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小卖部 第52章

作者:黄金圣斗士 标签: HE 近代现代

傍晚五点半,列车停靠南城东站。

郝立冬背上包,与母亲和吴阿姨汇合,车站熙来攘往,他分不出心思想别的,行李箱交给吴阿姨,自己推着轮椅找直梯,又随大流往出站方向走。

吴万云见他神色疲倦,开口叫他:“立冬,坐累了吧?要不先歇会儿。”

“没事,我不累。”

“怎么不累啊,昨晚就没睡好,车上又坐着没法睡,你看你眼睛都熬红了。”郝金芳心疼儿子,“包拿下来,搁我腿上。”

“我真的不累。”郝立冬不想再说话,没走两步,兜里手机忽地振响起来,他急忙停下将轮椅推到边上,“妈你等等,我接个电话!”脸上是难以掩盖的欣喜。

“他大哥打来的。”郝金芳笑着与保姆说,正要感叹兄弟两个感情好,下一秒却见儿子低头盯着手机发愣,再抬起时脸上没有半点神采。

“立冬,下车了吧?我在出站口呢,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我打车方便,你又开老板的车,浪费油钱。”给兄弟找麻烦,郝立冬后悔发了微信。

“送你们走时加过油,别瞎操心,你以为我是来接你啊?我来接婶子的,好了先挂了,出来再说。”

“立冬,是春涛啊?”郝金芳问儿子。

“嗯,他来接咱们了,在外头。”

“这孩子真是……”

郝立冬推着轮椅机械地往前走,母亲和吴阿姨在聊什么浑然不知,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被凿了个洞,漏着风,吹着疼。

一整天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把哥哥弄没了,也想不透连政所说的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因为时间到了,所以才抱他亲他,是处对象的意思吗?

瞧出兄弟有心事,婶子和保姆坐一天车都累了,林春涛打消上饭店吃晚饭的念头,一路往容湖区开,将他们安全送到南亭湾小区楼下,忙前忙后地没闲着,拿出轮椅抱着婶子下车,又抢过背包自己背上,先一步推着轮椅进了大楼。

郝立冬争不过,拖着行李箱快步跟上。

开门回到家,东西放置妥当,他留住林春涛不让走。林春涛站在玄关没换鞋,等保姆把郝婶送进房间休息,才说:“立冬,跟我出去聊会儿。”

“春涛啊,你婶子叫你别走!”吴万云匆忙回到客厅,打开冰箱冷冻室看了下,“我去弄点粥,冰箱里有肉包子,今晚凑合吃吃。”

“你们吃,我过两天还来呢。”林春涛使眼色,把郝立冬叫到门外楼梯间,直言问他,“你老实告诉我,在北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母亲的病情不能瞒,郝立冬实话实说,出现尿失禁说明癌细胞已经侵入膀胱或尿道,往后只会更严重,甚至会引发尿毒症等并发症,受不完的折磨。

林春涛听完难受得直叹气,又问:“你哥知道吗?”

郝立冬摇摇头,无力地靠着墙。

一提到连政,他心里就不痛快,跟自己说不能再依赖对方,等过了喜欢的保质期再联系,也许哥哥就回来了,接下来他要好好陪母亲,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立冬,有事别自己一人扛,不能跟你大哥说,就跟我说。”郝婶这趟去北城交代后事,林春涛不了解连政那边什么情况,到时候愿不愿意过来,可这些话没一句能问郝立冬。

“我没事,你吃完饭再走吧,帮我这么多。”

林春涛摆手,“你不也老上我那儿帮忙?还跟我见外,真走了,过两天来看婶子。”他走出去按电梯,想起什么,“对了,你那工作要不再请俩月吧,回头我也管老板要几天假。”

如今连个盼头都没了,郝立冬只点头不说话。林春涛心疼他,临走时安慰了两句:“没事,还有我呢,咱一起好好陪着婶子,让她开开心心的。”

