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遗事 第139章

作者:周扶 标签: 古代架空

  合真的脸色变了几变,显然也以为持盈说的是“微”字,“微”字显然从的是蔡攸儿子蔡行的偏旁,就算是同父的兄弟,也没有按一个偏旁起字的,更何况大家都默契地不提蔡攸。

  持盈摇摇头:“是薇草的薇,不是你想的那个。”

  大家谁也不知道这个“微”字是不是他临时改口的,而持盈的下一句话已经出来了:“‘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

  豆苗采了又采,薇菜刚刚冒出地面,每次都说要回家了,可是都年尾了还是不能实现。我没有家了,这一切都是打仗的缘故啊。

  周懿王时,外族入侵,暴虐中国,民生困苦,诗人乃作《采薇》,思止战,思休兵,思归也。

  大家齐齐沉默了,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也许持盈还在好好地做他的皇帝,这孩子的祖父、伯父,也许还在做宰相。这是表达一种遗憾吗,还是思念?还是对于皇帝的不满?可金口玉言,这孩子就叫蔡薇了,持盈低眼摸了摸这孩子的眉毛,和赵煊到外头集英殿去了。

  集英殿中的宰臣百僚、亲王宗室,终于等到了道君和皇帝。

  皇帝赵煊扶着他进来,两个人气色看起来都不错,形容也很亲密,倒是一幅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场景。持盈穿红内衫,赭黄袍,皇帝给他让色,穿淡黄袍,二人俱系红锃带。赵煊把他扶到主位上,持盈没有坐下。

  吉时已到,一声钟响,教坊艺人学做百鸟歌唱,鸾凤偕飞殿上,一阵嚓嚓声中,持盈拿起了案上的酒杯,斟了一盏,递给赵煊:“开宴前,官家先喝我一杯酒吧。”

  众目睽睽之下,赵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弯腰接过酒。

  持盈轻轻地跟他说话:“紫宸殿,你欠我的。”说的就是去年持盈刚回来的时候为同他和好,给他敬酒,结果却被王孝竭怀疑他在酒杯中下毒,狠踩赵煊的脚,不让他喝的事了。

  父亲给儿子敬酒那是很少的事,无事献殷勤,王孝竭这么揣测倒没错。赵煊后背顶着百官的眼神,再拜饮酒,又给持盈斟满一杯,想要请持盈开宴。

  持盈照旧没有说开宴,他逡巡殿下的文武宗亲,其实人大体都没什么变化,持盈当政二十年,能坐到殿中的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个人,有几个被贬了,赵煊 把他们叫回来,有几个则永远回不来了。

  去年他在清州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吗?还想过他能回到汴京城,回到他的家乡吗?界碑旁,他挖下的土壤仍然放在香囊之中,他险些向北不归,到底是谁的错误呢?是蔡瑢为他掀起的花石纲,是王甫给他收的免夫钱,是童道夫在战事上失利,是赵焕把他掠去北方,还是宗望的反复狡诈?

  他对下面的人说话,赵煊没有落座,站在他案下玉阶的一层。

  “陛下御极二载,国家方兴,我萧寂之人,本不欲作寿徒增靡费,只陛下圣孝推辞不过,方与诸位聚于此地。”

  宣和香烛静静地燃烧,满殿的暖融芬芳。

  “前岁金狄犯阙,我不能应对,引咎退位,让贤陛下,此后只管教门之事。陛下伟略雄才,上应天心,下抚万民,解中原之困厄,微陛下,我此身何地?”

  赵煊伏跪:“臣不敢。”诸臣闻言亦拜。

  持盈垂眼看他,看他的幞头,脖颈,逶迤在地的淡黄袍摆,露出袍袖的销金龙纹:“我再敬陛下一杯。”

  赵煊抬起头接他的酒杯,高举过头又饮下,持盈不曾和他说过这些事,他究竟要干什么?可灯光错落在他的脸颊上,淡而暖的黄色,像一张泛黄的古画。

  萧琮自内捧出一卷黄绫旨来,持盈请大家起来,坐好,不必再跪。

  “我在延福宫中修道思悔,深感二十年来错噩之多,上不能见祖宗天地,下愧对臣僚万民,便承天宁节会下诏自省,播之天下,以求稍赎罪孽。”

  诸臣称不敢,而萧琮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大殿外至廊下,十步一声传。

  “朕获承祖宗休徳,托于士民之上,二纪于兹,虽兢业存于中心,而过咎形于天下,盖以寡昧之资,籍守成之业,言路壅蔽,导谀日闻。”

