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渡 第39章

作者:煤那个球 标签: 古代架空

  “住口!”江少栩的脸一刹那间也泛起红来,纯粹是气得,“少来放屁!!”他心里砰砰得跳,跳得心口闷闷的疼,“谁知道你背地里搞了什么鬼!别想把老子骗进去!!”

  “我没有……少栩,灵兽是你的,通感是你和灵兽之间的,我又如何能做手脚。”杜如喜难掩眼中涌现的喜悦,下意识靠近江少栩,“为什么你不肯承认,你就是喜——”

  江少栩气得直喘粗气,整个人被搅得心烦意乱的,彻底气急了眼,他一抬胳膊,用手肘将杜如喜死死按在身后的石壁上,怒声道:“闭嘴!!”

  “咳、你就是喜欢我。”杜如喜被卡住了喉咙,难捱地咳了咳,“你喜欢上我两次,少栩,为什么要否认这一切……你心里有我,为什么,不肯承认……”

  杜如喜喘不过气,方才脸颊上浮出来的那点儿血色此时又褪了下去。他睫毛一直在颤,眼尾变得红红的,伸手想反握住江少栩的手,嗓音也颤了颤:“我没有骗你,荷包在你身上……貂儿亲近我,是因为你还在喜欢我,少栩……”杜如喜深吸了一口气,强撑住神色,可嘴唇还是抖了抖,“少栩,是你在骗你自己。”

  江少栩激灵一下,瞬间抽开了手,脸色变得铁青,不自觉地往后跌了两步:“胡说!!”

  “少栩,你仔细想一想你我相处的那六年……”杜如喜晃了晃身,红着眼角,步步紧逼,“难道,你心里,全然没有半点我的位置吗?”

  “没有!!”江少栩心跳跳得乱七八糟的,脑袋里也乱七八糟,但反驳的话说得极快,“老子心里从来没有过你!!”

  他这个人,一向认死理儿,脑子有点一根筋儿,年轻时被骗得狠了,分不出真话假话,这辈子便不会再信了。

  “你还有什么花招儿没使出来??你刚刚自己说的,召出雪貂就不再纠缠我!”江少栩脸上尽是烦躁,“你要是出尔反尔,我就把你揍得爬不起来!”

  “少栩,最后一次……我再问你这最后的一次。”杜如喜的眼睛更红了,鼻尖儿也红起来,说话的速度慢慢地,带了鼻音,“我求你,你用心回答我,你真的,不曾喜欢过——”

  “是啊!!心里没你!!我说你他娘的烦不烦人!”江少栩恶声恶气的,几乎是吼了出来,“老子就是眼瞎也不会看上一个骗子!听懂没有??满意了吗??”

  江少栩吼到半道儿,一转头,就看到杜如喜眼眶已是蓄满了莹莹的泪。

  他眼尾红得彻底,睫毛稍稍一颤,眼泪便顺着脸颊淌了下来,落泪落得无声无息。

  江少栩一下子愣住了,方才生了那么大的火,仿佛都被这一连串的泪珠浇灭了,脑袋也变得空空落落的。

  周围变得很静,耳边唯有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砸得他胸腔生疼。

  江少栩怔怔地发了下呆,然后不声不语,扭脸便走。

  杜如喜在他身后轻轻地叫了一声:“江少栩。”

  江少栩下意识回过头,两个人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对望了一眼,江少栩心里一紧,眉头也一紧,说:“别再来找我。”他转了下头,皱着脸想了一想,会转回去,道:“记得把传音炉还给我。”

  杜如喜像是一怔,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头长发被他晃得更松散了一些,发丝一丝丝地垂落在脸旁。最后他像是自嘲一般笑了一笑,睫毛一颤,眼尾通红,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

