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89章

作者:玉小文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心疼他?”夕误似是觉得有趣,尾音甚至是扬起来的,“他是黄口小儿,还是有人能替他扛一辈子的事?”

“……”

话不是很好听,但是这样的道理。姜宁觑着谢无尘苍白的脸色,见他呼吸逐渐平静下来,略松一口气:“师父为什么要将掌门令给小师弟?”

“让他对封禁阵稍做了解吧。”

余寅狐疑:“可我入阵时,小师兄没有让我了解啊。”

“……”夕误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余寅。后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要反驳,便听夕误轻飘飘道:“你懂阵法吗?”

余寅一哽。

其实周临风考虑过,把余寅团一团扔去阵阁,可惜余寅自己不太想学。今天借口是阵法不够灵便,明日借口是规律走向拗涩复杂,借口用尽了便言说自己身体不适,最后被当时的阵阁考核长老丢回碧云天,成为了山上的唯一败笔。

但余寅绝对不肯让夕误知道这段往事,色厉内荏道:“姜师兄主修阵法,不一样不知道?”

姜宁点了下头:“不知。”

“也是,小师兄不想让我们碰这些。”夕误一笑,“若是不问,他是不会主动讲的。”

“问了多半也不答。”余寅小声反驳。

夕误默然片刻,轻声道:“万象天阵局之大,绝非芸笥天可比。哪怕清远是阵法大家,底蕴尚未至此。”

他落在谢无尘身上的目光显得凝定又平静,声音也是一样:“通天路是三界隔绝后,唯一尚存天道的地方。小师兄在通天路上见过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他的决定,绝非心血来潮。”

否则,他不会整整三百年,都不挣不躲地等着那个结局。

“谁知道小师兄到底怎么想的。”余寅一耸肩,不想跟夕误多说了。

他的机缘源自于夕误的离开,在碧云天上浑水摸鱼一百多年,一见面,发现仍然不如一直停滞在人间的夕误。于是余寅理智思考片刻,没在“同业相仇”和“相煎何太急”之间做出选择,转眼去看谢无尘了。

谢无尘双眼紧闭,胸膛起伏,鬓角被冷汗浸湿,汗珠顺着脸颊滑下,聚集起来,滴哆一下落在桌面上。

真疼,谢无尘模模糊糊地想,玉简中封锁着的威压,太强大了。

偏偏在这针刺一样的疼痛里,他依然保持着自己该有的清明。密密麻麻的流光在他灵识旁流动,像夏日里无规律飞舞的流萤。他裹挟在其中,感觉自己要随时坠入无底深渊。

其实坠下去并没有什么,被扫出玉简而已。但这也证明他没有查阅这些禁咒的能力,下一次再来,遭遇到的阻碍会更大。

谢无尘试了几次,找不到令它们随心而动的方法,干脆站在原地,将灵魄所感知到的所有一并屏蔽起来。

从外及内,车辙声,风声,姜宁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到他们的存在,皆如潮水一般远去,变成一种雪白的空茫。继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与脉搏,又感知到自己纷乱的思绪。

最后,是沉在玉简灵流之中的神识。

“万象天封禁阵……”谢无尘又念了一遍。

漂浮的灵流刹那间一静,又不管不顾地嬉闹起来。谢无尘猝然睁眼,手指径径点向某一点。

长风翛忽拂过,卷起山雨之后特有的草木气息,迷了谢无尘的眼。他侧过脸,再睁开之时,发现自己站在白玉阶前。

混沌的天穹在眼底铺开,一直与白玉阶尽头处的牌楼连成一线。长阶两侧丰草长林,藤蔓低垂。风从长阶之上倒流而下,冷意沁骨。

谢无尘站在阶底,抬起头向上望去,没由来地有些心慌。

就在他愣神间,笼罩着的黑云压得更低,像是无声地催促。

他向身边看去,继而轻轻地闭了下眼,抬步向上走去。

白玉阶的三百级是略数,仔细数起来,应该是三百一十六级。为什么会设成这样一个数字,估计只有白知秋知道了。

他与白知秋初见就是在白玉阶上。

那时候,谢无尘以为白知秋是不爱笑的。他握着一卷书,倦倦地倚在门边,眸光浅淡,没什么力度,却有一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谢无尘在牌楼前站了片刻,继续向前,走入石道之中。

身后,阶梯一级一级崩塌。随着他的脚步,石道中的灯火同样逐盏熄灭。身后一切化为深渊,禁咒流转,沉沉地淹没在其中,连光芒都被吞噬。

前方,一线光芒显露出来。

走入那线光芒,就是摘星楼,从牌楼往下望,是欣荣锦簇的芸笥天。

谢无尘大部分时候呆在碧云天,没有下来过几次。但可以肯定,这不是他所知的芸笥天。

这会大概是初春,树木刚露了芽,苍青的草地中稀疏泛绿。藏书阁尚未起全,西侧的泉流上同样没有架桥。河面上浮着些许浮萍,两侧生着芦苇,偶有一只水鸟落下来,不过片刻,便又飞走了。

白知秋将阵局藏在那时的学宫中。

落于他眼中的一切,明明有着春日已近时特有的生机勃勃,却显得平静得诡异。

不是因为太安静了,而是因为始终与它们隔着一层幕帐,像坐于窗内观察这一切,美则美矣,却始终缺了一点活气。

他那时的心境,该是什么样的?

