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的金雀花 第11章

作者:senorita621 标签: 近代现代

  威廉送朱利安回房,洛蒂看到朱利安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张罗着伺候他洗漱更衣。威廉正想悄悄离开,只听朱利安隔着帘子对他说:“汉弗莱,请等一下。”

  床帘里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威廉只得看着门口的矮桌分散注意力。这个行宫着实有些简陋,朱利安的一些私人物品直接摆在了桌上。包括首饰,印章,还有一瓶香水。是他送给朱诺的两瓶中的一瓶,朱诺会与双胞胎兄弟分享他并不意外,但朱利安会把他做的香水随身带着却是他没想到的。

  他正看得出神,洛蒂走到他身后说:“汉弗莱先生,今晚请您留下来吧。”她见威廉没有立刻回应,又小声说:“我想,朱利安少爷希望你留下来。”

  洛蒂一离开,房间里omega的味道骤然浓烈了起来,朱利安独自在外时恐怕带了不少鼠尾草,现在洛蒂把它们拿走了,房内的气息对于一对独处的alpha和omega来说就有些过于旖旎。唯一的脚凳在朱利安的床边,威廉若是留下来,恐怕要在门口的矮桌旁站一晚上。刚刚经历了这样糟糕的夜晚,他理解朱利安会感到不安,但他一个alpha在omega的房间里呆一晚上,似乎也对omega的名誉无益。

  “我知道是谁指使他来的。”朱利安突然开口,“是我哥哥乔治。”

  “之前因为朱诺的婚事我们爆发了很大的矛盾,他把我视作他接管哈德克厅最大的阻碍——我也确实是。”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但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用这种方式毁了我。”

  随便找个alpha标记他,这是毁掉一个omega最无耻也是最便捷的办法。如果今晚朱利安被那个酒鬼alpha标记,哪怕他能将他弄死,又逃脱了弑夫的罪名,他也会终身活在对这个alpha的渴求之中,几乎失去获得幸福的可能。威廉知道这些大家族内会有争斗,但他没想到会是如此的不堪。

  威廉不知道是否应该去安慰他,他时常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朱利安,这个omega在他面前强势到有些刻薄,让他很难柔情脉脉地对待他。

  他沉默地听着朱利安的哭声,等到哭声渐止才走过去掀起床帘。微弱的烛光照到床上,床中人并没有哭得很失态,朱利安屈膝坐着,双手掩面,威廉拿开他的手时,脸上的泪痕已模糊不清。

  威廉松开朱利安的手,背过身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先找出我哥哥在这里的线人,至于怎么处置他们——”朱利安轻笑了一声,“就算杀了那个酒鬼,再把线人带到我哥哥面前对质,又能怎么样呢。只要我不放弃土地、不带着他施舍给我的嫁妆嫁人,我们永远都会有矛盾。”

  床帘内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威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朱利安的脸颊上又挂上了两行清泪。他今晚哭得有些太多了,多到威廉觉得他必须说点什么来安慰他。

  但他委实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朱利安的处境面前,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徒劳。他是个未被标记的omega,洁白无瑕的后颈就是他最大的破绽。土地、金钱,还有国王的宠信,都无法让他在面对不怀好意的alpha时势均力敌。

  奇怪,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要利用这个破绽呢,如果我现在标记了他,再一刻不停地让他怀孕,或许几十年后汉弗莱家也能成为像斯泰林森家那样显赫的大家族了,威廉走神时想到。

  这个想法终究只是他脑海中荒诞不羁的玩笑。房间里异常安静,几乎能听见眼泪滴落到布料上的声音,威廉站起身,低头对朱利安说:“我去取帕子来。”

  他还未站直,袖子便被朱利安紧紧抓住:“站住。”

  “我不走,我只、只是……”

  “威廉·汉弗莱,你能同我结婚吗?”

  “您说什么?”

  “我说,我希望你能同我结婚。”朱利安的声音十分冷静,丝毫不见哭腔,仿佛他刚刚并未哭到不能自已。这本该是句浪漫的话,但此时此刻由朱利安说出来,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威廉慢吞吞地说道。

  朱利安见威廉没有立即答应,略略有些生气,说:“理由?你不会以为你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大伙就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出现在王都的吧?你不就是想通过婚姻来获得财富和地位吗?”

