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巡捕房做探长的那些年 第32章

作者:苍鹤 标签: 强强 年下 悬疑推理 推理悬疑

  冯思年抹了抹眼睛,把钱推出去,“我……我不能要你的钱。我娘说了没给别人干活,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叶岭忍俊不禁,“我也没有活让你干啊,我自己都没活干,靠着家里生存呢。再者,你这么小,我可不敢雇佣童工,这些钱你先拿着,包打听也是赚钱的,我问了你一些事情这些就算酬劳。等你长大以后,我有出息了,再让你来给我干活。”

  冯思年半信半疑地看着叶岭,最后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好吧,你可别忘了啊,这些钱是我欠你的,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苏昭煜伸手敲了敲病房的房门,得到霍美兰的允许后走了进去,他面无表情地说:“霍小姐,节哀。也恭喜你,得偿所愿。”

  霍美兰放下手中的书,“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苏昭煜说:“我很佩服霍小姐,这样一来谁都动不了你了,你受法律所保护,而且坐收了渔翁之利。”

  霍美兰轻笑了一声,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低声说:“他只是个可怜的遗腹子而已。”

  苏昭煜说:“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为什么吗?”

  霍美兰轻叹了一声,“苏探长你知道吗?我比你了解人心,有些人你只要给他一点小恩小惠,他便会为你肝脑涂地,有些情比金坚的姐妹,只需要从中一挑拨便可以让她们恩断义绝。与其是别人的附庸,不如做自己的主宰,你明白吗?”

  苏昭煜默不作声地看着霍美兰,随后起身告辞。

  案子最终以林维书因霍美兰的事情杀了张渊后畏罪自杀结束。

  苏昭煜在上交给史密斯的报告中写小邱只是受了林维书的蛊惑,并请求对小邱从轻发落,至于霍美兰她只是个可怜人。因为季念茹拒不说出违禁品的窝点,糖果中毒的案子也没法继续下去,案子就暂时这么搁置了下去,苏昭煜觉得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那么只能大海捞针地去查合山坊。

  --------------------

第24章 红茶

  “谁?苏昭煜?!”

  叶岭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七点钟,随后他趴在了床上揉了揉眼睛,“徐妈,你让他上来吧。娴姐儿呢,今天精神有没有好点?”

  徐娘上前拉开了窗帘,把叶岭做小客厅的阳台收拾了一番,“让人家上来,你就快些起来,三小姐还在睡。”

  叶岭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好徐妈,泡点红茶端上来,我这就起来了。”说完,他便跑去洗漱了起来。

  叶岭擦干脸,整了整睡衣才从洗漱间走出来,顺手从桌子上摸了几块水果糖,苏昭煜已经在阳台坐着喝起了红茶。

  “早啊,苏探长,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昭煜放下茶杯,“案子都已经结束了,季念茹她说她想见你一面,有些话想对你说。”

  叶岭喝了口红茶,擦了擦嘴坐到了苏昭煜的对面,“求之不得,我还想知道那枚领针的事情呢,苏探长帮我问过吗?”

  叶岭见苏昭煜不说话,剥了块糖塞进了嘴里,随后又把剩下的几块扔给了苏昭煜。

  这间小阳台是半开放式的,栏杆上爬满了蔷薇藤,里面放了两张藤椅和玻璃小桌,初晨的阳光落下来,再加上一杯馥郁清香的红茶,一股懒意瞬间被勾了出来,实在是安详得有些过分。

  苏昭煜沉默着接过糖,随后才道:“之间就已经问过了,她说她不知道,所以那枚领针目前成迷。”

  “可能真的是那晚她偷走的,一定是苏探问的方式不对。”叶岭有些犯愁地挠了挠头发,“我什么时间去见她合适?”

  苏昭煜说:“她现在还关押在拘留室,如果叶少爷有时间最好是今日,明日她便会转移到秋山监狱。”

  叶岭看了看时间,提议道:“苏探长既然要上班,不如捎我一程?”

