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错配 第6章

作者:Llosa 标签: 近代现代

  他满怀同情地把问卷递过来,金岚飞速写完交还给他。他一边看一边点头:“原来你是演员啊,怪不得。”

  “先来个体能测试吧,”他又说,“不用怕,不是跑三千米,就是做做心肺功能评估,测一下平衡能力,体脂率啥的。”

  金岚一项项做过来,数据表现平平。他自己并不在意,但季青临一直用鼓励的目光注视着他,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之后做了个拉伸,季青临一边压着他的背一边跟他讨论买课的问题。对方的语气真诚又恳切,丝毫没有压迫感,让人不忍拒绝。金岚老实告诉他,自己常年往影视城跑,会时常翘课。

  季青临大笑起来:“你以为有多少客人买了会上完?”

  金岚最后还是糊里糊涂地买了,也许是因为教练开朗的性格有种魔力,听他说话心情会好起来。

  “谢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季青临很官方地说,“也替我谢谢给你会员卡的人。”

  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他和季行砚的关系,这大概是一种体贴。

  送他出门的路上,季青临匆匆地看了一眼时间,震惊地说:“怎么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去做饭了。”

  “教练会做饭?”金岚对不远庖厨的壮汉一向有好感,因为自己的父亲老拿“男人怎么能下厨”当作好吃懒做的借口。

  “水平不怎么样,报了课也没长进,”季青临叹了口气,“要死了,我之前跟他夸下海口说出师了。今天晚上一验收,马上就露馅。”

  这个“他”显而易见是恋人,金岚问:“会做饭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不重要,”季青临说,“但我想培养一个优点。智商和能力生下来就钉死了,厨艺还可以努力一下。”

  “这个也有可能是天生的,”金岚残忍地告诉他,“我也练了很久,就是不行。”

  季青临悲苦地叹息命运不公,但仍然很有活力地跟他说再见。金岚走到门外时回头看了看,对方正快速地在屏幕上打字,露出开心的笑容。

  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啊,他想。

  回到山水文苑,季行砚还没有回来,金岚就上楼进了书房,翻开英语课本,继续背可能是第十遍单词。

  等他艰难地凑完一篇作文,楼下传来轻微的开锁提示音。他放下笔,走出房门去迎接金主。

  季行砚难得穿着运动装,头发也有些松散,看来又是水上运动的一天。金岚找了一会儿话题,最后只问出一句吃了没。

  季行砚淡淡地点了点头,自行上楼去换衣服。金岚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只能原地待命,就在沙发上坐下了。他刷了会儿手机,季行砚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你今天去健身房了?”

  “嗯?”他吃惊地抬起头,“对啊。”

  难道拉伸一下效果这么显著?

  “青临给我发了封感谢信,”季行砚说,“感谢我给他介绍客源。”

  哦,原来如此。

  “你见到我弟弟了,”季行砚问,“感觉怎么样?”

  金岚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怎么样?”

  “他是你的理想型。”

  金岚猛地睁大眼睛。他盯着季行砚的脸,但上面只有亘古不变的冷淡表情。他迟疑地张开嘴,问对方:“什么意思?”

  “你那天不是说过你的理想型吗?”季行砚的语气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在随意闲聊,“我当时就想到他了,他跟你的描述一模一样,所以我想让你见见他。”

  “为什么?”

  季行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符合你全部想象的人,你不想见一面吗?”

  这个答案太奇怪了,金岚想,为什么要让情人去见自己的弟弟,而且这个弟弟刚好符合他所有审美?

  “所以,”季行砚把偏转的话题带了回去,“今天有什么感想?”

  金岚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轻描淡写,但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这很可笑,因为季行砚一向不干涉他的私生活。他和好几个演员炒cp,传绯闻,季行砚从不在意,也不担心会不会假戏真做。季总在两性问题上很平等,自己作风有问题,就不会要求对方守身如玉。金岚甚至怀疑就算某天被捉奸在床了,对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是为什么季行砚会给他那张卡?

