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的金雀花 第27章

作者:senorita621 标签: 近代现代

第48章

  爱德华王子在稀疏的欢呼声中,低调地登上王位,加冕为爱德华六世。加冕仪式那天,朱利安坐在自家客厅里,看着威廉跪在地毯上教梅拉迪丝走路,说道:“我准备把梅丽送到白月庄园去,如果你同意的话,这几天就送过去。”

  白月庄园原是前任坎特利主教珀尔建给自己安度晚年的庄园,主教被处死之后,他的大部分土地被认定为非法所得,全部由国王收回,国王将一小片土地赏给了朱利安,其中就包括这座漂亮的庄园。

  威廉将梅拉迪丝举起,仔仔细细地看着女儿,说:“她不在我们身边,我总是放心不下。”

  “别开玩笑了,如果战火蔓延到王都,这个小房子能顶什么用,你和我又能顶什么用?庄园上至少有正经的围墙和塔楼,我过几天也会再调些亲兵过去。”

  “那、那不如我们一家一起去白月庄园。”

  朱利安被他这个提议堵得说不出话,讷讷地问他:“你不是雷打不动要去医院上班么。”

  “总不能为了二十镑的年薪丢了命。”威廉笑着说。

  朱利安哪能不懂他是不希望自己掺合到不可避免的内战之中去,但他走到这一步,许多事早已身不由己,他拽住威廉的衣襟,低声说:“看情况吧,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会去的。我们在那边多住上一段时间,那边的花园很大,梅丽会喜欢的。”

  梅拉迪丝被送至白月庄园后不久,雷奇蒙公爵罗伯特·菲茨罗伊便宣布起兵。威廉甚至没花心思打听他出兵的旗号,因为他打出的旗号并不重要,无论他想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国王的王座。

  私生子在开战之初打得非常顺利,靠着偷袭接连拿下几座城池,所到之处的贵族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为形势所迫,纷纷倒戈站到了他的身后。尽管战线离王都不过是快马跑一天就能到达的距离,但王都人民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威廉跟他的导师布朗尼博士聊起这件事时,布朗尼博士说:“王都人民见过的政变比你见过的omega还多,这份从容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一代一代地传下来。”

  “我不是在王都长大的,我感到很不安。”威廉说。

  布朗尼博士宽慰他说:“你感到不安是正常的,百姓或许能找到法子捱过去,贵族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你这句话让我更、更紧张了。”威廉开玩笑道。他说完又收起笑容,低声对这位宽厚的beta坦白说:“我不该这样的。我是alpha,是丈夫,马、马上还会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正因为你是丈夫,是父亲,才会感到不安。”博士说。

  两人正聊着,布朗尼博士的女儿伊内丝抱着一沓笔记走了进来。威廉刚回国在凯斯学院进修时与她十分亲近,如今威廉结了婚,伊内丝也定好了婚事,威廉只在进门时远远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两人便没有额外的交流了。在出嫁之前她依旧为父亲做着助理,布朗尼博士的许多资料除了她之外没人能找到。

  那摞笔记是布朗尼博士早年从稳婆、游医那里收集的omega妊娠期疾病相关的笔记。伊内丝把笔记交给父亲,转头看了威廉一眼,又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布朗尼博士把笔记递给威廉说:“我作为父亲,也希望战乱能早点结束,伊内丝的婚事再这么拖下去,她就要成老姑娘了。”

  “怎么会,伊内丝很讨人喜欢。”

  布朗尼博士哈哈大笑,他将威廉送至门口,说:“如果你能见到班布里奇,替我向他问好,自从他当上了红衣主教,已经很久没来老布朗尼这里喝酒了。”

  威廉回到家,竟然正好看见班布里奇主教坐在自家的客厅里。红衣主教神情严肃,破天荒地没有一见面就揶揄威廉,他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当着威廉的面对朱利安说:“我同意您提出的向法国贵族求援的提议,但是谈判条件我认为有待商榷。您是半个法国人,在法国有土地,和法国的贵族们沾亲带故,一些您认为可以接受的条件,在我这个百分百的英国人眼中是无法接受的。”

