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可寻 第6章

作者:问君几许 标签: 近代现代

  宋爸爸宋爷爷没胆子得罪贵人,不但没想着找欺负自家孩子的倒霉孩子讨说法,反倒骂宋时然惹事。

  次数多了宋时然就知道爸爸和爷爷不会帮他,所以再被欺负了也不敢说,只能自己忍着,然后躲起来哭。

  有一回宋时然的书包又被丢进了喷泉池里,里面的书撒出来落了一水池,小孩儿委委屈屈的边哭边去捞书本,神情却是倔强的。旁边围着一群小坏蛋,嘻嘻哈哈看他笑话。

  徐楚河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宋家搬进来的时候是6月底,徐楚河被送去了邻市的姥姥姥爷家,到要开学了才回来,结果刚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妹妹可真是好看啊,哭起来都好看,不像他同桌,哭的时候像只瘪嘴的猴子。但是这么好看的妹妹却被他的一群手下败将给欺负了。这是趁他这只老虎不在,猴子要称大王啊!

  东区的孩子里,从来都是他和陆鸣殊说了算,现在他都没说要欺负谁,这群傻x怎么能欺负神仙妹妹呢!

  徐楚河简直不能忍,他挣脱开徐妈妈牵着他的手,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把其中一个小坏蛋扑进了水池里,直接照着对方的脸砸了一拳。

  幼儿园才毕业的小屁孩已经会骂脏话放狠话了:“我草.你二大爷的!这个妹妹以后我罩了,谁再敢欺负她就是和我过不去!你们都给我睁开狗眼认认清楚!”

  事后徐楚河当然被自己老爸狠揍了一顿,也知道了他的神仙妹妹其实是个和他一样长着老二的男孩子。

  徐楚河伤心欲绝,又闹了个大乌龙,气都气死了,连带着看宋时然都不顺眼了。

  但是怎么办呢,要罩着对方的话是自己说的,要是反悔了更会被笑话,所以他只好把这个胆敢“欺骗”他的家伙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母鸡护崽子似的护着。

  这一护就从宋时然5岁护到了25岁,都护出条件反射来了,现在一看宋时然不高兴,心里就跟着气闷。

  最绝的一次是他本来正和一个女明星翻云覆雨,结果宋时然感冒发烧给他打电话,徐楚河竟然就这么把女明星丢在床上,自己开车带宋时然去医院了。

  他那时候是真的挺喜欢那女明星的,长得好看、懂事不作,甚至有和对方好好交往的打算。

  然而那晚或许是仗着两人正在那样这样,那女明星就拉着徐楚河不让走,还说什么直接给人叫个救护车就得了,不就是个感冒发烧,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徐楚河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觉得这女的是在咒宋时然,直接一巴掌把人掀翻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没同对方联系过。

  这事一度在他们圈子里被奉为“佳话”,大伙儿纷纷开玩笑说其实宋时然才是徐楚河的正宫娘娘。

  连宋时然都学着宫斗剧里的经典台词,摇晃着红酒杯说:“本宫一日不死,尔等终究为妾。”

  徐楚河就跟个傻x似的在旁边哈哈哈笑。

  ……

  “我就是觉得你刚刚那语气有点歧视同.性.恋。”宋时然说。

  “没有!怎么可能!”徐楚河发誓说,“我怎么可能歧视,鸣殊就是gay啊,我要是敢歧视,他不得分分钟灭了我!而且他当年出.柜,第一个接受的就是我啊!”

  两人一个作,一个哄,怎么看怎么像小情侣在打情骂俏,大伙儿都笑闹起来,只有被冷落在一旁的女明星笑意僵在脸上。

  对上陆鸣殊看过去的带着戏谑的眼神,她表情看上去更加勉强。

  愚蠢的女人啊。

  陆鸣殊啜饮了杯中酒,然后朝在座的狐朋狗友说:“各位,我在玩一个很有趣的游戏,不过还需要各位帮点小忙。”

  其中一个朋友立马道:“陆少客气了,您有事尽管吩咐,我们肯定绝无二话。”

  陆鸣殊手指卷着额前的一缕头发,眯了眯眼: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想豢养一只金丝雀。”

  “但怕他逃了,所以想断了他的腿、折了他的翅膀,叫他无路可走、无处可逃。”

  “只能乖乖被我掌控着。”

