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82章

作者:玉小文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白师兄,”过了好一会,谢无尘才真正梳理好自己的思路一般,缓缓转向白知秋,“蛊鬼针对的人是你,可若它不是为了伤你,而是为了调虎离山呢?它真正的目的,并不重要。让你分身乏术,自顾不暇,便足够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被动的那一方,却忽略了,如果站在对立面,蛊鬼更像是畏惧白知秋。

辰陵山下几乎无人可破的五行八卦阵,齐郡护城兽所镇的以数百计的血蛊,最后多半是要由白知秋亲身上阵。由此,蛊鬼的目的极可能是引开白知秋,以免真正的计划生变。

一路上的扑朔迷离,不清不楚的北函关兵败,谢无尘相信白知秋有办法追根究底追查到顺安。

但此时,还来得及吗?

“溯源而上,”白知秋捧着茶盏,面色凝重,“蛊鬼不会在北境。如你所说,灯下黑难解。我不能拿学宫冒险,也不能凭一道推测便贸然停止追查。我若返回学宫,人间于它而言,同样少了一道威胁。”

如何推测,都是两难的局面。

白知秋沉默了一会,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行,我再去一趟顺安。你传信给掌门,让师兄师姐带你回学宫。万象天封禁阵……”

他偏过头,略略对谢无尘笑了下。那本是一个安抚的笑,却因为眉尾未扬,显得忧意未褪:“在苍郡时,你答应我了。”

事至如今,谢无尘没法说出半个“不”字。他点头,转向夕误,不甚确定道:“先生……留在重郡,还是……”

夕误始终两手交叠,保持着一个微仰着脸的姿势看着他们两人。他没回答,眼中有意外一闪而逝,向白知秋一挑眉。

白知秋没理他。

谢无尘对于自己师门的分歧一知半解,但平心而论,他认为白知秋与夕误既然没有根本上的不可开解,自然不会在这种兹事重大的时候背道而驰。

夕误端详着白知秋,忽而道:“一百四十年前,我自人间假死脱身后,回过一趟学宫。”

“你那时选定了余寅。”夕误顿了一下,“想来也是,仙道院讲究缘分,讲究顺势而行,不爱勾心斗角。他胜在心思简单,自然比我要更讨人喜欢。”

白知秋已经站起身,掸了下袖袍,不轻不重地给了夕误一个解释:“我那时闭关十年,等不了了。”

夕误扯了下唇角,他望向白知秋,觉得屋里光线有些暗。他想起冬夜里呼啸的冷风,还有满地凄寒的冷霜。天地间干净得像没有浮尘,站在他面前的人也干干净净。他要仰起脸,才能看到那个人如同冷夜的眸子。

“我要他们全都偿命。”他一字一顿地说,恨意如血,尽数咬在齿间。

“不是现在。”那人低下头,轻声道,“杀一人,百人,足矣平恨吗?”

有时候,夕误会觉得,那人冷眼旁观世间更迭,注视着一盘棋,却不言不语。后来的一切,或许都在意料之中。即便如此,他仍然选择了带他离开。

一百多年里,是自己画地为牢,竖起锋利的爪牙,在名为道义的怪圈里挣扎得血肉淋漓。

不认同,不代表不容忍。

算了。夕误想,看白知秋伸手从衣架上取下了斗篷,道:“我同姚州府出一道章程,明日一早,带无尘回学宫。”

白知秋“嗯”一声:“我在外落不了信印,无尘带了玉简,到辰陵后请师兄们来接。”

谢无尘一手给白知秋整理斗篷的绒领,毫不犹豫道:“玉简留给你。”

“那留给我。”白知秋从善如流,“既然有北越这道关系,你们从北越绕往关州,再去辰陵。那边远些,用上咒术也要十天脚程……我还是传信吧,你们在齐郡相见?”

“可。”夕误也起了身,“齐郡的护城阵有异动,便代表我们到了。”

谢无尘心中迟疑:“先生,了解齐郡的护城阵?”

夕误抬手解了屋中禁制,漫不经心道:“我入学宫前,姓齐。”

谢无尘稍有恍然,要迈出屋门的脚步又停下。日已西斜,浮州冬日没有残阳,他隔着几步与夕误对视,压低声音问道:“我在齐郡时,有听人提到,这一次疫病起于妖师……先生……”

你清楚妖师的事情吗?