  我因为祖宗的德行坐上皇位,天下万民奉我为父二十年,可我的错误却达于天下,我的资质是这样的浅薄,险些守不住祖宗的基业。那些真正对国家有好处的人,向我进言的道路被我亲自堵住,而那些对国家无益的谗言,我却每天听取,因为那些使我快乐。

  “恩幸持权,贪饕得志,缙绅贤能陷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赋敛竭生民之财,戍役困军旅之力。多作无益,侈靡成风。”

  我肆意地任用那些讨好我的人,导致天下的人为了升官都弃做对天下有益的事情,好的人被构陷、牵连,国家真正的改革、大事也荒废了十年之久。我穷尽四海之力奉养自己,却没有想过百姓的痛苦;我为了收复燕云的一时军功,与虎谋皮、引狼入室。我建立过这样多的宫殿,发明了多么多的礼仪,导致崇尚奢侈的风气在天下传播。

  “利源酤榷已尽,而牟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而冗食者坐享富贵。灾异谪见而朕不悟;众庶怨怼而朕不知。追惟己愆,悔之何及!今下信诏,凡兹引咎,兴自朕躬,庶以少谢上天谴怒之心,保完祖宗艰难之业。咨尔万方,体予至意。”

  天下的资源都被我消耗殆尽,可他们为了讨好我,还是肆意地搜刮、苛求。我要建立军功,他们为我赎买城池,我对他们大肆封赏,可士兵的衣服、粮食却没有及时供应。天底下有这么多灾难、异常,我却没有及时醒悟;百姓憎恨我,我却不知道。现在想想自己的罪孽,真是后悔啊!如果上天要怪咎的话,请发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愿意以此身息天之怒,不要使祖宗因我蒙羞。

  到底是谁的错呢?

  他们只是看出、发掘并且满足或者利用了他的贪欲,仅此而已。

  这一切只是我的错啊。

  声音熄灭了好一阵,持盈的声音才响起来,这封诏书他写了很久,想了很久,有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写得不诚恳,可有一段时间他害怕自己写得太诚恳。

  罪己诏会被永远留档,传到后世去,世世代代、千秋万岁,所有人都要毕露他的丑相。那天在船上,滔滔的水声簇拥着船只离去,赵煊扶着他上岸,天黑透了,船上的灯一盏一盏。

  他为自己极乐的二十年作出了终结,像远去的船只,汴京打更人遥远的报时。

  他还在这里,他还在他的家乡,赵煊搀着他,樊楼上的歌声响在他的耳朵里,他差一点点就听不到这样的歌谣了。

  把自己的错误写诸万世,有什么好怕的呢?他把赵煊搀起来,赵煊握住他的手。

  “上天还是对我很好很好的,他把你给我了。”

  我不再害怕。没有你,谁给我的勇气呢?

  他温声说话。幢幢灯影里,他看向赵煊,赵煊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二十年前他在坤宁殿里,元嫡长子的降生洗去了帝国的阴霾。

  他是上天赐给我的宝物。持盈说。他跳在坤宁殿的椅子上,一切都是新的。

  “臣……”赵煊也许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有轻轻的三个字,“不要怕。”

  持盈不害怕,他颤抖的手都平静下来,这封罪己诏他找人抄录了几千份,要将它贴满天下,上天爱君主,就好像父亲爱儿子。儿子犯了错,上天就告诫他,儿子知道了自己的错误,改过以后,上天就会更爱他。

  持盈不想要那份爱,如果天底下有很多很多的好运气,这些可以给赵煊,因为是一样的。

  赵煊好就是他好,赵煊坏就是他坏。

  谁也不知道这封罪己诏他酝酿了多久,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听闻,如果说之前金人犯边的时候他罪己,大家就都心照不宣了——天象有过、君臣错位、外敌入侵,基本上皇帝都要下罪己诏安抚一下民心的,和大赦天下是一个作用。

  可现在人家都退兵了,和议都定下来了,他还罪什么呢?

  也许是皇帝叫他罪的,毕竟只有父亲做的不好,才能显得他做的好,他无比正当地继承父亲的皇位。

  可皇帝并没有再说什么话,没有说好,也没有说坏,他只是请父亲开宴,符合他一贯务实的风格:“菜都凉了,吃饭吧。”

  鸟鸣声又叫起来,大家的确也很饿。这一场久违的天宁节宴会和平日里真不同,因道君的罪己诏散发出一种稍显沉郁的风格,谁好好的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找不痛快?没有马球会,没有杂戏,只有最基础的舞蹈。酒谢过三盏,乐声换了几首,大家在底下窃窃地聊天,乘舀酒浆,往天家父子的所在飞眼风。

  皇帝的桌子在道君的下面一点,他正仰着头和父亲说什么,谁也没听清,道君说了两句什么,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赵煊说:“我预备让她们住到延福宫去。”大赦天下、放归宫女是已有成例的恩典,待会儿公布。

  持盈笑了笑:“这么相信我?”

