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可寻 第4章

作者:问君几许 标签: 近代现代

  “阿浔怎么又不理我,是不是累了?”

  是有一点。顾浔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再面对过镜头,而且以往他拍的那些,怎么说呢,都挺不讲究的,只要不是特别离谱,就都凑合过了。

  所以像今天这样高强度、高要求的拍摄,对他来说确实是一项挺大的考验。

  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紧张得找不到镜头感,光是一个吹花瓣的动作就反反复复磨了几百次。精神一直紧绷着,放松不下来。

  可现在陆鸣殊要请他吃饭去,他当然不能说累,否则听在人耳朵里,就是变相拒绝的意思。未免太不识好歹。

  “没,就是有点饿了,没力气。”

  “哈哈哈……”陆鸣殊很大声的笑,掏出车钥匙朝顾浔扭了下头,“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浔跟在他身后两三步的距离,看着那头长发和那张确实可以用“妖孽”来形容的脸,心想,这人可真是多变。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陆鸣殊的钥匙扣,上面竟然有一枚他的周边挂件。

  在豪车钥匙上挂他的周边,这实在是……顾浔悄悄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复杂。

  顾浔是由经纪人送去拍摄场地的,所以吃饭自然坐的是陆鸣殊的车。从拍摄场地到吃饭的地方,要四十来分钟,期间陆鸣殊偷偷打量过身边这个男人很多次。

  陆鸣殊的车和陆鸣殊的床一样,只要长得不是特别磕碜,想爬都是有机会的。

  所以上过这辆车的人,除了徐楚河他们几个朋友,其他人都是抱着目的来的,不管车程多远多近,都不可能安安静静坐着。

  矜持一些的就是卖弄个眼色、使点小动作,够胆的就直接攀着他脖子在车里就等不及开.干.了。

  陆鸣殊自觉没节.操,送上门来的不干白不干。舒服了就成。

  但顾浔不一样,这人不像徐楚河那样话多唠叨,也和那些想爬他床的人不一样,还真就只安静坐着,侧着脸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表情专注而淡然,陆鸣殊不跟他说话,他就绝对不主动说一个字。

  陆鸣殊在心里嗤了一声,越发期待这人被自己压在下面搓磨折腾的样子,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不能维持住这副淡然的面皮。

  车在辛夷路一家土菜馆前面停下,顾浔有些诧异的扫了旁边人一眼,陆鸣殊却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熟门熟路的进了店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把菜单递给顾浔,一边问:

  “我开车不能喝酒,阿浔要不要来一点?”

  如果不是饭局上实在推脱不掉,顾浔很少会喝酒:“不用了。”

  “好,那就不喝了。”陆鸣殊往两人杯子里添了点柠檬水,向顾浔推荐说,“这家的笋干老鸭煲不错,先要一份,其他的阿浔你来点吧。”

  顾浔原本正在翻菜单,闻言又抬头看了陆鸣殊一眼。只是后者正低头喝柠檬水,依旧没注意到顾浔的目光。

  其实不用陆鸣殊推荐顾浔也知道这家的笋干老鸭煲好吃。朋友开的宠物医院就在辛夷路上,和这家土菜馆离得很近,过两个红绿灯就是。

  他没通告过来宠物医院帮忙的时候,偶尔会来这家店吃饭。最常点的是各种炒饭和面食,不仅量大便宜还很好吃。

  只是想不到堂堂陆大少,居然也会过来这种地方吃饭。

  “怎么了阿浔,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喝完水,陆鸣殊才终于注意到顾浔的视线,略带疑惑地问道。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我就是觉得…… ”顾浔摇了摇头,顿了片刻,像是努力在思考究竟该怎么说,然后紧锁着双眉,语气无奈地说,“就是有些想象不出你来这里吃饭的样子。”

  陆鸣殊拳头抵着唇大笑起来:“这有什么想象不出的,不就是我们现在这样么? ”

  他见顾浔已经点完东西合上了菜单,便抬手招了服务员过来:“先这些,谢谢。”

  服务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被陆鸣殊的笑晃了下眼睛,整张脸蓦地通红,说话也磕磕绊绊的:“好、好的。”

  等服务员一走,他便转回脸看着顾浔,唇角仍旧微微牵着,是个略带戏谑的笑:“不知道在阿浔眼里我都是吃什么长大的,难道是玫瑰花瓣和清晨露水?”

