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华年 第1章

作者:蜜月 标签: 古代架空

  《思华年》作者:蜜月

  文案:

  又美又甜温柔体贴聪慧灵气的小仙男 * 谨慎稳重不露锋芒自1为是的太子殿下

  叶书绫(攻)* 云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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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书绫,出身淡烟疏雨的江南水乡,年纪轻轻便拥有一手如火纯青的刺绣技艺,一朝被选进皇宫的御用造办处为天家做事。

  人前是最年轻有才的工匠,可人后,谁也不知他是怎么与太子云珩相知相许,共枕同床的。

  “殿下……”阿绫垂眼抓住云珩的腕,耳尖红得像片荷花瓣,“别乱动,小心手上的伤。”

  “别叫殿下。”云珩衔着他的耳垂,“先前你喝醉,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他们抱着一丝侥幸,以为两心相悦便能长长久久。

  直到书写着“罪臣之子,漏网逃犯”的折子被送到御前,叶书绫遮掩多年的身世,与他们有悖天理伦常的情谊,瞬间变成一把威胁储位稳固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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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权谋文,谈场恋爱而已。朝代架空有私设。刺绣主要参考苏绣,常识错误欢迎指正。

  ·感情线全程1V1,彼此真心相待,很宠很甜,但糖里有刀,有虐点。

  ·避雷:太子殿下因身份立场娶了太子妃,但双方是朋友,身心均无纠葛。

  ·高亮:本文不适合极端控阅读!!

第1章

  玉宁府的夏格外漫长,湿热交替,直蔓延到立秋过后。

  一场接一场的朦胧烟雨暂缓溽热,马车缓缓驶过石板路,缝隙里的积水被震荡出转瞬即逝的细小波纹。

  深巷尽头,马车缓缓停,车箱的雕花门往两侧打开,跳下个十六七的丫头。

  她仰头核认乌木牌匾,瘦金体清劲,书“沈氏绣庄”四个大字。

  檐下站个避雨媪妪,暗沉额颊上千沟万壑,少说七八十岁,喉咙一开,干扁道:“小娘鱼,花要不要看看呀。”

  说着,藤篮凑到眼前,米黄花布一掀,扑面一股浓郁香气,里头躺着夏三白:栀子,茉莉与白兰。

  沾了湿气的花香扑面,少了几分呛烈,多了些许清新幽然。

  老媪一笑,口中黑洞洞的,竟是连门牙都没了,点头哈腰叫人心酸。

  小丫头低头看满满一篮的白花,看样子是今日还未开张,原本雨天生意就难做,她当下心一软,掏了两个铜板出来,指指半开的白兰:“我要这个吧。”

  “茉莉不喜欢啊?”老媪收起铜板,糙指肚拨了拨水灵的茉莉花。

  柔白色小花苞被细线串成手钏,好似饱满的小东珠。

  她耳根子软,点点头:“也要一串吧。”

  老妪遂笑逐颜开,颤巍巍替她编系好手钏,又叫她自己挑了朵白兰,本想替她别在鬓边。她却赶忙摇摇头,展开丝帕,包了花又揣进衣襟中,抚平领口。

  文人墨客管这叫“藏香”,叫人闻花香却不见花影,如今连小丫头都学会附庸风雅。

  “姑娘,快别磨蹭了,姥爷和二夫人晚些还要去烧香,等着用车呢。”身后车夫见她莫名沉醉,忍不住开口催促。

  她恍然惊觉,忙微微颔首,与老妪错身,迈进了绣庄门槛。

  叫人通报后她便站在厅堂外等。

  这间绣庄在玉宁算小有名气,老板姓沈名如。众人皆知她年轻时是玉宁织造局的一等绣匠,专为朝廷做活。后来听说是性子直得罪了织造监督,继而被处处针对,十年前终于受不住气,愤而离去,白手开了这绣庄。

  民间的生意好做得多,凭过人的技艺便能站住脚跟,眼见着越做越大,就是好绣娘越来越难找。

  妇人着素雅的湖绿色对襟衫,袖是窄绣,方便做活。

  “沈老板。”小丫头对迎来的妇人作个揖,“我又来了。”

  “是府上又要新置办什么?”沈如为人直爽,不爱弯弯绕绕。

  她点头,指指门外:“夫人说,这暑气过了天凉得快,要给丫头们新裁制一批衣裳了。料子都在车上,府绸制四十身衫裙,淡翠绿的做琵琶袖交领衫,月白裁褶裙,护领和裙底绣葫芦叶。尺寸册子都写好了。”

