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理之下 第10章

作者:栖还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被害现场不严谨,没有摘取器官的必备条件,我在五花肉包装上还发现了血迹,证明他和别的受害者遇害手段不一样。其他受害人全部都是先麻醉、注入液氮、剖尸的手法,无一例外。只有朱新苗,是生前活体解剖。我看过尸检报告,肌肉痉挛紧绷,只有受到巨大疼痛的时候,肌肉才会有这种紧张反应,不是冷冻收缩的那种僵硬。”

  “继续。”秦展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的光点。

  苏韫亭把最后一口带芝麻的面包|皮咽下去,夹起纸巾擦了擦手,“你想啊,临时起意杀人剖尸取出来的脏器,肯定很快就会衰竭,尤其他们为了掩盖真相,将这起案件和前四起联系起来,后面还要再重新布置现场对尸体进行处理,那些取出来的脏器是流通不到黑市上面了,只能拿回家炒菜。”

  秦展皱了皱眉。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们把目标锁定在曹华那边,去查曹华。如果我估摸的不错,最近深夏市会安静一阵子,应该不会再有死亡案件。另外,他们应该还少一具现杀现卖的尸体。”苏韫亭起身,眼皮都没抬,“这个线子这时候被送去缅北,很难不让我有这种猜测:他们准备给对方送个自己人过去。”

  “你是我带过的学生里面,最聪明敏锐的一个。”秦展将茶杯放下,“可惜,太野。”

  “哎,可别!”苏韫亭大手一挥,“我们是同类,谁也说不着谁。秦老师缅北那两年的英雄事迹,我可是如数家珍,每天都要在心里大声朗诵一遍的程度。”

  “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秦展起身,慢条斯理道。

  “五年前。”苏韫亭说完,扭头就走,“去交警大队,干活。”

第9章 Chapter 9

  *

  深夏市公安局交警支队直属一大队

  办公室门大开,几个交警站在朴实无华的原木办公桌前,个个低着头。

  吴戈把烟头死死摁进烟灰缸里,语气不冷不热,“行,也都别杵在这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那非法改装的车,转到车管所?”齐裎问。

  “转什么转?涉案车辆涉案车辆!涉刑事案件车辆!你准备转到交管所给谁?”吴戈刚拿起筷子低头准备吃盒饭,气的筷子一扔,掐腰看着齐裎怒从心起,“把它给老王,让老王去破案?!”

  “我不就是问问嘛……”齐裎瞟了眼吴戈,悻悻道,“那也不能一直把车停在交警队停车场晾着吧?”

  “你操它的心干嘛?很用不着,等会儿上头来人,那车自然有它该去的地方!”

  吴戈扶额,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哐当坐进椅子里,终于发了火。

  “套牌的车,一路从秀水湾开到东夷大街,经过七个执勤路口,你们是都去做好事扶老太太过马路了?七个路口都查不到一辆明显有问题的套|牌|车!”

  齐裎站在那里,头低的更深了。

  执勤小张露个头:“队长,秦局来了,正在停车场查看那辆黑色本田,喊你过去呢。”

  吴戈抓起大檐帽匆匆出门,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身,対着齐裎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两下食指,拔腿就走。

  看着吴戈的背影,小张摇头:“老吴地方支援中|央的那点头发即将丢失阵地,不用等到退休,马上就能拥有唐长老同款发型了。”

  ·

  苏韫亭窝在本田车里,一会儿要镊子、一会儿要钳子,时不时就从车上扔个零件下来。

  钳子交警队里倒是有,可镊子这种东西……交警没办法,只能颠颠跑到两里路开外的小诊所借来一个。

  镊子拿来了,苏韫亭又要活头扳子。

  交警有些无语,站在本田副驾车门前,试探地问道:“苏队,你这是要把车原地拆了吗?”

  苏韫亭回头,镊子上挑着一片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镀金碎纸片,笑道:“哪能啊,我就是找找看车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警种不同,交警也不知道苏韫亭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但还是又跑了二里路替苏韫亭找来了活头扳手。

  苏韫亭接过扳手,就在交警吃惊地表情中,把车座、方向盘、包垫装置全拆了一遍。

  交警:……

  不是说,不拆车的?

  苏韫亭拆完车内所有能拆的零件,半倚在翻到的车座上,把车厢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交警傻愣几秒。

  车都拆成报废品了,还打量什么呢?总不会是要把车架子也拆了吧?

  见过刑警办案,没见过这样办案的。他都怀疑,苏韫亭可能是汽修学院毕业的,由于机动车拆装做的太优秀,破格被刑事警察学院录取,毕业后当了一名光荣的刑警。

  苏韫亭从车上跳下来,拍拍手。

  交警问他:“苏队,你把车拆成这样,找到有用的线索没?”

  苏韫亭刚要回他,手机突然响了。

  “喂,向晨。嗯,还有吗?好,好,你带人先去查,有发现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苏韫亭头也没回,直接忽略了交警刚才的问话,径直向秦展走去。

  秦展手上夹着根吴戈递给他的中|华烟,也没点着,就那么夹在食指中指之间,浑身透着冷冷淡淡的疏离感,和吴戈说话的时候,显得吴戈一个堂堂交警大队长像在朝圣。

  “还有什么后续工作需要交警队做的吗?”

  “最近三个月,市内每个路口多增加人手,交通上收紧点,主要查套牌、市外出入和非法改装车辆。注意,别搞得太张扬。”秦展说。

  “懂,我懂。”吴戈忙道,“不能打草惊蛇,我会看着安排人手,一有重大发现,立刻向市局汇报。”

  “不用汇报。”苏韫亭闷头冲过来,听了一耳朵,目光落在吴戈身上,笑了笑,“你们查到有问题的车,按正常流程走,回头把违章车主信息提交到刑侦科就行了。”

  “那万一,错过最佳破案时间怎么办?”吴戈说。

  “你没懂老秦的意思。”苏韫亭说,“他不是让你们帮刑警抓人,是让你们做好本职工作。”

  吴戈:……

  苏韫亭皱皱眉,“还不懂?”

