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隐 第10章

作者:脑内良民 标签: 古代架空

陆戟原本憋了句话要同他说,是他灵光乍现为这个未出世孩儿想到的名字,可惜气氛静好,他不忍打扰慕洵休息,一时便收回心里去。

这是出行的第一日,因此哪怕已经颠簸数个时辰,慕洵仍能如常端正,笑着受他胡闹。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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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行至第八日晌午,柳枫突然被一随车小侍火急火燎叫去后头看诊。

他本不情愿,让那小侍去找御医,寻他做甚?那小侍俯身说,不是大人有恙,生病的是他家大人新得不久的侍倌,这回非要跟车队出来,现下难受的很。

柳枫自是排斥,心道不过是些矫情出的毛病,人家同老爷撒娇,也轮到我去受恶心?

结果小侍摊手一锭白银,柳枫立刻下车跟去,入帘一看却是惊了眼。

车里糟糟一团,几件中衣亵裤散乱在车板旁,怀里抱着那年轻侍倌的男人少说也年过半百,赤|裸半身抚摸着枕在膝上皱眉蜷缩的男子满面心忧。

“柳大夫是吗?快看看他!”

柳枫只想赶紧从这满车情|麝的味道里躲开,话也不说掀开那侍倌身上草草盖着的锦袍,见他捂着肚子面失血色,赶紧搭脉一探。

“腿分开我看看。”柳枫起身欲查,却被那小倌反手抓了手腕。

他虚弱地摇头,指腹的薄茧磨在柳枫小臂上往下滑。

“就怕你们这种讳疾忌医的,赶紧分开,保不齐要出人命。”柳枫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那大人一听,哪里再容他水着一对桃花眼撒娇,沉声要他听大夫的。

小侍倌不情愿的露了后身,扩形的痕迹还显着,白露夹着红丝粘在红肿口沿羞怯地缩紧了,看得出很紧张。

“没出血,问题不大。”柳枫开口,对面中年男人倒是松了口气。

小倌身上还疼着,脸色依旧难看。

“大人可知喜讯吗?”这些大臣家里事他虽不管,可这怀着孕侍寝的习惯他却要啰嗦几句。

“喜讯?柳大夫的意思是?”不料那眼角挂着笑纹的臣子面有疑惑。

柳枫心底一翻白眼,脸上却有正色:“他有孕了,大人当让他歇歇。”说罢转身掏了一颗红丸递给侍倌,“先吃了,我之后配药给你。”

那侍倌张口咽下,抬眼去瞧大人神色。

黄尚书满面慈爱,张手覆上他尚有余痛的腹部笑道:“南君,好孩子……”

李南君这才缓了面色跟着他笑,面上的忧色反倒多过欣喜。

柳枫懒得见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料想他看着不过双十年纪,定然不想在这半百男人身前吊着,更未必愿意给他添丁。不过这是别家心事,他无需关心,便也掂着银锭回去了。

路程过半,慕洵这边情况不算好。

开头几日陆戟成日腻着他,颠久了也能安然睡下,只是起来时身上带着麻,后几日腰酸连着头痛齐齐冲上身,他忍着不说,最后竟在驿馆休息时扶着墙险些倒了,这才告诉颠塌着腰直揉屁股的柳枫身上不适。

“这症状脉上难诊,你早些告诉我也能少受些罪。”

柳枫见陆戟坐在一边捏着床板盯他,像盯着一只弓前鹿。

“陛下有心思吃我这草民的醋,不如离慕大人远点,他这头痛多半是给您成天腻着腻出来的。”他转身从药箱掏了几捆药草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嘱咐皎月:“待会儿点上这药草熏着,安神的。”

陆戟听他这话心里自不爽快,只待他出门就歪在慕洵身边耷拉着眉毛,悄悄将手摸到慕洵腰边揉按。

慕洵近来腰上确实犯酸,可被他如此按着,舒服里带着痒,总不能坦然睡下,便也强打着所剩不多的精力同陆戟闲聊。

宫里事情有监国臣子把持,原本是不需慕洵受累来这一趟的,可老臣归乡秋闱未至,满朝臣子当得上祭祀紧随皇帝位的竟再无他人,况且若要他这样的身子监国,只会比之以往更劳心力,算上祭天行程中的颠簸,陆戟到底还是希望他心下轻松些。

聊到后来,慕洵委实困极,泛着晕眼帘直黑,最后却是迷糊着抛了问:

“陛下可知臣为何要来?”