他问这个问题,其实抱有一些侥幸。白知秋怀疑白宇云,却无法肯定。夕误既是齐世子,多半了解当时的妖师。他又在宫中见过了蛊鬼留下的转生阵,细枝末节的线索考虑到一起,或许会有更确切的思路。

尤其他还有两分私心,不想白知秋一人留在人间,因蛊鬼身份难过。

“妖师……”夕误眯起眼,“百年前掀波弄澜,百年后兴风作浪。这个名号,过于好用了。”

白知秋一手摁上谢无尘肩膀,转身就走。

夕误和白知秋差不多,面上常是带着笑的。撕下那层假面,白知秋尚可见两分真性情,夕误给谢无尘的感觉,却只余下混沌。

谢无尘真的被他们两个搞怕了。

“小师兄,我可以理解为,你在维护我吗?”夕误倚着门框,没有留人的意思,“妖师的名号可以用,而顶着名号的是人还是妖魔鬼怪,谁知道呢?”

说完,夕误长叹一声,语气说不出的意味深长:“齐世子这样的威胁,是不该留的。”

白知秋脚步一停,回头看见夕误向他们望过来。他极轻地蹙了眉,最终未发一言。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第87章 死地

“原来先生就是妖师。”谢无尘拨转着腕上绳结, “无怪乎你们不肯向我提。”

或许是这两日,该有的情绪已经用尽了,谢无尘已经提不起力气再去质疑或是谴责什么。他木然地挪动脚步, 直到白知秋拽了他一下, 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过了屋子。

白知秋抬手推门:“怪我吗?还是怪他?”

谢无尘摇头。

“不怪你们。”好久,谢无尘才回答,“那些事情发生时,与谢家尚且无关。先生未曾亏欠于我,我……没资格怪他。”

暮色渐沉, 屋中一切都不甚明晰。谢无尘掌灯, 望着白知秋,闷闷道:“各有取舍罢了。连谢将军都没有选我,我凭什么要求先生以我为先……你何时回学宫?”

他面对白知秋时, 似乎总有些不合时宜的笨拙, 楞楞地问一些自己知道结果, 白知秋却无法轻易回答的问题。

前路渺渺, 扑朔迷离。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都清楚,血疫一事,因为他们长久的疏忽与自大,已经发展到了极难善了的程度。

“也许很久, 也许很快, 我哪给得了准话?”半晌,白知秋弯眼,一线灯火微光在他眼睛里化开, 温柔极了, “你在担心我?”

“你连照顾自己都不会。”谢无尘又一次抱住白知秋, 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变本加厉地将脸埋在他颈窝里,嗅着那点霜雪一样的冷意,心疼得无以复加。

灯火如豆,安详地燃烧着。谢无尘觉得那点光晃眼,一挥手灭掉了。

寂静的黑暗中,有什么恣意生长。长到极致,又寂然崩塌,坠落。他听见白知秋轻声道:“你替我护好学宫,我便只担心自己了。”

“夕误……他的课业当年比其他几位师兄师姐要好上许些。只是这么多年,卜术外的课业不知还给我多少。你若有不解,给我传信亦可。还有我那座院子,许久不住人,该冷清了。你若搬过来,我那也多些人气。”

白知秋伸手探入谢无尘的发丝,把他从自己身上拽起来,轻轻地在他唇角碰了一下。

然后稍稍停顿,深深地覆上来。

从一开始,谢无尘就知道,不知为何,白知秋对外界感知向来冷淡。于是,这些在眷侣之间过于常见,且亲密的事情,他总是需要去主动,去试探。

哪怕给予他的回应,常是浅薄平淡的。

谢无尘安静地接受了这个吻,拥着白知秋的手臂渐渐收紧:“我在学宫,你回来时,我要先去见你。”

“好。”白知秋抵着他的肩,往后撤了一点,声音温柔,“还有一点,万象天封禁阵终是禁术,初入阵会很难受。我给你落了灵咒,有明掌门照应,诸事可以安心。”

“我知道。”

