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说他不恋爱 第54章

作者:竹外桃花87枝 标签: 推理悬疑

  那约么五六十岁的老医生扫了他两眼,又慢腾腾地浏览单子,其实也不算慢,只是谢柏群看到临时病床上肖落疼得人事不省的模样,手心一直在冒汗。

  “这毛病还挺多……嚯,小石头挺多啊,位置也不太好,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医院?之前没疼过吗?”

  “先给止疼缓解疼痛吧。”谢柏群没法回答,肖落刚回来也才半个月多。

  这半个月里,起码他见到肖落的时候,对方都还看着正常,只是消瘦得厉害。

  “给了,已经推了正常人三倍了,不能更多了,他可能对止疼药不敏感吧,我看他身上有之前做过手术的痕迹,是什么手术?病历带来了吗?”老医生不急不缓地问。

  谢柏群张了张嘴,没出声,最终只能拿出手机打给姚正青,连姚叔也不叫了,开口直接说:

  “我是谢柏群,肖落现在昏迷送医,他之前的病历给我一份,快一点。”

  姚正青那边也没含糊,没计较谢柏群的态度,人命关天的事儿,过了约么三分钟,一份电子病历传到了谢柏群的手机里。

  医生看完病历敲定了腹腔镜手术,又问:“他上一顿吃饭是几点?吃的什么?”

  谢柏群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他应该很久没有吃饭了,刚刚来的路上吐了,没有食物残渣。”

  一直等到人做完术前准备推进了手术室,谢柏群才脱力地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看着那份长之又长的病历文件,谢柏群有一瞬间恨透了自己。

  他怎么能把肖落一个人丢下。

  这些年来承受痛苦的人,又何止他一个人呢?那个人承受的恐怕是千倍、万倍。

  谢柏群没有办法冷静地仔细去看那份病历,到头来不管他懂多少医学方面的知识,面对连着心上那块软肉的人的时候,光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觉得好像感同身受了一样。

  周居席明天本来应该轮休,但听到肖落的消息,主动顶了谢柏群的班,让他好好在医院待着。

  “没事儿,反正我媳妇也喜欢往局里跑,她本来该休产假了,在家一个人说呆不住,还不是天天在局里待着,我都怕她把小孩生警局里。”周居席听出电话对面的人声音发抖,开着玩笑宽慰了他几句。

  “真的谢了,我之后帮你把班顶回来。”

  “谢什么啊,我这也不是为了你,这不是为了肖落嘛。他那副样子……我们大家也看在眼里,只是我们也没办法,怎么说呢,你们俩可能感情太深了,我也知道这五年你……

  过得很不容易,但是我出于和肖落是战友的私心,还是恳求你,拉他一把吧,他这次可能真的没办法靠自己去调节了,我知道感情这事儿没法强求,也不是要你非要吊死在他那颗歪脖子树上,哎呀咋说呢……”周居席有些尴尬地组织着措辞。

  “我这么说可能对你不太公平,但是……他只有你了……”

  谢柏群听着那边为难的语气,把脑袋也埋在膝盖之间,像只鸵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知道,你放心。我又怎么可能……放得下他呢?”

  这五年里,警察的工作强度本来就大,谢柏群在所有见缝插针的时间,都在寻找关于这个人的线索和行踪,几乎要变成刻在他心底的执念。

  他追查那个虚无缥缈的Q也好,加入那个互助会也好,所有伟大光明正义的理由都是虚的,他只是为了肖落而已。所以不管对于肖落的心情有多复杂,他又怎么可能放手呢?

  手术并不是多复杂的手术,但是手术简单并不意味着风险低,人体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一个简单的术后并发症都有可能夺去性命。

  谢柏群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肖落的病床前边,握住了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手上的茧子更多了,就像这个人身上的伤痕一样。

  他在北方的基层跟着一些老警察干的时候,他们会把谢柏群拉到澡堂子里去,让这个便宜徒弟给他们搓澡,会调笑说,伤疤都是勋章,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受伤时候的凶险。

  那些老刑警可以做到过往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但现在的肖落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他总不能摸着自己断过的骨头,骄傲地说,这是我为了保护一个罪犯的时候受的伤。

  肖落的麻药过得很快,他做过抗药性的训练,导致这类药物对他的作用都比较小,醒过来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谢柏群立刻帮他侧了侧脑袋,尽管肖落也只是又呕了一点颜色诡异的液体出来而已。

  “有没有不舒服?医生很快就过来了,别担心。”谢柏群轻轻搓了搓肖落的胳膊。

  “这是哪里?”肖落声音嘶哑地问。

  “市人民医院。”

