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渡 第35章

作者:煤那个球 标签: 古代架空

  “呃?!”江少栩激灵一下子,一回头,本能地握住了方默手背,“你、你听!棺材里有响声,难不成有活物??”

  方默捏了捏他手心,示意他别慌,然后和他掉了个位置,用肩膀挡在他身前。

  江少栩愣了一下,琢磨着好像不太对,他拿了银子出来当保镖的,怎么还让老板走到前头去了?他拽了方默袖子一把,正要把人提溜回来,棺材板里又传来了一阵声响:“……命~~救、救命~~~”

  江少栩一细听,这声儿还挺耳熟,就这个说话的调子,这不是全有有吗?!

  江少栩一把薅掉棺盖上的黄符,再猛力一推,棺材板哐当翻落,全有有哭丧着一张脸,从里头窜出来,嗷嗷着就要往江少栩怀里扑。方默在一旁一抬眼皮,适时拽了江少栩胳膊一把,俩人错后了半步,全有有就从棺材板里大头朝下栽了出来。

  “哥!少栩哥!!”全有有揉着脑门晃晃悠悠站起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什么鬼地方?!我怎么在棺、棺材里~~”

  “你怎么也在这儿,你怎么来的?”江少栩揪着他后领口,把他提直溜儿了,“我们两个落水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好像是、是被河伯抓走了……”全有有磕磕巴巴的,“雾太大了看不清,那个黑影忽然靠近了,然后我就昏了,再然后我就被关进棺材里了——”

  “河什么伯。”江少栩呸了一声,要说他一开始也被什么河伯的传说、河上的黑影给唬住了,可这会儿连撕了两张符,一下就觉出不对味了,“你们看,这儿的每一副棺材上,都贴着符。”

  符是千斤符,贴在棺材盖子上,就是防止里头躺着的人跑出来。死人可是跑不出来的,所以这一溜儿的棺材,压根也不是给死人准备的,应该就是拿来关活人的。

  “要真是什么河伯显灵,哪儿还用得着贴符。”江少栩双手叉腰,环视四周,“我看都是故弄玄虚,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这时,方默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忽然蹲下身,然后晃了晃江少栩的手,把人晃了过来。

  全有有也跟着过来,三个人蹲成一排,方默指了指棺材板子,在江少栩手心里写——地上有印记,是什么?

  “这是……”江少栩低着头仔细辨认,棺材下头隐隐约约能看到红色的印记,应该是朱砂的痕迹,像是画了什么符阵一类的,只不过时间太久,有些斑驳,看不大清。江少栩转了好几个方向,虚着眼睛瞅了半天,忽然一拍膝盖:“这是传送阵的痕迹啊。”

  江少栩抱着胳膊皱眉思索:“怪不得,传送阵的另一头估计就在水里,我和方默一同落水,所以被传进了同一副棺材。棺材上镇着千斤符,正常情况下,人在里头就被关死了,逃不出。”

  “对噢,这里这么多副棺材,每一副上面都贴了符,下面画了传送阵……”全有有在棺材堆儿里来回转了两圈,“这棺材放在这里,恐怕就是为了关人的吧??”

  事情总算捋出一点眉目来,祭祀的祭品和新娘子相继失踪,当地人以为是惹恼了河神,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河伯显灵,而是有人借着神鬼的名义在这儿抓人。有人在装神弄鬼,可是什么人,以及这些人出于什么目的,目前尚不清楚。

  江少栩撕掉黄符,挨个翻开了其他棺材,里头大部分是空的,可有几个却躺着尸骸。

  尸骸形态不一,可能是死去的年头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则是每具尸体上都或多或少有奇怪的痕迹,有的在胸口有的在额头,具体是什么就无从辨别了。

  全有有跟在江少栩身后,见到尸骨就念一遍经,也不知念的什么,念着念着忽然惊呼了一声:“欸,是这具。”然后嘀咕着得罪得罪,莫怪莫怪,探过身去,从遗骨上拆下一只玉镯子。

  一回头,见到江少栩看着他,他赶忙解释道:“不是偷~~可不是偷,是她家人托我来的,你看这里侧还刻着字呢,带不回遗骨,带回遗物也成~~”

  江少栩没多说啥,转过脸,看到方默静静站在一侧,脸色看着苍白苍白的,似乎不是太好。

  这地方光线不大充裕,江少栩先前一直没仔细观察过方默,这会儿看见了便赶忙凑过去:“你脸色不好啊,怎么这么白?你不舒服?”

  方默怔了一瞬,下意识捂住半边脸颊。

  “嗯?你脸怎么了?伤着了?”江少栩上手就要去抓他手腕,“你别捂着,给我看看。”

  正在这时,全有有忽地挑高了调门:“欸??奇了怪了!”

  江少栩注意力一下子被全有有吸了过去,全有有和他对视一眼,咋呼道:“哥!你发现没有??这地方,怎么没有门啊??”