  江少栩又愣了愣,之后没再说话,抽出背后的斗笠戴在头上,用手一压,转身离去。

第109章

  江少栩归山的路走了一半儿,这才迟钝地想起来马扔下了没骑走。他木呆呆地原地站着愣了愣,愣完才想起那马是他顺手牵来的,本也不是他的,就又闷头闷脑地赶起路来。

  一路走到山脚下,眼前是条岔路口,一条道上山,另一条通向福云镇。

  他反应慢了半拍,恍恍惚惚记起来光带银子上山没用啊,这银子又不能直接喂徒弟,这才转身去福云镇上买米买面。

  买完他路过小酒馆,酒馆的老板娘杵在大门口嗑瓜子,一见到他,眼里直放光:“欸!老江,过来过来。”

  江少栩停下步子,侧头看过去,老板娘连拉带拽的,直接把人揪进了屋。

  “跟你打听打听,你来的路上看见送亲队伍没?那个阵仗,一瞧就是大户人家嫁娶啊。”老板娘歪在柜台上,眯着一双美目笑得挺八卦,“那队伍一开始在青霄山下绕了个道儿,这要不是你人不在山上,我还以为是你娶媳妇儿了呢。”

  江少栩一手拎着面袋子,一手扛着米兜子,整个人闷头耷脑的,也不吱声,在那儿门柱子似的站了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撂下手里东西,从怀里掏出鸟面具来,问道:“这个面具,你见过没有?”

  老板娘明面上是做酒馆生意的,实际上来钱的路子是走江湖消息,也从各路上家接悬赏令,江少栩每回下山都要来小酒馆里接点合适的任务,领了赏钱好糊口。

  老板娘拿过鸟面具,在柜台底下仔细瞧了瞧,又扔回来:“没见过。”

  江少栩想了想,又问:“那无名教,你可有听过?”

  江少栩本来是没报什么希望的,结果老板娘一听无名教仨字儿,立刻道:“没消息。”

  说的是“没消息”,而不是“不知道”,江少栩面露诧异,老板娘歪靠在柜台上,抓起一把瓜子开始嗑:“‘无名教’的消息这些年一直有人在打探,悬赏的金额可不低,背后应该是有个大金主在查。”

  江少栩皱起眉:“我也查,有消息告诉我,我付你钱。”

  老板娘看了看他一幅没精打采的落魄模样,一个白眼快翻到后脑勺了:“你兜里能有几个钱?”

  江少栩沉默了一会儿,耷拉着眉眼把酒葫芦放上来:“帮我灌满,酒钱记账。”

  从酒馆出来,江少栩站在路边,在衣兜里掏来摸去的,最后将那个小荷包摸出来了。他盯着荷包呆了一呆,紧接着神色又开始变得烦躁起来。他不愿再多看,直接把荷包揣了回去,再在身上摸了个遍,最终抖落出来两枚铜板。他拿钱买了一串糖葫芦,用油纸包好,举着就回了青霄山。

  青霄山上,他这前脚一进山门,后脚就跟上来一只黄毛的小土狗,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个子不大点儿,呜呜嗷嗷的,就撵在他脚后头乱窜。他头一眼没瞧见,差点儿把狗崽儿带翻过去。

  江少栩低头一看,皱了皱眉,紧接着他大徒弟邵凡安就窜了出来,隔着老远呢,就在那儿笑嘻嘻地喊:“师父!您可算回来了!这么这回晚了这么久?”

  邵凡安跑过来,一弯腰把狗崽儿抱起来,在江少栩面前晃了一把,再揣进怀里:“师父,这是我下山时捡回来的狗,叫大王。”一边说,一边来接江少栩手里的米和面。

  “你跑山下干什么去?”江少栩还是皱着眉,顿了一顿,含糊道,“我有事,在临镇耽搁了几天。”

  “师父,您耽搁几天,山上都要揭不开锅了。”邵凡安吊儿郎当的,耍起贫嘴来就没完没了了,“我就下山打了两三天的短工,也没跑远,就在福云镇上的那家裁缝店做帮工,挣的铜板都拿来买吃的了。师父,我年纪大了,能挣钱,您不用瞎操心,您看您那眉头,都快皱成老头子了。”