  不知道动机,他就无法说出正确答案。

  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圈,金岚谨慎地说了一句:“你们兄弟的基因彩票都很好。”

  这是实话。季青临与季行砚并非一路长相,但也是通杀男女老少的大帅哥。季青临的母亲有“小白花天花板”之称,因此他更偏向清爽大男孩那一挂。

  不过季青临的运气没有大哥那么逆天,长相是遗传到了,智商却没有,一直悠游自在地当他的富家阔少。直到在某次宴会上,他被大嫂姚梦琳背刺,当场被迫出柜。老爷子勃然大怒,直接清理门户,把他赶了出去。

  这件事在京圈人尽皆知,时不时还被阔太太们拿出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们很好奇,这么一个不学无术、毫无心机的富少,被赶出家门后怎么活。

  金岚现在可以准确地告诉她们答案:在服务业努力拼搏,做一个合格的打工人。

  他刚刚的回答很鸡肋,单纯捧了一下金主的弟弟,顺带拍了拍金主的马屁。季行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平常,金岚却莫名觉得对方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但季行砚没有再问,只是随意地把话题转移到其他事上:“明天我得去参加生日宴会,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金岚心想,过个生日为什么说得那么痛苦。“好,”他说,“那我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你可以到12点再祝,”季行砚伸手把他拉过来,“虽然明天结束的时候看不到你,开始的时候我肯定和你在一起。”

  这话莫名有些浪漫,但以金岚过去的经验判断,对方只是在陈述事实。他温顺地坐在金主腿上,又开始替对方感到尴尬。今晚该怎么过呢?电视剧都播完了。

  这回季行砚主动问了:“刚才在干什么?”

  “学英语,”金岚说,“我作文写得很差劲。”

  季行砚想了想,说:“我帮你看看。”

  金岚差点从他腿上跳起来:“不用麻烦。”

  “反正我也没事做。别的科目不敢说,英语我总还能看得懂。”

  这话说得太谦虚了,金岚听过季行砚的毕业演讲,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英式口音的魅力。

  他很羞耻地把卷子拿给季行砚看,对方仍然面无表情,只是拿起笔勾出了几个语法错误,然后圈出了几个词,在旁边写了可以替代的高级词汇。

  机会难得,金岚还不要脸地拽着他问了几个阅读题。

  “国内外阅读的出题逻辑很不一样,”季行砚看着高考题说,“不过就这个难度,和出题逻辑没关系,只要看得懂就行。”

  “我看得懂还是做不对。”

  季行砚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你看懂了。”

  他随意抽了几句话问他,果然动词的意思根本没理解对。金岚还想继续问,但季行砚的耐心已经到头了。

  “我给你雇个老师吧。”他说。

  金岚识趣地放下考试资料,转身搂住季行砚的脖子吻了上去,对方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这时候,所有猜疑和惊惧都消失了。

  还是这样的关系最简单,金岚想。

第9章 生日宴会

  随着年岁见长,生日的意义逐渐从成长变为衰老,所以季行砚对生日宴会并不热衷。今年就更悲惨了,由于家庭成员都恰巧在首都,生日宴会还同时是家族聚会。这就意味着季行砚会见到两个他深恶痛绝的人——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继母。

  在季行砚看来,文莺就是个绣花枕头,掀不起什么风浪。仗着年轻靓丽,身材惹火,使手段哄一哄老爷子挣点零花钱还行,真要搞什么豪门争斗,估计第一集 就下线了。但她总以为自己很有本事,能完成花瓶到女强人的华丽转身,这就惹人厌烦了。季行砚不喜欢自我认知不清晰的人,也不想认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做长辈,但偏偏文莺是个演员,和他的业务有交集。她致力于成为影视天后,经常拿着长辈架子要求继子为她的梦想添砖加瓦,让季行砚不胜其烦。他确实可以捧红任何一个演员,但前提是他愿意。

  无奈季明秋喜欢看家族成员其乐融融的样子,所以季行砚得挽着想捅死他的妻子,对继母笑脸相迎。被逐出家门的弟弟是季行砚唯一乐见的家人,可惜季明秋下了死命令,禁止他出现在任何季家名下的房产里,于是这个生日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一出门,就绝望地看到了一抹亮红色。姚梦琳喜欢把车子漆成这种艳俗的颜色,还往里面加亮片,力求在夜里也能闪瞎人的眼睛。季行砚只看了一眼就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诶!”姚梦琳在车座上对他大叫,“老娘好心来陪你演戏,你什么态度!”