  苏昭煜说:“恐怕不行,今日我调休。”

  叶岭听完顺势打了个哈欠,随后瓮声瓮气地说:“怪不得来这么早呢,我还是头一次起这么早呢。”

  苏昭煜起身道:“那你继续睡吧,我先告辞了,留步。”

  叶岭轻轻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扯了一个软枕垫在了藤椅边上,闭上双眸睡了过去。

  苏昭煜见状便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走了出去,离开叶公馆后,他驱车去了秋山监狱。

  【秋山监狱】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被狱警带了出来,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皱纹,却有一身泡在傲气中的君子骨,即便他身上带着沉重的锁链,但是脊背依旧挺得很直,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抬起头看着苏昭煜,随后微微一笑,“你妈还好吧。”

  苏昭煜脸上丝毫没有喜悦,甚至平静地让人心惊,他颇为冷淡地说:“还好,她今日也本想来的,可是前几日不小心受了凉,她还让我带了一些薄衣裳来。”

  男人跟苏昭煜在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后者身上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温润。

  男人一瘪嘴,声音严厉了几分,“她来做什么?监狱里这么阴寒,对她身子不好。”

  苏昭煜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男人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还过得去,过得去。”

  苏昭煜听闻默不作声地攥了攥拳头,片刻后他把姚青准备的东西递了过去,连带着那包开过封却从未抽过的大前门。

  苏朔早年因一腔愤恨的热血无处发便同几位至交以笔为武器,大肆抨击了当时的政府,文章纷纷扬扬一路从杭州传到了北京,上面的看后表面上无所作为,暗地里却将几个人全都抓了起来。

  苏昭煜在国外完成学业后飞一般地赶了回来,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动用了一切关系才堪堪保住这几位热血疯子的命,从那之后苏家便没落了,即便从前是天之骄子此时也要坠下云端。

  苏昭煜当时年轻也是傲气得很,拒绝了一切的接济,带着忧思成疾的姚青去了上海谋生。

  史密斯给了他最后的尊严。

  北伐战争结束后,苏昭煜以为他父亲会被放出来,后来才发觉那根本是痴心妄想,因为苏朔在当时抨击的不仅仅是北洋政府,还包括一些其他的方面。

  苏朔伸出手摸了摸苏昭煜的头发,轻声说:“这么多年了都没好好看过你,眨眼之间你都长这么大了。”

  苏昭煜有些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苏朔看了看自己的手,沉下脸来厉声道:“熠辰,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苏昭煜头也不回地说:“我没说不认您。”

  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从茂密的树叶罅隙中漏下来,地上斑驳一片。夏日越来越近,天气也逐渐炎热了起来,时不时能听见几声蝉鸣,但是秋山监狱黑色的铁门依旧寒气逼人。

  苏昭煜走出秋山监狱,他站在阳光中站了片刻才坐回到车上,他心里有些烦躁翻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倒是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从口袋里滑落了出来,精致透明的包装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叶岭塞给他的糖。

  苏昭煜捡起那颗糖,片刻后他缓慢地拆开放进了嘴里,薄荷味瞬间席卷了他的口鼻,后劲带着一股涩苦味,他突然想起少年人没心没肺的笑,像嘴里的薄荷糖一般明目张胆。

  苏昭煜坐了片刻才发动车子往回开。

  【拘留室】

  叶岭带着季念茹最喜欢吃的麻薯走进了拘留室,后者经过了一夜的自我凌迟后憔悴了不少。

  叶岭的面上并没有丝毫的喜悲,亦或是心疼之类的神色,他面色如常地把麻薯推到了季念茹面前,“你喜欢的。”

  季念茹默不作声地拿起一块麻薯吃了起来,她的双眸逐渐红了一圈。

  叶岭说:“你就不怕我下毒?”

  季念茹一愣,她抿了抿嘴唇说:“你为什么要下毒?”

  叶岭取了根烟点燃了才说:“就凭你和冯兰心用领针陷害我这一点,我就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毒死。”

  季念茹垂眸,她放下了手中的麻薯,“我没有陷害你,兰心也没有。”

  叶岭轻笑了一声,“你都能狠心勒死冯兰心,怎么不敢陷害我?”

  季念茹摇了摇头,眼神倔强地看着叶岭,“我没有陷害你,那根领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岭也不想多跟季念茹计较,“领针的事情就算了,苏昭煜说你想见我,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季念茹咬了咬牙,声音发涩地祈求道:“你那么喜欢兰心,就不能照顾照顾她的弟弟和母亲?”

  “嗯?”叶岭感觉有些好笑,他朝着季念茹吐了一口烟雾,“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你杀了冯兰心,又托我照顾她的弟弟和母亲,这是个什么道理?!”

