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第26章

作者:白绛 标签: 近代现代

  他不觉得没有这种可能,这个白孔雀诱人成这样,圈中的话没错,有人天生坏种,云肴不坏,但他算是个诱惑的种,否则,那靳家的两个少爷,为什么能看上同一个人?为什么手段雷厉的靳泽,能抓到他的把柄,却能保他安然无恙?

  这背后藏着太深太乱的水,他厉允城深陷其中,拨不清,道不明。

  云肴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尽管心中对他和靳泽的感情已经有了结果,他也并没有选择告诉厉允城,而是模棱两可地说:“那需要厉少你自己去搞明白,我也很想知道。”

  在厉允城听起来,这无不是一种威胁,他身为当事人,怎么会不明白?

  于是,厉允城打量云肴的目光变得更加探究,认为这个角色普通简单,是他从最一开始就犯的错。

  “如果没事我先走了,”云肴临走时不忘记留下一句让厉允城不敢胡作非为的话,“还请下次见面的时候,厉少能告诉我,家主是为了谁。”

  他丢下这个深水炸弹,让有兴趣的人去探,他不管那许多的事,他知道这个棘手的问题谁想知道谁就要做好代价。

  挖靳泽不想为人知的秘密?

  那是找死最快的方式。

  云肴抬步离开了厉允城的房子,任他如何揣测自己的用意,如果决定下次见面是友是敌。

  厉允城发呆时,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二楼的扶手边,他看着厉允城盯着那道背影,吃瘪地痴痴望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厉允城闻声抬头,他射向狄可的目光是锋利的刀刃。

  “笑什么?”他不得不怀疑,是狄可透露了什么,才露出这种笑容,否则厉允城想破头也不明白,云肴凭什么知道。

  狄可趴在护栏上说:“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你在白孔雀身上吃瘪的样子,觉得稀奇而已。”

  厉允城点了一根烟,调整自己的心绪,说道:“是你告诉他的?”

  狄可撑着下巴,无辜道:“冤枉啊少爷,我可是唯你是从,怎么会背叛呢。”

  “所以你为什么带他来?路上又跟他说了什么?”

  面对厉允城的逼问,狄可摊摊手,如实交代:“我可没有主动地向他交代什么,只是路上他发问,我负责回答而已。”

  “他问了什么?”

  狄可的思绪被拉回来时路上的飘摇:“他问……我是你的什么人。”

  所以,首次见面,对方就怀疑他的身份,那也是狄可想不明白的,也许是直觉?也许同是做这些少爷的情人,那本能的预感?

  也许对方早就猜到了是谁,不过一直没敢确认,一直到他狄可的出现,他才算有了答案。

  一切都是,操之过急的后果。

  他们太小看小可怜,也太低估了他的手段,他曾经做过靳泽的情人,又怎么会简单?

  失算,失算。

  ·

  狄可猜对了大半。

  云肴本来不确定是厉允城,直到看到自称厉允城恋人的狄可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他到靳家的目的是什么,想想也不简单。

  他这次跟着狄可出来,来见厉允城,只是确定一下心中的猜想,厉允城情人的心理素质并不怎么样,他一开始只是提出了质疑,质疑他和厉允城的关系,对方就战战兢兢的,这让云肴更加确信,两个人不是恋人。

  到底是小孩子,容易露馅不是他的错。

  厉允城对他到底什么心思,云肴心里是有称的,他没打算搬出靳泽来,只是这些讨厌无趣的公子哥太难缠,他不想多跟厉允城对垒,这个炎热的夏天就要到来,他真正要对垒的角色只有那一个人。

  他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他经不得别人再次分走他的心神,从始至终,他都只有那么一个目的,他都只想那个人蒸发,死去。

  云肴抬头看天,清风拂在他的额面,京州是个巨大的牢笼,如果能回到从前,19岁的自己不会再背着包硬闯这个窒息的城市,他会放弃玉恒,放弃画画,放弃高考,然后一辈子躲在肮脏的角落里,踽踽独行,仅此而已。

  手机铃响了起来,云肴六神归位,他掏出手机,看见来电人,眼里透出疲惫的色彩。

  他点了接听键,听到亲人的声音,却没有缓解焦虑,只有更大的不安。

  “最近有空吗?”女人的声音显的那么客套,“能不能回来吃个饭?”

