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 第117章

作者:竟夕起相思 标签: 古代架空

  他睨着委地的绯红官袍,丹砂似的赤色刺得眼睛发疼。

  “我不像你想得那么好,你走吧。”

  王经抬起头,清俊的脸上泪痕斑斑,道:“臣不走。”

  “我给过你机会了。”林晗摇摇头,“若容下你这次,往后还怎么服众。”

  他吃够了被人架空的苦头,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了。倘若到了如今,身边人还是无法全心全意追随他、对他唯命是从,那跟当年做傀儡有什么差别。

  这是林晗的底线,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身边人绝不能背叛他。

  王经膝行几步,道:“假如陛下觉得我不忠,真要赶我走,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林晗讽笑两声。杀诤臣?那他才是昏了头了,以后没人敢投入他麾下做事。

  堂中气氛僵持,他干脆把难题踢给了身边几个,道:“你们说说,该如何处置他。”

  赵伦和聂峥面面相觑,似乎不愿掺和进来。唯有卫戈缓缓道:“含宁,王御史赤子之心,将他赶走,定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他并未点破,林晗却悟到话中深意。学富五车的名士人才都有些清高脾性,和王经一样。杀了王经,会惹得清流士人们非议,把他赶走,也会令各处人才以为他是个心胸狭隘的昏君。

  卫戈给他搭好了台阶,林晗便顺着下来,疲累地叹气。

  “罢了。既然世子发话,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我不能再容你,王经,你以后就跟在世子身边,有事就找他吧。”

  王经交掌一拜,颤巍巍起身,退到卫戈身后。此时有个令官从院门匆匆赶来,抱拳半跪道:“将军,大事不妙!城外西南十里狼烟滚滚,有两路胡族大军靠近凉州边界!”

  众人被这一通军情打得措手不及,都露出些惊愕的神色。军士们窃窃私语,林晗蹙着眉,扬臂止住喧嚣,追问道:“派人去探了吗,什么旗号?”

  “已经派出一队斥候,还不知情况如何。”

  林晗眉心直跳,道:“丞相呢,他们出城了吗?”

  令官道:“城门已经封锁,想必是出不去的。”

  他稍稍镇定,转向几个手下,沉吟道:“我早就知道贺兰稚狼子野心,势必会卷土重来。只是不明白,他往凉州去做什么……”

  卫戈却摆摆手,道:“未必就是打仗。他们之前伤亡惨重,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元气。”

  “不管怎样,先封锁城门,下令戒严。”林晗严肃地吩咐,“咱们若是掉以轻心,怕是会吃亏上当。”

第199章 酌酒怡情

  等到日头西斜,斥候回城,将西南情形一一禀报。那两股大军都是达戎人马,约莫五万,在距西峪关百里处停下,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议和一直没个进展,西北总像悬着一把刀,战事一触即发。

  这夜林晗宿在都护府,对着屋中幽烛观书到子夜。桌案正对着一方轩窗,窗外天朗气清,弦月高挂,偶有微风拂过,池塘边几棵桂树婆娑作响。

  他惦记着铜泽樊川百顷土地,凭着记忆整理出种稻洗盐法,打算修渠引水,借苏勒河之便种植水稻,稀释土中的盐卤,把荒废的田地改造成良田。

  卫戈练兵晚归,沿着九曲石桥绕过池畔花障,遥遥地便见窗棂间一笼温煦烛光,鹅黄窗纸上透着个俏丽旖旎的人影。

  他心思一动,不走正门,到了粉墙根下,对着窗牗敲了敲。

  里面的人听见两声响动,便搁下笔。夜深露重,林晗取了件衣服披上,碎步到窗户前,拨开插销,即有月色泄入,映得脸孔如同白璧。

  他怔怔地盯着卫戈逆着月亮的容颜,迟疑道:“今天怎不在樊川。”

  “说好了陪你的。”卫戈索性跃上窗台,不羁地坐着,捏住林晗覆在窗上的指头亲了亲,“许久没亲热,想我没。”

  林晗一赧,作势关窗户,道:“我说为何突然回来,原来是想那档子事。”

  卫戈眼明手快,挡住他小臂,朗然一笑:“含宁别动,我有东西送你。”

  林晗不动声色地咬着下唇,抬眼盯着他,目光粼粼。

  他忍不住捧起他脸颊,俯下身子亲近地磨蹭许久。林晗任由他亲昵,肌肤厮磨之下,逐渐脸腮发烫。方有些动情,卫戈乍然分开,卸去身上甲胄,只着一身鸣珂色袍子,燕子般矫捷地落在地上。

  池水光亮如鉴,盛满皎洁月华。卫戈使出一招登萍渡水,踏入千百柄红白相间的菡萏之间。月下水中绿波翻涌,微风荡起衣袂袍摆,少年宛如凌风而行的仙人。

  林晗一时恍然,回过神,卫戈已携着一茎粉蕊琼瓣的荷花归来,将含着清露淡香的花朵献到他跟前。

  “又想出这些花里胡哨的哄我开心,”林晗接过荷花,凑近了轻嗅,月色之下,衬得人比花清丽,双眸更是含情带怨,欲说还休,“大忙人,还不如多抽些空陪陪我,省了你钻研献宝的心思,这样美的花,可不是随处就有的。”

  卫戈笑道:“酸成这样?这几日委屈坏了。这就来陪你。”

  他一跃进了屋子。林晗却攥着莲花茎条,小步后撤些许,不悦道:“我说的陪,是让你多跟我在一块,只是说说话也好。不是要你专挑晚上来,睡一回又走了。”

  前几次见面也是在深夜,时间仓促,两人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双双入帐。卫戈净折腾他了,天亮就不见人影,让林晗守个空床。