  赵煊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很难得的,他脸上有一点笑容,持盈看他的嘴角一直在抖,真奇怪了,什么事他这么开心?

  赵煊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他在六盏酒后说明了这个讯息:父亲过生日,做儿子的要给他积福积寿,除了大赦天下意外,我还准备放宫女出掖庭,允许她们回家嫁人。另外,由于我的父亲专心修道,不需要这么多的嫔妃——

  有孩子的妃嫔,和他们的孩子一起住,由宫中供养;愿意回家的,赐金,听凭改嫁,嫁妆由内帑出,不愿意回家的,就住到延福宫去吧。

  道君的后宫实在是一笔十分庞大的开支,宰相徐处仁在席下简直要落泪了,天知道他一直和害怕皇帝忽然找他批修建宁德宫的钱,他上哪铸钱去?他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专管财政的吴敏,奇怪了,这老小子,天大的好事,他怎么不笑?

  吴敏之前因为主战主和还有程振的事情,和他在部堂上互扔毛笔差点打起来过,徐处仁懒得跟他讲和。

  可能是因为皇帝放归了太多后妃,看起来有点像在苛待父亲吧。

  皇帝很快说到了父亲:“朕蒙道君禅位二载,艰难之际,无以尽孝,愧为人子。”

  持盈听他话锋转变,忽然有些奇怪,对皇帝使眼色,可赵煊一意孤行地继续说了下去:“道君前年因疾,无法了得国是,病势拖延至于腠里,不良于行。”

  持盈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感觉赵煊在诅咒自己,但又感觉他还在憋着坏,的确他当初为了禅位给赵煊假装中风骗人,可大家都清楚那是演的啊?不良于行又是什么,他走路才没问题呢,走路有问题的是赵煊,一走一个摔!

  睁着眼睛说瞎话——众臣也在想,你和他刚才还从后殿绕过来呢,要不良于行,这位道君绝对不会亲自下地走路的!

  “朕欲奉道君居住于福宁殿。”皇帝说,“侍奉天年,承欢膝下,一尽人子之道。”

  持盈才反应过来他憋了什么坏。

  嫔妃住到延福宫,赵煊才不在乎呢,因为,他准备让持盈搬到福宁殿去住。

  没听过太上皇和皇帝住一起的!

  众大臣个个面露疑难,皇帝的声音仍然不急不缓的,他的理由很充分:没有这种成例,是因为自古以来,有亲自抚养太子的皇帝,却很少有侍奉上皇的皇帝,这并不是他们不孝,而是上天不给他们机会。今天,我父亲拥有尧一样的美德,将皇位禅让给我,我以天下奉养他,他难道不该和我住在一起吗?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小时候,我可以居住在福宁殿的侧阁,为什么——

  等等,官家,你什么时候住到过福宁殿的侧阁?大家伙面面相觑,但不知道谁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半年的时光,皇帝在襁褓的时候住在那里。

  为什么等我大了,却不能和父亲居处一宫呢?这是上天在成全我的孝心,让我在有限的时间里对父亲尽无限的孝啊。而我的父亲也不会干预国事,他只是在福宁殿修道,在哪里修道不是修道呢?

  持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和赵煊说话:“这事你没说啊!”

  赵煊回道:“爹爹下诏,也不曾与我商量。”

  持盈吃了个闷亏:“你叫我装瘸?”

  赵煊很疑惑地问他:“爹爹连中风都做得,瘸有什么做不得?”

  持盈想从案上甩个橘子扔他,可皇帝的理由太充分了,他含泪感谢皇帝的小心,群臣也起来下拜,古往今来没有道君这么高风亮节的父亲,也没有像陛下您这样有孝心的儿子啊!您的事迹真该写进孝经里面给万世传颂啊!

  宰相徐处仁击节赞叹,自古以来只有太上皇不挪窝,皇帝住在偏殿的,比如唐太宗玄武门之后,高祖就赖在太极殿不肯走人,太宗只能住在东宫;可没有皇帝把移宫的太上皇再请回来的。

  “自古人子之孝莫过于此!”徐处仁感叹,他到底也害怕两个人起内讧再死一片,持盈也对他有旧恩,但他刚感叹完,发现李伯玉和吴敏两个人面色都不太好。吴敏是不是有病,得了面瘫了,为什么嘴角一直抽?道君和皇帝和好,最该叩谢上苍的人是他吧?内讧起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这种旧臣!

