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会搞权谋啊 第46章

作者:一林修竹 标签: 古代架空

  陈晙的声音引起的耳鸣还未结束,余韵在耳边萦绕,陆屏生怕自己听错了,想让陈晙再说一遍。

  但他知道,即使再说一遍也是同样的结果。

  他撑着扶手看向陈晙。

  陈晙满脸大义凛然,仿佛自己是个纠正帝王过失而直言不讳的正直谏臣。旁边的高融埋头一言不发,仿佛这事跟他没有关系。

  “你们……”

  陆屏咬着牙关还想说什么,却喉咙哽得厉害,只下意识抄起茶几上的茶杯摔向地面。

  “啪!”

  伴随着茶杯破碎的震响,满殿的人都跪下来。

  胸口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陆屏闭上眼睛。

  耳边响起达生的呼声:“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宣太医,宣太医呐!”

  .

  陆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神龙殿的大床上。此时已是夜晚,他隐约能听到殿外的寒风呼呼作响。

  “达生?”

  达生从外头进来,欣喜道:“陛下醒了?”

  早上在两仪殿时,陆屏急火攻心一时昏厥过去,太医针灸许久,他才勉强恢复神志,又因为实在太累,一觉睡到了现在。

  “宗嬷嬷还在皇城里么?”陆屏问。

  达生点头:“太妃娘娘给接到自己宫里了,说是好生照料,不会怠慢。”

  陆屏一时失神。

  他不同意,但终究还是无法扭转局面。

  这件事传出去,外人只会以为是皇家的意思,是皇帝的意思。

  将士立了军功,却要把他的乳娘圈禁起来,陆屏无法想象这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情。

  严仞会怎么想他?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陆屏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无处宣泄。

  “达生。”

  “陛下。”

  陆屏拉开被子:“跟我回趟苍篴院吧,许久没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在文案末尾加上一句“权谋如同儿戏不能细究”,结果审核不给我通过。那我就在这里打个预防针了,就是说作者和陆屏一样不会搞权谋,接下来涉及的少部分权谋剧情真的和过家家一样,只写搞暧昧谈恋爱不现实只能加点剧情辅助这样子。

  ◇ 第47章 47 朕的将军回来了

  立冬已过数日,冬至未到,在去苍篴院的路上,天空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陆屏裹着斗篷在后面走,达生提灯笼在前面带路。

  陆屏搬到太极宫之后,苍篴院经常有人定期打扫,一切都非常整洁干净,只是少了以往的生活气息。

  达生在卧房内点起蜡烛。昏暗中,陆屏环顾四周,床帐被高高挂起,枕被叠得很方正,衣架上空空如也,几案上的茶具也都不见了。

  好像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陆屏站在原地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达生唤他:“陛下,要不要坐坐?”

  “好。”

  陆屏脱掉斗篷,在床沿坐下来。

  案上的烛火还在摇曳,陆屏又盯着这点小小的火焰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达生又唤他:“陛下,要在这里睡下么?”

  陆屏回神,缓缓摇头:“不了。回去吧。”

  于是达生起身去推开房门,忽然惊呼一声。

  陆屏问:“怎么了?”

  “灯笼吹倒了,火都蔓出来把笼子烧坏了!回去可怎么办才好……”达生弯腰拿起地上烧得只剩下残破的灯架的灯笼,拼命扑灭上头的火。

  从千秋殿拿来的灯笼坏了,路上却不能没有照明的东西,陆屏心思飘忽,随意拿起案上的烛架递给达生:“把这个带上,凑合着用。”

  “是。”

  从苍篴院出来,天上的雪越下越大。

  呼啸的寒风一遍遍吹在宫道上,达生一手端烛架,另一手护在前方,却架不住冷风实在太猛,将微小的一点火焰吹得胡乱摇晃,几乎快要熄灭。

  陆屏蹙起眉头盯紧蜡烛上的火苗。

  好在那火焰快要被吹灭时,达生恰到好处地停下脚步,火焰又重新立起来。

  陆屏从斗篷中伸出手:“我来吧。”

  达生弯腰将烛架递给他。

  陆屏用左手小心翼翼隔档迎面而来的北风,可惜蜡烛上的火苗似乎更小了。忽然一阵更大的寒风刮来,夹杂着柳絮一样的飘雪,一片不大不小的雪花随风堪堪落在烛芯上。

  蜡烛随即熄灭。

  周围陷入黑暗,陆屏胸口一痛,整个身子不由向前倾倒,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烛架和蜡烛散落在混杂着泥土的小道上,哐当哐当地响,陆屏爬着去搜寻摸索,不顾后面达生的慌乱。

  “陛下,没事吧?”