  顾浔怔了怔,而后也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不是,但反正……不会和我们这些人一起挤土菜馆。”

  “你们这些人是哪些人啊,谁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其实平时我也经常过来的,只不过都是一个人,这还是第一次和朋友一起,感觉挺神奇的。”陆鸣殊说。

  他手指卷着脸侧的一缕头发,姿态散漫随意。

  像是为了佐证他的话,土菜馆的老板偏巧在这时从店外走进来,见到陆鸣殊后视线一顿,然后笑意盈盈地过来和他打招呼:

  “哟,是陆先生啊,最近挺长时间没过来了啊,还以为您吃腻了我家的菜了呢。”

  “怎么会,是最近忙。”陆鸣殊笑着朝老板点点头,紧跟着说,“老板今天能亲自给我们露一手吗,我刚刚还在和朋友夸你家菜好吃,可不能被打脸啊。”

  看他的样子,是真的经常过来光顾,和老板已经混得很熟。

  老板起先的注意力全在陆鸣殊身上,这会儿才看清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人,脸上的笑意更明显:

  “哟!巧了么这不是,不用夸,这位也是我们店的老熟人了,是吧顾医生?”

  顾浔笑了两声:“是。”

  “真的吗?”陆鸣殊顿时惊喜道,接着佯装生气地说,“那你刚刚怎么不和我说啊,是不是就等着看我笑话呢。”

  “不是。”顾浔又笑,“就是还处在……怎么说呢,就是还处在大少爷下凡体验民间疾苦的震惊中没缓过神来。”

  他好像真的很爱笑,笑起来也是很生动好看的。光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难想象这人会顶着张面瘫脸演完所有戏。

  “阿浔真是……”陆鸣殊眸光黯了黯,偏头对老板说,“既然我俩都是老主顾,那就更要拜托老板赏脸下厨啦。”

第7章

  土菜馆本来只是间很小的夫妻店,全赖老板手艺好,这些年生意才越做越红火,店面扩大到了原来的两倍。

  手下也收了好几个徒弟,现在老板一般只管事不下厨了,做菜的事情全交给了几个徒弟。只有真的熟客才能请得动老板下厨。

  “得嘞,刚刚没认出顾医生是我眼拙,我今天肯定得让您二位吃满意了才行。”

  老板身宽体胖,很容易出汗,说话的这会儿时间已经满头大汗,不住地拿手掌揩脑门上的汗,“您二位稍等片刻,菜一会儿就好。”

  “太好了!今天这顿值了,阿浔你真是我的幸运星!”陆鸣殊显得特别高兴。

  顾浔怎么都想不到陆大少竟然还是个十足的吃货,简直又无奈又好笑。

  两人和老板道了谢,又相互客套了几句,老板便转身去了厨房。

  掀开后厨那道布帘子时,老板忍不住回了下头,朝陆鸣殊这桌看了一眼。

  谁知后者竟然也在朝他这边看——陆鸣殊牵动唇角,冲他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老板面色一变,迅速钻进了后厨。

  因为有老板给开小灶,两人等了没一会儿就吃上了东西。

  顾浔是真觉得这家的东西好吃,先喝了一碗老鸭汤,又啃了半个兔头,消灭了桌上一半的菜。

  相比而言陆鸣殊就吃的很是勉强了。他嘴巴虽然一直在动,却嚼得很慢,一块鸡肉能吃上好几分钟。

  顾浔奇怪地看他好几眼,又自我说服了:大少爷,吃东西就是这么细嚼慢咽,不像他们这些粗人。

  但其实陆鸣殊只是单纯吃不下这些东西。刚才被他自己夸过很多次“好吃”的老鸭汤喝进嘴里就跟泔水似的,好喝个屁!

