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阙台 第104章

作者:谢一淮 标签: 古代架空

  “怎么说?”

  “怎么说?我家将军豁达豪放,你同她讲那些小家子气的东西,她怎么待见?而且她喜欢海棠。”王重九朝他使了个眼色,“大方点儿,无病呻吟那一套,她不吃。”

  谢忘琮在前头听到了,对王重九丢了一个草饼,说:“王五郎!闭你的嘴,过来!”

  王重九扬手应道:“来了!”他同宋稷挑眉,“瞧见没,别跟她说什么矫情东西,她最不爱矫情。”

  宋稷似懂非懂:“多谢了,五郎。”

  【作者有话说】

  除夕和初一休息,到周三会更满一万字~

  祝大家兔年快乐~

第96章 三一 欹软枕(一)

  国丧期间,在京官员服斩衰五天,服素服二十七天,停音乐祭祀一月,禁嫁娶一月。[1]

  神策、雄略军回京时已出国丧,按常例,应在回京时接受封赏。但官家仍因太后仙去而悲痛欲绝,暂推了平叛禁军的封赏。

  谢承瑢好几个月没回家了。回家之前,他一直都在忐忑,因为他觉得这个宅子不是他的家,突然闯进去,会不会有人把他赶出门呢?等到了家门口,他才意识到,这的的确确是他的家。

  思衡早早就在家门口等了。他有很久没看见谢承瑢,见到谢承瑢的时候,他差点就要哭出来了,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向谢承瑢作揖,然后说了一句:“哥回来了。”

  “我回来了。”谢承瑢拉住思衡的手,“又没有别人,外面冷,快回去。”

  “哥儿这几个月不送信,我都快急死了。幸好是回来了。”思衡看看谢承瑢的手,又看看谢承瑢的脚,后来看见谢承瑢脸上多了一道淡淡的疤,他的脸一下青了。

  “哥受伤了?”

  谢承瑢捂住脸:“小伤,别担心。”

  “什么小伤,都有疤了,能算是小伤吗?”

  “只要没死都算是小伤。没事,别担心。”

  思衡很心疼,他盯着谢承瑢眼下的疤好久,恨不能把这道疤移到自己身上。他自责地说:“可惜我什么都不会,要是我能像瑶前那样,跟着哥一起上战场,那就好了。”

  “怎么,你想我们家一个都不剩了?”谢承瑢拍拍思衡的肩,“好了,去吃饭吧,你的眼睛和嘴巴都要皱巴到一块儿了。”

  晚上,思衡和谢承瑢坐一块儿吃饭。吃到一半,思衡忽然说:“前阵子,御史台有个监察御史来过我们家。”

  “监察御史?是那个刘官人?”

  “是姓刘。”思衡有些忧虑地说,“他似乎知道我的身份了,哥。”

  谢承瑢放下筷子:“他知道什么?”

  思衡害怕隔墙有耳,起身到外头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了,又把门关上。他小声地说:“迎州捷报传来之后,刘察官就到家里来了,点名说要找我。我同他见了一面,他一见到我,就说我和哥儿长得像。后来他便说起闲话来,说到录事巷,还说起……说起娘子。”

  谢承瑢略有思索:“你那时候怎么答的?”

  “我说,我原本是在乡下长成的,没去过京城的录事巷,哪知道那里头的人呢。我说我不认识白玉馆的梁氏,那刘察官便笑了,又问我,是否与哥儿是同母所出。”思衡后怕地捂住胸口,“我按阿郎教我的,什么都没说出去。这刘察官也未多追问,给了我几贯钱,叫我不要乱说,就走了。我没要他的钱,又找人送回去了。”

  “御史台本就是监察百官之司,即便是风言传闻也可上奏,不必讲究十足证据。官员若以贱籍出身的女子为妻,御史台告到官家那里去,这个官人是一定要受罚的。”谢承瑢喝了一口白水,“刘监察此番过来,是来套你话的。”

  “可话虽如此,现下御史台已盯上我们家,该怎么办?若不是有风言风语,刘官人不会来问我。”

  “也未必。”谢承瑢冷静地说,“说不定他是想来给我们提个醒呢,他想知道这些,朝中百司自然也会有别人想知道。这不是就在给我们提醒么?”

  思衡不解地问:“朝中官人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话还没说完,有仆从隔着门来传话:“郎君,外头有个姓赵的来见。”

  “姓赵的?”谢承瑢很惊喜,“快请二哥哥进来。”

  “二哥哥?哥儿出去一趟,都改称呼了?怪黏糊的。”

  谢承瑢笑笑:“我说快了,我想说‘二哥’。”

  思衡信了。他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又和谢承瑢说:“刘监察这事儿,哥儿不要告诉任何人。等阿郎回来,你再告诉他。”

  “我知道。”

  今夜是晴夜,微风阵阵,比冬天的风要吹得舒服多了。灯光撒了一地,赵敛身上的香味也撒了一地,顺沿琉璃灯洒出的橘色跳过来。

  “二哥。”谢承瑢远远就喊了。

  赵敛眼睛都笑弯了,还没靠近呢,就展双臂要抱。

  谢承瑢躲过去:“二哥吃饭了么?这么晚过来。”

  “没吃呢,我到醉仙楼带了点吃的,在瑶前手里。”赵敛跑得急,额头冒了点点的汗。他还是想贴着谢承瑢,往谢承瑢身上凑了一凑,“好久不见。”

  谢承瑢替他把汗擦了,说:“也没有很久不见。饭在瑶前手里,那瑶前在哪?”

