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阙台 第78章

作者:谢一淮 标签: 古代架空

  周围的兵都笑了:“二郎是思念心上人了!”

  “可笑。”赵仕安羞愧无比,这样轻浮的人还能姓赵么?真是给赵氏蒙羞。酒色皆沾,还打什么仗、做什么官!他气得捏紧酒碗,重重往桌上一剁。

  “那边的英雄。”赵敛听见了,捧着酒碗问,“不知英雄何故剁碗?”

  赵仕安冷冷道:“没喝过好酒,心向往之。”

  “既然相会都是缘分。”赵敛笑说,“我出钱,请您几位英雄喝酒。”

  他旁边小兵马上附和说:“二郎可有钱,请我们吃三四顿都不要紧哪!”

  赵仕安听到这些话,更加不屑:“不必了!”

  赵敛完全没有恼的意思,他装作不知分寸的模样,大喊说:“酒博士!我替这几位英雄付账,都算在我头上。”

  “你这么爱请人吃酒么?这不是钱么?”

  “钱?”赵敛嘻嘻笑,“钱是什么东西,钱是粪土,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钱了。”

  赵仕安果然更怒:“真是不可饶恕!”

  夜深了,酒摊上的十几个禁兵还在快活地喝酒,尤其是赵敛。赵敛喝醉了,边唱着歌儿边和人划拳,怀中钱往外送,丝毫不手软。

  赵仕安硬生生看了他们好几个时辰,后来忍不了了,生气地离开了。

  他和身边侍从走过卞山,到清平县城下才愤愤说:“败家子!花钱如流水,还拿钱来羞辱我?!如此败类,竟妄想攻破清平?我呸!”

  “将军,依我看,雄略军根本就没有想攻城的意思。喝酒喝这么晚,动静这么大,周彦都没有派人来叫回去,恐怕也是默认军中所为。军容恶劣如此,纪律涣散如此,肯定一触即溃。恐怕周彦也只是为了交皇帝的差,出来做个样子,估计过几个月就原封不动地率兵回去了。”

  赵仕安拂须道:“哼,小小雄略,不足为惧!还雄略,周人真会给自家军队取名字,配得上么?!最好是不要来犯,不然看我出兵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将军神勇!”

  *

  赵敛喝完了酒,佯装踉跄地回到山上营地。大家都以为他醉了,可周彦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装的。

  “酒鬼!”周彦给他脑子来了一掌,“你学得挺像。”

  赵敛笑了,他站直身子,朝周彦丢了半坛酒:“给你的。”

  “你是借计出去喝酒的吧?酒鬼。”周彦开了酒坛,细细闻过一遍,摇头说,“这酒一般。”

  “是一般,当然比不过醉仙楼的酒了。我等了五六日,总算见到赵仕安了。”赵敛坐下喝水,回忆起赵仕安的模样,“你说得一点没错,这个赵仕安确实是一个极为自大的人。”

  周彦把酒放在一边,说:“他若不自大,清平还攻不进去。怎么样,他可是你同祖的小叔叔。”

  “他是我哪门子小叔叔?”赵敛有些轻蔑地笑,“我跟他的关系可远着了,都出了五服了。”他不想论这亲戚关系,和反贼同姓只会让他感到羞耻。他说,“今日我特意说要请赵仕安喝酒,果然就戳到了他痛处。想必他是觉得我在侮辱他,所以立刻咬牙切齿,肯定现在还恨得牙痒痒。”

  “恨归恨,你要想他轻敌,不好办。”

  赵敛颔首说:“所以要等,还要用计。”

  “用什么计?”

  “当然是让他更轻看我。”

  **

  五日后,雄略军终于来攻城了。

  赵仕安等这一仗实在是太久了。一来,他是想看看上等禁军的实力如何,二来,如若此战胜,他将来的荣华富贵都不必愁了。所以他做了十足的准备,想要一战成名。

  如他所料,雄略军果然是一副疲软不堪的样子,连握刀枪的手都软绵绵的。还没怎么交战,这些士兵就落荒而逃,一点伤都不敢受。

第一回 合胜,余下第二回合、第三回合都胜了,轻而易举。四周将士欢呼雀跃,纷纷喝彩道:“赵将军果真神将!”