第10章

  从酒吧出来,是宋时然开的车,他因为感冒不能喝酒,任劳任怨给剩下两人当起了司机。陆鸣殊的车停得离门口最近,就先开他那辆回去。

  徐楚河要抢副驾的位置,陆鸣殊骂了他一句“幼稚”,配合地坐到了后排。

  今晚酒喝得有些猛,出来时又吹了阵冷风,这会儿竟开始有些疼,陆鸣殊掐着眉心,按揉着两边的太阳穴。徐楚河也没好到哪里去,都开始说胡话唱口水情歌了。

  “什么东西啊,硌得我屁股疼。”宋时然要给他系安全带时,徐楚河突然吼了那么一嗓子。陆鸣殊本来有些迷糊,被这么一吓,心都跟着抖了抖,脸色顿时黑得像是想鲨人。

  “卧槽这什么鬼东西,殊啊,你还在车上放x情杂志啊……”徐楚河抓起一叠海报明信片胡说八道。眼神迷迷瞪瞪的,一看就是不太清醒。

  什么狗屁x情杂志,那是顾浔那个狗东西的周边。拍新品广告那天他为了给人一个绝佳的初印象,冒充了对方的死忠粉,把这些破东西带去了片场。

  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顾浔竟然真的相信了他是自己的忠实粉丝,还十分珍惜的把每一张海报、每一张明信片仔细看了看,依他的要求,郑重地在上面签了名。

  不仅如此,去土菜馆的路上,又拿着那些东西看了看,然后仔细整理好,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掌压着。甚至在被那个红灯吓得脸色惨白的情况下,仍旧好好护着这些东西。

  但陆鸣殊却半点没放在心上,粉丝的人设打出去了,这些东西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被他遗忘在了车上。

  “这好像是你们那个新品代言人啊?”宋时然推了推眼镜,认出了海报上的人。

  陆鸣殊“嗯”了一声。紧接着又跟了句:“垃圾而已。”

  “既然是垃圾,那就、就丢了吧!”距离车子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垃圾桶,徐楚河听到垃圾两个字,直接把抓在手里的那叠东西丢了过去。“去你的——”

  然而他手法很不准,丢的又都是没什么重量的纸张,才丢出手那些东西就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乱七八糟地撒了一地。

  “噢——”醉鬼徐楚河却像是寻到了乐子,把剩下那些像撒花瓣似的全撒了出去,边撒边给自己配bgm。

  还是宋时然看不过去,照他脑门捶了一下:“别闹了,谁教你的在大街上乱扔垃圾!再丢就给我下车全捡干净!”

  “噢。”徐楚河委委屈屈应了声,果然没再动了。没一会儿就打着呼噜睡熟了。

  陆鸣殊却反而清醒起来,车子离酒吧越来越远,那些被他视作垃圾的东西真就成了垃圾,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压在轮胎下。

  海报上顾浔的脸变得扭曲可怕,再也认不出来了。

  陆鸣殊摁了摁太阳穴,终于从里面体会到了一点变太的快感,他想他总有一天也会像这样,把真正的顾浔弄脏。

  顾浔再一次见到陆鸣殊,是在一周后的周六下午。彼时他刚给小花换完药。

  小花是只几个月大的流浪狗,白底花色,所以被医院里的几个护士姑娘取名叫了小花。

  小花来医院的那天下着大雨,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把它送来的医院。那晚下着大雨,那小男孩神色匆匆地冲进医院,身上几乎湿透,校服裹成一团抱在怀里。

  顾浔从校服款式上认出小男孩是附近小学的学生,猜测对方应该是进来躲雨,正想给他拿块毛巾擦头,那孩子却把怀里的校服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露出里面一只小花狗。

  小花狗眼睛受了伤,殷红的血混着雨水染红了半件校服。

  “医生哥哥,求你救救它吧!”小孩儿哭得很伤心。

  宠物医院和医院一样,做手术治疗都得病宠家长签字、交押金,但小孩没钱,摸遍口袋也就十块零花钱。顾浔收了钱,让护士把小狗抱进手术室。

  小狗的眼睛是被鞭炮炸的,伤势非常严重,除了做手术摘除坏眼,没有别的办法。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小孩当然更加拿不出来,顾浔便自己掏腰包承担了这笔费用。

  小孩是在放学路上捡到的小狗,家里不让他养宠物,他救了小狗却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它,只知道这个好看的医生哥哥是好人,所以他求顾浔说:

