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 第39章

作者:兰振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岳昔钧微微摇头道:“这已然是?陈年旧事了。”

  沈淑慎的疑问甚多:“我?有许多事不明,不知?驸马可否解惑?”

  岳昔钧道:“请讲。”

  沈淑慎便问道:“既然当日卢府之中有这许多人见?证,为?何无人传出?究竟发生何事?那闯堂之人咄咄逼人,岂肯轻易善罢甘休?”

  岳昔钧道:“沈丞相不曾言讲么?那日在府中之人,一个月间便死得干干净净了。”

  沈淑慎怔然道:“我?从?前问祖父,他只说这不过是?传闻,传来传去,便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却从?未提起过这一茬。”

  谢文琼疑道:“全都?死了?这般巧合,就恐怕不是?巧合罢?”

  岳昔钧道:“如?今也是?死无对证了。”

  谢文琼道:“怎说是?‘死无对证’,难道你家?那位何公果真不曾在场么?”

  岳昔钧道:“我?二人早便出?府,这种?种?还是?听旁人闲论所知?,何公觉察出?当中有蹊跷,不敢带我?回府,幸而?如?此,我?才逃过一劫,不然也随爹娘一同化作?灰烬了。”

  沈淑慎道:“这便是?我?想向驸马请教的第二个疑问——驸马因觉察蹊跷而?不曾回去,却为?何不投奔外祖母?”

  岳昔钧道:“因为?府中走水次日,何公买饼久久不归,我?去寻他,见?他浑身是?血死在巷子深处。”

  谢文琼讶然,不由捂住了口。

  沈淑慎叹道:“原来如?此,驸马那时?才三岁,自然是?自己去不了外祖母家?中的。”

  岳昔钧道:“正是?,更?兼我?吓坏了,六神无主间撞上了三娘,后来被收养军中,便如?此生长了。这些往事,还是?三娘抱我?时?根据我?的只言片语暗暗打听得来,否则臣是?甚么也记不得的。”

  岳昔钧望向谢文琼道:“臣言说这般多,只望殿下宽心,臣并非身世来路不明,臣父母皆是?忠心的丰朝人,臣敬重父母为?人,是?万万做不出?背主投敌、辱没先人之事的。”

  谢文琼道:“本宫信你。”

  谢文琼起身道:“驸马且坐,本宫更?衣。”

  谢文琼向沈淑慎暗暗递了个眼神,沈淑慎便也起身道:“谨儿吃多了茶,和殿下同往。”

  谢文琼和沈淑慎并不是?真要解手,二人行未至溷,便寻了处僻静处说话。

  谢文琼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曾听闻,这卢瀚海和孔靖月夫妇,生的是?儿子——且只有一个儿子么?”

第48章 状若信人后院密语

  沈淑慎思索道:“祖父不?曾对我讲过卢、孔二位义士的子嗣之事。我只?知他家除了二?位, 还有一个何公,旁的就一概不知了。”

  谢文琼道:“这么说来,坊间或许不曾传闻出卢孔二位只有独子之事了?”

  沈淑慎道:“殿下疑心驸马诓骗?”

  谢文琼道:“也或许她所说大半为真……且不必与她对峙, 她既然?忽而提起身世, 必定是有用意, 只?管警惕便罢,不?可打草惊蛇。”

  沈淑慎心道:她都要走了,能?有甚么用意?不?过,既然?她要走, 何必多此?一举?

  沈淑慎心中复杂, 她素来敬重?卢瀚海和孔靖月的为人,今日听了岳昔钧自白身世, 对岳昔钧竟也有些改观。然?而,沈淑慎又想起岳昔钧要逃走的“明哲保身”之举, 心下又觉岳昔钧辱没了门风, 虽知其未必要在京中淌这趟浑水,但又百味杂陈,不?知如何看待岳昔钧为好。

  沈淑慎应道:“谨儿晓得了。”

  谢文琼与沈淑慎回得房中, 三人又说了一回话,下了一回棋, 用罢膳后,谢文琼要午憩,沈淑慎便也告辞,岳昔钧略留了留,同谢文琼商议送给沈淑慎的生辰贺礼之事。

  谢文琼道:“终温爱些精细之物, 甚么刺绣木雕都是好的,她也爱些稀奇古怪之物, 好听些杂事异闻,倘有这样书,送送也可。”

  岳昔钧笑道:“臣行军这些年来,听得许多异闻,全在臣脑袋之中,可惜短短几日不?可全然?写完,不?然?背默下来,也显诚意。”

  谢文琼心中有些个莫名?其妙的烦闷:“本?宫倒不?知,你?二?人何时这般要好了?”