  沈如点头,心中暗叹,也只有知府这样的官宦人家才摆得起这样的谱,下人的衣装也要加刺绣。她翻了翻订货簿子,掐算着时间:“约莫下月初就能送过去。”

  “这倒不急。秋分才换衫。”小姑娘摆摆手,“倒是车里另外两块料子有些着急。是我家二夫人的,水粉缠枝提花罗做圆领褙子,眉子领子绣桃花。牙白花罗制马面裙子,绣石榴花鸟。料子都是织银的,价钱好谈,可千千万万请最好的师傅动手,夫人的意思是,最好由沈老板您亲自来。”

  沈如一愣:“织银花罗?是,御赐的料子?”

  “还是沈老板识货。”小丫头吐吐舌头,“今年科举,咱们玉宁府出了十一位进士,拔了头筹呢。十日之后,我们老爷要携夫人们,跟返乡的进士老爷们吃宴,二夫人说务必在这前头做好。”

  “十日?!”沈如大惊,“怎么这么赶!”

  “说这宴上有不少官家的夫人小姐,她可不能给我们老爷丢脸……..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小丫头连连作揖扮可怜,“您可得多担待,不然我回去交代不了啊。”

  “行吧,知道了。”沈如打发了伙计去马车上抬布料箱。

  笨重木箱里的府绸吩咐给了两个年轻绣娘:“葫芦叶的图样我先前画过的绣样,就按那个来,下手仔细些。”

  要紧的是织锦包袱里这两块织银花罗。

  沈如迟疑半晌,还是提着小包袱进到僻静的偏厅,里头就置了一架绣绷,前头坐一位绣娘,只看得到背影,却依旧掩不住一股水乡的婀娜柔美。

  “小柔。”沈如凑过去,一副山水绣画已完成大半,凑近了才看得出画面富有层次的细腻纹理,几十色桑蚕丝绣线堆在一旁,日光下闪烁着自然饱满的光泽,“快修绣完了?”

  “嗯,再有个三四天就够了。”女子抬头微微一笑,眼波流转,眉目如画。

  “啧,还有小半个月才要,你这么拼命做什么!”沈如抱怨道。

  女子口中应着,一双手却忙着在绣布正反两侧走针。

  沈如动手按住她纤细的右腕,“宋映柔!你听到我说话没,你快给我歇一歇吧。”

  “老师,我不累。”宋映柔莞尔一笑,将细小绣针别在手边蓄满棉花的针枕上,活动了一下手腕。

  “不累不累,你总说自己不累,倒是问问他累不累啊。”沈如抓着她手肘,小心翼翼扶她起身,“你这是头胎,大夫不是说过,月份大了,忌劳神,还得时常走动走动,到了日子才好生么。”

  “他也不累。”宋映柔摸一摸自己高耸的腹,“我们阿绫最懂事,从不闹人。”

  “叫什么?什么时候取的名?”

  “阿绫,绫罗绸缎的绫。希望他一辈子不愁吃穿。”

  宋映柔一边绕着屋子踱步,一边对着肚子里的小人温声细语:“阿绫累了吗?可是娘亲想多做些,多攒些银子,将来给我们阿绫多备些嫁妆。”

  “万一是男孩呢?”沈如嗤笑一声。

  宋映柔面色一滞,叹了口气:“男孩子也可以叫阿绫……攒了钱上学塾,取娘子……只是,我盼着是个女孩。”她叹了口气,一手反撑着腰,一手扯紧宽大的衣料,裹出肚腹的轮廓来,缓缓走着,“老师你看,老人家说肚子这样圆圆的,便是女……嘶……”她倏而停步,倒抽一口气,想找个什么东西依靠。

  “怎么了!”沈如吓得一激灵,忙接住那只悬空的手。她自己没生过孩子,只在年头上捡来个死了爹娘的两岁小童,如今也是头一遭照顾有孕之人,多数时候两眼一抹黑。

  “嘶……没事。他好像,翻了个身。这几天都不大安稳,可能是天太燥,夜里睡不好的缘故。”宋映柔轻轻抓住她的手。

  “……又睡不好?”沈如扶她慢慢坐下。

  宋映柔不以为意,怀孕,生子本就是女子拿命去搏,谁还敢奢望安安稳稳不成。

  何况他的阿绫已经足够乖巧懂事,连缠腹的痛楚都与陪着她一同挨过去了。

  她隔一层肚皮按了按依稀凸出来的小拳头,轻轻安抚肚子里的小家伙,抬起头,单手拆开沈如刚刚提进来的锦缎包袱:“这是?”