  朱利安面无表情道:“所以我将谈判全权委托给您去做,我只是牵个线,并不会干涉谈判的具体内容。请您相信我同您一样,并不希望海峡对岸的人过多地插手英格兰的事。”

  班布里奇低头思索了一下,压低声音问:“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吗,我想,多集结一些军队,未必不能打一场漂亮的阻击战。”

  “没有那么多时间集结起来了,现在请安茹公爵出兵,他可以直接从海岸登陆袭击私生子的侧翼,这是最快的办法。再拖下去只会有更多的贵族跳反,我有消息说他们正在联系苏格兰人,您不希望向法国人让利太多,小心北边的土地被他们拿去收买苏格兰人。”

  威廉听到这里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想,雷吉纳德用性命守下的北境土地,竟然被他的父兄、还有他血缘上的表哥轻易地给出去交换权力。而他的父亲和哥哥终其一生为之战斗的事业,也不过是大贵族与敌人谈判桌上的筹码。

  朱利安见威廉回来了,十分自然向他伸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他前些日子和威廉分开了近一个月,这段时间像是要找补回来似的,变得粘人了许多。他还记得在外人面前需要保持端庄,但手指已经悄悄爬上了威廉的手背。班布里奇见两人这样,向威廉投来一个揶揄的眼神便告辞要走。威廉本想留他吃晚饭,但朱利安已经歪歪斜斜地靠在了他的身上,一副“你让他留下,我就让你难堪”的架势,威廉只得起身送红衣主教出门。

  从客厅到门廊短短的一段路上,朱利安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只是默默地抓着威廉的手掰弄着他的手指玩。威廉同主教的聊天他一句话也不接,若是邻居看到这一幕,大概会以为这家的男主人来了客人,而朱利安不过是陪着送客的妻子。

  班布里奇主教坐上马车,伸手扶着车门望向威廉夫妇,朱利安这时才笑着开口道:“主教阁下,接下来要辛苦您了,希望一切都按照我们商量好的顺利进行。”

  班布里奇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朱利安得到他的承诺后笑得愈发灿烂,他挥了挥手,班布里奇这才关上车门乘着马车走了。

  班布里奇走后,朱利安像是骨头突然软了一样,将全身的重心倚在威廉身上,威廉停下来扶住他说:“站稳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胡、胡闹。”

  朱利安说:“身子好重,不想走路。”

  他这些天外出的次数并不少,威廉看着他披风下藏不住的孕肚,叹了口气说:“那就少走一点。”

  朱利安看着威廉的脸色,挑了一件不那么重要的告诉威廉说:“你费查伦家的表姐,前些日子进宫不知道跟伊丽莎白说了些什么,她开始天天跟陛下闹脾气。于是陛下禁止塞西莉进宫,也不许她们通信。伊丽莎白听说是绝食了,现在她的侍女和姐姐们正在劝他,如果劝不好,我过几天可能要进宫一趟。”

  “我印象中你跟她并不对付,你劝她有用吗?”威廉问道。

  “我可不会劝她,我只会告诉她利害。”

  威廉犹豫了一下说:“需、需要我替你去看看她吗?”

  朱利安冷哼一声:“你心里也清楚她特别喜欢你,什么话都愿意跟你说。”

  “到头来还不是要利用这一点帮你打探情报。”

  他这样承认了,朱利安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情报,我可不需要你去跟她促膝长谈。”

  “我替你去吧,我问问她塞西莉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毕竟是我的表亲,我不希望她、还有我姨妈一家稀里糊涂地卷、卷入到纷争之中去。”

  “那你去吧,我明天和你一起进宫。”

  “你明天还要外出吗?”

  “——是跟着你出门。不行吗?”他说这句话时仰着脸看着威廉,蔚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双颊因为怀孕的缘故圆润了一些,看上去竟有些幼态。

  威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这这、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一时半会儿不要再怀孕了。”

  朱利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懂威廉为什么要这么说,恼道:“这件事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特意来跟我说干什么。”

  “你、你年纪还小,连续生了两个孩子,肚、肚皮需要休息一下。”

  孕期的omega情绪波动一向很大,朱利安这下彻底生气了:“还没有见到她,心思已经飞到她身上去了吗?你看清楚了,怀着你的孩子的是我,不是伊丽莎白!”

