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巡捕房做探长的那些年 第33章

作者:苍鹤 标签: 强强 年下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叶岭弹了弹烟灰,“那就算了,是我自己的疏忽。领针要是还能拿回来,你替我扔了吧。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陆川点了点头,他目送叶岭拐入另一条路才走回巡捕房。

  姚六安见陆川回来了,凑上前神秘兮兮地问道:“川哥,你认识那个叶少爷?感觉你们两个好像是很熟的样子。”

  陆川睨了姚六安一眼,“少多管闲事,工作去。”

  姚六安闷闷地应了一声,灰溜溜地跑去工作了。

  【林宅】

  苏昭煜陪着林香风前来悼念林维书。

  林香风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整个人有些麻木,双脚像是站在棉花上一般,他眨了眨发干发涩的双眸,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昭煜拍了拍林香风的肩膀,低声道:“节哀。”

  林香风一口气堵在胸膛中不上也不下,他不知道这件事从头至尾应该埋怨谁,谁都没有错,谁都有错,他希望有个人可以让他来埋怨一下,那么他就不会这么累了。

  林香风给林维书的灵位上了一柱香,接着他看了一眼站在旁侧的霍美兰,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呆呆地站了片刻后便转身离开了。

  林香风不知道他这个小婶婶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霍美兰身穿天鹅绒的黑色旗袍站在灵堂中不断地跟前来悼念的宾客道谢。

  一声起灵伴随着唢呐的长啸,一把白纸钱倏地扬天而起,棺材入土,从此阴阳两隔。

  “熠辰,我们走吧。”说完,林香风便往外走去。

  苏昭煜看了一眼霍美兰也准备离开,他看不出后者到底是否是虚情假意。

  霍美兰不顾丫鬟的阻拦冲到了棺材前,哀求着要见林维书最后一眼。

  管家关切地拉起霍美兰,“霍姑娘,不要耽误了时辰。您要保重身体,老爷才能安心上路。”

  霍美兰无意识地念叨着林维书的名字,眼泪不断地流着,双手执拗着握着棺材。

  管家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丫鬟把霍美兰拉下去。

  “且慢。”

  一个全身上下被黑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家的门口,他肩上搭着黑色的斗篷,兜帽把他的耳朵和头发遮盖得严严实实,像一位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神明,又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让凡人窥探。

  那人缓步走了进来,他的鞋子上拴着铃铛,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清脆的铃声。

  丧乐也渐渐停了下来,连同宾客在内都盯着神秘的来访者,可是那人的面容被一只诡异的狐狸面具遮挡得严严实实,自始至终都是冲着灵堂而去。

  苏昭煜也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看似不善的宾客。

  管家上前一步问道:“你是谁?”

  “吾乃魇居之主。”

  此话一出四周人脸上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魇居之主的声音居然如孩童般稚嫩,但是看身量却是一成年人。

  苏昭煜一愣,惊惧之色缓慢地爬上了他的脸。

  管家明显是一位知道些门道的人,他面带谨慎地问道:“不知您有何贵干?”

  魇居主缓缓开口道:“林维书曾在吾这里许过愿,来日他若离奇死亡,叫吾带走霍美兰,让他们在地府团聚,做一对鬼夫妻,好让他们不要忍受离别之苦。”

  管家听闻,立刻跪在了魇居主面前,哀求道:“不行啊,您行行好。霍姑娘怀了我家老爷的骨肉,我家老爷必定不想杀死他的孩子,请您大发慈悲,给我家老爷留条血脉吧。”

  魇居主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取了一把长刀出来,他轻笑一声,“那样岂不更好,一家三口地府团聚。霍美兰,拿命来!”说完,他手腕一横,朝霍美兰砍了过去。

  苏昭煜见状,立刻抄起一旁的木棍迎了上去。

  不知谁惊叫一声,宾客四散逃开。

  丫鬟护着霍美兰四处躲闪着。

  魇居主的手朝着大门的方向一握,大门轰然关闭切断了所有人的出路。

  “霍美兰,你因为嫉妒挑拨冯兰心和季念茹的关系,又教唆林维书杀张渊,扩大小邱和林维书的怨气,让他们互相残杀。你千算万算,设下重重迷局,坐收渔翁之利,现在林维书名下的堂口都成你的了,这桩桩件件的罪行,你可认?”

