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 第169章

作者:竟夕起相思 标签: 古代架空

  飞雪漫天,两人沉默地站着,不一会头上、身上就都堆了一层积雪。

  林晗抹了抹眼睫上的冰花,自嘲一笑,道:“你既然怀疑是我,怎么不动手?”

  卫戈哑着声,哽咽道:“我要亲口听你说。到底是不是你?”

  林晗怒睁着眼睛,痛恨道:“我说了你就会信吗?你已经怀疑我了,你动手啊,杀了我啊!”

  卫戈愤慨地盯着他,浑身颤抖,竭尽全力保持冷静。

  “你告诉我,你跟母亲的事无关!”

  林晗看着他克制的模样,被那一句“心如蛇蝎”伤透的心里泛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苦痛与快慰交织,冲溃了他仅有的理智。他有多爱面前这个人,此刻就有多想让他尝一尝跟他方才一样剜心刺骨的滋味。

  “我告诉你,我就是心如蛇蝎……”林晗全身战栗,刻毒地笑了笑,模样既清醒,又透着几分癫狂,缓缓吐出刀子似的说辞,“我就是想报复你,你来杀我啊,你动得了手吗?”

  卫戈一怔,勃然暴怒:“你承认了?!”

  林晗抿了抿唇,飞快捡起地上的剑,朝卫戈左侧虚晃一击,卫戈侧身躲避,他便冲他身后疾冲过去,择路逃跑。才走了两步,一股凛冽的风息便席卷到了林晗身后,刺得他浑身打颤。他旋身一剑,恰好对准卫戈眉心,剑锋却下意识往旁边一歪,刺向了卫戈耳畔的虚空。

  卫戈以掌为刃,猛然击在林晗腕边,打落他的剑,紧接着握住林晗手臂,倾身掠近,一掌扣住他肩膀,绞紧林晗的胳膊。

  两人面对着面,距离倏然拉进。手臂相抵,针锋相对,难分难舍。

  林晗剧烈喘息着,不甘地瞪着他,一踢脚下的长剑,逼迫道:“动手啊?”

  卫戈凝视着他的面庞,隐忍片刻,眼中爆发出凛冽的杀意,猛地踹开地上的剑。林晗冷哼一声,另一只手五指紧攥,挥向卫戈面门。卫戈嗤笑,松开扣住林晗肩膀的手,合掌接住袭来的拳头,游刃有余,轻松一扭,只听一声骨节响动,林晗的手肘便弯折垂落,曲成一个无力的姿态。

  他另一条手臂发力,震开林晗的胳膊。林晗一声闷哼,卫戈眼神流转,扫过他发白的脸和唇,抬起义肢托住他被扭折的手肘。

  他一手禁锢着林晗的脖子,脚下步法如风,挟着他靠近一棵大树。

  林晗疼得神志恍惚,被他强压在树干上,迫于无奈抬高下巴,在一只铁牢似的大手下费劲地喘气。

  “想跑?”卫戈眼神空洞,竟笑了笑,“你跑不掉的。”

  林晗喉咙刺痛,皱眉猛咳了几声,单手掰着脖颈上的指头,徒劳地挣扎。

  “我在塞外给你写捷报,哪想到回大梁,你送我一份大礼。”

  林晗心中钝痛,霎时又盈满了仇恨,不住挣动,却挣不开半点空隙。

  他艰难地呼吸,紧盯着卫戈,头一回真切地意识到昔日的枕边人有多么凶狠强悍。若不是卫戈心甘情愿收起爪牙,他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林晗心灰意冷,一面落泪,一面故作傲慢地笑了笑,勉强吐字,狼狈地修补着支离破碎的自尊。

  “你杀我啊,你动手啊。裴桓,你敢不敢呢?”

  卫戈骤然大怒,掐住他的手重重收紧。林晗头颅后仰,再难呼吸,一阵阵晕眩,眼前不断涌出红光,喉咙中发出断续的响声。

  他以为自己快死了,岂料转瞬之间,冰冷的风重新灌进他的口鼻,唤醒了涣散的神志。

  卫戈略微松手,急促地喘息着,沉声道:“你别逼我。”

  林晗抚上钝痛的脖子,眼泪越发汹涌,却是满意地笑了笑,道:“到现在这地步,你还是舍不下我。你不信我又怎么样,对我起了杀心又怎么样,你最爱的还是我。”

  他自顾自大笑起来,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卫戈。

  “你还是爱我的,你还爱我,只爱我一个。”

  “你住口,”卫戈颓然闭眼,“从今往后,你休想再让我心软。”

  林晗感到一阵恐惧,紧盯着他冰冷的脸,仓皇道:“你不承认?裴桓,你自己到我身边来的,被我赶了几次都忘不掉我,往后就能割舍得下?”