  “吊针打的什么?安全吗?医生是安全的人吗?”肖落直接就撑起了上半身,哪怕他这段期间消瘦了许多,清醒着的时候,男人依旧像只危险的孤狼。

  谢柏群被他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肖落在他的停顿里也反应了过来,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但是他有在半昏迷中被人注射违禁药物的经历,连带着对于医院这种环境也带有警惕性,他自己缓慢地吐出一口带着食物腐烂的气息的浊气。

  感觉自己仿佛一个烂苹果一样,从芯都烂透了,腐烂在身体里逐渐蔓延,总有一天会把他腐蚀殆尽。

  “很安全。”谢柏群低下头,把额头抵在男人冰凉的手背上,柔软的唇吻过男人的指尖。

  肖落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别开头轻声咳了一下,说:“我没事了,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我不想听你的道歉了。”谢柏群有些无奈地说。

  肖落心底一凉,谢柏群已经对他失望到了这种程度了,道歉的机会也不给他了……

  想到这里,肖落反而放松了一些,把身体陷进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柔软的床铺里,眼里的那点神采也暗下去。

  肖落下意识地又想道歉,但想到谢柏群说他不想听,一时间只能缄默着躺在那里,努力地拉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些有些凶恶地笑来。

  “那……你走吧。”

  “我走去哪?”谢柏群起身调整了一下肖落身上连着的那些仪器的线,又附身咬住了男人干裂的嘴唇,一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甘心。

  这点痛对肖落来说根本就和挠痒痒似的,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在谢柏群的这个行为到底是亲还是咬这件事上犹豫了一会,觉得还是咬的成分比较大。

  钱澈挺着肚子晃悠过来看肖落的时候还买了一袋水果。

  虽然她也不知道肖落能不能吃,反正她坐下之后就自己剥了根香蕉吃了起来。

  “哟,这么快就醒了?我还想着我过来估计人还在麻药呢?”

  肖落嗯了一声。

  “别说你这么个小手术就没力气说话了,别人我信,你?得了吧,就是不想和我说话呗,从回来就半死不活的。”钱澈嘴上一点儿不留情。

  谢柏群的手机响起来,和钱澈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去门口接个电话。钱澈摆摆手让他放心去,肖落这边她看着。

  一会儿的工夫,钱澈就把香蕉吃完了,又翻了个苹果出来啃。

  肖落不说话,钱澈就自顾自往下说:“没办法,我这几个月真的贼容易饿,嘴根本停不下来。聊聊吧,你躺着也是闲着,聊两句?你和柏群说不出口的,总能和我说吧?我又不会心疼你。”

  但肖落对于自己的过往无从提起,也不愿提出,只是看着谢柏群出去的方向,有些艰涩地说:“他说,他不想再听我说对不起了。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啊……怎么说呢?爱情这事儿吧,我也不擅长啊,不然也不会这么迟才结婚生子了。

  我只能努力给你掰扯掰扯,我知道你这些年肯定很难,卧底也好线人也好,那活儿就真他娘不是人干的。相比之下,我们这群人看上去就轻松多了,至少比你要轻松些。”

  “不过……怎么说呢……对于你当年离开这事儿吧,我们其他人当时也挺伤心的。但说句实话,对我们来说,这事儿慢慢也就过去了,记着你肯定记着你。

  但我们能接受这事儿,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对柏群来说,这事根本过不去。

  不然他那头发也不至于白成那样。肖落,五年时间对你说很长,对他来说也不短,你们俩都别着急着做决定,都缓一缓。”

  肖落黯然地笑了笑,看着在门口接电话的人,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他,是我先放弃他的,我在任务和他之间选择了任务。所以我被放弃……也是自食其果吧……”

  钱澈也在努力思考这个感情问题,并试图分析,只是钱澈属实自己的恋爱经历也不咋的,只能有些犹豫地说:

  “我觉得的啊,个人意见。你听一听就算了,其实小两口吵架这事儿挺正常的,我和周周也吵啊,我记得吵得最凶的那次应该是他没和我打招呼就直接让我俩的父母见面那次吧,我差点和他闹崩了。

  他和我道歉了无数次,但我还是生气,我根本不能理解他为啥会那样做,越过我让父母辈见面真的太离谱了,他说他当时没想那么多,不知道我那么介意,他越解释,我越生气。可能是在所难免的两个人之间的磨合,也可能就是单纯的谈恋爱使人降智。”