陆戟左思右想,心里琢磨出些味儿来,却是不答,隔着锦被伏在他肩后反问道:“为什么呢?”

“我要辅佐陛下……”

却是陆戟没料到的,这话混着称谓,倒像是慕洵朦胧下的梦呓。

待他再问时,却见慕洵伸手搭在腹上,呼吸匀长,显是真的睡着了。

木质车轮将细小的瓦砾浅凹放大成一道又一道坎坷颠簸,往后的十余天里,慕洵再沉的性子也被颠得服气。

大抵是月份到了,或是少有操劳的缘故,尽管他时常被赶路折腾得并无胃口,可肚子还是一天一个样的愈加浑隆。

坐着腰紧,躺久背酸,纵然带了书简也没法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看。似乎一闲下来,往常身上多被忽视的酸痛就雨后蘑菇似的一齐冒出来,弄得慕洵时常冷脸倚在软靠上合目抵着。

陆戟虽然不爽,可还是听了柳枫的劝,见慕凡矜精神不济时就乖乖溜回他的天子车舆里,呆到下一轮停车暂歇再悄悄蹭过去。

西边的树木比皇城生的高大,一行人满路磕绊着,随行和御医柳枫也是薅着头发顾着这些王公大臣的安危,总算在慕洵冒着冷汗,孤身挨过一阵强烈不安的胎动后,马车停在了他们最后的宿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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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事前奏。

第21章 (剑杀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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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

一声惊呼,慕洵心跳一滞,瞬即清醒。

皎月被一陌生男子挟持床侧,双手侧固其颈似无兵刃,细看方可察觉一道银线缠于女婢颈间紧贴。那男子手攥银线,指掌环勒,时刻以便勒毙其命。

慕洵眸光一紧,脑内飞转,撑起身半问道:“李南君?”

与他同时有所行动的是门外的御前侍卫,软甲皮靴,手扶腰刀而入。

“站住!”男子怒喝,转眼紧盯慕洵,“再往前我立刻勒死她!”

慕洵凝眸反盯,目光沉沉,却敛有聚火,与男子僵持几息,终于沉声道:“你们先出去。”

侍卫见得此状也不敢抗命,缓步后退撤出屋门,屋门应声而闭。

此时屋内仅余三人,陆戟于别馆和礼部几位官员确认明日祭天大典的章程,柳枫在后院医阁配药,慕洵例行受诊后被柳枫按在此处歇着,安神草药熏出清浅烟气,他难得熟睡,却不料有此一出。

皎月不过及笄,同慕洵比之主仆更似兄妹,遭人束颈挟持一时不敢大动,只能忍声抽泣,颤着声音惊喊大人。

慕洵自是心焦,却仍是沉声道:“在下应当并未见过李公子,不知凡矜哪里得罪?”

“我只问一句,你为何剑杀六殿下?”男子手掌银线紧箍,多生血色。

慕洵眉心一紧。

“这不过是个小姑娘,脏不得李公子玉手,”片刻后,他语生闲情,不答反问。“若需人质,不如挟我?”

“你不要废话!”挟持者发如泼墨,眼勾桃花,确是李南君。他立即驳下慕洵,挣红双眼,咬牙再问:“为何剑杀六殿下?!”

慕洵见他激愤,竟如鲠在喉,半晌方才吐息缓缓道:“他拥兵自重密谋造反,不该杀吗?”

“你胡说!那时先帝方逝,遗诏未宣,皇子领兵夺嫡何成造反?”李南君身形未动,面上却徒生悲色,“分明是……”

他喉间哽动,欲言又止,沉默一阵竟落下两行清泪,终愤忿道:“分明是殿下倾慕你,可你不从于他,却要杀他泄愤!”