  他在卫戈诀别似的话里慌了手脚,分明是说出来劝慰自己的话,听到卫戈耳中却成了莫大的讽刺。

  卫戈被他激得怒不可遏。林晗要他走那几回,他是因为爱他、疼惜他才寸步不离,为何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在轻视他,好像在看一条无处可去、只能巴着他摇尾乞怜的狗?

  “你这个贱人!”他紧箍着林晗的脖子,慢慢将他拎起来,盯着他不停挣扎,却只能一点点昏厥的样子,“我对你的好,包容你,就是让你今天羞辱我的?”

  林晗紧靠着树干,脚下不停蹬动,两眼发昏,气息奄奄,却不肯低头认输。

  “谁、才贱……是谁、非要跟着我的?”他微弱地出声。

  卫戈阴沉地笑了笑,眉宇间露出些残忍的神情,瞬息后归于平静,盯着林晗道:“看来你根本不值得我好好对待,那我们就换个样子。”

  他突然松开手。林晗失去支撑,整个人坠到了地上,捂着嗓子剧烈咳嗽。

  他戒备地望着逼近的卫戈,朝后缩了缩,嘶哑道:“你想干什么?”

  卫戈睥睨着他,威势如山,像是看一样独属于自己的物件,眼神冰冷暴戾,充满了掠夺与独占的欲念。

  他蹲下身,冰凉的手覆上林晗的脸颊,反复抚摸,每一下都温柔眷恋,却带着告别的意味。

  林晗被温热的掌心托着脸蛋,忘了片刻前的争执,霎时红了眼眶,启唇道:“桓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卫戈俯下身子,捧着他的脸,深深一吻。林晗因这一吻卸下了周身的刺,心间怦然,热烈地回应。

  林晗仰起脖子,任由卫戈的手滑到脖颈间把玩着每一寸肌肤。情热炽盛,意念昏沉时,他抬起水雾朦胧的眼睛望向卫戈,却瞧见他清醒冰寒的眼神。

  卫戈一手滑到他颈后,猛然一击。林晗呻吟一声,眼前立时天旋地转,浑身乏力。强撑一瞬,最终还是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他像是被抽掉了筋骨,四肢躯干麻痹不堪,眼睁睁瞧着卫戈把他抓进怀,仿佛摆弄物品似的查看一番,再拦腰抱起。

第272章 此时相望

  寒风扑面而来,吹得林晗镇定了些。卫戈胸膛冷得像一块碑,他却不由自主倚靠上去,紧紧依傍着他。

  无法动弹,不安和畏惧仿佛藤蔓一般在心底滋长。他也猜不准卫戈想做什么,他的死活全凭卫戈心意。

  虽惹恼了卫戈,但落在卫戈手里,竟让林晗生出些怪异的坦然。

  林晗不害怕受伤或是丢掉性命,唯独恐惧一件事。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额头贴在卫戈身上蹭了蹭。

  别丢下我,别抛开我,别让我一个人……

  卫戈步伐飞快,靴底踩在积雪上,林子里不断响着吱嘎声。林晗一动作,他忽然站住,凝望了他许久,埋下头,脸颊蹭去林晗肌肤上的雪,接着沉默地朝前走。

  大雪、树林和透着凄惨白光的天空都在林晗眼前摇晃不休。

  卫戈对这片林子很熟悉,挑的都是崎岖的近路,很快便走到松树林的边缘。他仔细避开了可能会有人的地方,带着林晗抵达山麓一处破落的酒家前。

  雪势越来越大,破败的屋棚下拴着一匹照夜白。骏马屁股上驮着两只箱子,一见卫戈,欢快地扬了扬前踢,打了个响鼻。

  卫戈把瘫软的林晗放在马背,牵着缰绳走过一段险峻山道。

  狂风乱雪迎头飞舞,林晗冻得发抖,浑身没了知觉。走过险路,脚下绵延出一条宽阔大道,卫戈便从箱中取出一身战袍,翻身上马,紧紧裹着林晗,将他圈在怀里。林晗缩在战袍中,望着卫戈单薄的粗布麻衣,便紧靠在他襟前挡住风雪。

  “你带我去哪?”他有气无力地问。

  卫戈失神一刹,催动了战马。白马飞奔进风雪里,眨眼就把酒家甩在远处。

  林晗苦笑。不告诉他,怕他逃跑吗?