  “但如果对象是、是你的话,我恐怕活不过新婚夜,只能用生命成全你做一个无拘无束的寡、寡妇。”

  威廉只是单纯地在挖苦他,但这句话却与朱利安在阿奎丹的所作所为完全吻合,而四年前在阿奎丹的那一夜是他人生中最不愿回忆起的一幕之一。朱利安的心像被钝刀割过一样,他低下头吃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神情绝望地望向威廉说:“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这句话威廉想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他有一瞬间愤愤地想,哪怕他当真爱财如命,也没必要和这个看轻他、也不理解他的伯爵公子纠缠。

  威廉沉默不语,朱利安便当他是默认了。短暂的脆弱与伤心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他松开威廉的衣袖,冷冷地对他说:“你必须答应,我知道你在找医生的工作,你如果不答应,我可以让王都所有的医院都拒绝你的求职,不止是拉特兰控制的那一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贵族有贵族的体面,平民有平民的体面。做个靠妻子的贵族不体面,但是做个大医院的主理医师也是平民中有头有脸的人了。反正娶不到我的弟弟,你就打算去做个医生,从这个角度看,你也确实算得上淡泊名利。”

  威廉被看穿了想法,窘迫之下几乎想说,不需要是朱诺,只要不是你,哪个贵族小姐他都可以去献殷勤。但是在冲动过去之后,他意识到和朱利安这样在言语上互相中伤毫无意义。他坐回朱利安的床边,说:“朱利安,你受到了惊吓,现在有些冲动,请、请你冷静一下。”

  朱利安微微一笑,反身从枕头低下抽出一把利器抵在威廉的脖子上——那是一把短刀,天知道朱利安为什么会放一把刀在床头。

  “你如果不答应的话,我就杀了你。然后告诉国王侵犯我的人是你。”

  他当真用了三分力气,一丝血迹从刀锋下洇了出来。然而威廉纹丝不动,抬手握住朱利安的手腕,一点点地把他的手拿开。他用另一只手拭去血迹,轻巧地抹在朱利安的颈侧,说:“你可真是大胆,今晚发生了那种事,还敢在这里挑衅alpha。”

  威廉稍稍用劲,短刀便从朱利安的手中滑落。失去了那点虚张声势的锐利,朱利安在alpha面前宛如祭坛上待宰的羔羊,若非威廉一手抓着他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他随时都有可能瘫倒在床上。烛光不安地闪动着,那抹血色好像一幅张牙舞爪的符咒,同时对两个人起着作用。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着,短短几秒仿佛拉长成了一个世纪。最后,威廉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以一种称得上是愉悦的口吻流利地说:“我答应你,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你呢?你有钱,有地位,长相也恰恰是我喜欢的样子。”

  这天晚上,一个omega和一个alpha心事重重地交换了誓言,秘密结为了夫妻。四柱床的床帘紧闭,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听见彼此不带犹豫的声音。他们没有证婚人,也没顾上找一本圣经或者一副十字架,甚至连天边的月亮被都隔绝在外,不能为他们做出证明,这桩婚姻的有效性,暂时只能靠二人的良心来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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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了六万字,终于把他俩写结婚了,急死我了。

第20章

  “利海姆,我昨天送去地牢的那个人,他现在怎么样了?”朱利安一边看信,一边问他的随从。

  “他死了,大人。”站在房间中央的beta男子低头说道。

  朱利安从信件中抬头:“死了?”

  利海姆说:“这是个意外,大人。他因为长期酗酒,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壮。”

  “在这种小地方,死了一个alpha,没几天就会被人知道,治安官来调查的时候,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大人,您、您就说他冒犯了您,我想治安官会理解的。他不仅酗酒,还是个老赖,他的兄弟们早就不跟他来往了。”

  “看起来你很了解他。”朱利安说。

  “您派我去审讯他,我不敢不用心。”

  朱利安抬头微笑着打量这位他从家里带过来的随从:“审讯的内容还包括兄弟关系,你的风格还真是温情脉脉。”

  利海姆被朱利安的反应弄得有些紧张,说:“我还问了一些守卫,这是他们告诉我的。那个犯人因为是alpha,继承了家里大部分财产,但却迅速挥霍掉了,他的beta兄弟不愿意接济他,他之前曾在几个贵妇之间周旋,现在没有贵妇愿意养着他了,就变本加厉地酗酒和赌博。”

  “所以你认为我也像那些妇人一样,在寒冷的夜晚需要这样的一个alpha?”