第97章

  江少栩愣住,兜头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还真是一扇门都没找到,连扇窗户都没有,四处全是墙壁。

  “难不成,这还是间被封死的密室??”全有有崩溃地道,“咱们难道要被困死在这儿了吗~~”

  江少栩皱巴着一张脸:“不应该,幕后的人大费周章地把人都抓进来,又是装神弄鬼,又是布阵的,一定有他们的目的,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想把人困死。”

  这时方默抓起江少栩的手,在他手心里默默扣字儿——有光。

  江少栩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啊,这屋里没门没窗的,可确实是有光射进来的。屋中虽说光线不足,但也不算昏暗,周围也没点蜡烛,这要是密闭的房间,又怎么会有光源?

  “屋里既然有光,那就不是封死的,咱们找不到出口,有可能是有机关,抑或是什么障眼法。”江少栩裙摆一撩,大步一迈,“都散开四处找找,仔细查探一圈儿,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三个人各奔一个方向,在屋子里寻摸了一溜够,每个棺材都开了一遍,边边角角犄角旮旯也都摸了一通,最后只是找到了一个小隔间。

  隔间显得更亮堂一些,正中央摆着一尊神像,敛眉垂目,神身破败,看上去像是年代久远,疏于打理的样子。观神像衣着,似是河伯。

  “河伯大人~~求您老人家保佑啊~~”全有有见神就拜,还跪在蒲团上像模像样地拜了个大礼,一脑袋扎下去,“您让我们仨平安出去~~也好给您老洗脱冤屈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欸?”

  全有有撅着屁股趴在供台下头,忽然钻进去大半个身子,再出来时,怀里就抱了一堆蜡烛黄纸笔墨砚台。

  “少栩哥!方老板!有法子了有法子了!”全有有跑到俩人中间,把东西一样一样摆在地上,蹲那儿又是写又是画的,“咱们不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吗?你们想啊,咱仨是走水路来的,是掉进水里头的传送阵,嗖一下传到棺材里的,但那些新娘子,应该都是大婚当晚,在婚房里消失的。婚房那来来去去的可全是人,按说是没机会去布什么这阵那阵,所以新娘闹失踪,应该都是被人给现绑来的,对吧?”

  江少栩不明所以地瞅着他。

  他继续道:“那既然是绑来的,那总得把人从外头弄进来吧?也就是说,如果知道新婚当晚发生了什么,那兴许就能找到出去的关键也说不定?”

  “这不是屁话吗?”江少栩没啥耐心,“问题是去哪儿知道新婚发生什么。”

  全有有点起两根蜡烛,又唰唰唰画了好几张符,这贴那贴的,最后在蜡烛中间摆上了那只玉手镯,合掌一拜:“有办法有办法,我会请神。”

  江少栩和全有有相处得久,一下明白过来,这人又在鼓捣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脸色顿时一变:“请什么神??请的鬼吧!!”

  “欸哥!可不好乱说!什么鬼不鬼的,在我这儿都是神~~”全有有嘴中念念有词,呼啦一下散出符去,摇头晃脑地念,“张家姑娘~~请上我身~~祝我一力~~带你回府~~”

  方默登时拉着江少栩退后了两步,离全有有远了一些,又扣字儿道——可信?

  江少栩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一半儿一半儿吧。”

  就这个全有有,做事回回半靠谱半不靠谱,关键谁也不知道他哪一半能靠上谱,只能说多个办法多条路子。

  全有有在那里一会儿作法一会儿念咒的,两指合拢,在自己眉心儿上都戳了七八下了,也没见奏效,最后只能蹲在地上挨个看他自个儿画的阵,嘀咕:“错了吗?没有吧?是这么贴吧,难道反了?”

  江少栩也不指着他,转身准备再去别处查看查看,全有有搁那儿揭一张黄符,掉了个个儿再贴回去,然后手指朝着自己脑门一点,道了句“请”。

  就在那一瞬之间,江少栩脑门上就像是挨了一记闷棍,眼前倏地一黑。

  天晕地转之后,他再一睁眼,眼前景象竟然大变!

  棺材没了,密室也不见了,他骑着一匹拴着红花的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服,背后是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长长的一条,正沿着小路,慢慢朝镇子里行进。

  江少栩彻底懵了,目瞪口呆的,坐在马上发了好一阵的愣。喜婆挥着红帕子过来唤他:“新郎官儿,可别愣着啊,回头误了进门的好时辰,便不吉利了。”

  “哦、哦……”江少栩勉强回过神,动作僵硬地夹了夹马肚子。他脑袋还晕乎着,攥了攥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一摸便摸到了他那一下巴青胡茬儿,看来脸还是自己。

  这、这算是请“神”上身了??

  江少栩这个迷糊啊,心想全有有在那儿作法,怎么把他给作进来了??而且为什么他上了新郎官的身?这新娘子呢??