  还有李伯玉,之前因为皇帝软禁父亲的事,和程振吵得不可开交,怎么现在——

  吴敏和徐处仁有仇,徐处仁懒得问他,只是关怀李伯玉道:“两宫结欢如此盛事,凤宾为何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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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爷:我不笑是因为我生性不爱笑。

第118章 花开花落日复夜 惟觉新年非故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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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是金口玉言、言出法随、说一不二的,即使持盈是皇帝的父亲,也只能听从。

  皇帝说他不良于行,他就真的不良于行了。

  宴罢,皇帝侍奉父亲起驾,持盈迟疑了一会儿,故意慢吞吞地、痛苦万分地起来,把手交给赵煊。不良于行是个什么不良法?持盈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反正就是一条腿瘸了呗,他正要装模作样两下——要不还是瘸左腿吧!

  他把右半边的重量施加给赵煊,百官起座恭拜他们离去,皇帝很孝顺,也不要别人扶,自己搭着父亲的手转到阁后,左腿,右腿,左腿不能动……走了两步,持盈想:坏了,哪条腿不能动来着?

  他左脚踩右脚,差点摔在赵煊怀里,赵煊被他忽如其来的重量推得踉跄一下,两个人差点没就地摔下去。

  事后,赵煊就他拙劣的表演技巧提出了批评:“爹爹从前中风装得那样惟妙惟肖,现在走几步路就要露馅,是不是不想和臣一起住?”

  持盈人都被他带到福宁殿来了,不想也没什么办法。

  他上次来福宁殿还是来解铐子的,一年多过去了,福宁殿几乎一点区别都没有,赵煊在这里留下痕迹,但是不多,持盈发现了角落里堆着一摞一摞的书,还有外头院子里的大鱼缸,鱼缸里面的鱼已经在室内了,水冻成了冰,持盈的手指在冰上划啊划。

  赵煊说脏不脏,持盈把沾了脏水的、湿湿的指头放在赵煊的衣袖上擦干,淡黄的袍子染出一点深色。廊下,赵煊说:“咱们就此住一起了,好不好?”

  持盈说他先斩后奏,问问题没有诚心,还说他给自己造谣,他不回答赵煊,但他要赵煊把自己抱回房间里面去,因为他“不良于行”。福宁殿的侍从不知道隐匿在哪里,持盈喜欢这种静谧的氛围,福宁殿里的床是硬的,持盈不要,他要布置福宁殿,并且把它归之于自己的领地,并不许赵煊有任何的异议与置喙。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赵煊名义上又住回了那个侧阁。

  很令人欣慰的,太上皇搬到福宁殿去住的事情,并没有让国家出现两个政治中心。宰执大臣往福宁殿觐见皇帝的时候很少见到他,腿脚上的毛病并没有影响这位活泼的太上皇出门游荡的决心,官员在休沐日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他在江上钓鱼,大部分时间他吊不上什么鱼,如果钓上了,这条鱼会转头出现在皇帝的鱼缸里,皇帝的鱼缸不大,至今还没有装满,足以说明他技术之拙劣。

  但他的痕迹又始终存在着,反正大臣们坚信皇帝是不会在福宁殿里面养猫,养鹦鹉,养燕子的,尤其是一只肉浪堆叠、肥美无比的金虎斑猫,“一只金虎斑,神仙也不换。”可这只名猫显然已经失去了猫的灵动,转而向另一种常见的动物发展,不过倒是很亲人,它有的时候会慢悠悠地溜达过来,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躺下,甚至某个大臣的脚边,然后黑帮的靴子会被它蹭上毛。

  皇帝御书案上料峭地斜出一支梅花,和宫廷插花的方式一脉相承又有一点区别,经瓶梅花温白如玉,雪褪去以后,柳树抽枝,春天就到来了,梅花也换成了杏花。皇帝瓶子里的花也不是经常换,有时候都枯萎了也没人去动,想来宫人是不敢这么怠慢皇帝的,那是谁负责这一块的工作呢?真是懒货。

  上皇偶尔能满载而归,一天能在钓车上钩到两条鱼,皇帝就略留一留大臣,给他们吃面还有生鱼脍,吃这一道美食是需要勇气的,真正有福气的大臣吃生鱼脍不拉肚子,没福气的就拉肚子,上皇在艮岳里开辟药田,本人也很通医理,有福气的大臣吃了上皇的药能好,没福气的就继续生病。他在地里面种了地黄给皇帝吃,皇帝不肯吃,于是有一段时间,谁留下来议事,皇帝就给他吃地黄水饭、地黄饺子、地黄肉汤面,吃得大家满脑子地黄,想请上皇收了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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