  三番五次都是如此,林晗便有些郁堵,闲暇时胡思乱想,觉得卫戈真把他当个姘头似的,只顾着玩,玩舒坦了,就抛在脑后不管了。

  卫戈连连认错,牵起他一根指头细细啄吻,道:“含宁别气,真不是故意冷落你。”

  林晗轻哼一声,抽了抽手指,动不了。卫戈顺势勾着腰肢,拥着他坐在桌前,取了三两个小盏,对月酌酒。

  “光喝酒没意思,”林晗摁住他手腕,笑若桃李,“来联诗。”

  卫戈一愣:“这我可比不过你。”

  林晗抬起指尖,点点他唇瓣:“比不过就受罚。”

  卫戈举杯便饮,被林晗慌忙按住。

  “你好没意思!还没开始呢。”

  “反正比不过你,先自罚三杯。”

  林晗夺了他酒盏,兀自喝光剩下的,望了望窗外沉寂的大夜,低头吟咏:“霜凝天水碧。”

  卫戈想了想,接下一句:“月霰广寒香。”

  林晗眼睛一亮,笑道:“这不是挺好的。不过还没到八月呢,哪门子桂花香了?”

  卫戈抱着他蹭了蹭,低哑道:“在你身上。”

  林晗目光流转,搁下酒盏,跨坐在他腿上,抚着绝美的脸孔,轻声接道:“玉腻芙蓉冠。”

  说罢,他便觉得腰肢一重,股间与他贴得更近了些。

  一股情热笼在二人之间。卫戈含笑看他,不轻不重揉着后腰,磨得林晗直喊痒。

  “新酥弱柳秧。”

  林晗抿了抿唇,嗓音细微:“越来越不正经。”

  “不接着对,就是认输了?”卫戈轻声道,“要受罚的。”

  林晗眼睫微颤,柔顺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卫戈捧起他的脸,浅尝两口,便开始攻城略地,吻得他秀鼻翕动,热息连连,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弄。

  彼此身躯紧贴。林晗眸中泛出泪色,推了推铜墙般的肩头,细语道:“痒……”

  一只热烫的手心钻进他发间,动作一番,墨黑的发丝倏然散开,倾泻而下。卫戈贴在他耳根亲了亲,沙哑难耐地问:“要夫君抱你么?”

  林晗歪靠在他怀里,青丝铺散如绸,轻轻点头,溢出声鼻音。

  “嗯。”

  亲昵的吻落到林晗鬓边。卫戈又在他耳尖蹭了蹭,低声哄道:“衣裳解开,自己.坐.上来。”

  林晗一手攀上他肩膀,一手寻到衣带,指节一勾,襟前便滑开一片。他手抖得厉害,扯了半晌,才松开绸袴。

  蜡烛烧得炽烈,火光盛如流霞。云雨一路,摇荡颠簸,他腿上一丝不挂,一只脚晃悠悠翘着,宛如月弓,另一只踝间堆着未褪尽的亵衣,凉风从窗户灌进来,激得身子一股股颤栗。

  林晗逐渐分不清,身上激越的震颤,是从抵死缠绵的骨血里涌出来的,还是沁凉的寒风掀动的。

  喘得太久,他的嗓子干涩发痒,从卫戈身上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大灌几口清酒,却喝得太急,捂住嘴巴咳嗽。

  卫戈给他披上衣裳,垂目欣赏垂曳衣摆下两条修长如玉的腿,隐约瞥见腿缝边一丝洇湿的晖泽。

  “明日有闲暇,跟我一块出门?”

  林晗腰肢酸软,在榻上坐着,道:“去做什么?”

  “游山玩水。”

  他轻嗤一声,捧着酒杯满饮两口,答道:“不去。我明日有约。”

  卫戈跟到他身边,好奇地问:“明日休沐,还有公事?”

  林晗长叹一声,攥着杯子把玩。

  “还不是王凝。檀王的事一结,他便闻着味来了,给我递了帖子,请赴明天的‘消夏临水宴’。”

  “你不是说,要把他查办了?”

  “原本是那么打算来着。既然他有心与我结交,还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卫戈沉默一刻,眼带深意:“含宁,王家跟檀王怕是关系匪浅。王凝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巴结你,小心为妙。”

第200章 奇货可居

  他这番话让林晗想起来件事,问道:“王经如何了?”

  卫戈与他并肩坐着,取了根绸帕,握着他细腻的足踝,分开两腿,认真擦拭腿根。

  指掌探到股间,林晗腰窝一软,忍不住抖三抖,轻轻咳了声。他往床帐中缩了些,身子微微后仰,两臂撑着褥子,就着一副门户大开的模样说正事。

  “后悔啦?”卫戈问,话里惋惜,“王御史是难得的好官,是忠臣。”

  林晗皱眉:“我又没错,后什么悔。”

  卫戈犹豫片刻,道:“含宁书读得比我多,应当知道秦王。”

  林晗深吸口气,闷声道:“唐太宗?”

  卫戈扔了绸帕,叹道:“要我说,古往今来雄才大略的帝王,无人能出其右。可你知道,他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林晗嗤之以鼻,道:“三岁小孩都清楚。玄武门之变,杀……”

  未脱口的话卡在喉咙,林晗脸色一沉,抬脚轻轻踢他一下,警告道:“你要是敢提檀王,我就跟你没完。”

  卫戈笑吟吟地凑到他身侧,把人搂了个满怀,道:“不提他,我们讲故事。”

  林晗面色阴郁地听着,卫戈讲的便是武德九年,太宗即位之初,与兵临城下的突厥签订渭水之盟的旧事。

  “秦王自少年始,一路南征北战,战无不胜,唯这次成为莫大的耻辱。究其原因,还是那四个字。”

上一篇:夫郎是个娇气包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