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117章

作者:玉小文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不是,”谢无尘否认,“这还不是真话。”

那你想听什么?白知秋茫然想着,他在这个念头落定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犯了最不想犯的错误,心甘情愿地陪谢无尘兜兜转转纠缠太久,将自己都绕了进去。

“不是真话,”谢无尘伸出手,不顾白知秋的反抗,把他自己按在自己怀里,“你知道的,你只是不敢说。”

我为什么不敢说?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什么是说不出的?

谢无尘垂下眸,细细密密吻过他的眉眼,其中珍重昭然。他捉着白知秋的手,贴在心口上,轻声询问:“这里疼吗?”

白知秋伊始以为他是问那些附身的怨煞会不会让他觉得疼,就要摇头。

确实是不疼的,灵魄终究不是人身,没有痛感,也没有那些负面感知。甚至连蛊咒都不是被他镇压而是被封印的,即便是疼,可能也没有太大感觉。

何况他早就习惯了。

可是心口被一直点着,让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谢无尘这句话问的到底是什么。那一瞬间,心口的疼痛就再不由他控制,连带着身上过往留下的伤口,都山呼海啸似的痛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锥心蚀骨,痛得他几乎蜷起身。

白知秋动了动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知秋,告诉我,”谢无尘贴着他的耳朵,又问,“这里疼吗?”

疼,真的很疼。

他想这么说,但他不敢再将这一点委屈诉诸人间。他想说不疼,可他又怀疑自己下一瞬便会消失在这一夜的冷月里。

他没有人身了,落不了泪,也流不出血。那些疼痛藏在他记忆的最深处,像是埋于地底不见天日的幽魂,无论轮转过多少次,一旦见光,还是要魂飞魄散。

“你知道为什么会疼吗?”谢无尘声音里几乎带上了蛊惑,这么久以来,都是白知秋在主导他的感情,这是唯一一次,他将白知秋牢牢桎梏在了自己怀中,诱导着他,“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疼了。”

他一遍一遍重复:“知秋,说出来,说出来就不会疼了。”

白知秋无措抬头,他在谢无尘的声声询问中躬起了身,不住颤抖着,感觉心口要被什么撑炸一样。

谢无尘不说话,一次又一次抚摸着他的后颈。

胸口那种悲痛到不受控的情绪越来越多,高涨得几乎要将白知秋淹没。到最后,他终于再承受不住,喉中溢出一道呜咽的哭声。

他死抵着谢无尘的肩膀,手指痉挛地抓不住他的衣衫。

“我爱你,”白知秋哽咽着,“我爱你……”

仿佛幻境破碎,禁锢着他感情的所有一切,都在这一句话出口的瞬间,变成了阳光下飞舞的烟尘。他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下,好似变成了其中之一,浑身上下都是虚飘飘的。

谢无尘拥住他,终于绽开一个释然的笑。

他亲吻着他的眉眼,轻轻“嗯”了一声:“我也爱你。”

“我独独是为你而来的。”

第128章 丹心

月照长林, 清辉千里。疏密的树影间,稀稀落落缀着几颗星子。

白知秋伏在谢无尘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唇瓣贴在鬓角边, 轻声道:“你走歪了,再走要掉河里去了。”

谢无尘勾着他膝弯的手轻颠了一下。

白知秋就扯着他的衣衫,轻轻地吻他,他在这样飘飘然的感觉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和能够触碰到的实地,安稳又妥帖, 舒服得他懒懒蜷起身, 半张脸都蹭着谢无尘。

“往哪边走?”谢无尘问道。

“右边。”

林间偶尔传来一声夜鸟啾鸣,藏在垂星河的瀑声中。白知秋的声音也是一样,又轻又懒, 他说道:“那条路好长啊。”

谢无尘知道他在说的是什么, 温声问:“有多长?”

