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渡 第7章

作者:煤那个球 标签: 古代架空

  他身上的热潮还未褪去,张着嘴也在急喘,背后那人的身上传来一股清冷的淡香,他侧过头去嗅了嗅,没嗅上两下,嘴巴便又被堵住了……

  这一夜过得极近漫长,第二天天大亮,阳光沿着窗框照进屋里,江少栩面冲着墙躺在床榻之上,眼皮子底下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这醒也只醒了一半,他眼睛是睁开了,可人还没回过神。

  他脑子是钝的,浑身酸疼,特别是下半身,仿佛扎了整宿的马步一样,腿根儿发软,腿肚子直转筋。他懵懵登登地觉出哪里不对劲,一低头,这才察觉到他胸口横压着一条手臂。

  说实话,他不是第一回打赤膊睡觉,睡醒在胸上看到手臂了,可这回……

  他彻底醒过神来,四肢百骸的知觉慢了半拍回了体,他这不光是光膀子啊,他还光着屁股呢……

  而且,而且他不单单是被一条手臂环着,他身后还贴着什么人,那人的一条腿还插在他双腿中间,他、他屁股又疼又麻的,好像还湿淋淋的……

  江少栩脑袋一阵发空,脖颈僵硬地回过头。

  一颗脑袋挨在他身后,他一动,那脑袋也动了动,再往上一抬,露出杜如喜一张困顿的脸。

  杜如喜这一晚上明显是累到了,睡得沉,这会儿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眼睛半睁不睁的,视线虚着在江少栩脸上晃了一下,竟然又把眼睛合上了。

  江少栩眼睛倒是瞪圆了,一张脸满满的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杜如喜本是闭了眼,很快又睁开了,神情微微一变,显然是醒了个彻底。

  “江大哥……”他一开口,嗓音还透着点儿云雨过后的嘶哑,“你醒了,昨天晚上,我——”

  昨天晚上,江少栩误食了春药,敲了杜如喜的门让他帮忙治病,之后的记忆基本都模糊了,略过,最后的结果是杜如喜把他治床上去了。

  江少栩脑袋耿直,出事儿只看开头结尾,中间乱七八糟的一概不理。杜如喜还在那儿编排理由呢,江少栩多一个字的功夫都没给他留,脸色一黑,照着脸,一拳就抡过去了。

  杜如喜花花肠子再多,也没料到他江大哥动手比动脑快,半点防备都无,当场痛哼一声,连人带被子,被揍得扑通一声滚下了床。

第20章

  江少栩这回是真的气急了,脑袋瓜子嗡嗡的,抡完一拳还不解气,过去照着杜如喜的肚子又踢了一脚。

  杜如喜人是懵着的,半裹着被子摔在地上,明显还没从上一拳回过神,紧接着就又挨了下一脚,顿时吃痛,咬着唇捂住了小腹。

  就江少栩那一张脸,脸色没比杜如喜好上多少,气得自个儿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而且刚刚他那一脚下去,大腿根连着屁股疼了一下,还有什么玩意儿顺着他屁股缝往外流,弄得他脸色愈发的黑。

  他怒腾腾地叉着腰,看了看光溜溜的自己,又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杜如喜。杜如喜也不知是被揍得实在狠了,还是面儿上过不去,总之躺在那里是小脸儿唰白。

  江少栩沉着脸没搭理他,转身翻找出自己的衣裳,嘁哧咔嚓往身上套,穿完还拽过杜如喜那一身,甩手砸在他身上,气汹汹地道:“把衣服穿上!别在地上装死!”

  杜如喜显然也带了火气,神情冷冷的,也不说话,也不看人,一把甩开缠在身上的被子,捡起衣服,赤身站起来,背对着江少栩一件一件穿上去。

  他一撩被子江少栩立刻就扭过头了,也没细看他身材,确实也是看不得,昨儿个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江少栩记不清细节了,可总有些模糊的画面在脑袋里晃来晃去的,晃得江少栩气火旺盛。

  “杜如喜!你怎么、怎么能做出这种龌龊的事儿!”江少栩脸气通红,嗓门挺大,可惜上山上得早,打小儿算是在重华长大的,骂也骂不出什么花儿来,“我把你当自己人,你——你竟然趁人之危??”江少栩越想越气,“你还喊我大哥!你就是这么对待大哥的?!”

  “你骂够了。”杜如喜脸色铁青,满身的狼狈相,一向自持的冷静这会儿也让江少栩的拳脚给一齐揍飞了,“你睁眼看清楚,你在谁的房里?难道是我将你强行绑来的不成?!”