  霍美兰惊讶地瞪大了双眸,她不再躲闪而是直面看着魇居主,随后冷笑了一声,“都说你无所不知,看来也不过如此。”

  魇居主见状挥刀向霍美兰砍去,苏昭煜将长棍一横,挡住了前者的刀刃。

  苏昭煜隔着那方狐狸面具看着魇居主,即便是后者的头并没转过来,但是他十分确定,魇居主正在看着他。

  魇居主收了刀,“我从不说谎。你去巡捕房认罪吧,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霍美兰咬了咬嘴唇,她的双眸啜满了泪水,神情倔强地说:“我不认,即便我身败名裂,依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魇居主冷笑一声,“好本事,那吾便看着你东山再起。”说完,他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大门离开了。

  霍美兰跌坐在地,她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以及指指点点的猜测怀疑。

  苏昭煜扔掉木棍,俯身扶起了霍美兰,“霍小姐,保重身体。”

  丫鬟们这才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子全都围到霍美兰的身边。

  苏昭煜见状便将霍美兰交给了周围的下人,随后他寻到还愣在一旁的林香风,轻声说:“走吧。”

  林香风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抓住了苏昭煜的袖子,“刚刚那人是谁?不会真的是魇居主吧,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霍美兰造成的?!”

  苏昭煜静静地听着林香风把话说完,随后才说:“阿芦,案子已经破了。”

  林香风双目通红,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在问你,那个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霍美兰教唆林叔杀了我小叔?!然后为了保全自己又杀了林叔?!”

  苏昭煜垂眸,他没有必要对受害者家属有所隐瞒,于是如实对林香风说:“是她自己想杀人。”

  林香风伸手推了一把苏昭煜,“你的言下之意便是她没有教唆也没有为了保全自己?!而是真真切切杀了林叔和我小叔?那你为什么不抓她?枪毙她?!她可是害死了两个人啊。”

  苏昭煜微微蹙眉,“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杀了人,她从头到尾都没在借别人之手,而且她怀孕了。”

  林香风神情凝重地看着苏昭煜,“你什么意思?她怀孕了就不能抓她吗?什么叫没有直接证据,没有直接证据你就乱下结论,案子还没结,凶手还没有找到!你凭什么把案子结了?!”

  苏昭煜蹙眉,低声说:“你冷静些。”

  林香风抹了一把脸,他眼神怨恨地盯着灵堂中的霍美兰,伸手摸过一旁的石块,“我要让她血债血偿,凭什么她能活的好好的?”

  苏昭煜伸手抓住林香风的胳膊,“你冷静些,把石头放下。你这样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林香风转身用石头砸在苏昭煜的手腕上,想让他放弃让他松手,双眸赤红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小叔和林叔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霍美兰那个狠心的女人杀害?!”

  苏昭煜吃痛却没有放开林香风的胳膊,“霍美兰当年被收养在张渊家的福利院内,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了吗?”

  林香风一下又一下地砸着苏昭煜的手腕,企图让他松手,“可是我小叔的父母已经付出代价了,他们倾家荡产而且已经被枪毙了。为什么霍美兰不能放过我小叔,非要赶尽杀绝!”

  苏昭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如你今日放霍美兰和她的孩子一条生路?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毕竟她的孩子是无辜的,而且那也是你林叔的孩子。所有的孩子都是无辜的,你明白吗?所有的孩子。”

  林香风的动作一顿,手中的石头便滚落到地上,他把额头磕在苏昭煜的肩膀上,低声啜泣道:“我只是想我小叔和林叔回来,谁又能明白我的心情?”

