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隐 第31章

作者:脑内良民 标签: 古代架空

“过去常闻先皇教诲,盐梅舟楫,桴鼓相应,”陆戟用手背拱了拱慕洵衣袖,“小人这盐都码上手了,慕大人也不舍得贡颗甜梅子给我?”

慕洵被他勾了小指,引着道儿的移开阔袖,索性也就挺出腰,拨开衣边任由他动手了。

薰风酣绿树,午昼思盛宵。

淡香的膏物晕开在掌腹之间,陆戟小心翼翼地揉在那高高隆起之处,触在绷紧的弧度上,像团饱实的圆灯笼,一寸寸露着辛苦。

陆戟本还嬉笑,伸开爪子胡乱抹弄着,甚至有意无意地轻按了几处,想看看能不能得到里头回应。他摸得移不开手,贴完手心贴耳朵地逗着,却是半天没见动静。夫一皱眉,问到:“凡矜,他们可是不喜欢我?怎么应也不应我这父皇的?”

慕洵少见的不作答话。

陆戟瘪瘪嘴,自嘲自叹着狗不理,一抬眼,却见慕洵呼吸匀长,不过片刻的功夫,竟昏入梦中去。

他眨了眨眼,突觉眼尾酸涩,喉中升起一阵莫名的苦意。

陆戟由是笑了一笑,润了润眼眶,将手上揉按的动作放缓下来,轻轻抚摸,待那药油不再腻手,便代慕洵系了衣带,掖上被角,再叫皎月入屋照看着,而后理过衣衫,起驾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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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腻歪一下,没啥那个,毕竟慕大人快生了。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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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近来是很高兴的。年节未尽的这些日子,他时常能待在父皇和爹爹身边,一家人一起顺着御花园散步,看冬日花开,池鱼飞鸟,晚上也可以一同围进被子里,贴着父王,和爹爹轻轻抱作一团。

似乎正是皇宫里张灯结彩的隆重日子,父皇抱着他去大大的宫殿中宴请群臣。大殿空阔热闹,他坐在父皇的大腿上,津津有味地嚼着一口鲜滑无骨的鱼肉。陆清好几天没见到爹爹了,心中思念的很,口中香味嚼着嚼着就泛出苦来。他眼睛酸酸的,背着脸抱上父皇的脖子,瘪着嘴小声念叨着想爹爹。

陆戟亲昵地抚摸着他的脑袋,稍稍偏过脸,小声安慰道:“清儿不哭,待会儿回去睡一觉,明日我们便同爹爹整日待着。”

陆清点点头,不大点儿的孩子也不记得要他说话算数,被乳母拉进辇中坐稳了,晃晃悠悠便进了梦。

一觉醒来,他张开眼,发觉身边四处都红红的,红纱床幔、红绢床柱、他盖在金红的被子里,身边还有红色衣衫的侍……不,是爹爹!

慕洵亦是方醒,未曾预料自己一觉昏沉,醒来竟已日上三竿。撑肘坐起的时候,方才发觉身边躺着一个奶团子,小奶团将被褥攥得紧紧的,连带攥着他袖口的一小块红绢,呼吸轻轻的,像只乖巧的奶猫,可怜可爱。

奶团子睫毛突然一颤,眼睛迷茫的开了缝儿,盯着他辨了辨,瞬间欢天喜地地睁开了。

“爹爹!”小陆清一咕噜翻身爬坐起来,顺着胳膊就要往慕洵身上挂。

慕洵稍稍侧身,避过身前高隆张手将他揽住,贴着陆清的小脸说:“太子今日陪爹爹一整天,好不好?”