  他们逆着暴雪走了一段路,林晗观望着周围景致。这条路似乎是商道,塞外胡商到燕都贩运货品的必经之路。

  卫戈忽然勒马,取下身上穿的斗篷,抖干净雪,搭在林晗头顶,挡住他的脸。

  林晗道:“你怕我跑了?”

  “你听我的话,”卫戈的声音也冷静了些,“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从今往后,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我还同以前一样爱你。”

  林晗不作声,在他怀中假寐。

  漫长的颠簸后,卫戈终于抱他下马。林晗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但他们却没说话,卫戈在那些人面前站了半晌,双方都保持着古怪的沉默。

  风雪声终于小了点。麻布外的天光变得昏黄。僵持许久,卫戈带着他继续走,半晌才停下,揭开了挡眼的麻布。

  满原野的夕阳刺得林晗眼前发昏,他下意识朝卫戈怀里躲。良久,看清楚周遭的景象。

  他们在一户空落落的小院前。院门外有条青草丛生的羊肠小路。

  卫戈拿出钥匙开锁,抱着他走进厢房。这院里灰扑扑的,久无人气,一股寂寥萧瑟,房中却被人收拾得焕然一新。榻上叠着几层厚重的棉褥子,卫戈把林晗放上去,转身走出屋子,关紧了房门。

  林晗在黑暗里侧耳谛听,院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紧跟着便是锁钥响动。

  卫戈走了,不知去了哪。

  他仔细观察着屋子里的陈设。干净齐整,显然有人洒扫过。只是屋舍边角和桌椅的角落里还厚积着灰尘,一看便知打扫得很匆忙。

  他试着挪了挪身子,不知卫戈动了他哪处筋脉,太阳快下山了,还是只能瘫着。枕头下有件东西硌脸,林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脸蹭开了枕头,定睛一瞧,是本兵书,才翻了几页。

  他知道卫戈读书的习惯。卫戈和他不一样,他喜欢囫囵吞枣,卫戈爱细读深究。以往他们在一块时常在夜里读书,林晗能扫完半本,卫戈却只读了一页。

  他当初还开过卫戈的玩笑,说他读书心不在焉,定是想别的去了。卫戈向来惯着他,便顺着林晗的话说:“含宁在我跟前,确实读不进书。”

  时日久了林晗才明白,卫戈不是读不进,是他性子认真,一字一句都反复琢磨。读书时想法也多,他读过的书上总是密密麻麻写着批注。

  卫戈没读过几年书,可是天赋绝佳。林晗遥想自己初读书时,那才叫烂泥糊不上墙,每回先生要他写感悟,简直是既愁坏了他,又苦了先生,写出来的东西能把裴信那等好性子的人气得辗转难眠。

  林晗细数枕头下那本书读过的页数,六页。照以前的习惯计算,卫戈已经回来六天了。

  林晗情不自禁地想,他这六天都去了哪?为什么不回郡王府,待在这小屋里做什么?

  院中一阵锁响,脚步朝他在的屋子走来。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卫戈坐到林晗身旁,手里拿着一个食盒、一根纤细的麻绳。

  大闹过一场,他有许多话想问卫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卫戈扶着他坐起来,让林晗靠在怀中,给他喂了些吃的。

  林晗别过眼睛,道:“你放了我吧。”

  他抗拒不从,卫戈便不再喂,轻叹一声。

  “你今天辛苦,在这待一会,我去弄些水来,给你沐浴。”

  他起身便走,林晗抿了抿嘴唇,想出声叫他,话到嘴边却泄了劲。

  卫戈把他关在房里,独自到院里折腾忙碌,入夜许久才备好热水,抱着林晗脱下衣服。

  林晗动弹不了,只能任由他摆弄,披散青丝,一件件褪去衣裳,心间涌出灭顶的耻意。

  “你放了我……”他微弱地恳求,赤裸的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战栗。

  卫戈缓缓抚摸着他的腰腹,眼瞳深邃。林晗耐不住他撩拨般的把玩,脸颊通红。

  “含宁还是这么漂亮。”卫戈轻声道。

  林晗嗓中一哽,因他直白的话更觉羞耻,颤巍巍闭上眼。卫戈看着他柔软无助的模样,淡笑一刹,把他抱进水中清洗,手指细致地玩弄每一寸肌肤。

  涓流响动,热雾氤氲。林晗浑身发抖,忍耐不住,张口低吟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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