  还有其他那些什么酸辣鸡、豆腐包子、烤猪手……全不是人吃的东西,咬一口都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吃垃圾。

  就是倒给路边那些流浪狗吃,狗都不会看一眼!

  而且陆鸣殊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胖老板那一脑门子的汗,万一煮东西的时候汗水滴下来落进了菜里呢……想想就恶心。

  可是为了让顾浔相信他是真的很喜欢过来这里吃饭,他只能忍着反胃一筷又一筷的把那些垃圾夹进自己碗里,再费劲地咽进肚子里。

  还得保证自己表情看起来很愉悦、很享受。

  陆鸣殊自嘲地想,为了整一个十八线小演员他也真是很拼了。

  就他今天这演技,哪天他们陆家倒了,他可以直接去混娱乐圈,凭他这脸、这身材、这演技,可不得分分钟红透整片天。

  反正怎么也总比顾浔这个死面瘫好。

  喝完第二碗汤,顾浔放下筷子,喝了两口柠檬茶解腻。

  陆鸣殊还在和那块又老又柴的鸡肉较劲,微抬起眸看他:“怎么不吃了?”

  顾浔噗嗤笑了声,然后点了点自己一边嘴角。

  陆鸣殊不明就里地看着他,眼神无比茫然:“什么?”

  心里想的却是:卧槽,这是在和我撒娇卖萌么?一米八几的男人这么卖萌还要不要脸了?刚刚在车这里不还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死德行么?怎么的,这是突然想开了?

  “陆少,你这里……”顾浔再次点了点自己的嘴角,“是打算留着待会儿当宵夜吃吗?”

  说是要互叫名字,顾浔想了想还是叫不出口,选了这个更合适的称呼。

  “嗯?”陆鸣殊脑子转了转,片刻后总算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低声骂了句,“草!”

  他丢下筷子,往脸上摸了一下,果不其然摸到两片米粒大小的辣椒碎。

  操。

  操操操。

  真够丢脸的。

  居然吃东西吃到了脸上,还被一个蠢东西给嘲笑了。

  真特么不用活了!

  笑笑笑!姓顾的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哑着嗓子跟我求饶!

  陆鸣殊心里已经把顾浔和顾浔他妈一块儿炸了,面上却笑嘻嘻地装出一点羞赧的神色,低头喝了口泔水老鸭汤:

  “是啊,家里阿姨做的不如老板好吃,我只能带些回去当宵夜啦。”

  玩笑说出口的时候顾浔其实已经在后悔了,这太亲密了,以他和陆鸣殊之间悬殊的身份地位,实在不适合开这样的玩笑。

  哪知道对方非但没生气,还从善如流地接下了他这个笑话。

  “他们家的海鲜粥也不错,回去的时候可以打包一份。”

  “嗯!我也特别喜欢,每次都有打包。”陆鸣殊用公筷给顾浔夹了只豆腐包,“想不到我们俩在吃的方面口味如此相似,这难道就是粉丝和男神之间的默契吗?”

  顾浔混圈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但还是很不适应被人用“男神”“偶像”来称呼。

  在他看来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想不到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

  尤其是像陆鸣殊这样的天之骄子,当着他的面一口一个的叫他男神,实在是……让他很不自在。

  “陆少,我们打个商量,以后能不这么叫我了么?”

  陆鸣殊眯了眯眼,露出个揶揄的笑:“那我们也打个商量,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叫我名字啊。”

  顾浔咬了一口包子,显出一点为难。

  “好了好了,不勉强你了,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陆鸣殊大约也觉察出了他这点为难,“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叫我名字的。”他信心满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