“我不能陪着你吗?”很久,谢无尘再次开口,显得固执又执拗。

白知秋不语,慢慢地抚过他的鬓角。

似乎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谢无尘知道不能。

百年前的因果,终究是要了结的。他来到白知秋身边的时候太晚太晚了,远到相隔了三百多年的丘壑。他没有强大到能够站到白知秋身前,替他挡下一切。

“是我不好。”谢无尘哑声道,“明日你何时走?先生不知要耽误多久,我先送你。”

“待你们安顿好。”白知秋道,“别难过,我不舍得。”

他放轻声音,声音里尽是温柔,温柔得悲伤:“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都可以。”

后脑被护住,脊背却磕在床柱上。谢无尘抵着他的额,雾气中,他看不清白知秋的脸,只能尝到唇边的苦咸。

白知秋抓紧了他的衣衫。

谢无尘想,白知秋喜乐淡薄,难过或许也是一样。可是此刻,他分明感觉到白知秋也在忍耐着什么。

这让他不满于浅尝辄止的相触,拥着人,将白知秋带倒在被衾上。

流水一样的衣衫被推高,白知秋想躲,却不知该怎么做,只能转眸去看谢无尘。

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也不会有人与他这么亲近。

“你抱着我。”谢无尘贴在白知秋耳边,轻轻的说。

颈侧被咬得发麻,哪怕有符箓做保,深冬的浮州依然很冷。那种些微的冷意附着在皮肤上,不太舒服,但很快,就被不甚熟悉的暖热驱散掉了。

白知秋缓了两口气,手指抓上谢无尘手腕,又松开。

另一个人的气息笼罩着他,圈出一方小小的天地。他浮在泉流里,要陷下去一样,感到身不由己。

玉簪滑落,长发难解难分,铺上褶皱皴起又舒开,最终不成样子。白知秋有些喘不上气,伸出手想去捞些什么,又被谢无尘拽住手腕拉回来,放在自己肩背上。

顺着鬓角划过的不知是眼泪还是什么。白知秋觉得累,撑不起身,谢无尘便揽着他的腰,将他带起来。他背手摸索,却不能阻止谢无尘的动作。

在难得的呼吸间,白知秋陷在软枕中,偏过头,看见自己手指攥着枕边,拉出一道紧绷的线。

夜晚被无限拉长,天地却仅剩方寸。白知秋闭上眸,额心深深抵在枕上,再说不出话。

***

外面天还没亮时候,白知秋就睁开了眼。他的手腕被人死死攥在手中,抽了两次都没让对方松动,便翻过身去看空荡的天花板。看了片刻,又觉眼睛生涩,哪哪都提不起劲,又闭上了。

太要命了。白知秋想,他当真教不了这个。

不知不觉中,他竟又一次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却是被屋外不住的拍门吵醒的。白知秋霍然起身,不由蹙起眉,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何事?”

屋外来传话的家丁不敢造次:“白公子,夕误先生有急事请您。”

“让他自己来找我。”白知秋冷声道,空着的那只手捻住丝线在谢无尘额心贴了一下,再收回时,指背鲜血凝成一大滴,“吧嗒”落下。

“谢无尘?”白知秋轻唤,听见家丁催促,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阵烦躁。他将这种烦躁归结给谢无尘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太不知轻重,但他明白究其根本,是因为什么。

“无论何事,他不会乱,我有事要处理。原话传给夕误。”

家丁一走,白知秋立刻抬指蘸血,在谢无尘手腕上抹了一下。原本安安分分垂在腕上的绳结似有感应,泛出一层显着淡金的血色,映得白知秋面沉似水。

谢无尘无意识地呢喃着白知秋的名字,绷得指节生白。白知秋知道自己有八分把握,在动手之前,还是犹豫了片刻。

他给谢无尘的昭至落过福印,编给他的手绳也是护咒,足矣保护谢无尘灵魄无虞。可要从活人身上拔出蛊咒,仅有护咒是不够的。侵入的力量控制不住,极易震伤灵魄。

白知秋叹了口气,翻过谢无尘手腕,以血在腕心画下一道咒。

纤细到几不可见的丝线,一根绕上腕心,一根钻入眉心。

白知秋的面色瞬间苍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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