“慕大人这是看不上朕这糊涂君主,改向太子弃暗投明了?”小娃娃头还未点,身后便大步流星地飘来一道熟悉的音色。陆戟一身浅黄的金龙袍进屋,将腰前的金玉封带随手解开,两步跨到床前将大小两人环进怀里:“就咱们一家子,哪来的什么君臣太子。”

他将清儿抱在腿上,探出胳膊半环着慕洵不再清条的腰腹,摩|挲在陆清瞧不见的一侧,挑起了里头不大不小的一阵动静。

“……清儿……都是爹爹不好。”慕洵贴了贴陆清的额头,眉头微皱,伸手将陆戟捣乱的胳膊按到被面上,勾唇道:“清儿不必像爹爹这样诸多顾虑……也别学你父皇,连亲儿子也要拈酸。”

“拈酸吃醋也是各凭本事。”陆戟笑着被慕洵捉住手,借势便与他十指相扣。陆子峣侧俯下身子,一面贴上耳朵去听那尚未得见的小家伙们闹出的动静,一面还撺掇清儿也来跟弟弟或是妹妹们打招呼。

“妹妹乖……”清儿小心翼翼地在慕洵腹顶摸了摸,而后被陆戟扶住小脑袋,轻轻贴着耳朵趴上去。

慕洵向后撑了撑,将更多的位置留给这一大一小两位探宝似的父子,隔着衣裳跟里头的小祖宗一起闹,一时新鲜着,倒也算不得难受,时间长了便经不住他们腻歪,呼吸深促一些,腰胯都带着酸麻。

“凡矜累了?”陆戟察觉他深长的吐息,不再闹他,当即拉儿子坐回腿上,“你近来时常疲惫,要不要寻人来看看。”

“不妨事,”慕洵理了理被他二人弄皱的衣裳,并不躺下,反而伸手披上外袍:“我如今这样,精神难免不济些,与其成日被肚子拴着,不若去花园里吹吹风,兴许还能好些。”

“花,花花……”小陆清眼睛放光,张开胳膊要慕洵抱抱。

慕洵起身去接他,拍了拍肩膀让小家伙趴上来。

“就属你爹爹最惯着你。”陆戟托住儿子软软的腰肉,小心地送到慕洵臂弯里,将他胸前的青丝拨向肩后,嘱咐道:“清儿瞧着小,抱着还是不轻的,你量力些,别累着。”

春梢未至,御花园也难免萧索。

皇宫里向来是不缺盛花鲜草的,即便是千枝枯败、百兽缩瑟的冬日,只要皇帝开口,不论是春桃秋菊还是夏荷冬梅,凡世所有,皆可以寻到他眼前来。

常日里那些艳丽花木,冬日多败,唯有寥寥几枝寒梅挺身立着,孤高倨傲,颇有些睥睨严冬的姿态。

陆戟爱梅,因而出入花园时总会在这些梅树上多停留几眼,随行的宫人瞧见了,便换着法儿的讨他欢心,尚未入冬之时,就让梅花悄然开往皇帝的窗前案上。

而自慕相入宫,皇帝便不再嗜梅,尤其是今日,与慕相太子赏花行步的一路上,远远跟在后头的方德贵就没见到主子往别处瞟过一眼,目光好似沾了蜜的刀脊似的,直钝钝黏在慕大人身上,温韧有力,小心翼翼。

二人行至一处凉亭暂歇,清儿毕竟年幼,一到这碧色满目的园子里,葡萄珠似的眼睛目不暇接,一经慕洵放下,就撒开了小腿噔噔跑到花草当中去了。

陆戟站在亭内远远望着,见儿子一会儿东奔西跑,一会儿又静悄悄盯着几株冬花小心翼翼捧着瞧,心中莫名欣慰,喜滋滋地坐回石凳上与慕洵调情。

慕洵算是见他不正经惯了,一来二去便也耐得他说些非礼勿听的小话,接过皎月递来的清水任他乱逗。陆戟见他红着脸不接茬,兴致愈甚,干脆邀慕洵去亭前不远的池中赏鱼,途中身子一靠,搭腰一搂,俯身在他耳畔胡乱引典,手指悄悄勾人腰侧有意无意地挠扰。

慕洵不想他当着旁人这样明目张胆,只好将他按着,扯笑道:“陛下不吝做个昏君,微臣可不想以色侍国。”

陆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要他人前收敛些,以免传去外头惹市井攀聊,到时得来个色令智昏的君王名头,放进民间史书里流芳百世去。饶是如此,陆子峣还是忍不住往慕洵耳畔吹风,笑道:“左相还怕什么,若是徭役税重百姓辛苦,自然千般责怨罪于你我,可如今治下久安,帝相蜜意些,岂不为百姓添些闲趣?”陆戟目光一转,落在那浑圆撑起的地方,又笑:“若是江山摇曳、社稷飘零,你也断不敢受这辛苦……”

说话间正有一着软甲的殿前宫卫穿过宫殿游廊疾行而来,未至凉亭便被方德贵伸手拦住。

恰逢陆戟余光瞧见,侧身将慕洵身量挡住,负手问道:“可是要事?”