  赵敛嘿嘿笑:“他在后面,我跑得快。”

  谢承瑢简直不能急了,他也不懂赵敛在着急什么。

  赵敛后退一步,朝谢承瑢端庄作个揖。看见思衡站在旁边,顺势也作了个揖。

  思衡吓得赶紧后退一步:“二公子使不得,”他对赵敛作长揖,“请二公子安呢。”

  “你怎么这副表情?”赵敛问。

  谢承瑢说:“你吓到他了。”

  赵敛很不好意思,他向房里望了一眼,看见一桌子菜,问道:“你们吃饭呢?看来我晚了一步?”

  谢承瑢懒散地倚靠木门:“没太晚,一起吃?”

  “我给你带了鱼,”赵敛假装看身后瑶前来了没,趁谢承瑢不注意,立刻在谢承瑢脸上亲了一口,“这是报酬。”

  思衡都看呆了:“哎!”

  “你要死!”谢承瑢踢了赵敛一脚,“快进去。”

  赵敛说疼,踉踉跄跄进门,顺便把谢承瑢也拉进去了。

  思衡傻傻地站在门口,还在思考为什么赵二郎要用嘴唇触碰自家郎君的脸。他不觉得这是亲吻,因为没有男人亲男人的。

  过不久,瑶前也来了。他真要跑死了,头上汗水直冒。

  他喘着说:“二哥跑得真快,我在后头都追不上。”

  思衡问:“你怎么这么慢?”

  瑶前愣了一会儿:“要是我跑快了,鱼汤就撒了。”

  这回思衡明白了,他望着瑶前把菜送进去,又望着瑶前出来把门关上,留赵敛和谢承瑢单独在里面。

  “哎!”他又叫了。

  “哎什么?”

  思衡很担心:“我得看着,我怕赵二郎轻薄我家郎君。”

  瑶前大惊失色:“怎么会!”

  “可是我刚刚看见二郎……”

  瑶前拽着思衡就走,嘴上还说:“我家二郎最懂礼数了,怎么会轻薄你家郎君呢?”

  “可是我刚刚看见……”

  思衡回头看,窗子里确实映了一对影子,赵敛离谢承瑢那么近,不是轻薄是什么!

  *

  谢承瑢很喜欢吃醉仙楼的鱼,每回赵敛给他买的鱼都不一样,但每回都是一样的好吃。他夹了一筷子鱼,刚咬在嘴里,赵敛就迫不及待地问:“今天的也好吃?”

  “好吃。”谢承瑢说。

  赵敛很欣喜,又追着问:“有多好吃?”

  谢承瑢想了一会儿,他着实是没有文采来形容鱼有多好吃,只能说:“就是好吃。”

  赵敛笑起来:“还有别的送你,你等我一样一样拿出来。”

  他先拿出来香囊,欠了好几个月的,现在一起还回来了。还拿出来个小木盒,神神秘秘的,先问:“你猜是什么?”

  “定情信物?”谢承瑢打趣道,“这么小,一定是指环吧?”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总不能是耳坠子。”

  赵敛沮丧:“都给你猜出来了。”不过很快他又高兴了,把盒子打开,揭开缎子包着的金指环给谢承瑢看,“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回来的时候去买的?还做什么去了?”

  “早就托人替我打了,我不买现成的给你,那都不好看。我还去拜访了一趟沈先生,今年新年没来得及同他问好,今日特意补上。顺便把二娘送到他那里去,他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么?”说完,赵敛又失落起来,“还去了师娘那儿,送了点东西。师娘好像老了很多,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给她磕了几个头就走了。”

  谢承瑢也莫名难过:“我有几只簪子,也送给她去?”

  “回头你给我吧,过几日我再去拜见一回。”

  赵敛不想说不高兴的事,就嬉皮笑脸起来:“指环环指,手指连心,指环圈着你,要你永远都跟着我,永远都不离开我。”

  谢承瑢端详手上的指环,忽然笑起来:“怎么办呢二哥哥,我也给你买了个指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

  “你也给我买啦?”赵敛眼睛都亮了,“昭昭,我们都想到一起去了。我给你买,你也给我买了。”

  谢承瑢在里屋翻出一个小木盒,他这个就没赵敛买的漂亮了,虽说都是窄窄的素环,但色泽却一个好一个坏。谢承瑢不太好意思拿出手,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给赵敛戴上:“我这个没你的好。”

  “昭昭给我买的东西,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赵敛把两个人的指环放一起比,他就觉得自己手上的漂亮。当然谢承瑢手上的也漂亮,只不过这个漂亮是谢承瑢的手衬出来的。他把谢承瑢送给他的指环放在灯盏边欣赏了很久,一直夸个不停:“好看,真好看。”

  “什么好看?”

  “指环好看,你也好看。”

  谢承瑢坐回桌子边吃了几口鱼,他看赵敛还不过来,就催促他:“快过来吃饭。”

  赵敛傻了吧唧地过来吃饭,一边吃一边说:“那咱们这就说好了啊,定了情了,就不能再反悔了。”

  “我不反悔,谁说我要反悔了?”

  “哼,我得提前说好了。我还有个大礼给你,你得跟我去看。”赵敛说。

  “什么大礼?”

  “等你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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