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 第20章

作者:花卷 标签: 古代架空

  段临舟回过神,掌心贴着袖炉,扬扬下巴,说:“赏雪呢。”

  穆裴轩道:“雪又甚可赏的,”口中说着,却伸手拿手背贴了贴段临舟的脸颊,段临舟慢慢眨了眨眼睛,看着穆裴轩,穆裴轩猛地收回了手,说,“不懂事的孩子和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才贪看雪景,段临舟,你还小吗?”

  段临舟哼笑一声,说:“是啊,人家还小呢,”他语调上扬,低了声音说,“郡王哥哥。”

  穆裴轩:“……”

  他不自在地蜷了蜷掌心,道:“瞎叫什么。”

  段临舟笑了声,说:“郡王忙完了?”

  穆裴轩道:“嗯,别的事情有大哥。”

  段临舟点点头,又看向外头的雪,说:“这雪下了大半日了吧,”他叹了口气,说,“去岁水灾就伤了根基,如今年里铺子的米价不断上涨,这雪下一两日便也罢了,要是再下下去,百姓约莫最次等的糙米都要买不起了。”

  穆裴轩面色也微微凝重了几分,沉声道:“指挥使大人也有此担忧,听闻丰州已经发生了雪灾,灾情严重,丰州知州救灾无方,冻死了许多百姓。”

  段临舟抽了口气,他行商时曾经去过丰州,丰州位于瑞州西北,中间还隔着一个万州。一旦丰州受灾,流民未必不会逃难至瑞州。

  段临舟拧了拧眉,说:“当早做应灾准备才是。”

  穆裴轩道:“昨夜我大哥和知州,指挥使大人商谈了一夜,初定了章程,不必过于担忧。”

  这雪直到天色擦黑也不见停,瑞州除夕年味重,即便下着雪,也丝毫没有影响瑞州的百姓对过年的热情。

  安南侯府内难得热闹,穆裴轩和穆裴之兄弟都聚在一起,座上还多了许多穆氏族人,都是一并来守岁的。

  这也是穆裴轩成亲后过的第一个年,穆氏族人见过或没有见过段临舟的,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这位名震岭南的段老板。段临舟只作没有发觉那些打量的目光,笑吟吟地站在穆裴轩身旁,身姿挺拔,气度卓然,要不是眉宇间的病气和笼罩在厚氅下过于纤瘦的身体,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人。

  穆裴之和穆裴轩兄弟身份高,辈分也高,自也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造次。守岁时,他们坐在主桌上和族人闲谈,年纪小的,纷纷披着锦裘钻入了后花园中去放烟花。烟花备得足,一经点燃,刷地蹿上天际炸开缤纷多彩的火焰。

  火树银花,好不热闹。

  段临舟站在廊下,揣着手仰头看着苍穹的烟火,此起彼伏的烟花炸开声里交织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绚烂夺目,美得无法言喻。穆裴轩不知何时离了席,靠着漆红的圆柱,静静地看着段临舟。他察觉了穆裴轩的目光,转过头看了过来,见是穆裴轩,微微一笑,说:“小郡王,新年好。”

  他说话时,不知谁恰巧点起了烟花,呼啸声掩盖了段临舟的声音,穆裴轩扬了扬眉毛,走近了,说:“你说什么?”

  段临舟笑了,重复道:“我说,小郡王,新年好。”

  穆裴轩看着段临舟,脸上也浮现了笑容,轻声说:“新年好。”

  守夜是要守一整夜的。段临舟自然无法守一整夜,他看了一会儿烟花,就去歇息了。子时将过,穆裴轩披着满身寒意回到屋子时,就见段临舟已经睡着了。

  屋内点了一盏灯,罩了灯罩,灯火柔和。

  段临舟侧着头,睡得正熟,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枕上。穆裴轩刚伸出手,想起自己的手还凉,贴着被褥暖和了些许,才握住段临舟的手放入了被中。

  突然,穆裴轩的目光留在枕下露出的一抹红上,轻轻揭开,却见底下放着一纸红封。他愣了愣,伸手拿了出来,却见里头是装得一把黄澄澄的金锞子,个个都打得精细小巧,铸有岁岁平安,吉祥如意的字样。

