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错配 第7章

作者:Llosa 标签: 近代现代

  季明秋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从姚梦琳把小儿子踹出柜门开始,季明秋就知道这个儿媳不是省油的灯。当然,他不指望豪门独女会乖乖当个花瓶贵妇,但生育指标还是得达到的:“做生意哪有不忙的时候,孩子还是得趁早生,过了三十,女人的生育能力就下降了。”

  如果在场的是姚梦琳的另一个人格,生日宴会就要变成电锯惊魂了。但她此刻只是笑了笑,严格执行一个拖字诀:“等忙过这一阵吧。”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季行砚帮了她一句:“是我不想生,再过几年二人世界也挺好的。”

  “几年?”季明秋脸色沉了下来,“从你留学回来我就开始盼孙子了,你还要让我等多久?”他指了指坐在对桌的一个小孩,“你堂叔的孙子都上小学了。”

  文莺这时候转变了态度,开始仗义执言:“反正他们还年轻嘛,再等两年也无所谓。”然后突然又老派起来,“这一代人都不想生孩子,嫌麻烦,嫌压力大。我就不这么觉得,小孩子多可爱啊。”

  季行砚淡淡地接过话茬:“爸身体这么硬朗,你再要两个孩子也来得及。”

  姚梦琳惊讶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会干掉任何一个威胁到他继承权的人。

  “哼,”季明秋吹胡子瞪眼地说,“孩子生下来可爱,长大了就一个个地来气我。”

  “爸,喝酒,”季行砚站起身给父亲倒酒,“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过两年保管给你带个孙子回来。”

  季明秋喝了口52度的茅台,气渐渐地平了,开始问起公司的业务。话题到了季行砚擅长的领域,姚梦琳就功成身退了。之后客人一桌一桌来敬酒,按理说季行砚喝一口应个景就行,但他每次都是一杯下肚,看得姚梦琳皱起了眉头。

  晚宴结束已经九点,夫妻二人都喝了酒,理论上是要在宅子里住下的。文莺热情地让阿姨给他们换被褥,季行砚只说公司那边有事,他要回去。

  继母脸上的笑一时下不来,只能继续僵硬地挂着:“生日了还忙工作啊。”

  季行砚没有再做解释,和姚梦琳一起告辞了。她叫了自己的司机过来,破天荒地没坐副驾驶,而是和季行砚一起坐在了后面,摆明了要和他交流一下感想。

  季行砚闭着眼睛,把头向后靠去,眉头紧皱,似乎是哪里不舒服。车开出了宅子,他才慢慢地说:“我知道你对我继母不满意,但我想保她一阵子,你别下手。”

  姚梦琳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季行砚睁开眼睛看她:“换别人跟你说那句话,现在坟头的碑已经刻好了。”

  “看来你不了解我,”姚梦琳说,“我从不为难女人。而且老爷子比她过分多了,我动不了老爷子,也不会先拣软柿子捏。”

  季行砚梗了一瞬,说:“那就好。”

  “但她最好别阴阳怪气地劝我生孩子。”

  季行砚看着窗外闪过的光晕,突然说:“要不就生一个吧。”

  姚梦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是独生女,你们家那边催的也很紧吧,”季行砚说,“往后压力会越来越大,反正是迟早的事,不如就要个孩子算了。有个共同继承人,两家也没必要靠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来维持关系了,我们可以离婚。”

  “你根本不喜欢小孩,我也不想做母亲。”

  “我只是在客观地提出解决方案。”

  姚梦琳看了他一会儿,笑了一声,说:“要孩子可以,你躺下来让我干一次,我就考虑考虑。”

  她的里人格又回来了。季行砚伸手按揉太阳穴,克制住把她踢出去的欲|望——毕竟这是人家的车。

  “我以为你很想离婚。”

  姚梦琳没有否认,只是说:“我的品行没好到能当一个母亲,但也没差到随便把孩子带到世界上。”

  季行砚沉默地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开口说:“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你说教。”

  “谁要对你说教,”姚梦琳看着车子开进了小区,抬手在面前扇了扇,“醉成这样,走路小心点。你要是能一跤摔死,我可就太高兴了。婚也不用离了,可以直接当寡妇,在你葬礼上哭一场可比离婚手续、财产分割容易多了。”

  “谢谢你的祝福,”季行砚说,“现在让我下去。”

  他身形有些不稳,但姚梦琳也没有帮忙的意思,车门一关,立刻吩咐司机开走了。

第10章 治愈系情人

  客厅传来响声时,金岚正对着一道数列题冥思苦想。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他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接受只能做出第一小题的命运。

  那声巨响打断了他本就不连贯的思路,他心里一惊,放下笔,开门下楼查看情况。季行砚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吗?

  金岚走到客厅,看到季行砚背靠着墙坐在门边。他屈着一条腿,胳膊肘抵在腿上,手指撑着低垂下来的脑袋,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

  还没有走近,金岚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心里一惊。以季行砚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他不想喝,有谁敢把他灌成这样?

  金岚走近醉得摔倒在门边的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他:“季先生?”

  季行砚似乎没有睡着,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就慢慢抬起头,看着身旁的人。他的目光没有醉酒之后的茫然与失焦,而是带着深深的专注和疑惑,仿佛很想一直看着这个人,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他。

  “回床上睡吧。”金岚拉着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想把他拽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我想在这坐一会儿。”季行砚又把手放回膝盖上,目光平视前方。他难得这么衣冠不整地坐在地上,还觉得挺新鲜的。

  金岚无奈地收回手,踌躇了一会儿,在他身边坐下了。偌大的别墅到处是舒适的座椅沙发,两个人偏要缩在冰冷的墙角里。

  虽然不知道季行砚能不能清醒地思考问题,金岚还是问他:“今天晚上怎么回来了?”

