道。

  “五殿下看错了。”阿绫铺开宣纸,默写下今日少师留的题目,关于商朝的“九世之乱”。

  “不说算了。”五殿下一溜小跑,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往晞耀宫外跑去,“我今日不与你们一起吃了,武状元进宫,我约好与他切磋骑射!”

  每次来晞耀宫伴读,阿绫都会留下陪两位皇子用完晚膳再离开,若时候还早,会顺带将少师留的功课做一做。

  云珩那只伤痕累累的右手悉心养过一整个春天总算痊愈,阿绫盯着他泼墨挥毫的样子默默发起了怔。

  转眼立夏过了,丝绒锦缎渐渐换成了轻薄的绫罗绢纱,太子殿下又翻出那件青鸾薄披,几乎日日穿在身上。可就算保存再仔细,两年前的绣品也不若新衣那样光鲜,恰巧云珩的生辰也快到了,阿绫心里琢磨起给他再绣一件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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