  “不……当然不。”利海姆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朱利安收敛了笑容:“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一个终日酗酒的落魄贵族怎么会知道王室内眷在行宫的住处,恰好在必经之处守株待兔,这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他。”

  利海姆扑通一声跪下:“是莱斯特老爷让我这么做的,他说这是为了莱斯特的安定。”

  “莱斯特老爷?未来的莱斯特老爷?”朱利安笑了,“我哥哥是这么收买你的吗——等他继承了爵位,就给你安排重要的职位?”

  利海姆还想辩解些什么,朱利安却直接唤卫兵来把他带了下去:“我没时间听叛徒解释苦衷。”

  卫兵走后,洛蒂小心翼翼地进来了,朱利安见是她,脸上恢复了恹恹的表情,说:“我哥哥收买的人跟他一样蠢,找谁不好找上一个好吃懒做的酒鬼,一被扔进地窖就喊出了背后主使的名字。”

  洛蒂捂嘴偷笑说:“我昨天告诉利海姆先生您让他去审讯犯人时,您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有多好笑,他大概以为自己能借机把那个人处理掉,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朱利安有些头大地看着这个女孩:“洛蒂,你很聪明,但你也没必要表现得这么雀跃。”

  洛蒂调整了一下表情,说:“很难相信利海姆先生会背叛您,他几乎是您一手提拔到现在的位置的。”

  “我也很难相信我看走了眼。不过很正常,继承人的吸引力总是比我一个孤苦无依的omega高的。”

  到了傍晚朱利安陪国王下棋时,国王像聊闲话一样跟朱利安提起了这件事:“朱里,听说你的一个人谋杀了一个本地贵族,已被你送到法庭去了。”

  “是的。”朱利安答。

  “你可真是有些不讲情面啊。”

  “跟随陛下出行,若是徇私枉法,恐怕会给陛下蒙羞。”

  国王哈哈大笑,随即以不高不低的声音对朱利安说:“但不管怎么说,你确实应该找个夫家了,可不能被弟弟甩开太远。”

  朱利安用余光看向立侍在不远处的威廉,见他正看向别处,便收回目光神态自若地回应国王说:“父亲现在不管事了,哥哥对我们的婚事也不是很上心,或许我的婚事还需要您出面主持。”

  国王亲昵地对朱利安说:“这是自然。但你作为omega来说太有主见,我只怕我看中的人选不合你的心意。”

  朱利安陪国王用完晚餐之后,便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走到昨天的楼梯口时,相同的噩梦再次发生了,这次朱利安甚至没有逃跑的机会,便直接被alpha掼在了墙角。

  “朱利安·普兰塔吉奈,你就是这么和人结、结婚的吗?”威廉说,“在新婚之夜将丈夫赶走,第二、二天又请国王为你选一位新的。”

  朱利安的心扑扑直跳,他急切地辩解道:“不,不是的,昨晚上我要去处理下人……”

  威廉对他的解释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手指在朱利安的后颈上轻轻摩挲,问他说:“那我要行使我作为丈夫的权力,你愿意吗?”

  “……我愿意的,只是别在这里。”

  两人一进朱利安的房间,威廉便揽住朱利安的腰,不由分说地同他接吻。朱利安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在唇齿相接的那一刻气息就乱了,只能被动地接受alpha的挑逗和掠夺。他被放倒在床时面色潮红,嘴角挂着一丝意乱情迷的津液,威廉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自己被压制了数年的腺体在突突直跳。这个omega曾经是那么高不可攀,言语中充满了对他的轻蔑,如今却主动送上来让他把他弄得一团糟,他通过后天训练而形成的节制和理性,甚至人类社会经过漫长发展而产生的伦理和道德,都在朱利安接连对他说出“我愿意”时让位于本能。