  季念茹惊讶地看着叶岭,“你不是喜欢兰心吗?!”

  叶岭碾灭了烟蒂,笑着说:“谁跟你说我喜欢冯兰心的?也就是你这么认为,然后嫉妒得发狂,走上了一条绝路,而我只是逢场作戏。”

  季念茹不敢相信地看着叶岭,她面上多了几分痛苦随后越来越浓烈,几乎要把她苍白的面容撕破,片刻后她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演技这么好。”

  叶岭起身扫了扫袖口上的灰尘,“你快死了,跟你说几句真话也没什么。没事我就先走了,有缘的话下次再见。对了,我险些忘了,没有下次了。”

  季念茹猛地站了起来,她看着叶岭的背影,双眸通红地怒吼道:“叶岭,我祝你早日下地狱!我在地狱等你,等着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叶岭侧眸睨了季念茹一眼,“胃口真好,但是我怕你吃了撑死。”

  季念茹跌坐在椅子,她看着自己苍白无力的手,随后紧紧地握了起来,她觉得她的人生实在是可笑,她看重的、不舍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那么一文不值,甚至弃之如敝履!

  叶岭看着面前季念茹如同一朵凋谢的花一般颓败了下去,随后准备离开拘留室。

  季念茹突然对叶岭说:“你好自为之吧,有人想杀你,兰心也知道这件事情,她也是第一个准备接近你的,可惜她死了,杀不成你了,如果我说我杀她也是为了保护你……我死后,你心里会不会记挂一点点我的好?”

  说到最后,季念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她这一生过得提心吊胆的,现在回想起来最快乐的时光是跟季念茹挤在棚户区内、跟叶岭舞在聚光灯下,但是事到如今,她心里一点都不后悔。

  叶岭笑了一声,接着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季念茹。

  季念茹妄图从叶岭的双眸中看出些其他的感情,那怕是觉得她可怜,施舍一点怜悯给她,季念茹也是愿意的。但是叶岭的那双眸子毫无波澜,一丝一缕的感情都不存在于其中。

  季念茹自嘲般地一笑,垂眸的瞬间眼泪滚滚落下,眼中熄灭最后一束光亮,“所以,我想我们很快能在下边见面,或许不能我下去,你就已经在下面了。”

  叶岭冷笑了一声,随后走出了拘留室。

  冯思年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他在巡捕房领到母亲和姐姐的遗物并签好自己的名字,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十分的平淡,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叶岭微微蹙眉,陆川见他出来便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走了过来。

  “谈完了?我送你出去。”

  叶岭朝着冯思年扬了扬下巴,“他……”

  陆川点了点头,“是,今天是认领尸体的。”

  叶岭默不作声地看着冯思年抱着东西一路离开巡捕房,随后就近寻了处桌子一倚,笑着说:“诶,川儿,你猜季念茹在里面跟我说了些什么?”

  姚六安匆匆经过,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倒回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叶岭,“你叫他什么?川儿?!哇,你才多大啊?不叫他川哥,不叫他陆警官,叫他川儿?!你俩很熟吗?”

  叶岭看了一眼姚六安,随后他抽了一根烟出来,夹着在手背上磕了几下并没有着急点火,反倒是笑着说:“你们巡捕房的人都这么可爱吗?”

  姚六安面色一凛,端起一副凶神恶煞的架子来,“巡捕房禁止抽烟,而且你办完事情就赶紧走,闲杂人等禁止在巡捕房滞留。”

  “哈?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叶岭点了烟直接塞到了姚六安的嘴里,“烟虽然不好,但也不差,别浪费了。”

  姚六安被呛得咳了一阵惊天动地,他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生理性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叶岭笑着便跟陆川走了出去,二人走出巡捕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点起了烟。

  陆川问道:“季念茹说什么了?有没有说关于领针的事情?”

  “翻来覆去就一个主题让我照顾冯兰心的母亲和弟弟。”叶岭摇了摇头,“没有,她说不知道。她们姐妹两个可真逗,什么时候丢的我都没印象了,还是小邱的照片,单凭上面的指纹,真是冤枉死了。”

  陆川蹙眉,“确定照片是小邱拍的吗?这人很容易被人利用的。”

  叶岭毫不在意地说:“怕什么,即便不是他拍的又能怎样,能捅破天还不成?”

  陆川思索了片刻,“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