  邵凡安在这儿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江少栩气儿都没喘匀乎的,二徒弟身后跟着俩小的又都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一时间到处都在喊师父,江少栩脑仁直嗡嗡,手里的糖葫芦塞给祝明珠,祝明辰立马也转移了注意力,跟着糖葫芦就蹬蹬蹬地跑了。宋继言安安静静候在一旁,接过他手上的斗笠和酒葫芦,懂事地道:“师父,路途劳累,我给您放热水您洗个澡吧。”

  江少栩回屋泡了个热水澡,换下的脏衣服扔在一边,邵凡安端着盆敲门进来给他收拾衣服,顺便把干净衣裳找出来放在凳子上,完事还不走,蹲在澡盆子旁边好奇地问:“欸师父,方叔这回怎么没送您回来啊?往常出趟远门,回来不都送您上山的吗?”

  江少栩脸上盖着毛巾,仰头靠在浴桶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就你话多。”

  声音挺凶的,邵凡安撇撇嘴,抱着盆就出去了。

  之后过了十来天,有仆役打扮的人把传音炉送还上了山,是邵凡安接的,接过来他也挺纳闷,就跑去和师父问方叔怎么了,然后就又被师父凶巴巴地训了一嘴。

  这后来,谁提方叔谁挨骂,时间一久,方默这个名字在青霄山上就没人敢再提了。

第110章

  七年后。

  江少栩怀里抱着酒葫芦,闭眼靠在车厢上,脑袋一点一点的,随着马车的行进而晃动。

  “哥、哥,少栩哥!”全有有猫在他身旁,也不敢瞎扒拉,就在他耳朵边儿叽叽咕咕的,“你醒着没有啊?我这眼皮跳了一路了~~~”

  江少栩其实人醒着呢,头天没睡好,他想着路上眯个眼,可惜身边搁着一个碎嘴皮子的全有有,他能睡着就有鬼了。

  “咱们真要大老远的跑到南疆去啊?听说那地方虫蛇毒物遍地都是啊~~”全有有都快带出哭腔来了,“我这细皮嫩肉的可不禁咬……”

  江少栩跟听不见似的,姿势都不带换的。

  “你说你那位师兄……给的消息靠不靠谱啊?他可别——”全有有话说一半呢,忽然看到江少栩睁开眼,两记眼刀子直接飞了过来,赶紧改口,“前师兄前师兄……嘶,瞧我这嘴,是玄、清、真、人!”

  全有有一个字一个字咬着音,完事儿赶紧观察江少栩脸色,又挨过去道:“少栩哥,那位玄清真人,消息准不准啊?南疆能有无名教的消息?那线索时断时续的,咱们查了这么多年了都没个实影儿,这次大老远的赶过去,别再又扑个空。”

  就这几年,江少栩没少为无名教的事情东奔西跑,一来是当年明明应该已经彻底剿灭了这个教派,最近却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二来是江湖上近几年有风声传出,说有供奉三足金乌的鸟面人,擅使用操控神志的邪术。

  三足金乌,鸟面人,全是无名教的特征。而这能够操控神志的邪术……江少栩这几年在追查的过程中,也和对方直接交过手,那个邪术,怎么看,都很像理应已经失传的禁术——操魂术。

  操魂术,是南陵派的独家秘术,不传外姓弟子,按说应当随着当年南宫家的灭门而消失了才对。可现如今,这不外传的秘法竟然再度现世了。

  而且,十多年前那场灭门惨案之后,也曾有传言传出,说南宫家有本秘籍失窃。

  失窃的秘籍,灭门惨案,当年那场大火,葬身火海的挚友,还有这背了十多年的黑锅……

  无名教这个线索,哪怕穷其一生,江少栩也一定是要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江湖上竟然还有人在执着地追查此事。是谁在查他不清楚,只知道背后的人是位财大气粗的大财主,每次都能颁出赏金颇丰的悬赏令。江少栩也不关心这位金主到底什么身份,兴许是南宫家的什么友人吧,总之他四处追查线索,还能去找酒馆老板娘换赏金,倒也算是一石二鸟。

