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准则 第58章

作者:顾言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近代现代

六年过去,这里的城镇重新规划了一下,原本那间温泉民宿外多出一条江户时代风格的小巷,但大体的建筑布局还没变,还是能依稀看出曾经的影子。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小巷左右已经挂上了红色的纸灯笼,灯笼上描绘着简洁又抽象的浅草花纹,透明的油纸内,古老的烛火正随着夜风轻轻摇动着。

“那家店……”纪尧迟疑了片刻,问道:“还开着?”

蒋衡嗯了一声。

“开着。”蒋衡说:“我之前问了一下,虽然这几年生意不如往常,但老板娘说会一直开下去。”

小巷的尽头,那家温泉民宿的门口点着特殊的灯笼。他们家照常没有招牌,只有一个年轻而陌生的小侍者提前等在了门外,离着老远就迎上来,接过了蒋衡手里的行李箱。

“欢迎。”他用蹩脚的英文说道:“东庭园的客人。”

不知道为什么,纪尧的心忽然砰砰跳起来,他拉着蒋衡的手,跟在侍者的身后进了民宿,走过熟悉的枯山水庭院,一拉开门,就看见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站在柜台后,含着笑朝他们两个人打招呼。

“欢迎光临。”女人说:“远来的客人。”

这间民宿的一切都保留着六年前的模样,包括地板的走向和灯笼的样式——甚至连进门右手边那根柱子上的刻痕都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民宿内热气蒸腾,硫磺的味道布满庭院的每一个角落,地下温泉的温度催开了屋里反季节的八仙花,娇贵的叶片在半空中舒展着,叶尖上垂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那一瞬间,纪尧忽然有种站在旧时空里的错觉。

旧日的场景忽然在他心里重现,他知道,接下来侍者会拉着他们的行李去东庭园,蒋衡会走上前跟民宿的女主人搭话,然后在交付证件的下一秒,蒋衡会回过头来,拉他的手。

时光和命运好像冥冥之中回应了他的心,下一秒,纪尧看见柜台前的蒋衡转过身来,伸给他一只手,冲他笑了笑。

“走,阿尧。”蒋衡说:“老板娘要送我们去房间。”

纪尧好像重新站回了一切的原点,又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无法自控地走上前拉住蒋衡的手,然后跟他一起穿过庭院,往东边的房间走去。

这次民宿里没有其他房客,一路上都静悄悄的,几处庭院锁着门,里面黑沉沉的,只有东庭园的门口点了一盏灯笼。

侍者把他们的行李提前放进了房间,蒋衡把房门钥匙挂在了门边,但没有开灯,只是反手关上了门。

夜色里,一切都只是虚幻的轮廓,去往院中的房门大开着,温暖的水汽裹挟着寒风一起吹进房间,扬起了阳台上几片干枯的竹叶。

这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稳,过了片刻,夜色中不知道是谁轻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昏暗的轮廓边缘虚化了一瞬,冰凉的两片唇瓣彼此相贴,带起一片温热缠绵的吻。

院中的天然温泉潺潺流动,细瘦蜿蜒的水景绕过空旷的阳台,在呜咽不明的风声中,有人从这个绵长的吻里偷出了一句话的空隙。

“我爱你。”他说。

第82章 “愿赌服输。”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有一只手摸索着靠上墙壁,不小心碰开了开关。

受限于装修风格,民宿里的灯大多都是复古防烛火的风格,昏黄的光线从墙壁缝隙里透出来,把人勾勒出模模糊糊的轮廓。

纪尧微微退后一点跟蒋衡分开,唇齿间牵出一丝透明的线。

他舔了舔唇角,跟蒋衡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

“饿了吗?”蒋衡伸手捋了一下纪尧汗湿的额发,低声问:“想不想吃东西?”

刚刚接过吻,他的声音有点偏哑,声调压得很低,尾音微微含糊着带起一点余韵,听起来散漫又缱绻。

纪尧被他的动作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下意识抬手攥住了蒋衡的手腕。

“我好得很。”纪尧意有所指地说:“精力旺盛,血条满格。”

纪尧说着放开蒋衡的手,自然地把手伸进他的外套内,在他侧腰附近摸索了一会儿,小声说:“倒是你,你把东西藏哪了?”