  吴戈:有话直说,有屁放响,他么他又不是搞|政|治的,哪那么多七拐八绕的心思哦,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掉头发。二是打哑谜!

  苏韫亭叹气,“就是说,你们交警队外勤为了民生适当放水可以理解,毕竟法外有情,但不能只照顾民生,那么多车鱼龙混杂,打击|违|法犯|罪不能心慈手软。”

  吴戈尴尬的笑笑,“哎。”

  在基层位置干到退休是他应得的,他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是真揣摩不出领导的想法,都没听出来秦展话里的弦外之音。

  “对了,回头叫人把那辆本田拖到市局。”说完,苏韫亭也没等吴戈应声,拿胳膊肘撞撞秦展,“向晨查到了上个月十五号和曹华一同出入酒吧的人,胡郑楠就先放一边吧,等我有空再去见,现在回局里把案子做个汇总。”

  秦展将手里的中华烟放在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车头,拉开比亚迪DM警车后车门,冲苏韫亭道:“上车。”

  ·

  时间过得飞快,明明在官驿街抓人的时候,还不到早晨九点,回别墅睡了一觉,又到交警队溜达一圈,再回市局,居然已经赶上下班高峰期。

  马路车流不息,警车淹没在拥堵路段中间龟速前行,前后左右都是疯狂的鸣笛声。

  苏韫亭大刀金马坐在后车座,时不时发表着对深夏市交通状况的抱怨。

  “堵城!”

  “这种情况一般堵多久?”

  秦展说:“不准,有时候二三十分钟,有时候两三个小时。”

  苏韫亭:……

  憋了段时间后,车子匀速向前方挺进三米。

  苏韫亭被憋坏了,忍不住问:“老秦,咱们现在车速多少?”

  “10迈。”秦展踩着刹车回。

  苏韫亭捂额,“干脆下来推车吧,推车都比现在走的快!”

  秦展回头看他一眼,“无聊?”接着从手套箱里拿出个文件丢给他,“看看这些。”

  苏韫亭接过文件,翻开,一愣。

  “这是?”

  “认认看,是不是你早上追的人?”秦展单手放在方向盘上,脚下轻轻踩下油门,车子缓慢地继续在大车流中蠕动。

  “是。”苏韫亭抬头,看着秦展的背影回道,“怎么查到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不用知道。”秦展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就像他查到这些就是理所应当的,本该如此,没有为什么。

  苏韫亭收回目光,往后又翻了一页。

  这张纸上贴着张照片,和上一张监控里截取下来的模糊画面不同,这张照片很清晰,是个眉目清秀的男人,下巴肖尖肤色煞白,看起来病歪歪的非常羸弱。

  看着那双清秀的眉眼,苏韫亭忽然想起朝他撞过去的那辆本田SUV,开车的男性带着口罩,眉目却和照片上这个人九分相像。

  “这个人看上去和早晨开本田救走嫌疑犯的人眉眼很相似。”他说。

  “认不出来?”秦展问。

  苏韫亭合上文件夹,“他带着口罩,遮住了整个下半张脸,看脸型轮廓和照片上差不多,不能确定五官,无法做出判断。”

  “大胆点,格局打开。”秦展鼓励。

  苏韫亭说:“我已经很大胆了,再大胆就不是破案,是让牛脱离万有引力定律。”

  警车足足跟着一路红|屁|股在马路上艰难爬行,等他们回到市公安局,整个深夏市已经笼罩在漫天霓虹中。

  市刑侦支队会议室。

  卫向晨、高磊、季杨、马辉、邹明还有信息科小张、邹明带的实习法医纪翠翠一一在座。

  邹明把尸检报告投在屏幕上,用笔尖在死者肚皮开口处画了个圈,“刀口平整,操刀地人技术很强相当专业,死者身体解冻之后,有残留血水溢出,最开始的结果有一点需要纠正,小纪的解剖还不到位,经最终确认,死者器官是生前被摘除,除罹患精神疾病外,没有其他病症。”

  纪翠翠不好意思道:“是我解剖失误,出现了纰漏,差点把案件导向错误,我接受处罚。”

  苏韫亭吊儿郎当地冲她一笑,“刚开始挑大梁是这样的,出错也正常,以后注意。”

  纪翠翠看了苏韫亭一眼,脸唰地就红了,“谢……谢谢苏队,下次我一定注意。”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同|志。”

  都说,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能鼓起勇气学法医这千刀万剐天打雷劈行当,已经不仅仅是靠热爱了,非崇高信仰不足以抵挡尸体之恐怖与恶臭。

  纪翠翠一个姑娘家做到这份上,好意思批评人家么?

  苏韫亭替纪翠翠解了围,转头就向前倾身和卫向晨咬起耳朵,“查到的人呢?”

  卫向晨:“我们从涑河酒吧卫生间监控里调取到曹华和别人短暂交谈画面。上月十五,曹华和一名名叫潘五的男子在涑河酒吧碰面,行台银行调用五千万现金的消息也是这个潘五提供的。不过,”他顿了顿,“他这名字应该不是真实姓名。潘五这人警惕性很高,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佩戴口罩、墨镜,脸挡的严严实实,不好查。”

  “还有其他的吗?”苏韫亭眉头皱的死紧。

  潘五这条线不能断,如果断了,总感觉真相就很难再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