谢无尘在其中穿行而过,走得很慢,却始终坚定。无形的威压逐渐加深,压在他肩头。

白玉广场纵横十九道,中间天元处有一道虚渺的影子背对着谢无尘站在那里,听见身后响动,怔然转过身。

“您是……”

谢无尘没来得及开口,女子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中心阵眼随之泛起微光,浅白的光芒顺着棋盘纹路铺展开来。景色淡去,风声低咽,天空愈发昏沉,棋盘却越来越明亮。原本不为人所见的阵眼逐一亮起,有的落在交接点上,有的却落在方格中。

芸笥天阵局,万象天阵局以此为基。

谢无尘一眼扫过阵眼落点,抬步便向万象天走去。

尚未建好的藏书阁后,是铺展的湖,尽处跌下悬崖,水声哗啦。

外周没有云梯,云气翻涌,寒凉的气流扑面而来。透过隐隐绰绰的云影,天坑下的翠色时隐时现。

原来自己早已接触过阵局了。

白知秋灵肉分离,灵魄封印在阵局下。他要穿过封印,才能进入他的识海。

那时所看见的万象天,不过是白知秋为他生造出的幻境。

谢无尘闭上眼,向前迈出一步。

一脚踏空。

坠落的一瞬间,漫天威压毫不留情地倾轧而来,一直不曾散去的剧痛愈发狠厉,要生生将他撕裂一般。

谢无尘急促地喘了口气,强逼自己定下心。

没关系,谢无尘告诉自己,白知秋在这里。

他已经进过一次阵局了,要走过的不过是一段黑暗。

上一次有白知秋为他引路,这一次要自己走而已。

他在无穷无尽的坠落中睁开眼,拂开吹拂到眼前的发丝,无声与黑暗对峙。

手腕上隐隐发烫,谢无尘不用看,也知道是白知秋落给他的护咒。

什么护咒才能落在灵魄上?

但这个念头不过出现了一刹那,便被谢无尘抛之脑后,心中唤了一声“昭至”。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96章 落阵

夕误在人间行走百年, 做惯了主,即便与几人挤在同一辆马车,都自有种让人一时半刻难以忽略的上位者的架势。余寅听他扣着姜宁的玉简同周临风讲话, 总觉得两个人只是状似和平——周临风在他眼里是半只狐狸, 夕误讲话同样爱留一半,两个人没有打一架,其实怪稀奇的。

他低下头在旁边玩卦签,一个没捏住,吓得他慌忙去捡。这一低头, 却嗅到一丝血气。

余寅一愣, 凑着嗅了嗅味道,眼尖看见谢无尘指缝边渗出的血。他“嘶”一声,揉着额角直起身, 提起脚尖探过去, 踢了下姜宁。

姜宁眉心一蹙。

“真, 没, 事?”余寅眼睛向谢无尘方向一斜,张着嘴比口型。

谢无尘呼吸已经平静下来许久了,此刻不知为何,又一次急促起来。他整个人的心神沉在玉简中,又将自己的神情控制得极好, 让人难以看透。

这是习惯了压抑自己。姜宁心下明朗, 但他并不拿主意,于是还是将问题丢给夕误去解决。

“无妨,”夕误抽空看了一眼, 轻声道, “快了, 他很快就能够看到阵局了。”

余寅相当怀疑,夕误对自己的徒弟根本没有感情。

“你跟小师兄学其实也挺好的。”余寅对根本听不到他声音的谢无尘感慨,“至少,小师兄间或会当个人。”

***

剑随心动,短剑落在谢无尘手中,银白流光温驯地托住他,剑柄上的福印鲜红到灼目。

“知秋啊……”谢无尘望向无边的黑暗,神色平静,眼中却只有悲伤。

“你想让我怎么做?”

没有人回答他,谢无尘也没有奢求得到回答,指尖在剑刃上抹过,随之挥出一道灼目白虹。

剑光长长劈出去,撞上不知在何处的边界,荡起一阵嗡鸣,更加炽烈汹涌的白光反扑而来,挟着浩浩长风穿过他的身体。谢无尘抬起手在眼睛前挡了一下,在白光刮过的瞬间,听见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

谢无尘伊始以为是风拂过耳畔的错觉,但很快便响起了风过长林与清泉击石的声响。其中一道又冷又轻,仿佛始终置身事外似的。

比起在芸笥天所见,此刻的声音,让谢无尘感到了一丝温度。

白知秋坐在泉边,怀里抱一把撑开的伞,长发一直披散到地上。他低着眸,割破了手指,小心翼翼地在伞面上点血。一名男子坐在一边擦拭自己手里的剑,时不时问两句话,他便顺口答了。

“仙道已经到尽头了,你起这般大的阵局,想让学宫重现当年仙门的盛况?”那人问,疏离又冷漠。

白知秋及冠时上了通天路,回来后便驻颜了,直到后来与其他人打交道,显得年龄太小,才又让自己长了几岁。他身边的人大概比他大四五岁,衣服穿得规正又死板,面上毫无表情,虽有种不动声色的沉稳,却无形中已经让白知秋比了下去。

谢无尘知道他是谁了。

“我也不过沧海一粟,哪能肯定未来的事情?”白知秋轻声答道。

白宇云轻哼一声:“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里有藏不住的不满,可白知秋恍如未闻,又摸出薄刃在手指上割开一道:“明掌门日后多半是要上仙京的,他走之后,掌门令传下来该在你手里。世上想要求仙问道的人那般多,想要上下求索的人亦然。或许日后的学宫不会拘于仙道,你说呢?”

白宇云冷冷地看着他:“我不要。”

“你要继续游历人间?”白知秋问道,“师父希望……”

“师父希望,还是你希望?”白宇云没等白知秋说完就反驳出声。

那时的白知秋尚未有后来的淡定与成熟,闻言很明显地愣住,不解:“师兄?”

“师父心里真正承认的人是你,你难道不清楚?”白宇云收起剑,转身就走,“你想要掌门令,拿去就是,我不碍着你的路,你也没必要跟我装什么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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