  钱澈说到这里自己摸着肚子嘿嘿傻乐了两声,才继续说下去,“后来,我一气之下说婚不结了,结个屁,大不了我一辈子打光棍也不是不行,我干嘛还非得找个人过日子了。

  他整个人就傻了,他说不行,当时在警局门口,他冲上来一下抱住了我,然后就说说他爱我,其它的他都认了,但婚一定要结。我一下子就熄火了。”

  钱澈换了口大气,有些游移不定地得出结论:“所以我觉得……比起对不起,他可能更想听的是我爱你。毕竟他还很在乎你,真的想分手的人。

  不会像我一样吵架,也不会像柏群一样,你不在,他费这么大劲跑去找你。

  真的想分了,他们只会切断所有的联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就像……上回有个亲戚家小孩搁我家朗读课文,课文里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漠然。”

第73章

  钱澈探望了一下肖落,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也都说了,离开的时候谢柏群送她到医院门口,才揶揄地说:

  “你和周周约好的吧?打算一人搞定我们一个?周周那番话是你教他的吧,什么肖落只剩下我了之类的,肉麻兮兮的话,我听周周说得磕磕绊绊的,我就差和他说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你咋这么聪明呢?”钱澈嘿嘿笑了两声,眼角也笑出细纹来。

  尽管谢柏群和肖落的年纪还不大,但在钱澈这个年纪,就特别容易感觉到时光飞逝,女人笑容淡下去,轻声说:“时光飞逝啊柏群,你们还有几个五年能挥霍呢?”

  “嗯,我知道。”谢柏群感激钱澈她们的善意。

  “你送到这儿就行了,另外,孙星空也托我带句话给你,他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然明朝就只有可乐了。”钱澈挥挥手,打了辆车走了。

  谢柏群忍不住笑,想起孙星空当年请他喝的那停可乐,一点都不快乐,入喉又苦又涩,肚腹翻江倒海,比喝了假酒还难受,这滋味,人生里不要再尝第二次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肖落正盯着墙壁上窗户透进来的一个光点发呆,甚至被谢柏群进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谢柏群还会去而复返。

  谢柏群坐在他床边,拉上了病床周围一圈的帘子,隔断了一切可能窥探的视线,谢柏群翻身爬上并不宽敞的病床,还要避免压到一些管子,他的膝盖跪在肖落身体的两侧,身体虚坐在肖落身上,手机放在肖落的耳朵边,恰好是一个肖落的余光看不见手机屏幕的角度。

  他对着那份肖落的电子病历,有些恶狠狠地说:“我们来算一次总账。”

  “嗯……”肖落纵容地看着他,和谢柏群在一起让他感觉安全。

  甚至是可以放任自己死在他怀里,这样他一定会走的很安详。

  “右臂和右腿的多处骨折是怎么回事?”

  “我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在一次人为车祸里保护了那个组织的二把手。”肖落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肖落,睁眼,看着我再说一遍。”谢柏群不依不饶。

  肖落有些不自然地睁开眼睛,错开谢柏群的视线,有些不耐烦地快速重复:“我为了保护某个人/渣在车祸里受的伤。你问这些干什么?”

  “看着我,再说一遍。”谢柏群声线平静地说。

  肖落被他欺身压着,气势上弱了一截,一时间不知道谢柏群不停地要他重复这些令人作呕的内容有什么意义,心里也隐隐搓了火,抬手扣住谢柏群的手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说我/他/妈,保护人/渣,出车祸。”

  “回答错误。错得彻彻底底。”谢柏群平静地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能不能别和我在这打哑谜?你想听什么?”肖落完全不明白谢柏群现在什么意思。

  “我们继续,那些慢性 o bìng我就不问了,我问最后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你的戒断反应是因为什么类药物成瘾,为什么会成瘾?”

  谢柏群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只是反手扣住了肖落的手腕,为此手上的针跑了位置,血在输液管里回流了一小段。

  两个人几乎是打架一样在床上较着劲,奈何肖落现在的腹腔的位置都还火烧一样地疼,能这么意识清醒地对话都算体质过人了,一时间只能被谢柏群扣着手腕压在床上,像审讯犯人一样逼问他。

  “我他/妈的不知道,我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被注射的药物,新型药物,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栓住我这条狗吧。”肖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回来之后碰过药了吗?”谢柏群欺身而下,在他耳边低声闻道,说话的时候,谢柏群的脑袋凑得他落的喉管很近,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咬破他的喉管似的。

  这种被审问和被质疑的态度让肖落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和反感,在野兽与野兽的撕咬中,先下手的大部分时候是赢家,熟悉的厌恶感从心底蔓延上来,肖落先一步咬住了谢柏群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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