  这江少栩一听,杜如喜做了缺德事儿,竟然还敢顶嘴,登时又拱起一层火儿来。他这人脑子直脾气更直,眉眼一横,拳头立刻就揍上去了。

  杜如喜这次却是有了防备,侧身一躲,勉强闪了过去,和江少栩隔着张桌子,侧步绕到了门口。

  他不躲还好,敢躲,江少栩的拳头只会更硬。江少栩哪里会给他二次躲开的机会啊,一个利落的身法逼到他身前,出手便是一招反身擒拿。

  出个单招儿,杜如喜还能凭着反应快躲闪开来,可一旦江少栩甩出练家子的连招来,杜如喜脸色一凛,避无可避,下一瞬便被一把捉住手腕。紧接着一股大力袭来,一个天地倒转,他就被江少栩背摔了出去。

  砰!

  杜如喜整个人被甩出了房门,后背撞开门板的那一刹那,门外正好来了人。那人吃了一惊,反应极快,伸手将他扶稳。

  “怎么回事?”来人正是纪正庭。纪正庭看看杜如喜,又看向屋内,语带呵斥:“少栩,你这是做什么?怎能对不会武的人动手?”

  杜如喜脸色苍白,脸上还带着挨过揍的痕迹,半边脸颊一片红肿。他稳了稳身形站好,稍稍推开纪正庭,面色十分难看。

  纪正庭身后跟着代华。

  那漂亮的少年笑吟吟的,一开始是端着一张看热闹的脸跟过来的,结果人还没走近呢,就看到杜如喜被揍得飞出了房门。他脚下一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贴在后墙上,往回挪了一步。

  江少栩看着纪正庭,脸一下涨红了,他怎么好当着师兄的面儿说出他揍人的理由来,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破烂事儿,他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只能自己憋着。

  他气得不行,正好隔着纪正庭看到了罪魁祸首代华,想撸袖子上去干架,可又被纪正庭拦住。

  纪正庭死死握住他胳膊:“少栩,究竟怎么回事?”

  代华想给纪正庭下春药,结果误打误撞让他给吃了——这一句他同样说不出口,说了,那就都瞒不住了,江少栩真是憋得咬碎了牙。

  无奈纪正庭不明所以,还在那里教训他不可莽撞行事,不可以欺人。

  这给江少栩烦的啊,眼前这仨人他是一个都不想看见了,扭头就回自己屋了。

  回了房,他就着屋里的冷水给自己里里外外涮了遍,涮完闷头就睡,在他这里,没啥大事儿是闷头睡觉,睡完还过不去的。

  他也确实能睡,早上醒了没个把时辰,还能接茬儿睡,连轴儿睡到天将黑,一爬起来,肚子饿了,就出门吃饭。

  这天晚饭,桌上只有纪正庭和江少栩两个人下来吃饭了。

  姓代的小子不知是不是怂了,没露面儿。

  他不在,江少栩就不必跟纪正庭挨着坐了,俩人坐的对桌。纪正庭吃完撂了筷子,顺便和他说了点儿正事,交代了过几天的安排,他边听边扒饭,吃得盆干碗净的,连吃了三大碗米饭。

  这之后,连着三四天,下来吃饭的都只有他们师兄弟两个。

  代华人去哪儿了他才懒得管,但关键是杜如喜也一直没出现。

  江少栩向来在饭桌上是不去想别的事情的,可这次鼓着腮帮子大口嚼着肉,他难得走了一下神。

  他琢磨着,杜如喜好几天没出屋,不会是……不会是真被他那天给打出个好歹吧?

第21章

  这事儿真是越想越不经细琢磨,关键杜如喜还是个小病秧子,狠不得风吹就倒,那天实实在在地挨了江少栩好几下,也难说是不是没抗住,晚上一口气没喘上来,再厥过去了。

  这……江少栩想起他犯病时那个惨兮兮的模样,心里头顿时就有点儿打起鼓来。

  他就开始往回捋。

  那一天他虽说气昏了头,可出拳踢脚都没用内力的,他江五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那肯定犯不着用真功夫,他就是教训一下杜如喜,没下死手……

  不过江少栩的力气是出了名的大,他那几个师兄,要是不用术法修为,光论拳脚,可没人能制得住他。他要出十成力,哪怕不动内力,一记狠拳砸下去,几十年的老树上都能凭空砸出个坑。

  再者说了,杜如喜挨揍完全就是活该,江少栩真心实意地把他当自己弟弟,如此信任他,结果他倒好,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江少栩简直是气得脑瓜子直跳筋。

  江少栩长到现在,活了二十年,没进重华之前,算是半个小流浪儿,有爹娘生没爹娘养,他就跟着大一点儿的孩子到处跑,每天一睁眼就琢磨怎么能吃上饭,怎么能吃饱饭。后来长大了一丁点儿,赶着重华开山门广收弟子,他跟着混的那伙小孩儿都去山上了,他也跟着去了。之后算是运气好,独他一个,被他的师父给相中了,当场就被领走了,去重华顶上最高的山上住,一住十来年。打这以后,他每天睁眼就是练功,练不好他师父不管,可几个师兄会轮流训他。

  除此之外,他就没想过别的什么了,主要是懒得想,就他那脑子,在别的事情上压根就没开过窍,所以就算他稀里糊涂的跟杜如喜那什么过了,这事儿在他心里,实际上就跟挨了一刀捅没啥区别,只不过好死不死的,给捅屁股上了,确实也是怪别扭的。

  这里头更让他生气的,其实还是杜如喜趁人之危坑了他这一点,他那会儿明明都说要去找纪正庭了,直接挨上一拳,晕了就完的事儿,最后弄成这幅样子。

  所以就是说,臭小子挨揍不冤枉!