  云肴听着这道似熟悉,却又觉得陌生的音线,今年开始,他没有再听到过这个声音,好像已经过去了半辈子,他问:“有什么事吗?”

  “回来再说吧,你跟家人也挺久没见了。”女人说。

  是的,云肴忘记了家在哪个方向,他忘记了来时的路,他多么希望找到那个方向,可是太多年了,他早就忘记了。

  “等我电话吧。”云肴说完,挂掉了电话,他看着面前的十字路口,有点迷茫,该朝哪个方向走。

  ·

  二十四度的天气,不算炎热,地下室阴凉,音响里放着轻音乐,台球室里“啪嗒”的球子撞击出清响。

  靳泽将手里的球杆放进了竖在一旁的杆桶里,结束了和叶玉涛的娱乐局,他站在光线下,抬手看着那愈合的伤口,疤痕快要消失。

  “技术下降了。”叶玉涛评价着说,虽然这一局他输了。

  靳泽垂下手说:“不下降才是怪事,谁有空每天泡在球室里吗?”

  他们现在都不是十几岁,重担沉得压垮人,娱乐局也不让人放松,心中想着的永远是那些讨厌的正事。

  “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叶玉涛也将球杆放回,佣人送来了酒水,叶玉涛向之道谢,端着酒杯说:“又不是圣人。”

  佣人转而向靳泽递酒,靳泽抬抬手,没有接,让他们出去了,他没心思喝酒,半坐在球台点了烟。

  “你回来做什么的?”靳泽知道叶玉涛很忙,他们家在国外的生意做得大,叶玉涛亲自管着,想来没那么多时间闲着,回来转悠。

  叶玉涛一饮而尽杯中酒,而后将酒杯放在身侧的台球桌上,靠着桌子说:“生意的事,之前合作过的盟友有些新想法,想找我谈谈。”

  靳泽没有过问。

  叶玉涛和靳泽都是出身家大业大的几世家族,都有继承的压力,但是叶玉涛深知,自己没有靳泽那么高压,家中大小事宜都需要亲自料理,靳泽在商战上的作风迷人,而这种手段用在治理家族虽管用,但未免过分凌厉,以至于很多人说靳泽冷漠无情。

  可是叶玉涛了解他,他必须这么做,作为一家之主,如果软软诺诺,靳家早就得乌烟瘴气了。

  靳泽低头抽着烟,语气敷衍地说:“挺好。”

  方才打球的时候,叶玉涛就感受到了靳泽的心不在焉,他心里有事,叶玉涛没问什么事,他当然明白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心里揣着什么事。

  “你是怎么想的?”叶玉涛一直想问,也知道现在让靳泽心乱的人是谁,“把他弄进靳家?”

  这简直是个疯狂的想法和举动,天知道云肴对靳泽的杀伤力有多大,叶玉涛曾是唯一知道云肴存在的人,他们的爱恨情仇叶玉涛都看在眼里。

  云肴,毫不夸张地说,他能要了靳泽的半条命。

  他不相信靳泽没有自己的私心,他不相信云肴来到靳家只是为了靳辰,他到靳家是靳泽提出来的,靳泽在想什么,叶玉涛不想拆穿。

  “不是最好的办法吗?”靳泽没问他说的是谁,“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还能让他怎么办呢,靳辰那么喜欢,他要固执地拆穿两人吗?什么时代了,他没有那么古板,可是要他接受吗?他要怎么接受让云肴成为他弟弟的爱人?