“我不知道, 好像很长, 又好像眨眼就能到头。”白知秋道,“三百里黄泉,这边是人间,那边是仙京,中间是万万千千的凡尘俗世。”

“我就在中间走着, 可以看见许许多多的人, 许许多多的事。”

“其中有我吗?”谢无尘又问。

“你在这边啊……”白知秋答非所问,“你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找你陪我走一段路。”

谢无尘就笑, 胸膛微微震着, 细听似乎又有些怅惘, 他说:“我在这边等着,你要早些回来。”

“嗯。”白知秋应下来,应完又点着谢无尘心口,不甚确定道,“你会等我多久?”

“你多久回来,我就等你多久。”

“我想回来,”白知秋道,“但我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回来。”

“那不重要。”谢无尘轻声道。

“为什么不重要?”

“因为我只认你一个。”

白知秋沉默下来,在他背上窸窣动了两下,可能是又自己难受去了。谢无尘觉得灵魄实在是太轻了,像是一片羽毛,找不到太多的存在感。

过了好一会,白知秋闷闷的声音才又响起来,他道:“……那我早点回来。”

停了停,他又道:“省得你伤心过了,自己食言而肥。”

谢无尘又颠了他一下:“我哪是你,天天哄人。”

白知秋有些恼,但话还没有出口,下巴便在谢无尘发顶上磕到了,结结实实咽下一口风。谢无尘抬步跑过林间小道,风就在他们耳边吹响。他的未尽之语散在风中,被远远卷上月梢,浸上了一层清透月色。

白知秋伸出一只手,感受着风从指缝间流去,就像抓不住的过往。他把最深处的自己彻彻底底摊开给对方,却发现这并不痛苦,也不煎熬。

谢无尘就这样背着他在月色下跑着,穿过蔽目层林,穿过泠泠水声,还有波光粼粼的映花潭。白知秋转眸回望,看见还有没去休息的小弟子点亮的河灯送入水中,星点融入波光之中,一片璀璨。

在一些节日时,学宫常有放河灯的习惯,无论目的是什么,其中所蕴含的祈愿与祝福从来真心实意。白知秋收回目光,拽了拽谢无尘衣领:“映花潭放灯,是为了送别亡者吗?”

谢无尘跑的稍有些累了,他微微喘着气,本能地顺着白知秋的所指的方向望去:“是。”

“这样,”白知秋轻笑,把已经被他们遗落在身后的湖潭放下,目光再转向前方,忽而道:“快到鬼面槐了,把我放在这里吧。”

谢无尘便慢慢地停下了。

他曾经听过鬼面槐,据说那是黄泉道的伊始。白知秋却否认了,轻声道:“鬼面槐是强开的鬼门,鬼门开在哪里,鬼面槐就长在哪里。”

而鬼面槐会出现在映花潭往西,只是因为这里是三界封印最薄弱的地方。映花幻境仿通天路而成,也是因为稍稍引渡了黄泉道封印处逸散出的灵力。

白知秋手指轻拂过谢无尘的面颊,最后在他眼睛上稍稍一停,将他向后推了一下,偏头道:“我走啦。”

谢无尘点头。

于是白知秋便一步步向后退去,面上依然挂着轻松的笑。随着他的后退,万象天阵局在他身上的封印逐渐减弱,剥落下来。黑气翻涌而出,编织成再也不会亮起的黑夜,再逐渐凝聚为高高的鬼木,像是白知秋投落在地面上的一道长影。

刹那间,狂风肆虐,一个冬天里尚未完全的腐朽的枯枝落叶被卷起,呼啸着奔向天穹。几乎通天的恢弘巨眼就在尽头处显现出来,将清冷的月又一次染成鲜红。深紫色的电光直劈而下,划破天空,照亮了谢无尘的脸。

白知秋站在风眼之前,衣袍上出现过的山河倒影与璀璨金纹又一次涌现了出来,将他的眉目衬得有如高高在上的仙神。他就这样敛着眸,最后凝视了谢无尘一眼,然后一步退出,彻底越过了凡间与黄泉的界线。

仅仅一步,狂风止息,鲜红回敛。

只是谢无尘依然看不见,他伸出手,虚虚地在空中抓了一把,确定那个人是真的走了,才收了面上的轻松和笑意,轻声道:“先生。”

夕误一顿,从另一边走出来,一并走出来的,还有周临风。

“我要的阵局,还差多少?”谢无尘问,声音镇定。

“不差了。”周临风不由回答,答完才想起他五识尽丧的情况并没有好起来,沉默着将阵盘递过去。

谢无尘分出一缕灵送入阵盘中,确定阵局运转无误,郑重地向周临风行了礼。

周临风微蹙着眉,却是问夕误:“真的没有关系吗?”