他开口应了声“好”。

粥还在做,母亲似乎睡着了,郝立冬轻轻关上房门,拎着包回自己房间收拾衣物。

昨晚不好意思打开的包装盒,现在才敢拿出来,他展开其中一条内裤,是平角的,两手拉着边缘放身前比划了下,正合适。

相同尺码的十条内裤,他固执地一条一条往身上比划,试完又挨个摸摸看看,最后只舍得拿出三条换洗穿,剩下的重新叠好装进盒里,当宝贝一样藏进衣柜,摆在香水纸袋旁。

都归置好后,郝立冬坐在床上不知道干什么了,闲下来就克制不住地想连政,于是拿着三条新内裤进卫生间手洗,结果越洗越想,想得厉害,盆子里的内裤都是连政买的。

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就算临时有工作也不可能不看手机,他很想问问连政是不是在生气,能不能不生他气,为什么不回微信,能不能理理他,哪怕回一个字也好。

可是不能问,都决定好了等过期再联系,如果现在打电话又变成昨晚那样,他解决不了。

他只想要哥哥,不想要哥哥变成对象。

“叩叩——”

敲门声响起,郝立冬甩甩手,过去开门。吴万云见他挽着袖子,双手沾着水,忙问:“立冬,在洗什么呢?我来洗,粥做得了,快出来吃吧。”

“我洗裤头呢,吴阿姨你先吃,我一会儿再吃。”

“那我先照顾你妈去,包子你都吃了。”吴万云笑笑,出去了。

这一两句闲聊,郝立冬脑子空空的光顾着说话,没想起连政,找着缓解方法,他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视剧,把音量调高,回卫生间边听边洗。

去阳台晒好内裤,想起要紧事,早上走得着急没退房,酒店那边万一还给留着怎么办?不管怎么样得说一声。犹豫再三,他给林景禾发了条微信,请她帮忙和酒店经理打声招呼,又道歉表示欠着的饭下次一定请。

北城这边的林景禾收到消息后都惊了,没急着回复,第一时间拨通老板电话询问情况,不为别的,就怕是因为自己多嘴,弄巧成拙拆散了一对姻缘。

“连总,立冬刚才给我来微信了,他已经到了南城,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了,郝金芳那边,你定期和保姆联络,有紧急情况通知我。”

“好的。”绝口不提郝立冬,她有些不放心,“那立冬这儿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看着办。”

老板做起甩手掌柜,林景禾顿感不妙,觉得连政暗有所指,莫非真是被她一句玩笑话给吓走的?

与其等着挨批,不如主动认错。她及时说明情况:“连总,不好意思,昨天还有个事儿忘跟你说,立冬他误会了你和任砚的关系,前天晚上就找我打听了,昨天又聊了几句。”

“聊什么了?”

“他说你俩般配,我听着感觉酸溜溜的,他一直闷闷不乐就逗了一下,问他怕不怕被你瞧上……呃,真的不好意思。他说不会,马上要回南城,我没当回事儿,现在想想可能因为这个,把他吓跑了,他说自己喜欢女孩子,不是同性恋。”

电话那端沉默了,林景禾等了一小会,老板丢下一句“挂了”,通话随即中断。

她静了静,回复郝立冬。

「客气什么呀,没事的,我来处理。」

看着回过来的消息,郝立冬一忍再忍,还是想确认一件事。他突然想起刚认识那会儿,连政说他有骨气,其实他一点骨气都没有,才下定的决心就立马反悔了。

「你大哥今天休息,没去公司,一般他休假,能在家处理的工作都会在家处理,昨天那个高层会议他不能推,不然就陪你去动物园了,哪会找我。」

还有游乐园没去,郝立冬心窝子一阵一阵的,堵得慌,他抚摸着左手腕上保平安的红玛瑙手串,没出息地拨通了连政的电话,想给哥哥道歉。

他不抱希望地等着,十多秒后电话通了,但那头没人说话,隐约能听见一点音乐,像前天晚上听过的民谣,他紧张地叫了声:“哥。”

“什么事儿?”

“……”平常熟悉的语气,郝立冬却听出了距离感,他没有回头路可退,只能没话找话,“你现在忙不?”

“还成,怎么了?”