  荒唐的要死。

  “那你也不用这么极端,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是要找罪受吗?”叶玉涛说:“生怕自己的病好了?”

  靳泽沉声说:“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他刚说完,叶玉涛就配合地笑了一声:“你最好是。”

  当初闹得死去活来的,叶玉涛又不是完全不知情,靳泽当初对云肴的情感可以说是疯狂,能把他藏三年不被别人知晓,保护得那样好,让外界和靳家人没有任何头绪,那种用心是叶玉涛不可及的,至少在叶玉涛了解到的这些世家子弟中,算是独一份。

  不是他看轻靳泽,而是他亲眼见证过那情感的热烈,他和云肴两个人,叶玉涛本以为会有个正果,因为双方都爱对方那样深刻。

  他才不信,靳泽已经完全放下。

  他放下,现在就不会旧疾复发。

  “如果他表现得很好,你打算怎么办?”叶玉涛提出致命的问题,“你会真的让他去跟阿辰结婚吗?”

  这问题比高考卷上的最后一题还要难,比让毒贩子金盆洗手还要难,靳泽抬起手,抽了一口烟,没有回答。

  叶玉涛也不问了,一切答案都在他的反应上。

  “出去走走。”靳泽捻了烟,几分钟,一支烟没了,他迈步出门,叶玉涛叹口气,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刚走到房门外,迎面撞见了两个人,庭院里站着云肴,他的对面是万叔,二人正在说着话。

  万叔先发现了靳泽,于是示意了下云肴,低声说:“您去跟家主请示一下吧。”

  云肴转过头看去,靳泽就在他的身后,正双手插着西装裤的口袋凝神望着他,而他的身边站着的那个人,让云肴微微愣神。

  叶玉涛这是三年后的第一次,和云肴面对面,他还是和当年一样惊艳,拥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领,人群之中也许他的存在感不够强,可一旦对上视线,记忆匣子中一定会装下这张脸。

  他看着云肴朝他们走来,叶玉涛对他微笑,同时用余光打量身侧的靳泽。

  云肴认出了叶玉涛,他规矩地走到两人的面前,抬眼看向叶玉涛,别扭地开口,说了句:“……好久不见。”

  叶玉涛笑笑说:“的确是很久了,你瘦了很多。”

  云肴客套地说:“你也是。”

  靳泽或许是听不得两人的客套,打断了这并不诚心的关怀,直奔主题:“找我?”

  云肴和叶玉涛也没有多熟,也不是很想和他叙旧,靳泽的打断刚刚好,他点点头:“嗯,我想回家一趟。”

  靳泽问:“兰溪?”

  云肴又点头:“对。”

  兰溪是他的老家,不在京州,更是许远的距离,去的话不可能当天返回。

  靳泽问:“几天?”

  云肴脸上没什么回家的喜悦情绪,这跟他是不是长大成人没什么关系,僵硬地说:“三天吧。”

  来回在路上就要耗费两天的时间,三天一来一回,算起来他能在家待的时间只有那么一天而已。

  “三天够做什么?”靳泽问:“路上不需要时间?”

  “我办完事就回来了。”云肴知道回家必定有事发生,他的脸上又怎么会有什么期待和喜悦。

  靳泽想看透他在想什么,追问一个秘密似的执着:“怎么去?”

  云肴说:“坐车,大巴。”

  靳泽想也没想:“万叔送你,一周内回来。”

  “不用那么久……”

  “万叔开车不累吗?”靳泽有力地反问,云肴没话可说了,他攥紧拳头,低头站着。

  靳泽召来了万叔,跟他嘱咐了两声,这件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靳泽也就离开了。

  叶玉涛还停留在原地,他不知道怎么发表看法,在这两个奇怪的人之间。

  “回去了就多待几天,”叶玉涛说:“你应该也很久没回去了,既然有机会回家,不用着急回来,他不会怪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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