  赵仕安飘飘欲仙了,他一跃成为大齐马军司都指挥使,真是风光无限。他以为自己是大齐第一能将了,就向刘初四讨要宝马刀枪、金银珠宝、美妾娇娘,非常霸道。

  刘初四说:“雄略军还没有退兵,赵将军就确定我们能守住城吗?”

  赵仕安呛他:“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怕?!雄略军个个都是窝囊废,过几日他们就自己退兵了。”

  刘初四担心得罪这样的将领,毕竟城里的兵都是很听赵仕安话的。他只能由着赵仕安,送给了他七八个美娇娘。

  赵仕安沉溺于温柔乡中,纵情声色三日,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若不是雄略军又来挠痒痒,他还真不愿意醒来。

  雄略军又来攻城了,这一次还是那几百个人过来。刘初四急召赵仕安守城,赵仕安还光着身子和美人调笑呢。

  他很不高兴:“就这几个兵还来找我,他刘四是没人了么?”

  赵仕安身边的小兵和他说:“大战在即,将军您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哼,你看我怕了么。”

  赵仕安匆忙穿戴好铠甲,拿好新枪,骑上没驯熟的马。他回头不舍地对几位美妾说:“我晚上就回来了,你们还乖乖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关于赵仕安和赵敛的关系:赵仕安的高祖和赵敛的天祖是同一个人,他俩属于同祖不同宗。

  赵氏祖先(小赵的天祖父)→赵学舒(小赵的高祖父)→赵优祈(小赵的曾祖父)→赵则瑜(小赵的祖父)→赵仕谋(小赵的爹)→赵敛

  赵氏祖先(赵仕安的高祖父)→赵学毅(赵仕安的曾祖父)→赵优福(赵仕安的祖父)→赵则诚(赵仕安的老爹)→赵仕安

  彩蛋:从赵氏仕字辈开始往上数四代,辈分是“学优则仕”,这是赵氏祖先的心愿。按照整个大家族的排序,小赵就不是排第二了,可能是赵十八郎、赵十九郎,但我觉得太多了,就简化了一下。

  以上不是重点,了解一下就可以。只是设定的时候随手一写,希望世界观更完整。

  感谢阅读。

第73章 二四 北风行(三)

  这应当算是赵仕安和赵敛真正的初见了,阵前的赵敛还算是有礼,叉手喊了他一声“叔叔”。

  赵仕安很鄙夷。他拉住缰绳,轻轻瞥了一眼赵敛:“叔叔?我是你哪门子叔叔?”

  “自然是同祖的叔叔了。”

  “哈哈,黄口小儿来这儿认亲戚来了?”赵仕安摸了一把胡子,“你爹爹当了太尉,你怎么还做个小小的百夫长?你怎么不当个大将军呢,真是屈才了。”

  赵敛恭敬地说:“晚辈不才,今日见到叔叔,才知道什么算是真正的有才人。”

  赵仕安起初还觉得好笑,笑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讽刺,马上又板起脸:“别他妈的在这里放屁!”

  瑶前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这大约就是破落户,去不到珗州,只能在这里撒野,做什么大将军了。”

  “你?你是什么人?”

  瑶前抱拳说:“在下时玉阶。”

  赵仕安根本就没听过这个人,马上大笑:“周朝无人了,竟都是些不着调的东西?”

  赵敛仍然恭敬地说:“我知道叔叔英勇,只是因故暂降伪齐。倘若此刻回头,归顺于大周,开门献城,官家会饶您一命的。”

  “官家?你说李祐寅?”赵仕安啐了一口,“我心里只有一个官家,便是佟先生!你们周朝的官家,算是个什么东西?”

  “既如此,得罪了。”赵敛拉紧缰绳,“擂鼓摆阵!”