  “我自己开车过去。”

  “那不是明摆着我们分居了吗?”姚梦琳突然启动了车子,“你再不上来,我就倒车撞你了。”

  这话不是开玩笑,姚梦琳真干得出来这种事。为了不让自己在生日当天血溅街头,季行砚绕过车子坐上了副驾驶,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

  姚梦琳在他扣安全带的时候瞟了他一眼,目光轻佻又鄙夷,如同霸总对宠物一样居高临下——“早听话不就好了”。

  季行砚很好奇,同为未航的合伙人,郑墨阳是怎么和这个女人相处了十几年的。他只在婚礼上见过这位创始人一面,并无深交,但现在对他充满了敬佩。

  姚梦琳的驾驶技术堪称反面教科书,又菜又爱玩。季行砚只忍了两公里,就冷冷地说了句:“停车。”

  司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干嘛?”

  “我来开,”季行砚解开安全带,“我不想死在回家的路上。”

  姚梦琳不服气地“啧”了一声,但还是踩下刹车,停在了路边。倒不是因为她承认自己车技糟糕,而是因为季明秋是个老古董,觉得男人开车载女人天经地义。对于亘古不化的老人,姚梦琳没兴趣说服也没兴趣感化,反正一年只见这几次,她忍了。

  季行砚给她义务劳动,希望她能让自己清静几分钟,可惜姚梦琳从不按剧本走。

  第一个红灯还没过,她就开始往枪口上撞:“你是不是和那个姓金的小演员住在一起?”

  季行砚看了她一眼:“我警告过你别来查我。”

  “谁有那个闲心查你,”姚梦琳嗤笑一声,“我拜访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而已。”

  “你见过他了?”

  “对啊,”姚梦琳用血红的指甲点了点下巴,“还是一年前那个人,有点少见。”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姚梦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弟弟已经出柜了,你要是再出柜,老爷子会是什么反应。”

  她的语气幸灾乐祸,充满着对看好戏的期待,仿佛别人家的痛苦是她生命的养料。

  季行砚冷冷地打断她:“我不会出柜的。”

  “也是,”姚梦琳点了点头,“你又不是不喜欢女人,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你知道就好。”

  “太可惜了,”她遗憾地说,“我喜欢看聪明人犯傻。”

  季行砚不再理会她,沉默地把车开进了季宅的庭院。还没等他停稳,姚梦琳已经挂上了幸福的微笑,表情自然地让人起鸡皮疙瘩。季行砚挽着她的胳膊走进门厅,准备迎接自己的劫难。

  文莺珠光宝气地走下楼梯,热情地拉过姚梦琳的手拍了拍,好像她不是小他们几岁的妙龄少妇,而是育儿数十载的慈母:“你们来了!”

  季明秋的反应比妻子冷淡很多,只是满意地看了看这对金童玉女,矜贵地点了点头:“饭开在客厅。”

  姚梦琳带着渗人的微笑看向他:“那我们走吧。”

  大部分客人都已经到了,看见他进来,纷纷为寿星献上生日祝福,附赠几句老套的恭维,内容不外乎他年轻有为,虎父无犬子,或者夫妻二人如何般配,珠联璧合等等。姚梦琳优雅地一一谢过,也称赞太太们的穿着首饰,好像设计师手里出来的衣服是时光机,套在身上有返老还童的功效。季行砚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和客人们寒暄,怀疑她其实是双重人格。

  不过好景不长,到了季家长辈那一桌,姚梦琳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即使是身家百亿的女富豪,也逃不过催生的命运。

  当着七大姑八大姨的面,文莺笑盈盈地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你们两个基因那么好,生的孩子肯定又聪明又漂亮,一定要多生几个。”

  季行砚觉得她在自掘坟墓,但姚梦琳似乎没有生气,很耐心地解释说:“最近在忙收购,全国上下到处飞,哪有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