  苏昭煜拍了拍林香风的肩膀,“逝者如斯,节哀顺变。阿芦,我送你回去吧。”

  林香风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站直了身体,神情继而变得疏离,抬眸的一刻还是那个让大上海富商一掷千金、风华绝代的林老板,“麻烦你了,熠辰兄。”

  苏昭煜送林香风回到梨园后便回了巡捕房,案子结束后多少有些清闲,前段时间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现下即便是有人明目张胆地偷懒,苏昭煜也只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姚六安春困的毛病十分的厉害,人生四大困,他不偏不倚占了整整四困,分别是春天犯困,秋天体乏,夏天打盹,冬天就入眠了。

  今天没案子也没有什么任务,姚六安的办公桌又是靠着窗户,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把他身上的懒虫都勾了出来,他裹着制服外套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不过,在姚六安半梦半醒之间,他闻到了一股十分香甜的味道,像是非常美味的食物,这种气味让他中午饱餐一顿的肚子顿时叫嚣着抗议起来,让他不得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原来不是梦,不知道哪个大财主来慰问他们巡捕房,送来一堆西式点心还有饮料。

  姚六安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身体什么时候动的手,等清醒过来时,他正在往嘴里塞第二块蛋糕。

  “这是谁买的啊?老大还是川哥?”

  莫楠说:“估计他们都买不起,这是红房子的点心。”

  姚六安说:“好吃诶。”

  莫楠说:“金钱当然好吃,你手中的蛋糕差不多要几十块,你在这里干一天可能都买不起着一块蛋糕。”

  姚六安震惊地看着手中的蛋糕,有些后悔第一块没有好好的品尝,只觉得甜了,也不知道奶油是细腻还是柔软,果酱是甜的还是酸的,接着他反应过来,悄声问道:“总不能是史密斯先生吧。”

  莫楠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并眼疾手快地抢了一杯草莓冰激凌来吃。

  苏昭煜拿着文件从办公室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群双眸冒着绿光的饿狼,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一辆精致的三层餐车。

  第一层摆了一座小巧的巧克力瀑布,周围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还有鲜榨的果汁、煮好的咖啡,一旁的木头箱子里盛着满当当的碎冰,随便从里面摸一瓶都是带着霜花的可乐。

  第二层和第三层放的是各种口味奶油蛋糕和奢侈的冰激凌。

  苏昭煜问道:“谁买的?”

  饿狼们表示不清楚。

  史密斯先生闻着气味从办公室探出了头,并对苏昭煜说:“我亲爱的苏探长,如果你要来还资料,请帮我端一份巧克力蛋糕和一杯咖啡,谢谢。”

  苏昭煜向上看了一眼,端起史密斯先生要的东西便往楼上走。

  史密斯先生心满意足地尝了一口巧克力蛋糕,“谢了,老同学,材料放下你可以走了。”

  苏昭煜说:“即便是犒劳下属也不用这么破费吧。”

  史密斯先生有些苦恼地说:“确实挺破费的,那一车点心估计不少钱吧。哪里来的土财主替我犒劳了下属?”

  苏昭煜听闻,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先去工作了。”

  史密斯先生颔首,“祝你有一个比甜点还甜蜜的下午。”

  苏昭煜回到办公室便看到桌子上放着四块精致的荷花酥,放点心的人恐怕他看不到一般,把戏票压了一角在瓷盘底下。

  林香风说过要晚几日再开嗓,戏票便是三日后晚上六点的玉堂春。

  苏昭煜拿起戏票,他终于知晓今日是谁如此的破费,在他所认识的人中恐怕也只有那个人出手这么大方。

  苏昭煜拈起一块小巧的荷花酥放进了嘴里,他自从来了上海之后便再也没吃过这么正宗的荷花酥。

  荷花酥是姚青的拿手点心,也是苏昭煜的父亲最喜欢的点心,但是自从她生病后便再也没做过这种点心。

  苏昭煜还是比较喜欢中式的点心,尝过西式的奶油蛋糕和咖啡后,他总觉得胃部隐隐作痛,索性便不再去贪那些新奇的西式点心。

  叶岭是跟着红房子的配送人员进来的,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得到,他在苏昭煜的办公桌上放上点心和戏票后便离开了。

  苏昭煜下班的时候故意晚走了一个半小时,把车开出巡捕房的时候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叶岭。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太阳正在缓缓地滑下地平线,玫瑰色的夕阳分外的绚丽。

  叶岭倚在巡捕房外的墙上吸烟,他似乎没有看到苏昭煜,低着头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划开擦燃,点燃的香烟被夕阳模糊了边界,将少年的眉眼染了几分沧桑和宁静。

  苏昭煜无意识地踩了刹车,他敲了敲车窗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