夕误沉默,片刻后才道:“让他去做吧。”

谢无尘手中此刻拿着的,分明是一座尸傀阵,他凝视着那座阵盘,然后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引灵魄注入其中。

白知秋说转生阵不能用于养魂,乃至他为了保留杨雨的残魂,将她封印在万象天之下,让杨雨在长达三百年的时光中都过得不清不楚。而白宇云从黄泉道强行返回人间,灵魄散碎,却能够明明白白地长存于世,与转生阵的反阵脱不开关系。

谢无尘找不到其他能够让白知秋从黄泉道上平安回来的办法,走投无路之际,不管不顾地选择了反阵,又通过那一道护咒,让白知秋成为了被供养的一方。

哪怕是冷静沉着如周临风,都要骂上一句疯子。

但谢无尘听不见,态度又强硬到了无可置疑的程度。他们争取不到夕误,又怀着一丝微妙的侥幸,最终还是答应过来。

精纯的灵魄魂力在阵中流转着,带起濛濛银光,最后顺着虚空中那条不可见的丝线,传向了无尽远方。

***

而凡人灵魄所带起的微弱波动在传入黄泉的瞬间,便被无穷无尽的怨煞淹没了。白知秋站在鲜血与尸骨铺就的道路上,一抬头,满眼皆是璨红犹如血染的夕阳。

天与地,前方与后路,都在此刻变成了相同模样,让白知秋觉得有些眩晕。

他干脆闭上了眼,凭着自己的感觉向前走了一步。

黄泉道就是这样,在走入的那一瞬间就变成了幻境。白知秋没有去看,但红尘百态还是在他的感知中展开,只在刹那间,已然流转过无数次。

那其实不是他自己的幻境,而是因果线上所牵系的数千怨魂的幻境。白知秋看见暮色将近时荷锄而归的农人,看见在鸡鸣声中起身操劳的妇女,看见嬉笑怒骂的少年郎,看见朔朔寒风之中的长城孤灯……

“那是你们的尘世吗?”白知秋轻声问道,撤回束缚着他们的丝线,“去看看吧,看完了,就可以去轮回了。”

那些痴痴愣愣的生魂望着他,还没有脱离怨煞的影响,呆滞的眼神中满是恨意。白知秋垂眸把玩着手中的丝线,重复道:“去看看你们真正放不下的东西,然后将不属于你们的恨意交给我,就可以回人间了。”

说完这句话,白知秋便抬步向前走去。

黄泉路上的怨煞涌动起来,不断地向他靠近。白知秋并不闪避,对他来说,这条路没有星光满月,也没有风过长林,它喧闹而安静,又孤绝得死寂。

白衣轻拂,散落如莲。除却从生魂上剥离而下的怨煞,其他的怨煞在靠近袍角的瞬间,便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被其上的山河倒影和金纹烧灼得一干二净。

白知秋走了一会,感觉有人跟在了他身后。于是他稍稍慢下步,等那个人走上来。

但是身后那个人也慢了下来,亦步亦趋地,白知秋快他就快,白知秋慢他就慢,像是一道甩不掉的影子。

到最后,白知秋停下脚步,淡声问道:“跟着我做什么?”

影子没有迟疑,回答:“我想看看你能够走到哪里。”

是一道女声,又冷又沉,像是冬夜里的沉寂湖泊中的冰层,无声无息地。白知秋垂首,捻着自己的手指,感知着金线垂坠下去,温声道:“走到这些怨煞都消磨掉。”

“那要走多久?”女声又问。

“很久吧。”白知秋回答。

那道影子又开始跟着他往前走,不肯安静:“为什么它们不能碰你?”

“它们”指的自然是黄泉道的那些怨煞,白知秋闭着眼,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是他人寄予在我身上的善念。”

“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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