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会搞权谋啊 第58章

作者:一林修竹 标签: 古代架空

  严仞给他递西瓜,问:“乌桓那边怎么样了?”

  算算日子,陆清的和亲队伍走走停停也该到乌桓了,随行的使臣发来第一封奏疏,肯定是尤为重要的。

  陆屏道:“陆清刚到乌桓,赤谷城王庭就发生了异变,乌桓太子病逝了。”

  严仞一顿:“哦豁?”

  陆清此次和亲要嫁的正是乌桓太子,她还没嫁,乌桓太子就病逝了,她的处境想必会变得相当尴尬。

  陆屏咽下口中的西瓜,道:“乌桓可汗想另立太子,无奈剩下的几个王子都不成气候,又觊觎汗位,又有勇无谋,乃至自相残杀,甚至将老可汗圈禁了起来。”

  严仞笑了一声:“正常。”

  无论哪个国家,君位更迭之时总会发生不少争斗,违背纲常伦理的事也是见怪不怪了。

  陆屏笑道:“你猜怎么着?混战将近七日,阿乔勒突然带兵闯入王庭,雷厉风行,抓了自己的三个亲兄弟,又把老可汗从禁殿里放出来,逼老可汗写退位诏书,传位阿乔勒。”

  严仞“嘶”了一声,挑眉:“有趣了。”

  陆屏也觉得新奇:“乌桓出了西域十六国史上第一个女可汗,倒是新鲜。阿乔勒对外宣称自己本无意权位,奈何几个兄弟太过无能,让他们即位还不如自己亲自上。她有兵力,又为乌桓打过胜仗,能得人心,现下全国的百姓都十分拥护她。”

  严仞沉思片刻,回忆道:“这位阿乔勒将军,臣当初刚与她接触交谈,便觉得她眼界不同于常人,行事有主见又有能力,人却偏偏谦逊温和,有让下属钦佩追随的魅力。乌桓国君生的儿子不怎么样,女儿却是厉害,她能做可汗,倒也不屈才。”

  陆屏点头,道:“这原本只是乌桓的国事,但也牵连到陆清的和亲了。所以婚事暂时搁置,阿乔勒将陆清奉为上宾在宫里住着,再让使臣遣奏疏来请示我。”

  严仞笑吟吟地看着陆屏:“陛下是什么打算?”

  当初乌桓承诺大晟让陆清当乌桓的可敦,如今阿乔勒成了可汗,就算王室里有其他子弟,让陆清改嫁亲王也实在是太委屈了。

  陆屏微皱眉,思虑着道:“梁瀚松的意思是让陆清回来,本来派公主和亲西域便是委屈了公主,既然当不成可敦,还不如回启安。至于兵力,我们还是会派过去助他们守东境的。你觉得可以么?”他抬眼询问严仞。

  严仞对上他的眼睛,笑了:“陛下问我做什么?还真当自己被我挟持了啊?”

  陆屏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觉得你对乌桓的了解比我熟悉,想问问你的建议嘛。”

  严仞招手让宫人撤掉桌上的瓜果,道:“可以先这么回,但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大晟和乌桓之间天高路远,到底如何不顺利,陆屏也只能等使臣的下一封奏疏才能知道了。

  这时,达生掀帘子进来,请示陆屏道:“陛下,早时您选的四样太妃娘娘寿辰的贺礼,是现在送过去么?”

  陆屏差点忘了,今日是太妃的寿辰。

  他点头让达生送去贺礼。达生走了之后,他又忽然想起来,三年前他曾问过严仞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严仞只说是夏天,如今夏天都快过一半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慌,向严仞脱口而出:“你生辰是在哪一天啊?”

  严仞微微一愣,下意识道:“六月二十。”

  幸好没过……

  那不是快到了吗?!

  陆屏脑海里接连冒出这两个念头,立即站起来慌张道:“那、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我给你准备。”

  严仞忍俊不禁,道:“臣没什么想要的。”

  确实,他如今位极人臣,又手握重兵,几乎没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陆屏正失落着,又听严仞道:“如果偏要说有一事不顺遂的话……”

  他抬头,见严仞站在他面前,弯腰作揖,态度谦卑,语气虔诚:“臣斗胆希望陛下允许臣全权办理粮草案,不用三司任何一个人插手。”

  陆屏的心被轻轻揪了一下。

  他不假思索道:“好。”

  严仞直起身,反问:“这么快就答应了?”