  岳昔钧道:“臣不?曾与沈小姐要好。”

  谢文琼道:“若不?要好,她值得你?花费这许多时来默写异闻么?”

  岳昔钧笑道:“臣终日无事,写写无妨。殿下若是喜欢,臣也可以写来送予殿下。”

  谢文琼口是心非地道:“谁稀罕你?那东西么!”

  二?人又话一阵,岳昔钧便告了辞。往后几日,岳昔钧与沈淑慎日日往公主府中去,三人之间竟也渐渐消了剑拔弩张之感。

  沈淑慎生辰前一日,英都传来消息,言说岳昔钧的娘亲们顺利抵达岳城,在城郊赁了个小院,因着怕置换田宅文书名?姓被官府觉察,故而不?曾买田买屋,只?待岳昔钧去相会再做计较。

  岳昔钧心中大松,仔仔细细记了娘亲们身居的位置,和安隐皆隐隐期待起明日来。

  这日正是沈淑慎的生辰,岳昔钧换了件新袍子,安隐为她整了整衣衫,道:“公子这般重?视沈小姐的生辰宴么?”

  岳昔钧笑道:“非也,实则是最后见她二?人一面,总该体面些。”

  提起此?事,安隐也兴奋起来,今日晚间就?可遁走,怎能?叫人不?快意。

  岳昔钧与安隐二?人上了车,往摘星楼去。沈淑慎的生辰宴就?定在这摘星楼中。按理来论,本?该设宴在沈府,然?而沈淑慎喜爱摘星楼高处风景,沈正儒又素来疼爱她,自然?应允在摘星楼中设宴。

  岳昔钧二?人到时,摘星楼前的一道街已是车水马龙。安隐将岳昔钧买来的木雕摆件送到礼宾处,将轮椅存至一楼,搀着岳昔钧一步一步慢慢往顶层爬上楼梯。

  岳昔钧另一只?手拄着拐杖,忍着痛楚以右腿带着左腿往上行。宾客众多,却?也无人催促她快些,有人认出岳昔钧乃是驸马,攀谈了几句。

  岳昔钧行至顶层时,已然?出了一层薄汗了,她的席位在谢文琼下首,谢文琼还不?曾到来,岳昔钧坐定,冲已然?来到的沈淑慎道了声?“生辰吉乐,万事如意”。

  沈淑慎道:“多谢。”

  沈淑慎不?便见外男,因而顶层只?有些家人在,只?谢文琼与岳昔钧两个算是外人,但因是贵客,也不?好怠慢,便也在顶楼。

  生辰宴开在申时,开宴时天色便有些微微暗下了。摘星楼里点上了灯,楼中笑语盈充,欢声?一片。

  沈淑慎提议玩掷签字,掷到谁,便要说个故事,众人皆说“好”。

  头一签便由沈淑慎掷,她摇了摇签筒,抽出一根签子开看,念道:“左手第四位。”

  沈淑慎数了一数,她左手边第四位正是沈正儒。

  沈淑慎笑道:“祖父,您先给我们打个样儿罢。”

  沈正儒呵呵笑道:“那我就?讲一个,虽然?这个故事有些血腥,本?不?该在生辰宴上讲,但谨儿爱听异闻——”

  沈正儒说着,笑望沈淑慎道:“还是祖父换一个没有那么奇异,却?温馨点的故事讲?”

  沈淑慎道:“祖父讲便是,只?是谨儿倒是无妨,不?知殿下可不?爱听?”

  谢文琼道:“今日是你?生辰,都依你?。”

  沈淑慎便冲旁人道:“那也要劳各位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婶婶姨姨迁就?谨儿一回。”

  众人皆道:“只?管讲来。”

  “这件事发生在二?十?年前,”沈正儒道,“乃是江湖上的一桩故事。”

  沈正儒道:“话说二?十?年前的北方边镇颐缁镇,来了一伙怪人。”

  “这一伙怪人不?是同时而至,而是一个接一个而来。”

  “第一个来的人缺了一只?眼,他走到颐缁镇的一处人家门前。这户乃是一位员外的府邸,只?是不?知为何原本?挂在府门处的牌匾被摘了去,露出其后的椽头来。”

  “第一位怪人摸了摸府门口石狮子的眼睛,忽而食指和中指并作剑指,双指猛然?一剜,便将那石狮子的一只?眼睛挖了下来!”