  陆屏摆手,仍旧去摸索烛架。达生上来扶他,他奋力推开,终于摸到歪倒在枯树枝上的烛架,却始终找不到熄灭的蜡烛。

  他将烛架拥进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陆屏跌坐在萧索的东苑小道之间,不管不顾,兀自抱着烛架颤抖,哭完之后又笑,笑了又哭。

  “陛下您别吓奴才啊……”身后是达生的哀求。

  “达生。”

  陆屏擦干净眼泪,低头看怀里冰冷的烛架,道:“我们为什么要拿着它上路?就不能让它好好待在房间里么?”

  牙齿冷得打颤,眼眶却是湿热的,近在咫尺的视线变得模糊。

  陆屏道:“这种烛架原本是专门放在卧房里照明的,没有灯罩也没有纱纸,那么脆弱、娇生惯养、不堪一击……它最适合的地方就是卧房!”

  “就算没有照明的东西了,也不能拿它顶上来啊!外头的风跟刀子一样,怎么可以拿出来让它迎风走路?”

  陆屏大哭。

  身后的达生没了声音。

  陆屏跪在道面,弯腰抱紧烛架,试图不让纷纷扬扬的雪花和冷风继续侵蚀,甚至额头磕在了地砖上。

  泪水流入地砖缝隙中,他猛吸一口气:“它本来就不是这块料!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它来做这件事!”

  但浓浓夜色中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只能听到达生渐渐清晰的哽咽。

  一切悲怆的控诉很快消散在风雪里,无人知晓。

  .

  腊月将至,大晟即将迎来元象年的第一个春节,启安城内开始准备张灯结彩,甚至提前用红绸铺就朱雀大街,延绵数里,直到明德门。

  然而百姓不知道的是,欢腾热闹的背后是朝臣们的提心吊胆和暗流涌动。

  镇北侯大元帅严仞的军队即将在午后到达启安。

  晌午,陆屏坐上御辇,在仪仗队伍的护送下出承天门和朱雀门,由朱雀大街一路往南,在启安城城门外停下来。

  外人看来,是为表大将军卓越战绩,皇帝和文武百官亲自出城迎接。但陆屏心里清楚,大臣们建议他这么做,实际上是试图将严仞的十万镇北军拦在城门外。

  前方探马来报,镇北军还有二里路。

  鼓声响起,礼乐随之,震动着城外料峭的寒风。陆屏的心脏跟着鼓声一遍遍乱捣。

  他向周围看去,御辇后方是达生、其他太监和御前侍卫,右边是梁瀚松,左边是吴纮元,后边是其他一众朝臣。梁瀚松的表情紧绷着,其他大臣也是一副如临大敌、两股战战的模样。

  更外围还有训练有素整齐排列的禁军、府兵和营军。这么大阵仗,真的是生怕严仞在城外直接造反。

  陆屏心中凉凉地自嘲,而后一抬头,看到了天边飘扬的旌旗。

  他不禁伸长脖子。

  大风刮起,一匹白马从远处奔腾而来,马上的人在身后成片的乌泱泱的大军之前显得格外高大,身上重重的铠甲比天上的日光还要耀眼。

  近了。

  更近了。

  陆屏似乎认出来那是长大之后的人间风,是严仞的马。

  他急忙爬下轿辇,在达生的搀扶下走出几步。与此同时,马上高大的身影勒过缰绳,人间风一阵嘶鸣而后停下来,马蹄扬起一阵烟尘。

  陆屏被搅得看不太清楚,直到那人翻身下马走近两步,干脆利落地抬手解下自己的头甲,才露出一张清晰的面孔。

  陆屏的身体被钉在原地。

  那是严仞,却也不是熟悉的严仞。

  也许是时隔三年,严仞的脸在陆屏心中会渐渐模糊而后变样,也许是严仞真的变了许多。他的眉眼比三年前更深邃了些,脸庞上的棱角犹如经受过风沙洗礼摧磨一般,变得更加分明,下巴分布着细细的胡渣,仿佛是日夜兼程忘记了剃。

  他镇定地直视陆屏,嘴唇紧抿,全无一丝笑容。

  鼓声和吹乐声交织在两拨人的中间。

  陆屏内心慌了。

  他为何不笑?

  他为何那么严肃?

  鼓乐声停止。

  陆屏看到严仞往前走了几步,单膝跪下,盔甲触碰到地面:“臣严仞,拜见陛下。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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