  心下一琢磨,江少栩赶忙就去看喜轿。

  喜轿上有小窗,窗帘子被撩开了,新娘正在里头探着脑袋往出看。瞧那动作,像是也受了一惊。

  俩人隔着半丈远对上脸。

  新娘头上盖着红盖头呢,看不清模样,但一看那肩宽和身形……江少栩立马就认出来了,是方默……

  合着全有有请个神,自己没请成功,把他俩全给送过来了……

第98章

  江少栩驾着马,悄悄摸摸地往喜轿旁边蹭,好不容易挨过去了,轻轻叩了叩小窗,压着嗓门对新娘道:“方默?”

  新娘子点点头,红盖头跟着晃了晃。

  江少栩又悄咪咪地道:“别慌,我也在呢,等下见机行事。”

  新娘子又点点头。

  这之后俩人就没法再多说什么了,喜婆挥着小帕子又靠了过来:“哎哟,新郎官儿,礼成之前可不兴和新娘子多说话,有什么私房话留着洞房夜去讲呀,有你们小两口独处的时候。”

  说完喜婆捂着喜帕颇有几分暧昧地笑了笑,江少栩半尴不尬地瞅了眼方默,结果也没看见脸,就瞅着个红盖头。

  接着俩人就按着婚礼的流程一步步走,迎亲队伍把喜轿抬到新郎府外,喜婆引着江少栩踢喜轿,方默在里头一矮身,穿着一身红彤彤的喜服下了轿。

  江少栩活到这岁数也没成过亲,人家让干啥就干啥,本来正稀里糊涂的呢,乍一眼看到方默的新娘扮相,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关键方默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总穿着个书生长袍,看似文弱,实际上个头挺高的,肩膀宽阔,身形也算不上单薄,得亏这喜服足够宽大,不然估计都够呛能塞进去。

  江少栩这一琢磨,自己还算运气好了,好歹是扮的新郎。

  喜婆在一旁催促:“新郎官儿快别傻乐了,牵好新娘子,进门拜堂了。”

  “……噢。”江少栩愣头愣脑的,上去就要去抓方默的手。喜婆赶紧拦住了,把系着红花的红绸带塞在两人手里。

  然后就是江少栩领着方默跨火盆,俩人进门,拜了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那一拜,俩人个子都高,弯腰鞠躬那一下子,差点撞上脑袋。

  起身的时候,江少栩也不知怎么了,心里边儿麻麻痒痒的,就抬眼瞅了瞅方默。

  新娘的红盖头隐隐约约带着点儿透,离近了能大概看到个脸部轮廓,看不清五官。江少栩心里跳快了两下,脑袋里莫名其妙窜出来清俊两个字。

  再然后俩人敬了长辈茶,方默就被喜婆搀下去了。

  江少栩被周围的人簇拥着挨桌敬酒,脑袋一个劲儿地往方默那头瞄。

  他记着全有有之前提起过的,当年的新娘子就是自己在婚房里失踪的,他不放心,就寻了个机会,脱身去找人了。

  找到的时候,方默正一个人在婚床上安静坐着。江少栩推门而入时他明显惊了一下子,红盖头跟着晃了一晃。

  “别慌,是我。”江少栩进自己洞房进得偷偷摸摸的,前后左右看了没人,才小心翼翼地掩门进屋。

  进来他就去拽方默的盖头:“你怎么还戴着呢?不挡眼睛吗?”

  方默没让他动,抬手虚攥了一下他的手腕儿。

  得,愿意戴就戴着吧,江少栩心想方老板还挺入戏,也就没再管了,自己一屁股坐到方默身边,骂骂咧咧地道:“全有有这个神棍,从认识他到现在,就没一次靠得住的。”江少栩说话间松了松自个儿领口,“呼——成个亲还挺累人。”

  方默摸摸索索地把他手心儿翻出来,扣字儿——规矩多是这样的,不过还差一步,来。

  方默提起裙摆站起身,江少栩下意识跟上去,一边撵着人家屁股后头走,一边嘴里嘟囔:“一会儿不知会发生什么,不用担心,我一直守着你,肯定不会让你涉险的。”

  方默走到一张小圆桌旁,翻开杯子,拎起壶往里头依次倒了两杯水,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给江少栩。

  江少栩接过来就往嘴里倒,本以为是茶呢,进嘴才发现是酒,还甜滋滋的。

  他这人,向来是有酒就喝的,便一仰头,咕咚咕咚就给干光了。

  方默拿起杯子,掩在盖头下也一饮而尽,然后又蘸了蘸杯底的酒,在桌子上写——这才算礼成。

  “什么礼成?”江少栩一抹嘴儿,随口一句,“你对这套还挺熟悉?难不成成过亲?”

  方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在桌子上写——成过。

  江少栩立马一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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