那宫卫赶忙上前,呈出手中的一封筒信,单膝拜道:“宫外急报,务必请陛下过目。”

陆戟接过信筒,瞧见那宫卫壮胆看了他一眼,顿时心生疑虑,抽出信纸展开,不出片刻便合上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陆戟朝慕洵望去一眼,见他正望向清儿的方向,将身上裘披拢了拢,有意无意地掩饰着行立不便的体态。

那宫卫前脚转身,后脚便有陆戟收起信筒,微笑着转身搂过慕洵,与他一同瞧清儿在不远的花草中玩乐。

“慕相没什么想问的?”陆戟时时瞟过他的眼睛,总见他神情淡淡,似乎也没有想要求得筒信的意思。

“陛下若想告诉微臣,微臣自然听得。”慕洵望着他的眼睛,转而垂下视线,低低望着身前水灰色的裘袍,心有思衬。

陆戟没料他会如此说,顿时心口一松,舒眉道:“那便请凡矜放心,我自能处理。”

游园时光稍纵即逝,一行人停留不久,便心照不宣地回走。在慕洵寝殿内支了一扇虎屏,点上火炉,添上热水,又命人在小浴桶中放了几只漂亮的浮木物件儿,预备为陆清沐浴。

陆清不常能与他们这样亲近,心中雀跃,被陆戟抱在肩上,还拉着慕洵袖摆不想离开他们,两人亦不舍见他难过,只好左右添了两把椅子坐在桶边陪儿子嬉玩。

中途有侍从添水,陆戟将儿子裹着长巾抱起来,再放进水里的时候便见他舒服得打了个抖,又喜笑颜开地指着屏风上的老虎要给他们看。慕洵循着他的意思,望着图案教他认画,陆戟便寻了机会要出去如厕,行至寝外院西,在隐蔽处再次抽出了那卷信筒。

信中寥寥数字,字字紧要。

这是一封来自北方的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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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差不多可以开生了?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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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皇城春日里欢腾的氛围惹腻了上天,临至元宵,皇城内外纷纷扬扬落下一场大雪。百姓们议论纷纷,一说“瑞雪兆丰年”,也说“腊雪被子春雪鬼”,总之是好坏并揽着,辩不出定数。

刀笔吏新换了一支狼毫,笔尖浓墨轻点,详尽记下这初幕春景之下,平静无新的皇城万象,腕起笔落,留千般光景供后人评说。

春光伊始,冰雪尚未消褪,梢上新绿却现了形,一如慕洵案头的卷牍,成摞地垒起来,拥拥簇簇,像积攒了一整个冬日的炭灰,总不能除尽。

柳枫几日未曾入宫,只托人带了信让他好生养着,翻来覆去不过还是那几句嘱咐,另道了一声安好,却是笔形匆匆,显然事急。

听闻皇城不远的临镇闹了瘟疫,镇子地处远郊,亦远离官道,因而疫情尚未蔓延至城内。瘟疫一经上报,朝廷立刻派出人手,宫中御医拨去十几位,柳枫听闻疫事,也上了路,几日不见归,想来情况棘手。

陆戟近日多忙,时常临到用膳的功夫方才匆匆而来,带着清儿同他会面。

慕洵向来不作闲等,只是如今之身耐不住长久地伏案,便时常取几卷无关紧要的案牍让皎月念着,实在端不住身的时候也于廊前伫立踱上几步,或是扶于案侧含腰撑上一阵,由皎月帮着按按酸乏。

近来折子不少,却大都是些简单的奏报,事关北境的灾情暂无要事,赈灾补给的后续亦无所新。

显然有人将事关北边的奏疏于朝前截下。既敢掩瞒于他,想来除却陆子峣,也不会再有别人。

柳枫也好,陆戟也罢,即便这二人只字不提,慕洵也料得他们的用意。

无非是不想他再劳心。

可他是什么人呢?一个少不更事的孤言弱生吗?还是皇帝金屋中的娇枝嫩叶?