  沈淑慎“啊”了一声?,道:“这怪人是铁做的指头么?竟然?能?将石狮子的眼睛挖下来!”

  沈正儒道:“有人说,这怪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铁指’公羊季练。”

  沈淑慎道:“我记得祖父讲过公羊四兄弟的故事,他们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好汉。”

  “不?错,”沈正儒道,“这疑似公羊季练的第一位怪人将石狮子的眼睛剜下之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他将纸包中的东西按进了石狮子被挖出的眼洞之中。”

  “第二?个来的怪人缺了一只?耳朵,他也走到了那石狮子跟前。他用手掌量了量石狮子的左耳,忽而两掌发力,将那石耳朵生生掰了下来!接着,他也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放在了狮子耳朵的缺口处。”

  沈淑慎道:“难道他便是‘钢掌’公羊叔苦么?”

  沈正儒道:“不?知,只?是有此?传闻罢了。”

  沈正儒接着道:“第三位来的怪人似乎没有甚么残缺,他行至石狮子前,一拳砸碎了石狮子口中含的石珠!他也将甚么东西放进了石狮子的口中。”

  沈淑慎心道:只?怕是“石拳”公羊仲学了。

  沈正儒道:“第四位来的怪人缺了一条臂膀,他看了看石狮子,用仅剩的那一只?手拔出了佩刀。他的刀很利,他的身手也很利落,手起刀落,两刀下去,只?见石狮子似乎并不?曾有甚么改变,但他收了刀,拿手轻轻一推,石狮子踩着绣球的那条腿便掉了下来。这位怪人也放了一个甚么东西在狮子断腿之处,那东西长长一条,恰恰卡在绣球和狮子之间。”

  沈淑慎心道:多半是公羊四兄弟中唯一使兵刃的——“金刀”公羊伯勤。

  沈正儒接着道:“这第五位是位瘸了腿的,坐着轮椅而来——驸马海涵。”

  岳昔钧含笑道:“晚辈不?在意,您但讲无妨。”

  沈正儒也对岳昔钧笑了一笑,道:“这第五位,也来到了石狮子前。”

  沈淑慎道:“难道他断了石狮子的后腿么?”

  “不?错,”沈正儒道,“第六位没了鼻子,便削去了石狮子的鼻子;第七位缺了手掌,便断了石狮子一掌;第八位蜷着身子,斩去了石狮子背部的鬃毛……十?几个人一次来到,皆破去了石狮子身上的一部分,又用带来的东西将破坏的部分填满了。”

  “这些人是夜间来的,来了便走,无声?无息,如鬼魅一般。无人知晓他们是甚么人,甚么时候来的,又是甚么时候走的。”

  “翌日,这户人家对面的那家门子睡眼惺忪地起来开门,忽然?死死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他看见,对面的一只?石狮子,顶着一只?人耳,安着一只?人鼻,含着一条人舌,身前装着一条人的小腿,背上还披着一张人皮!”

  “最诡异的是,那狮子一只?眼睛是没有神采的石眼,另一只?却?是灰白的人眼,正死死地盯着那门子看!”

第49章 燕不南飞居北不南

  谢文琼也沉浸到了这个故事?之中?, 问道:“那些怪人难道将自己身上缺的一部分放到了石狮子身上么?”

  沈正儒道:“殿下,并非如此?,这石狮子身上的人的耳鼻舌等部位, 乃是同一个人?的。”

  饶是沈淑慎听惯了异闻传说的, 也不由惊道:“同一个人?他们一同杀了一个人?”

  沈正儒道:“他们不但杀了这个人?, 还要杀另外两个人?。”

  沈淑慎问道:“另外两个人?是谁?”

  沈正儒道:“是被杀那人?的妻儿?。”

  谢文琼道:“有甚么深仇大?恨,竟然还要赶尽杀绝么?或者是复仇么?”

  “臣也不知有甚么深仇大?恨,”沈正儒道,“只知道那人?的妻儿?就在府中?, 听见对门的门子惊叫, 那妇人?推门来看,见了石狮子上的惨状, 也是面色惨白,匆匆回房安抚好孩子, 抖着手收敛了丈夫的残尸。”

  谢文琼听得又惊又怖, 难以想象那般景象下,是怎能还收拾得了残尸的。

  岳昔钧这种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也微微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