  威廉没想到会被他误会成这样,连忙抱住他亲吻安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唯、唯一的小omega名字叫做朱利安。”

  朱利安平复了一点,但脸还是红通通的,说:“我年纪可不小了,我在omega中算是嫁得晚的。”

  “只要是嫁给我,什么时候都不算晚。”威廉说道。他随后便因为这句话说得过于流利而大感羞耻,若是他磕磕巴巴地说出来,还能解释为是蹩脚而肉麻的安慰,但他说得太流利了,仿佛他在心里把这句话默念过成百上千遍一样。

  --------------------

  威廉其实是沾点闷骚在身上的。

第49章

  “我猜塞西莉是跟她说,陛下准备把她嫁到法国去,或者嫁给其他盟友。”

  “为什么这么说?陛下有、有这个打算吗?”

  “陛下没有,我是根据她闹脾气时说的话猜的。况且也没有什么比婚姻更能触动omega的神经了。”

  “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吗?”

  “当然,如果婚姻不幸福我会变成魔鬼的,你可要小心了——总之我先跟你说这么多,你好好想想进去之后怎么跟她聊吧。”

  朱利安和威廉一边聊着王室的近况一边向伊丽莎白公主的房间走去。他们本计划进宫之后先去看望太后,然而朱利安午睡起得迟了一些,他们到时太后正在会见法国大使,朱利安便先带着威廉去找伊丽莎白了。

  两人刚走上楼梯,迎面便走来一个老熟人。约翰笑嘻嘻地跟他们打招呼说:“下午好,亲爱的表哥,还有亲爱的威廉,我好久没在王宫里见到你了。”

  威廉和约翰确实许久没有见面了,两人维持联系的方式竟是通过朱利安转达问候。爱德华登基之后,约翰被任命为宫廷的侍卫长,在上一任国王的宫廷中,这个位置等于国王的首席大玩伴,但爱德华是一个对娱乐极其淡漠的人——他小时因为体弱被隔绝在很多娱乐之外,长大后就对它们不怎么感兴趣了,外加现在又是特殊时期,约翰无处施展他玩乐的天赋,只能每天在王宫中巡逻闲逛。

  “你们是来劝说伊丽莎白的吗?我昨天想陪她说说话,她上来就问我能不能帮她给塞西莉送信,我说我要考虑一下,她就把房门一关把我赶走了。”

  朱利安看向威廉说:“看来你的任务会很艰巨,不过这是你主动要求做的,你最好把它办妥当了。”

  威廉答应下来,又低头问妻子说:“你一会儿是要去看望太后吗?如、如果要去的话,不要急,慢慢走。”

  “不一定去,不去她也不会怪罪我的。”

  “去吧,去吧!”约翰在一旁说,“我一直想结交一下蒙特莱侯爵,你带我去吧朱里。”

  蒙特莱公爵是太后的远房侄子,为了躲国内的风流债,被父亲送到英国来做外交官,朱利安在法国宫廷时便跟他有过交集,可惜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约翰这些天在宫中既无聊又有些神经紧张,早就想找个志趣相投的伙伴解解闷了。

  约翰殷勤地揽住朱利安,推着他向太后的会客室走去,边走边说:“你就放心吧,威廉对付那孩子很有一套,她什么都愿意跟威廉说。”

  威廉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苦笑,他已经能想象到朱利安听到这句话后不快而戏谑的神情了,他拉住朱利安说:“我们一会儿还是像说好的那样,在你的房间见、见面。”

  “知道了。”朱利安说完便扭头和约翰一道走了。

  伊丽莎白的侍女在房间里听到三人交谈的声音,主动走出来迎威廉进去,伊丽莎白心情不好,连带着她也要受气,这位公爵小姐早盼着有人能来治治小公主了。

  伊丽莎白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听见威廉也进来没有起身,躺在原处问他说:“他们这次派你来了?”