  陆屏抿嘴,轻轻笑道:“你的生辰礼嘛,应该的。”

  “行,就算再怎么不符合规矩,那也是臣挟持的陛下,陛下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若是挟持,我也愿意……”他最终没再说下去。

  就当自己色令智昏了吧。

  经过部署,有关是否取消荫封之制的辩议在太极殿正式举行。

  夏日的午后尤其燥热,光禄寺特意在每一张书案前都备了一份清凉解暑的冰茶。

  陆屏还邀请梁瀚松过来一起观看辩议。左边是十位支持保留荫封的世家官员,包括严仞和刘嘉贞;右边则是十位主张取缔荫封的士党官员,包括吴纮元、王叙中、陈晙、黄嵩等。陆屏一一看过去,却意外地在最后一张书案前看到了一个人。

  许岩。

  陆屏想起上次和许岩面对面大吵一架,正是因为他将何新桓的宗族宾客二百余人全部斩首,漠视律法徇以私心。许岩如此痛恨世家,这次荫封之辩,他必定是要来的。

  辩议开始后,陈晙率先痛批本朝开国以来种种贪污作乱的世家大臣,接着刘嘉贞翻开卷宗,将本朝以来同样犯事的士党也一一陈述,数目竟比世家还多。吴纮元便解释清流之于世家而言比例过大,数目再多也正常。严仞听了便评价他是避重就轻,笑他尚书省丞相的位置白坐了。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横飞,满头大汗,冰茶水果也救不了。

  陆屏在龙座上正襟危坐,偶尔和梁瀚松对视一眼,彼此和气地笑了笑。

  严仞反驳对方的角度总是十分刁钻清奇,却往往言之有理,让人挑不出错处。

  每当士党方渐渐力不从心时,许岩总会被委以重任推出来,他说话张弛有度,有条不紊逻辑清晰严谨,所言像一篇优秀的策论文章,震惊在场所有人。

  此时,严仞会挑着半边眉毛鼓掌:“不愧是正志年间的状元。”

  许岩说完,用手捂住嘴巴低头咳了两声,慢慢坐回案前。

  陆屏看他的气色不太好,似乎生病了。

  最后一次辩议那天,严仞终于将陆屏所说的降爵论搬上台面。

  不仅如此,他还具体细化到每一例如何操作、如何定夺等问题上,在大殿中央对着陆屏便是洋洋洒洒半个时辰的口述,听得每个人一愣一愣的。

  降爵论一经搬出,将士党的所有官员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不知如何回应,王叙中甚至顺着严仞的观点问了几个实施的问题,完全被严仞牵着鼻子走。

  最后,陆屏道:“严卿说的这个方法既周到又详细,朕觉得不错。辩了这么多天也没辩出个输赢来,不如就这样各退一步吧,各位卿家觉得如何?”

  大殿鸦雀无声。

  最后,梁瀚松拄着拐杖起身:“陛下都这么说了,吴相公等几位大人又能怎样呢?且这么办吧。”

  这场荫封之辩,外人都道是打了个平手,颁制了新的政策,但只有明眼人看得出来,是严仞打赢了。

  【?作者有话说】

  统一回复:元旦快乐!

  ◇ 第59章 59 朕被请出宫

  早晨,皇城依然升起注定越来越蒸腾的日光,连接前一日夜里还未褪去的暑气,重新烘烤一砖一瓦。

  尚书省户部署门口,侍御史左函带着大理寺丞裴光升不耐烦地跨进门槛,道:“严将军又叫本官来户部,可是去潼关查出问题了?”