  季行砚沉默了一会儿,说:“跟那些人相比,我还是更想和你过完这一天。”

  “和我在一起很开心吗?”

  “和那些人在一起很痛苦。”

  金岚没有感情地笑了两声:“你这样的人也会痛苦吗?”

  季行砚看着他:“为什么不会?”

  “完美的家世,完美的学历,完美的能力和长相,”金岚说,“这么完美的人生也会痛苦吗?”

  季行砚移开了目光:“怎么会有完美的人生呢。”

  “十全十美是不可能的,但要是你的人生不算完美,世界上就没有完美了。”

  季行砚闭上了眼睛,似乎因为是睡意昏沉。就在金岚犹豫是把他拖上楼还是任由他睡地板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你为什么不留长发?”

  金岚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问这个?”

  “觉得你长发会很好看,”季行砚说,“为什么不留?觉得男人长头发很奇怪吗?”

  “不是,”金岚说,“因为容易被抓住。”

  “抓住?”

  “打架的时候,如果头发太长,会很容易被人揪住,”金岚用手比划了一下,“所以女生打架会扯头发。”

  季行砚皱起眉看着他,把手放到地板上撑了一下,摇晃着试图站起来,看来确实是太醉了。他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金岚赶紧站起来扶住。

  “你去睡吧,”季行砚示意他松开手,“我今天就睡在沙发上。”

  有地暖和中央空调,客厅倒是不冷。金岚看着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到沙发旁边,侧身躺了上去。他犹豫了一会儿,上楼抱了一床毯子下来,盖在了对方身上,疑惑地转身回到了卧室,不知道金主今天抽的是什么风。

  第二天一早,季行砚睁开眼睛就觉得头痛欲裂。他掀开毯子坐在沙发上,两指按揉着太阳穴,却丝毫无法缓解神经尖锐的疼痛。胃里也像发了海啸一样,往嘴里输送各种不可名状的味道。好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米香,为令人不适的宿醉后遗症增添了一点宁静。

  “你醒了,”季行砚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先去洗澡吧,粥已经煮好了。”

  他转过头,看到金岚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正用抹布擦着手上的水珠,这个场景让他有点恍惚。

  他很想再欣赏一会儿,但身上的味道确实太难闻了。他扶着沙发慢慢站起来,先去冲了个澡。

  水流把全身上下冲刷了一遍,再换上新的居家服,神智似乎也清醒了很多。他走到餐桌旁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很简单的小米粥配包子,粥上已经结了一层膜,正热腾腾地散发着香气。

  季行砚坐下来,接过金岚递来的筷子。对方看着他喝了一口,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就是正常的宿醉。”季行砚说。

  “头疼吗?”

  “有点。”

  “待会儿我可以帮你按摩一下,”金岚说着喝了一口粥,“我专门学来给我母亲按的,手法还不错。”

  季行砚拿着勺子的手顿在半空中,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怎么了?”

  “没什么,”季行砚放下了勺子,“粥煮的不错。”

  金岚自嘲地笑了笑:“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能煮不好?”然后又认真地问,“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季行砚挑起眉毛看着他。

  “难得见到你醉成那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金岚说,“你要是愿意讲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

  季行砚继续喝粥,金岚也没接着追问,只当他不肯说。收拾好碗筷,金岚就把他拉到了沙发上让他躺下,两指并拢替他按摩着脑后。

  “好一点了吗?”金岚看着他闭起的眼睛问。

  有几秒钟,季行砚没有回答。等再开口的时候,说出来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一句话:“突然觉得我父亲有点可悲。”

  金岚按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了下去。

  “他结了三次婚,结果没有一个妻子爱他,”季行砚接着说,“当然,即使他脸上全是皱纹,腰粗的连皮带都扣不上了,也永远有人说爱他,仰慕他。但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个儿子看起来孝顺,心里觉得他老古板。他认为全家人都崇拜他,其实只是家人给他织的一个梦。”

  金岚看不见他的眼神:“你觉得自己老了也会这样?”

  “也许吧。”

  金岚想了一会儿,说:“我不会让你变成这样的。”

  季行砚睁开眼睛看着他。

  “我不会骗你,也不会给你编织什么梦,”金岚说,“只会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陪上一辈子”

  季行砚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这一笑十足地迷人,但平常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让金岚感受到的更多是惊吓。

  这笑容转瞬即逝,季行砚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问他:“你今天是怎么了?”

  金岚耸了耸肩:“为什么这么问?”

  “你平常绝不会这么说话,”季行砚又指了指厨房,“也不会主动熬粥、按摩,或者对我喝醉酒的原因感兴趣。发生了什么?”

  金岚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在扮演你的理想型。”

  季行砚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解释。

  “我想送季先生一个生日礼物,但你什么都不缺,”金岚说,“想来想去,我决定做一天的治愈系情人。你让我见了我的理想型,礼尚往来,我觉得也应该让你见一见。怎么样,有被治愈到吗?”

  季行砚笑着叹了口气,没有对这个礼物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问他:“如果是你本人,你刚才会说什么?”

  金岚闭口不言了。

  “没关系,”季行砚说,“我的生日已经过了,礼物送不送都无所谓,我想听你说实话。”

  季行砚比他年长,又比他有经历,说假话是骗不过的,这点金岚也知道。所以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那就和我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