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迷恋 第14章

作者:赋予青山 标签: 近代现代

  他像是在抱怨,语气却冷淡又正经,“你太久不回来,蜘蛛要在你房里安家了。”

  很寻常的一句话,过去曾在他们的对话里出现过无数次。

  慕稚反应却有些大,他那里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随即是压低了嗓音的惊呼。

  廖松琴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往门外走,“慕稚?”

  “我没事!”慕稚在电话那头大声说,“是杯子……我去扫干净。”

  随后他挂断了电话。

  慕稚站在簸箕旁,大口大口喘着气。

  与廖松琴打电话带给他的压力远比想象中多,尤其是那样亲昵的对话……亲昵到慕稚会臆想那是廖松琴在邀请他住回去。

  清理完客厅,慕稚没了看电影的心思,上楼洗漱后就扑进了床里。

  再醒来,屋里漆黑一片。

  他心中一跳,下意识看向小夜灯的方向,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慕稚摸过手机,还没打开手电筒,就听到了呼啸的风声以及仿佛有东西在撞击窗户的动静。

  黑暗的别墅二层,慕稚近乎是逃出房间,又连走带蹦地下了楼梯,打着手电找应急照明装置。

  但他住的时间本就不长,又没有特殊关注过这些东西,黑暗滋生了恐惧的温床,慕稚在仿佛鬼影重重的房间内胡乱寻找,除了撞到脚趾外,没能成功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他抖着手点进备忘录,慕宁当初给他发过安保的电话,小区安保服务一流,只是不知道台风天能不能找到人上门……

  “咚咚!”窗外划过惊雷,慕稚原本就靠在玄关,门被敲响时他险些叫出来,跌撞着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大门。

  “开门。”隐隐绰绰的人声传进来,逐渐变得清晰。

  廖松琴又敲了敲大门,“是我,给我开个门。”

  门后终于露出慕稚的脸,他穿着长袖睡袍,光脚踩在瓷砖上,面色微微发白。

  “廖……松琴。”他小声叫。

  廖松琴下颌猛地绷紧,他还撑着伞,雨水不断从伞沿滴落,连成透明的线,洇湿廖松琴肩膀。

  慕稚压抑着想哭的冲动,快速让出位置,让他进了门。

  他在微弱的光线中近乎贪婪地看着廖松琴的背影,高大修长,身上有很淡的香味,贴近了就会变得馥郁,在慕稚睡梦中萦绕。

  “停电了。”

  廖松琴进屋就下了诊断,虽然是个人就能看清情况,慕稚还是生出点盲目的依赖,在漆黑的房内紧贴着他,期间又一次踢到了小脚趾。

  廖松琴停下来,问他,“疼不疼?”

  慕稚摇头。

  廖松琴突然折返,弯腰摸索了会儿,随即递给慕稚一样毛茸茸的东西,“穿上。”

  慕稚有些茫然,廖松琴就蹲下去,捉着他的脚踝塞进棉拖里,又让他上楼整理东西,等会儿跟他回家。

  他听话地打着手电往上走,经过拐角,却想到什么,脚步一顿。

  “你怎么知道这里停电了?”

  “慕宁在大门装了监控,我也有权限。”

  廖松琴云淡风轻地说,“晚上刮风把我吵醒了,再一看摄像头,已经离线,我就猜到是停了电。”

  慕宁……装了监控?

  慕稚心头有种奇异的感觉,他立刻晃了晃手电,果然在玄关的天花板上找到了一根线,连接着一个黑色的监控。

  可是慕宁为什么没有跟他说?

  而且……他凭什么没有监控权限。

  探头正对着大门,可以看见人员进出,至于屋内的人做了什么却是看不见的。

  确认了这一点后,慕稚微微放下心,如果自己的一举一动被监视了三个月——纵使是出于好意,他也有点接受无能。

  大概是忘说了。

  慕稚想,况且他就算有了权限也不会查看,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还是交给慕宁……以及廖松琴更为放心一点。

  他很快拿了几件衣服冲下楼,廖松琴给他照着阶梯,慕稚每一步都踩在光里,稳稳当当走出大门,钻进廖松琴的车。

  车外风雨大作,雨刮器来不及发挥作用新一波雨水就泼了上来。

  这种情况显然无法开车,两人坐在车内等待,各自沉默。

  慕稚抱着衣服发呆,他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用带,廖松琴家里有,可能还比慕宁别墅里的更完备些。

  前提是廖松琴没有扔掉。

  他自嘲地笑了笑,廖松琴这样性格的人,在慕稚强吻他后依旧能在台风天开车来找自己,又怎么会乱丢他的东西。

  廖松琴太好了,好到有些不自知的残忍。

  驾驶位有窸窣的响动,廖松琴从后座拿过毯子,放到慕稚怀里,“盖上。”