门外一众闻而心惊。

慕洵难解其理,余光盯紧皎月颈上银丝,并无答言。

李南君接道:“李南君不过一王府艺妓,慕相自然没见过,可你慕洵的尊名我却早已听闻了!”

“他每回怒而幸我,皆是因为从他最心爱的老师那里受了挫;

“他怜惜我,也是因为受得他那才名最盛的老师片语称赞;

“他那样喜欢你,就连床笫间也次次都喊你的名字!慕凡矜、慕凡矜……多好听啊,他陆子杰时刻挂在嘴边的名字……”

他一番自语,神色凄然,额角分明的沁出几滴冷汗往颊边滑,同泪痕混为一道。

李南君指尖轻勾,立即引得皎月连声颤吟,女婢颈上红痕凹现!

“李公子当为孩子想一想!”慕洵挺身急言,当即暗力撑腰,待平腹中一阵躁动。

再言时,慕洵含腰起身,气势骤散,却语重心长解释到:“听柳枫说公子有孕不久。”

男身孕子之艰他切肤正受。其中苦楚纵然不予入心,可腹中一团温热连天累日警醒着,纵使心存社稷万民,身上却总会记着那连着心的独一个。

对方身形一僵,默然半晌,银线深缠未松。

慕洵缓步上前,柔声却道:“再过不久,你就会感受到腹中轻微的涌动,像一尾游鱼。”

他静若深潭的目光中少见地泛出涟漪,又近一步,引得李南君仰退半身:“动得厉害时,只要摸摸他,他就会很乖顺的静下来。”

连皎月也未听他说过这样的话,少女见他目带柔光,往日清俊的面容竟因此平添一抹艳色,眸晕春水地凝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上,一时看得痴了,竟也淡去两分心惊。

慕洵再进,抬手覆于腹前,语调更柔:“可想摸摸看?”

李南君被他说得怔神,顺着他的目光注视慕洵缓慢抚摸着腹尖的手,指尖不觉卸力。

恍然一道疾风,慕洵猛力一拽——

“啊……”皎月一声惊呼,被慕凡矜反袖挡于身后。

李南君眉间一凛,方才察觉中计,立刻扬手一捞,抬肘勾住慕洵项颈,硬生生将他拖拽至榻,但听闷闷一声木响,慕洵仰摔榻间动弹不得,李南君臂压其肩,五指紧扣掐其颈上。

“大人!!”皎月慌忙上前扒拽,奈何女孩尚幼,无论如何不及成年男子有力,被李南君反手一挥,摔跌在地。

“咳、咳,呃……”慕洵被他缚住脖子,李南君大抵还要他说话,因此留予他呼吸的余地。

“你慕洵有何脸面让我想着孩子?”李南君俯着身子,墨发低垂扫在慕洵脸边,嗤笑道:“慕相杀人那日,倒是想着肚子了?”

慕洵蹙眉喘声,一双清眸却是毫无惧色的盯着他。

“你不知道,你不可能明白的。”李南君满面嘲色转作苦笑,“他但凡肯给我一个孩子,我也不至如此,自甘沦落。”

“你一届王府乐师,确不该自甘雌伏。”慕洵气息逼仄,却生怜笑:“咳,我倒是没资格说你。”

见他面生惊诧,又道:“柳枫说你指腹有茧而掌心却无,不像是习武的,咳咳,想来是他府上乐师了。”

他斜眸看过一眼皎月,小女婢跌坐于地不敢再动,此时接过大人示意,惊觉颈上仍缠银线,慌忙挣剥下来,竟是一道琴弦。

“别拿我同你比!”李南君怒目圆睁,含泪怒笑,面生癫狂之色,“他宁愿用强也要留下孩子给你,我那样求他,却要回回被灌避子汤药!为什么!”

慕洵喉间一紧,听他满口荒谬胡言却无力声辩,只有无奈的挣动双腿,面色胀红。

“没有!大人没有!”皎月奋力推搡,势必要掰开他紧锢的手指。

弄弦之辈,虽不习武,指力却也比她强劲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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