慕洵放下手中的信笺。那信笺封痕未启,函面无题,正是一封密文。

这便是做丞相的便捷之处,纵然无心参透那些机关密要,也能轻而易举得到秘辛所在。他们不得不摆出一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的姿态来,以此作为对皇权隐秘的要挟,一种让皇帝也不得不礼让三分的威慑。

慕洵自是无需于此的。他同样清楚,密函中正是陆戟近月以来不愿他忧心的北境灾情,不难想到,长久不见补给赈粮的北境冬日将会引发怎样的民怨,铺天盖地的寒冷罩在百姓的头顶之上,也掩盖着地方官吏心头殷切的希望。

那密函像是一柄薄而锐利的匕首,成为连日剐蹭在他心头的隐忧。

索性*情尚未发展到最严重的那一步,最起码,陆戟尚未命他遣兵向北。这意味着暴乱未起,一切尚存转机。

他将那密函照在火上,封蜡消融,函面熏热,眼见着卷着边就要燃了,慕洵盯着那融印,忽而浅叹一声,将密函远火,收入匣中。

“大人,”殿外侍从传报道:“有人请见。”

“这个时候?是哪位大人?”慕洵将那匣子收好,衣冠摆正,示意皎月拿件深色的裘衣为他披上,好让身形不至过分突兀,衬得人也殷实些。

“那人一身寻常衣裳,捧着朝服牙笏进宫的,说是蒋尚书家仆。”小太监见他扶案起身,皎月虽在旁跟着,姑娘身量却小,恐她扶不住,便欲上前去帮衬一把,由是接着补充道:“东西宫侍都看过的,确是尚书朝服。”

慕洵身形一顿,一瞬讶异,盯着那小太监的眼睛问道:“可知他如何来的?骑马还是乘车?”

“束了袖口,当是骑马。”小太监如实禀道。

“也好。”慕洵当即系上那件苍青色宝裘披风,厚重的裘领铺在肩颈上,柔料绒绒,却反倒为他添了几分疏冷的味道,“领我去见见吧。”

这小太监向来踏实周到,因此前秋才被陆戟提来在这殿中伺候,与慕洵更谈不上交情,印象中只觉得这位慕大人温和蔼然,总见他在书案前忙碌,似乎也暗于这皇宫后庭里亘古无新的那些人情机宜。今日一时被他盯着,只觉得那眸光中隐隐翻涌着一道与往日截然径庭的利刃光华,如沉潭酿剑,瀑布截石,一种深浓的亮色,敛而不发,隐隐作动着。

小太监一时惊愣,短暂地忘了跟上慕洵的步子,直到他行至廊前,脚步作顿,舒了一息,扶上一道廊柱问道:“那家仆现在何处?”

小太监这才乍然回神,忙念着不是,躬着腰上前去:“西侧门,奴为大人领路。奴怠慢了。”

“无妨,我亦有失措。”说罢,慕洵将身前隆色掩了掩,再缓了一口气,转身向女婢道:“皎月,你即去吩咐备车。”

“大人如今要去哪里?”小姑娘抛出这话,自是不愿他如今的身子再要行车颠簸。

“蒋尚书府。”慕洵自然领情,索性干脆明了地应了她:“若是心忧,便与我同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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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约约的开始了。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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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府坐落在皇城东面,像长街繁华处辟出的一处礼教界碑,定然矗立在八卦正东的青龙位,巍然繁盛之余而不改其襟怀磊落之本质,一如其他尚书府那样,碧瓦朱檐,雕廊绣柱,门庭外吊了成簇的墨兰盆景,眼下正开着,上头压了一层薄雪,花枝奄奄,显然冻伤得厉害。

慕洵只瞥过一眼,便匆匆与皎月随小厮入了内院去,眼前景致即刻便大相径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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