  “哥哥,我不能养它,但你能不能让小狗住在医院里,它很乖的,每天只要吃一点点饭就可以了,我以后可以把每天的零花钱给你。”

  顾浔答应了他,然后真就把小花养在了医院,悉心照顾着。

  其实不养在医院也不行,照小狗的伤势,如果后续治疗跟不上,很容易就会造成伤口感染。

  它太小了,也太弱了。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好在小花懂事又坚强,一天天好了起来,心态也乐观,虽然缺了一只眼睛,却仍旧每天很开心。

  也没有因此就怕人或者对人类产生攻击性,伤势好转之后就开始在医院里跑来跑去,俨然成了医院的团宠。

  但顾浔并不打算将它留在医院,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够给小花找到一个愿意收养它的主人。

  他尚且自顾不暇,没法再担负另一条生命,更不可能长时间给医院添麻烦。

  前台护士于是帮他在医院的公众号上发了条领养通知,给小花寻找新主人。

  可惜小花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又缺了只眼睛,来咨询的人很多,特地跑来给它送吃的送喝的人也很多,却都没有表现出多少想领养的意愿。

  都是心有顾虑。小花是被熊孩子故意拿鞭炮炸伤的,大家都怕它会因此不信任人类,哪一天会做出伤害主人的事情来。尽管它已经表现得那样好。

  “好了,真乖。”小花一动不动地让顾浔给自己换药,还亲昵地.舔.他的手心。顾浔奖励了它一颗牛肉干。“去玩吧。”

  小花又蹭了蹭他,才跑去玩不远处的小球。

  陆鸣殊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怀里抱着只灰色的垂耳兔。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视线相撞的那一刻,眼底都显出几分错愕来。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撞见对方。

  顾浔缓慢眨了眨眼睛,怔了片刻,而后在护士赶过来前起了身,朝明显也还怔忡着的陆鸣殊说:“好像第一见陆少戴眼镜的样子。”

  这话显然是没过脑子,明明两人才第二次见面,听上去却跟他时刻关注着陆鸣殊似的。虽然以对方在圈子里的出名程度,他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但事实是一回事,他这样说出口又是另一回事。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陆鸣殊却好像并没有很在意,只是将散落在脸颊边上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了捋,笑说:

  “平时是不怎么戴,就是今天起来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怕开车看不清,所以才戴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大衣,头发披散着垂落在肩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一条很细的眼镜链垂在脸侧,随着他说话、动作,一晃一晃很轻地荡着。

  怀里那只灰色垂耳兔翕张着鼻翼,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好看的人和可爱的小动物,叠加在一起就是一幅更为赏心悦目的画面。

  见顾浔不说话,陆鸣殊又问:“是不是有点奇怪?”他伸手碰了碰镜框,很难得的显出一点局促来。

  “不,很好看。”顾浔滚了滚喉结,说了今天第二句话。可惜同样是句不过脑子的蠢话。

  陆鸣殊却被这话给逗笑了,抱着兔子笑个不停。眼镜链随着他的笑声晃得更厉害,有那么一小会儿,和散在脸侧的头发纠缠到了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又挪不开眼。

第11章

  顾浔后背抵着导诊台,伸手去接陆鸣殊怀里的兔子:“小兔子怎么了?”

  陆鸣殊虽然心里疑惑,却还是回答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很兴奋,蹦来跳去一刻都不安生,但就是不肯吃东西,之前几天还多少会吃一点,这两天是完全不肯吃了。”

  顾浔已经将小兔子放到了桌子上,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听筒,贴在小兔子胸口。

  陆鸣殊更觉得奇怪:“不过阿浔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顾浔身上的白大褂和他手里的听筒,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是什么已经不必明说了。

  那眼神说是不怀好意也不为过,就像顾浔是他看中的猎物,他时刻准备着将对方的脖颈一口咬断。

  陆鸣殊眯了眯眼,继白毛衣之后,他又盯上了白大褂。心想,或许这个更带劲。

  地点也要选在宠物医院,或者张老二他们家的私人医院,要在导诊台上、医生办公室里、手术室里……

  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人兴奋,身体里的血液搜开始沸腾起来。

  “小兔子多大了?”顾浔对陆鸣殊那些肮脏的念头一无所知,他低着头,正巧将那截脖颈暴露在陆鸣殊的眼皮底下。

  陆鸣殊又抬了下眼镜框,这个问题他早有准备:“大概七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