  沈如犹豫着展开了布料,银光融于经纬间,随着抖动闪闪烁烁。

  “织银?这是御贡提花罗吧?”宋映柔接过轻薄贵重的衣料。

  “嗯。宫里赐给谢知府的。他家二夫人要赶做一身衣裳……褙子和马面都要绣……算了,你这里赶不及,还是我来吧。你就慢慢绣完这画,别熬着。”说完沈如将花罗仔细包回包袱,提着就要走。

  “等等,老师,她什么时候要?”

  “眉子绣桃花,裙子要大片的石榴花鸟,前后的裙门都要……就给了十日。”

  宋映柔略一沉吟:“还是我来吧,赶得及。您手伤还没好,何况手头那一批妆花缎还没织好吧?刺绣我能替您,妆花除了您可谁都不会。到时候交不出货,得罪了老主顾,不值当。”

  “可是你……”

  “老师,不相信我吗?”她定定看着沈如,“我何时候让您失望过?”

  沈如狠了狠心,咬牙点了头:“那我先干完手头的妆花缎,之后再帮你一起绣裙门。”

  时间紧迫,又是御赐的料子,除了宋映柔,也的确没别人可托付了……

  要说沈如带过那么多个徒弟,手艺最好的也只这一个宋映柔。

  四年前,明明已经好好将她送进了玉宁织造局,也很快坐到了一等绣匠的椅子上,可两个月前的十五,她却趁着月色背着行囊跑了回来。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沈如收留:“老师,我只需一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和粗茶淡饭。”

  沈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徒脱掉宽大衣物,一层层解开紧缠腰间的白棉布,原本平坦的肚子就这样一分一寸地鼓起,里头竟藏了个六七个月大的胎儿。

  “……是谁的?”她气得发抖。定是有人欺辱她徒儿无依无靠……

  宋映柔抬起头:“是谁的都无妨,反正都是个不要他的……他今后有我就足够了。”

  后来沈如又旁敲侧击几回,皆被左躲右闪搪塞过去,宋映柔打定主意不透露分毫这孩子的来历,沈如见也没人找来,便不再追问了。毕竟,向来安分守己的姑娘家未婚先孕,最难受的定是宋映柔自己。

  沈如只期待这肚子里的小家伙真能是个女孩。女孩乖巧又贴心,今后跟在她们身边学一学手艺,虽不能叫她大富大贵,可一技傍身求个温饱总是好的。

  织银料子铺开,小心拉紧,固定进卷绷绣架。

  绣样都在心中,只消定下几个方位点参考,宋映柔便开始穿针引线,她与别的绣娘不同,几乎不需提前勾画,可直接起针。

  每日从天亮起,她一坐就是七八个时辰,银针引着丝线来回游走,绣完衣眉绣马面,全玉宁府怕是没人比她手更快,眼见着马面裙门上的石榴树愈发完整。

  时间紧迫,偶尔夜里睡不安稳,她也不愿浪费时辰,起身坐在绣绷前穿针引线才能静下心。

  最后几针收起时,烛火已替换成天光。她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撑开窗子,将料子小心翼翼折好,准备送去给沈如,叫制衣匠剪裁成型。

  不想一只脚才迈出门槛,下腹与后腰便是一阵剧痛袭来,腿上骤然感到了湿润。

  她扶着门框不敢擅动,后背窜出一层汗。清晨才下过雨,微凉的穿堂风一过,她后颈的汗毛都倒立起来。

  昨夜就是因为这一阵一阵的疼才睡不着,不得不起身的,她急忙回到床前检查了衣裤,发觉自己见红了。

  坐在床边算了算日子,明明还有十几二十天才到日子啊……月份大了之后的确时常腹痛,可都没有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阿绫怕是要提前出世。

  头胎通常都要折腾个三五天的吧……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打圈揉着发硬的肚子,心中默默安抚道:还有绣画没有赶完呢,阿绫要乖,再等等,容阿娘把手头的活绣好。老师对我们诸多照顾,我们不该在这节骨眼给她添麻烦的,对不对?

  仿佛听懂她的话似的,直到她隔天绣完那副山水,肚子里再没什么忍耐不住的动静,只在夜间休息时抽痛过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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