  江少栩这么想着,脑袋里忽然闪过他师姐的脸。按杜如喜说的,他姐弟俩没爹没娘了,彼此是对方唯一的血亲,那……那他要真是把杜如喜打残了,那他师姐怎么办……

  这回江少栩一下就坐不住了,他这人一向想什么是什么,从椅子上蹿起来就往隔壁走。

  “杜如喜,开门!”江少栩皱着个眉,抱着胳膊哐哐敲门,“喂!你在不在啊?”

  屋里没有动静。

  江少栩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又敲了两下,退后一步,盯着门思考半晌,转身走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杜如喜这才把示意噤声的手放了下来。

  他一直在房里,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他手下的密探。

  密探是来找他禀报事情进展的,他的腿让江少栩踹得有点瘸,这几日就都没有出门,连见密探的地方都改到了客房里。

  刚刚他也是故意没出声,就是要冷着江少栩。

  按说他这一趟旅途还没走完,药老的眼线四处出没,他行事万般小心,这时候不该节外生枝,和江少栩真的撕破脸,但他这次实在是丢尽了颜面。

  杜如喜自小在药谷长大,药谷之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汹涌。他年纪尚小时便继承了少主的名号,可身无所依,徒有一个虚名,引得多少人视他为眼中钉。这一路走来,他遇险无数,多少次被卷入祸事的漩涡中心,他曾从高处狠狠摔下,可到底是药谷的少谷主,哪怕落败,身上沾着鲜血,也能保持着几分微薄的体面。

  他是输过,他在和敌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败下,但他会将这一次次的失败吞吃进腹中,吸干营养,化为血肉,羽翼渐丰。他的底牌没有对方多,可他要赢,所以他善于伪装,惯会算计,每一步落棋,都已铺好了前路,留好了退路。

  他在准备吃掉江少栩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好了后续的说辞,可万万没想到,江少栩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这辈子也没有如此狼狈过,被揍得起不来身,脑海中的对策完全施展不出,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他一贯都是在笑着的,可如今却是笑不出来了,对着江少栩,真真儿是装也装不出什么好脸色了。

  杜如喜面色冷冷的,正要和候在一旁的密探交代什么,门外忽然又响起动静来——江少栩去而复返,人站着门口不知在鼓捣什么。

  杜如喜压低了声音,用口型对密探道:“不必管他。”

  密探点点头,悄声回道:“少主,那我就——”

  下一刻,门上的锁眼传来咔哒一声,门外的人一推,房门应声就要打开。

  杜如喜眼睛瞪大了一瞬,密探转身看向门口,身形一滞,明显也是一愣。

  “多谢,我就是怕他自己出了什么事儿。”江少栩一下子走进门来,可脸却是偏着的,正半回着头,冲着身后的小二道谢,“这钥匙用完了,小二哥,还给你。”正说着,里屋传来噗通一声,江少栩循着声一探头,就看到杜如喜坐躺在床上,正把被子往自己腿上盖,神色间像是有几分慌张。

  而且不光他在屋,这床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江少栩一愣,张嘴就问:“你是谁啊?”

  店小二跟着他身后,怕屋里的客人出什么事,也一并进了屋。小二抬头一看,一下认出来了:“啊,这不是葛老先生。”

  “啊?”江少栩纳闷,“谁?”

  小儿帮着解释道:“这位是葛老先生,是我们镇子上最好的大夫。”

  “大夫?”江少栩一听这个,有点儿蒙了,赶紧追问,“杜如喜,你哪儿出毛病了??”

第22章

  杜如喜垂了垂眼,刚想开口,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这给江少栩急得啊,心说小病秧子不会被他那两下揍出内伤了吧。他赶忙冲上前去,给杜如喜又是拍后背又是顺胸口的。结果自个儿一着急,他可能是拍得有点使劲儿,杜如喜咳得愈发厉害了。

  江少栩皱着个眉头,朝一旁的店小二一扬声:“小二哥,快,麻烦给拿壶温水来。”

  小二连忙迎声去了,杜如喜趁着忙乱,给候在一边的“葛老先生”递了个眼神,又看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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