  有钱赚的地方就有全有有,这些年也算是没少和江少栩东奔西跑。

  全有有这人,虽然胆子小还聒噪,可确实也是有点儿真本事在身上的,只不过就是回回只灵一半,靠不靠谱对半开。

  就这样,好几年过去了,无名教的线索始终是断断续续的,查不到关键之处。终于在半年前,这事件有了一个大突破,江少栩急忙赶到事发地,结果没成想,竟然撞见了另一个追查此事的人。

  确切地说,是两个熟面孔——纪正庭,和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代华。

  时隔多年,纪正庭的身份早就不单单是重华的某位出类拔萃的弟子了,他这些年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也算是功成名就,得了玄清真人的名号,已经是位声名显赫的大前辈了。

  这么些年,纪正庭始终也没放弃追查,他多在江湖游走,寻得无名教的消息便要查探一番,多年下来也寻得一些线索。

  江少栩真是没想到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他,两人也是许久未见,江少栩虎着个脸,还未开口,倒是坐在一旁的代华先打了招呼:“江少栩,好久不见。”他托着腮,微微眯了眯眼,笑了一笑,“嗯……你变了很多。”

  纪正庭倒是变得不大,青年时一袭白衣,现在还是一袭白衣,只不过衣裳从弟子辈儿变成了师父辈儿,眉宇间也更见长辈风范。

  不过代华和年轻那会儿可算是有些不同。

  他早已和纪正庭结为道侣,玄清真人的道侣,在江湖上自然也有不少的传言,江少栩一个跑江湖的,当然有所耳闻。

  “你也变挺多啊。”江少栩臭着脸嗤笑一声,“脖子上那么大一圈儿刺青,被你族人绑着纹的时候,没少受疼吧?”

  代华的脖颈上多了一圈蛇纹刺青,是叛族的象征,代表罪人的身份。

  代华笑容还在脸上挂着,眼里冷了下来。江少栩是装都不肯装的,直接甩脸走人。纪正庭蹙眉看了代华一眼,起身追上。江少栩当时话说得挺决绝,让别来烦自己,可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句气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脾气再大也不会真的耽误正事,自己也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的岁数了。

  后来他和纪正庭分开追查,有点动静便互通有无。这次他带着全有有赶路去往南疆,便是接到了纪正庭那边的消息。

  “哥,你看我这右眼,是不是跳了一路?”全有有扒着眼皮,非得往江少栩身前凑,“你瞅瞅你瞅瞅,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不是啥不祥之兆?我不会要出啥大事儿吧~~”

  两人抵达了南疆,马车将他们送到一处竹楼外,两人一边往大门走,全有有一边儿在江少栩耳边唠叨个没完。

  江少栩正被他吵得烦心,一进大门,纪正庭起身迎了上来,代华独自坐在茶桌旁,脸上戴了个面纱,转头往这边望了望。

  江少栩皱着眉,开口就没啥好气儿:“你大老远的叫我过来做什么?这你要是没个石破天惊的线索,那我——”

  纪正庭神色严肃,开口就出乎意料:“少栩,你可还记得……苏道长,苏绮生?”

第111章

  苏绮生,江少栩当年的至交好友,在南陵派当家的寿宴上葬身火海。之后的每一年,江少栩生辰的时候,就会朝着南方敬上两杯酒。

  一杯苏绮生,一杯南宫逸。

  突然记起旧人的音容笑貌,江少栩情绪一下子沉了下去:“……说你的。”

  “那年……你出事之后,我赶来时已是晚了。”纪正庭垂了垂眼,神色黯然,“当时得知苏道长的死讯,我便想领走他的尸骨,找个地方好好安葬。”纪正庭顿了一顿,“不过依然晚了一步,当时负责善后的人告诉我,他的尸骸已经被人取走了,后来我多方打探,查到他的墓就在南疆深处的某处风水地。”

  “所以你喊我来南疆,是为了祭拜苏兄?”江少栩皱起眉,“你这旧情念的,是不是也隔得太久了?”

  “不。”纪正庭严肃地道,“我要开墓。”

  “你……”江少栩先是一愣,再是一惊,调门都高了,“啊??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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