  穆裴轩盯着段临舟看了许久,在心中默念道,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

  44

  段临舟在安南侯府过了一个热闹的年。

  穆裴之有两个孩子,都是安南侯夫人李氏所出,长子穆瑾玉,次子穆瑾棠,年纪都小,年初一他们来给穆裴轩和段临舟拜年时,段临舟拿着打成小鱼飞鸟的金锞子作压岁钱,轻易就博了孩子的喜欢,围着段临舟一口一个小叔娘。

  这称呼新奇,段临舟听得扬了扬眉毛,穆家这两个孩子生得好,又是新年,穿得圆滚滚的,很是喜庆。段临舟看着觉得有趣,他私库中稀罕玩意儿多,便让流光拣了几个孩子会喜欢的,诸如九连环,千里目这样的小玩意儿给他们玩儿。两个孩子都被吸引住了,不管嬷嬷为难的催促,坐在毛绒绒的厚毯上玩得不亦乐乎。

  两个孩子虽是亲兄弟,可性子却有些不同。大的被规矩束缚着,教得板正守礼,见那千里目实在新奇,段临舟又教了他怎么用,他新奇地睁大眼睛,段临舟将千里目递给他,他才羞涩地道了声谢谢小婶娘,便兴冲冲地趴窗户边举着千里目张望起来。

  小的安静,不过四岁,竟耐得住性子解那个九连环。

  段临舟看得称奇,对穆裴轩笑道:“你这两个小侄儿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明,不一般啊。”

  穆裴轩直勾勾地盯着穆瑾玉手中的千里目,随口道:“自玉儿和棠儿知事起,就被我大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段临舟挑了挑眉,见穆裴轩看着穆瑾玉手中的千里目,凑近了,笑道:“郡王对那个也感兴趣?”

  穆裴轩不自在地收回目光,道:“不过是瞧个新鲜罢了。”

  段临舟道:“那副千里目五年前商队出海时从番邦人手中换来的,”他眼里浮现几分笑意,说,“我记得还有一副,郡王喜欢,我待会儿就让流光找出来。”

  穆裴轩清咳了一声,道:“小孩子玩的玩意儿——”

  “这如何是小孩儿的玩意儿,”段临舟笑吟吟道,“千里目之所以叫千里目,就是它能望寻常肉眼所不能及之处,虽不至千里,于行船之时却也大有助益。我如今是用不上了,在郡王手中,方不至使它蒙尘。”

  他这话说得漂亮又体贴,穆裴轩瞧了段临舟一眼,刚想说话,就听穆裴玉叫起来,说:“阿爹阿娘来了。”

  穆裴之和李氏是来寻两个孩子的。

  外头正下着雪,二人自伞下踱入檐内,就见穆裴轩和段临舟已经迎了出来。兄弟两人寒暄了两句,穆裴之无奈笑道:“我正好回来,听说这两个孩子窝在你这儿不愿意回去了,就顺路过来看看。”

  穆裴轩说:“大哥又去了知州府中?”

  穆裴之点了点头,段临舟道:“外头风大,侯爷,夫人,里面坐吧。”

  几人当即走入了暖阁,暖阁内温暖如春,和外头的凄风冰雪如同两个世界,正在玩着的孩子见了穆裴之和李氏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叫道:“阿爹,阿娘。”

  李氏嗔道:“说好了来给你们小叔叔小婶娘拜年,怎的就赖在这儿不肯回去了?”

  段临舟笑道:“怪我,见玉儿和棠儿实在可爱,便忍不住多留了他们一会儿。”

  李氏也笑,说:“你可别帮着他们,不然,他们以后可要常来烦你。”

  段临舟说:“求之不得。”

  段临舟自嫁入安南侯府之后,还是头一回和穆裴之夫妇坐在一处闲谈。穆裴之性情温和,兄弟二人相对而坐,茶是段临舟泡的,他挽着袖子,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手腕,替二人斟茶。

  李氏娴静,并未理会穆氏兄弟的谈话,坐在下首穆瑾棠身边,陪着两个孩子。

  穆裴之和穆裴轩的谈话也未避着段临舟,他们所说的,除了丰州的雪灾,还有北境蠢蠢欲动的胡人,朝中愈演愈烈的党争。段临舟看着这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的兄弟,突然发觉这两兄弟虽不亲厚,却也并没有如外人所说的兄弟阋墙,水火不容,就连段临舟都险些被穆裴之给骗了。