  接着吓了一跳。

  只见严仞正岔开腿坐在主座上,旁边立着乌泱泱的一群镇北军,填得满堂都是,比上次来查案还要多上十倍的人。而上次迎审的仓部司主事仇琥正战战兢兢站在一旁,频频擦汗。

  裴光升眼皮直跳,率先迎上去弯腰拱手,笑呵呵道:“严将军,今日有什么要事尽管吩咐下官。”

  严仞拿起桌子上的诏书丢给裴光升,道:“这是陛下亲笔诏书,陛下着我亲自全权审理此次的粮草案,需要看什么计簿审什么人,都是陛下默许的,不再需要你们三司协同审理,也无须经过户部哪位大人的准允了。”

  裴光升打开诏书,惊疑不定地拿给左函。

  “所以今日叫二位来,只是通知一下罢了,以后此案再和你们毫无关系。”严仞看着面色不佳的左函,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你们可以回去了。”

  “这……”裴光升犹豫着,贴近左函小声道,“陛下怎会下这样的诏书?让一个不是专职办案的武将去办案,这不是个笑话么……”

  这声音不大不小,假装是和左函说私话,实际上整个正堂的人都能依稀听见。

  严仞也不在意,直接道:“我就不说废话了,我要开储备仓查看粮草,还要亲自审问当年启安经手粮草的所有京官。”他站起来吩咐,“镇北军听令,搜人,带走。”

  “是!”

  整个户部署顿时响起匆乱的脚步声,镇北军从正堂向里堂鱼贯而入,仇琥惊慌失措,两股战战,几欲跪下来。

  忽然从里堂闯出来一个穿绯色公服的官员,冲严仞大叫:“严仞!你要带我户部的人去哪里!”

  严仞一看,那是户部侍郎盘骁。

  他笑着回答:“当然是镇北营了。”

  盘骁却气急败坏指着他鼻子大骂:“放肆!陛下让你全权处理,你就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你今日若想带走我户部的人,就从本官的尸体上跨过去!”

  左函冷哼一声,裴光升和仇琥都不敢说话。

  严仞双手负背,气定神闲地垂眼看盘骁气红了的脸。

  整个屋子的人都没严仞高,盘骁骂他还得仰着头:“陛下被你挟持,本官可没有!我唐唐皇城官署尚书省,岂能容一个粗鲁的武将在这里放肆!”

  严仞道:“既然盘大人这么说,那我只能顺便把盘大人带回去审了。”

  说着,宗昀立刻带着两个士兵将盘骁架起来。

  盘骁一惊,双手挣扎乱舞:“你敢!严仞,我是正四品户部侍郎,你敢抓我!我要请纪大人出来,为户部作主!”

  闻言,严仞哈哈地笑了两声,走到盘骁面前。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这笑声的用意,都心惊胆战地注视他。

  只见严仞带着笑意认真道:“我都在陛下寝殿外围镇北军了,还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出来的?”他一挥手,吩咐,“带走!”

  于是盘骁被拖出正堂,连带着几个穿绯色和青色公服的官员都被拖了出去。一时之间鬼哭狼嚎,哀转久绝。

  “纪大人!纪大人救我!吴大相公救我——”

  左函和裴光升瞠目结舌,不敢再说一句话。

  自此,严仞开始全权处理粮草案。白天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是在镇北营细细审查户部司、度支司和折冲府的涉案官员。就连生辰那天,他都只是在严府吃了一碗宗嬷嬷亲手做的长寿面,又进宫跟着陆屏吃了一道简单的晚膳,第二日照常到镇北营忙活。

  六月底,暑气依然很盛,严仞差宗昀进宫,将陆屏从皇宫请到了镇北营。

  主帐的几案上安置着几个冰鉴,外头震耳欲聋的声声“参见陛下”还未停止,宗昀便一掀帐,引陆屏进来。

  见了严仞,陆屏笑问:“怎么突然叫我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

  因为是出宫,他便简单穿了件淡雅轻盈的浅草绿色长衫,腰上是一条麴尘色的流苏系带,正像夏日里肆意潇扬的葱叶。

  严仞将他这一身尽收眼底,浅浅笑道:“外头都在传臣未经允许越级审查官员,陛下好歹稍稍来一下,让臣面子上好看些。”

  陆屏微愣,脸上升起淡淡红晕。

  严仞递给他一把扇子,忍俊不禁:“案件有进展了,在宫里说不方便,因而请陛下来镇北营一叙。”

  说着他请陆屏坐下,接过宗昀刚端上来的茶壶,在案上倒出几杯雪泡梅花饮,捧在手里摸了摸,确认不是很冰后才递给陆屏,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稔得要命,惊呆了旁边站着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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