  战鼓果然擂起来了,赵仕安以为这是虚张声势,毕竟带兵的只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而已。他同身后将士说:“何足惧也!待我先擒赵敛,再追至周营活捉周彦,灭了雄略军!”

  赵仕安与赵敛先战一回合,差一点就把赵敛斩下马。他见赵敛如此弱不禁风,心里更加得意:“我当你有多大能耐,也不过如此!”

  赵敛看起来确实打得很吃力,过了三招就不停往后撤。没过半个时辰,雄略军也有溃散之相,刚才列阵的气势全部消减了。

  “多大能耐,多大能耐!赵敛,你跟你那个混账爹一样,都是狗仗人势的东西罢了!”

  赵敛费力挡下赵仕安一枪,连忙退至阵后。他气喘不停,立刻号令全军:“撤!”

  “撤?”赵仕安冷笑,也发下号令,“给我追,凡有割下赵敛项上人头者,赏金一百两!”

  因有金银为赏,伪齐军心大振,直追着雄略军往卞山处去。赵仕安也被胜利冲昏头脑,奔在最前,边骑马边喊:“诛杀赵敛,诛杀周彦,诛杀赵仕谋!”

  清平县城墙上,刘初四见局面混乱,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遣身边小卒:“雄略军全军隐在卞山,我担心有诈。去叫人传令给赵将军,要他不要冒进,不要进卞山!”

  小卒说是,马上让传令兵过去追。可是赵仕安追兵心切,根本不把刘初四的号令放在心上,反而自大说:“到底有何惧?雄略军不过如此!请大将军不必惊慌,待我砍下赵敛头颅,献给大将军!”

  卞山静谧,已是深秋,偶有落叶飘下,还未落稳,便被赵仕安的马蹄踩碎。

  齐军入了卞山内,突然看不见逃窜到山里的雄略军了。他们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深山和鬼魅的树木。

  赵仕安的马渐渐跑慢,身后军队也纷纷缓下来。眼前就是一处山谷,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异声。

  有小将怯声来问:“将军,会不会有诈?”

  赵仕安也警惕起来:“不会,应该不会。”

  他握紧手中长枪,正要派人前去察看地形,却猛地见山谷入口有一骑马的小将。这个小将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小侄赵敛。

  “赵将军!”赵敛摇头晃脑的,一脸轻浮模样,“我劝将军不要上前,山谷里有诈。”

  赵仕安身下的马再次摇头,晃乱了他的视线。他暴躁起来,先骂这匹马:“畜牲就是畜牲,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安静!”

  骂完马,又趾高气扬道,“谷中有埋伏?你们这些个残兵败将,一心只想着逃跑,也会埋伏?若真有埋伏,你还会说出来?”

  赵敛笑道:“兵不厌诈,将军若不信,大可率兵过来。”

  赵仕安略有犹豫,他身后的小将过来说:“将军,恐真有诈,还是回去的好。”

  本来赵仕安是想再等等的,可是这小将说话莫名就让他觉得不爽快。他呵斥说:“你他妈懂个屁,回去?若真有诈,他能说?你可听说空城计?他小子也想使空城计!我带兵这么多年,还不能识破他这些小伎俩?”

  “可是大将军……”

  “别他妈的可是!”赵仕安一脚把小兵踢倒,“滚后面去,大军还轮不到你做主!”

  小兵刚退,赵仕安就高声说,“全军将士听令,斩下赵敛首级者,赏金三百两!”

  “三百两黄金?!”大军听了就像发疯一样,抽着马就往前冲,个个都想要三百两黄金。

  赵敛立即拔出长枪,逃窜似的冲进山谷。

  卞山奇静,满山只回荡齐军的脚步声。

  赵仕安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他跟着大军冲进谷中,还未至谷腹,便有漫天箭雨纷纷落下。

  “怎么回事?!”他抬头看,山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甲兵,又不知何处来的石块,随着箭雨一起砸过来。

  他大惊失色,连忙喊道:“戒备,戒备!”

  身边兵将皆不能反应,中箭、落石者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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