  他的亲吻有失温柔,如烙铁般印上朱利安裸露的皮肤,朱利安的衣服被扯开了大半,一切正向无法回头的境地驶去。突然间,威廉听到了朱利安的呜咽声,他停下动作,望着身下的omega,只见他眼角满是泪痕,很辛苦地让自己不要哭出声,但身体依旧不由自主地摆出了害怕和抗拒的姿态。

  威廉自嘲地笑了笑,从他身上起来,整理衣服准备离开。他听着朱利安在他身后不住地哭,最后还是蹲下来对朱利安说:“我知、知道你想找个能控制的alpha,但即使是我这样的人,如、如果要对你做什么,你也很难讨到便、便宜……”

  “结巴。”朱利安带着哭腔说。

  威廉沉默了,半晌后说:“好吧,我很抱歉。”

  他说完这句便起身向门外走去,留朱利安躺在原处闭着眼睛流泪。他没走几步,听见朱利安用极委屈的声音在他身后说:“你从来没有亲过朱诺。”

  威廉怀疑自己听错了,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朱利安见威廉没走,忍不住哭出了声:“你对他总是很珍惜,对我就很随意。”

  这个控诉让威廉无所适从,他敷衍地再次道歉,心烦意乱地离开了朱利安的房间。他避开大厅里寻欢作乐的人群,绕了个远路回到自己的房间。今夜月色极好,威廉站在阴影之中,静静地看着从小窗倾泻而入的月光。过去的一天荒唐到近乎不真实,威廉疑心自己被巫师下了咒语,竟然会把朱利安歇斯底里的求婚当真,还像个一厢情愿的小丑一样找他行使丈夫的权力。

  威廉坐在床头久久不能入眠,半夜时分,他的房门被人推开,朱利安迎着他直勾勾的目光中走进来,轻轻唤了他一声:“汉弗莱。”

  他爬到威廉身上,笨拙地咬着威廉的嘴唇。厚重的披风从他的肩头滑落,他身上便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睡袍,身体的曲线在皎洁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威廉侧头躲开他的亲吻,问他说:“朱利安,你这是在做什么。”

  朱利安没有回答,只是执拗地、献祭般地继续吻他。

  威廉把他推开:“之前冒犯了您,我很抱歉,您把我扔进地牢里我也不、不会有怨言的。”

  朱利安见威廉如此抵触,眼角一瞬间盈满了泪花:“你昨天发过誓,说接纳我做你的妻子……”

  “我们那时都失去了理智。”

  朱利安留着泪摇头说:“你发过誓了。”

  威廉深吸一口气:“朱利安,我如果抱你,是不、不可能不标记你的,一旦标记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你可以声称我侵犯了你,你可以杀、杀了我,但是你抹除不掉这个标记。”

  朱利安在威廉的注视下,缓缓解开胸前的系带,几个小时前威廉意乱情迷时留在他胸脯上的红痕尚未褪去,在朱利安的一声轻哼中,一个吻落了上去。中断的夜晚从原处继续流转,直到命运将他们无可更改地束缚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朱利安醒来时,狭长的房间内只余下他一人,若非他身上留有欢爱过后的痕迹,他几乎要怀疑昨晚的一切只是一个梦。朱利安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凄惨的新婚妻子了,丈夫在宣完誓之后想翻脸不认账,即使有了夫妻之实也不肯陪他温存。

  他越想越难过,缩进被子里哭了起来,威廉回来时见他又哭了,疑心自己做错了事,但这件事做了就是做了,也不好当作从未发生过。他走到床边,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朱利安从被子里探出头责问他:“你去哪里了?”

  “火房,去为陛下配药。”他见朱利安神色稍霁,又与他聊天说,“陛下去了附近的要塞,城堡里只有值守的卫兵,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陛下不在,我可以多睡一会儿。”

  威廉被他逗笑了,说:“但你不、不是要避人耳目吗?还是一会儿趁着守卫换班的空当回去吧。”

  他替朱利安系好披风,手臂穿过他的膝窝将他稳稳抱起,步履轻盈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抱着朱利安回到床前,在朱利安耳边暧昧而促狭地问道:“我听说当初教廷判定你与阿奎丹公爵的婚姻合法,一个重要的依、依据就是婚床上的处子血迹,所以,这是你的第二滩处子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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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点发出来,大家应该也要去跨年吧哈哈。

  威廉一晚上悬崖勒马好几次,朱利安都快怀疑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