  穆裴轩并不知道,段临舟在和他成亲之前,就已经和穆裴之打过交道了。

  世人都道穆裴之虽出身将门,又是侯府嫡长子,可比之他年少成名的弟弟,穆裴之就显得有些平庸了。

  穆裴之与其说是武将,更像个文人,他在岭南一带也颇有才名。可于一个武将而言,再大的才名,没有战功,就成了赤裸裸的绣花枕头,花架子。

  段临舟却猛地发现,穆裴之或许不擅兵事,可他却绝不是依靠祖荫执掌边南的那半块虎符的平庸之辈。

  他们谈了好一会儿,段临舟也离了座,去陪着穆瑾玉把玩那副千里目。他有耐心,说话又有趣,不一会儿,就和穆瑾玉玩到了一处。

  穆裴之正说着话,就见穆裴轩转开了目光,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看见了和穆瑾玉一起拿着千里目在窗边看落雪的段临舟。

  穆裴之微微一笑,说:“看来你和段老板相处得不错。”

  穆裴轩不置可否。

  穆裴之道:“如此就好,”他轻叹了一声,说,“如此我就放心了。”

  穆裴轩一怔,看着穆裴之,道:“放心什么?”

  穆裴之道:“没有因我而误了你的幸福。”

  穆裴轩抿抿嘴唇,没有说话。

  李氏见段临舟陪着穆瑾玉在窗边待了好一会儿,就将穆瑾玉叫了过来,捂了捂他冰冷的小手,说:“好啦,不要玩了。”

  “外头这么冷,累得你小婶娘病了可怎么办?”

  穆瑾玉乖乖地坐着,李氏将手炉朝段临舟的方向推了推,说:“暖暖手。”

  段临舟微笑着道了声谢,李氏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孩子。”

  段临舟说:“夫人见笑了。”

  李氏温和道:“你也别称我夫人,你是阿轩的妻子,若不嫌弃,随他叫我一声大嫂吧。”

  段临舟抬起眼睛看着李氏,“嗳”了声,叫道:“嫂子。”

  李氏笑容更甚,道:“你这般喜欢孩子,待你身子养好了,便和阿轩生一个如你一般钟灵毓秀孩子。”

  段临舟愣了愣,咳嗽了声,道:“我是中庸……”

  李氏道:“中庸只是不易生,不是不能生,你和阿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段临舟摩挲着手中的暖炉,垂下眼睛笑笑,道:“那就承您吉言。”

  穆裴之和李氏又坐了片刻,便带着两个孩子走了,穆裴轩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问段临舟:“刚刚和大嫂聊什么?”

  段临舟挑了挑眉,凑穆裴轩耳边低声笑说:“大嫂说,让我养好身子,给你生个小世子。”

  穆裴轩:“……”

  穆裴轩镇定道:“你如何说?”

  段临舟大气道:“我说生,生他个三四五六个!”

  穆裴轩:“……”

  他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耳朵,说:“……段临舟,你怎能在大嫂面前这么说?”

  段临舟睁大眼睛,幽幽道:“原来郡王从未想过你我之间会有孩子?”

  穆裴轩心道,那当然……当然是没有想过的!他脑子里二人才初初交心,哪儿能想到段临舟已经想到生孩子了,还生什么三四五六个——

  穆裴轩定了定神,道:“我便是想,段老板怕也是有心无力。”

  段临舟哼笑道:“有心无力?”

  穆裴轩上下打量着段临舟,道:“被我弄生殖腔都要昏过去,段临舟,你——”

  段临舟脸颊登时就红了,他瞪了穆裴轩半晌,说:“小郡王,你这脸可不能随徐英学。”

  穆裴轩道:“我何须舍近求远?”

  ——这小子,拐着弯的说他脸皮厚呢,段临舟气笑了。

  热闹的年一直过到初四,连着下了四天的雪终于见停了,一骑踢踏声踏着刚清扫完积雪的长街上,直往安南侯府而来。

  穆裴轩练完枪,沐浴换了身衣裳,正想去看段临舟醒了没有,就听下人来报,徐英求见。

  徐英这个时候来见他作甚?

  穆裴轩右眼皮无端地跳了跳,他转身就朝花厅走去。

  徐英正候在厅内,来回地踱着步子,一见穆裴轩,快走了两步,抓住穆裴轩的手臂,白着脸说:“裴轩,于家出事了。”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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