“我,我到南城了。早上给你发的微信,有没有看见啊?那个,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对不起啊,是因为我——”

“到了就好。立冬,我说过‘对不起’不能解决问题。”

“……”

后面还有半句话,连政前天晚上没说出来,他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至于想听什么,早晚等郝立冬自己开口。

对面不吭声了,他适时结束通话,“我这儿还有应酬,早点睡。”

见兄弟挂了电话,任砚打趣道:“什么应酬这么忙啊?挂了干什么,我可以回避。”

连政看了他一眼,“不用。”

“亏你坐得住,人都跑了,一点不着急。”

“年底事儿多,之前拿了几块地,过阵子还得去趟港城和海城,没工夫。”

小家雀从手心里偷偷飞走,连政气归气,确实不着急,就那么大点地方,能飞到哪儿去?现在给点自由也不是不行,等空了再逮回来。

“不是我说你,要工作不要兄弟就算了,相中的对象都不要了?还没工夫,等你有工夫,早跟人跑了!”任砚作为过来人,好心劝兄弟事业爱情务必两手抓,别像他一样,婚都求了,就因为忙事业,准老婆跟初恋在同学聚会上旧情复燃,跑了。

“失恋的滋味痛苦着呢,我他妈到现在还膈应,知道我为什么回国么?疗情伤来了。”

“我看你挺快活,还有心情骚扰我助理。”

“……”

叙旧结束,连政送任砚回了酒店,人还未离开,接到经理电话,郝立冬住的套房里有个文件袋没带走,上面留了张字条,请工作人员转交给他。

他从经理口中得知郝金芳这两天胃口不好以及昨天的突发情况,推断病情恶化,恐怕不是尿床那么简单,郝立冬却什么都没说。

不久前那通电话,他还打断了郝立冬。

连政回到车上,拨通郝立冬电话,一秒没多等,对面立刻接了,他听见一声带着委屈的“哥”。

第68章 68.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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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来哥哥电话,郝立冬立刻关掉电视,却抿着嘴巴不吭气了,他猜不到连政想听什么,怕自己嘴笨说错话又把关系闹僵。

“瞒着我回南城,是因为什么。”

电话里的语气平淡,听着仍有距离感,他开口解释:“我妈身体突然有点不好,她在北城吃不好睡不好,就提前回来了。”

“知道她身体不好还瞎折腾,我拴着你了?”

“……”

沉默的间隙,连政单手拿起副驾上的文件袋,工作人员一并交给他的字条顺势滑落,字迹与遗嘱上的一致。

留下照片应该是郝金芳的意思,这个女人对自己亲儿子没有感情,倒省了卓舒兰的心。他打开文件袋扫了一眼,照片中夹着一张纸。

“没有瞎折腾,我给我妈和吴阿姨买的都是一等座,高铁,去车站也是打车去的。”

“师傅人挺好的,还帮忙装行李装轮椅。”

“一路上特别顺利,我,我不想老依赖你,什么都指着你给我安排,感觉自己特没出息,我都成年了,有手有脚,所以才没跟你说……”

连政听郝立冬断断续续地给自己长骨气,看着纸上内容,短短三行字,可怜又可悲,郝金芳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病痛折磨得她几度想轻生,没准哪天就想不开瞒着养子去了,恳请他看在郝立冬的份上,走一趟南城。

收遗嘱那天晚上没有正面给出答复,他将纸放下,这种节骨眼上,即便真有工夫,郝立冬面对丧母之痛一时半会难走出来。

“哥,你在听吗?”

“嗯,”他问,“胳膊还疼么?”

“不疼了!”整日的沮丧顷刻间被治愈,距离感悄然拉近,郝立冬无声笑着,本能地说起软话讨好哥哥,“昨天你给我按过以后就不疼了,特神奇。”

郝立冬一拍马屁,连政没有再说下去,说哭了还得哄,现在别说哄,能忍着不训一顿就不错了,这小子冲动起来做事没脑子,这回路上顺利,下回保不齐出乱子。

“在干什么?”他又问。

“刚才在看电视,已经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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