  “他们是谁。”威廉说。

  “我哥哥,不,是国王陛下。还有我母亲。”

  “我就、就不能是作为费查伦家的外甥来的吗。”

  “你把我当白痴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塞西莉的家族不亲近吗?你娶了我亲爱的堂哥朱利安,傻子都知道是谁让你来的。”

  下人给威廉搬来了一个板凳,他在床边两米远处坐下,不急不徐地开口说:“朱利安本想自己来跟您聊聊,我听说之后,跟、跟他说让我来吧。”

  伊丽莎白闻言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说:“如果是他来,我绝对不会给他开门。”

  “他又怎么得罪您了呢?”

  “他、他……没有直接得罪我。他只是一直以来都站在哥哥那一边,然后——他明明从来不做什么善事,却总是有好报。”

  威廉眼神中难掩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他对穷人缺乏同情,每年圣诞节我们在王宫门口分发面包和衣物时,他从来都不屑一顾,我们整下午整下午地为穷人缝制衣物,他每次都借口说自己不擅长针线,花钱找宫里的婆子替他做。他从来不无偿地帮助别人,只要接受了他的恩情,就必须加倍偿还。最重要的是,他明明一点也不温柔可人,而且我敢说他绝对利用他的美貌去达成过一些目的,即使这样、即使这样,你还愿意跟他结婚!”

  “伊丽莎白,你、你有所不知,朱利安收取的田租比许多贵族都要少,并且在他的领地上,从来没有巧立名目收税的事情发生。”

  “这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吗?”

  威廉正思考着有没有必要跟这个王室的小omega解释税收这样庸俗而无趣的事情,又听见伊丽莎白冷笑着说道:“你现在也会维护他了,那会儿你明明更欣赏朱诺。谁成为你的妻子,你就爱护谁。”

  威廉无意跟她解释,直接把话题转到正事上问:“你今、今天总是在提婚姻的事,是陛下要对你的婚姻做出安排了吗?”

  “暂时还没有……”伊丽莎白说,“但是他对我的安排无非就是那两个——要么嫁给beta,要么是去国外联姻。”

  “伊丽莎白,你是公主,嫁、嫁给外国的国王或者王子是常规选择……”

  “我当然知道!”伊丽莎白抢白道,“但是外国有那么多不是吗?嫁去一些国家能真正做个王后,嫁去另一些却只能独守空房,看着丈夫寻花问柳。我……我也不想嫁给年纪足以当我父亲的。”

  “朱利安去阿奎丹那年,你多大?”

  那年伊丽莎白十一岁,王族里尚有比她年长的未婚omega,联姻的任务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她的感触便不是很深,至于朱利安在阿奎丹的遭遇以及纠缠他的流言蜚语,她都是长大之后才听说的。

  伊丽莎白想到这件事,意识到她之前对于朱利安的评价或许是有失偏颇的,便低着头不做声了。于是威廉又对她说:“据我观察,陛下很爱护你,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夫家。”

  爱德华性格内敛,但是一向关心着她们姐妹几个,这点伊丽莎白心中是清楚的,但那是他的哥哥爱德华,至于国王爱德华六世,有人告诉她会不一样。

  “你知道吗,我父亲有个alpha弟弟,他娶了beta妻子,跟我们血缘比较近的几个alpha叔叔都娶的是beta妻子。”伊丽莎白说到这里,连日的委屈一齐倾泻出来,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朱诺嫁给了alpha,朱利安嫁给了alpha,还有一位普兰塔吉奈家的omega,你不认识,叫克莱伦斯,他也嫁给了alpha,我想嫁给一个alpha,为什么就不行呢?”

  “你为什么笃定陛下一定会把你嫁给beta呢。”

  “我父亲是个alpha尚且如此,更何况爱德华是beta。坐在王座上的人肯定不想看见他的兄弟姐妹生出AO子嗣而他自己却生不出来。”

  “伊丽莎白,你不、不应该这样想你的哥哥。我跟陛下直接接触不多,但我认为他并非是眼里只、只有王位的君王。当然,我说的这番话您也无需尽信,对于身边亲近的人,应该更多地相信自、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