  话落,他趁着雨势变小,驶出了别墅区。

  慕稚裹着毯子睡着了。

  到家后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各自回房。

  雨声本就助眠,再加上当晚受了惊吓,来回折腾一通,慕稚睡得很熟,连房门被人推开都没发觉。

  廖松琴站在床头,像过往每一个端来牛奶的夜晚那样,注视着慕稚。

  这一次,他手中空无一物。

  大半年前,慕稚借着酒劲吻了廖松琴那晚,越界的家伙蒙头就睡,被亲的人却没能睡好。

  慕稚关起门来偷偷哭了很久。

  廖松琴端着牛奶沉默地站在门外,等到牛奶变冷了,房里的动静才彻底消失。

  睡着了?廖松琴有点想笑,哭完就睡,明天眼睛得肿成核桃。

  要把他叫起来敷一敷眼睛。

  进房前,他明明是这样想的。

  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廖松琴半跪在床边,轻轻扒开点被子,以防慕稚把自己闷死。

  只是一时的……情感变质,慕稚身边太久没有过男性长辈了,或许是某种需求的投射。总之,不会是爱情。

  他怎么会和他谈爱情呢?

  廖松琴跪在床边看了会儿,小孩哭完就躲进被子里睡了,发丝乱糟糟地黏在脸上,遮住点红彤彤的鼻头,唇半张着,哭得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他想把头发拨开,谁知刚伸出手,慕稚突然睁开眼。

  廖松琴僵住。

  慕稚迷迷糊糊看了他一会儿,又把眼睛闭上,睡着了。

  廖松琴心跳仍有些快,被吓的。

  床上的人好像梦里都在委屈,在蚕蛹里拱了几下,一脚把被子踹开,还有往地上拱去的趋势。

  廖松琴连忙要捉他,慕稚在梦里灵活地翻滚,眼看着要滚到床边,脚踝一紧,终于被廖松琴捉进掌心。

  他把人往回拖了拖。

  “呼唔……”慕稚在这样的粗暴对待下依旧没有醒来,吸着鼻子喘了口气,有些呼吸不畅。

  廖松琴觉得非常有必要把人叫起来进行一些处理再睡觉,不然明天迎接慕稚的,会是变成肿胀小哑巴的下场。

  他又一次试图张口说话,依旧未果。

  慕稚先前的动作幅度太大,睡衣落下去,露出点莹润的肩头,上面还有衣料压出的痕迹,让这身皮肉仿佛被凌虐了似的,看上一眼就肌肤发烫,有种想要别开头的冲动。

  廖松琴表情微微变化,替他拉好睡衣。指尖碰到温热滑腻的肌肤,像要陷下去了。

  等廖松琴反应过来的时候,慕稚的肌肤上已经留下红痕。

  他几乎有些狼狈地松开手后退几步,撞到慕稚的衣架还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又迅速回身扶稳。

  被褥里的少年依旧酣睡着,半个肩露在空气里,是在廖松琴仓惶后退时不小心扯下来的。

  他却再也不敢有帮慕稚拉好衣服的念头,牛奶也忘了拿,匆匆走了出去。

  那是廖松琴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可以在慕稚身上留下痕迹。

  廖松琴对此感到不适。

  那是慕宁托付到他手中的慕稚,是他在高考考场外等待的小孩。

  慕稚甚至跟他说了这么多,说自己离世的父母,说学业,说那些让他痛苦迷惘的东西,自己作为兄长,怎么能,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第二天慕宁打来电话,说自己定了慕稚爱吃的海鲜,今天空运过来,让廖松琴准备操刀。

  “这可是学生会!”慕宁激昂陈词,“咱们读大学时都没进去,阿稚进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

  对面的门突然打开,廖松琴立刻挂断,悄悄探头。

  他坐在书房沙发上,那个过去总是被慕稚偷看的位子,此时想偷看慕稚也尤其容易。

  只是那扇门刚开了一点,就敏感的蚌壳似的,停住不动了。

  廖松琴猜测,慕稚是听到了说话声,想等自己走开。

  他心里叹气,起身下楼。

  果然,不多时楼上就重新有了动静,慕稚抬手遮住自己的脸,游魂一样进了厨房。

  廖松琴没跟进去,听厨房里窸窸窣窣响了一阵,随后是盒盖被打开的声音。

  没了动静。

  他还是没忍住,提醒,“上层的冰格空了……倒数第二层还有一盒。”

  他昨晚连夜冻的。

  厨房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嗯”。

  慕稚又在里面待了会儿,一手拿着盒冰块,另一手捂脸,慢吞吞地走出来。

  廖松琴默不作声把毛巾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