在来札幌的路上,纪尧趁蒋衡去厕所的功夫偷偷摸摸翻了一下行李箱,但令人疑惑的是,那只放着硬币的亚克力小盒居然从行李箱里神秘失踪了,纪尧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只是在原本放着小盒的位置摸到了一盒套。

这桩“悬案”已经在纪尧心头压了一路了,现在终于被他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什么时候拿出去的?”纪尧的声音含着笑意,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郁闷,好像在懊恼自己怎么会想不明白似的:“我怎么没发现。”

蒋衡只是笑而不语,他毫不反抗地任纪尧拉开他的外套拉链,把手伸进去搜他的身。

“想知道?”蒋衡笑着说:“那你得拿出点诚意。”

纪尧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服气,于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加速了搜身的动作。

可惜他把蒋衡从上到下的豆腐吃了个干干净净,那枚小小的硬币也没出现。蒋衡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拉着纪尧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在这。”

蒋衡说着伸手进怀里掏了掏,扯开一个很隐蔽的外套内袋,从里面取出了那枚小小的硬币。

金属在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纪尧下意识想伸手去拿,然而蒋衡手指灵活地把硬币在指节处转了一圈,最后握回了掌心里。

“不过阿尧。”蒋衡笑意盈盈地说:“你提前找这个干什么?要作弊?”

纪尧:“……”

纪尧的眼神下意识飘忽了一瞬,心虚地干咳一声。

“怎么会呢。”他说。

纪尧不擅长在他面前撒谎,蒋衡见状了然一笑,倒也没拆穿他。

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然后亲昵地搂着纪尧的肩膀带着他走到房间里,微微垂下头,凑到他耳边跟他小声咬耳朵。

“阿尧。”蒋衡说:“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纪尧问。

蒋衡抿着唇笑了笑,带着他走到客厅和院子相交的阳台旁边,然后微微弯下腰,拉开了旁边一个一米多高的小矮柜。

紧接着,蒋衡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托盘,纪尧眼神一扫,发现那上面放着一件和服。

纪尧:“……”

纪尧的耳根霎时间就热辣辣地烫起来,他至今还没忘了当初输了赌局之后是怎么被迫穿着这件衣服被蒋衡翻来覆去地玩儿了一晚上的,顿时恼羞成怒地咬了咬牙,用胳膊拐了一下蒋衡。

“这你都留着?”纪尧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闷骚?”

蒋衡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他闷闷地笑了一会儿,伸手掰着纪尧的下巴把他的脸往这边转了转。

“阿尧,你仔细看看。”蒋衡说:“不是那一件。”

听他这么说,纪尧终于把目光落在了托盘上,只见这件和服精致又艳丽,正红的底色上绣着菖蒲的花纹,乍一看跟六年前那件一模一样,但他细看才发现,这件比那一件更加精细,袖口还滚了一层金线绣。

“你什么意思?”纪尧警惕地说:“……你不会又说输了的穿这件衣服吧?”

“当然不是,那还是算什么惊喜?”蒋衡笑着说:“我是想说,今天不管你输还是你赢,这件衣服我都穿给你看,怎么样。”

那当然好,纪尧想。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纪尧也不例外,他当年输了一次赌约,被迫愿赌服输被蒋衡吃干抹净的时候,他就无数次在想,这件衣服穿在蒋衡身上会是什么模样。

柔顺的的布料会贴在蒋衡身上,微敞的领口松松地被腰带束起。而且大红色的布料下了水颜色会变深,变成一种质感极好的艳色。

纪尧心念一动,几乎立刻就被这个直钩钓住了。

“好。”纪尧说。

蒋衡好像笃定他会答应,于是笑了笑,弯腰单手拾起那只托盘,然后抵着纪尧的肩膀,把他推到了旁边的淋浴房门口。

“速战速决。”蒋衡在他耳边轻声说:“浴衣提前放在里面了。”

这间民宿主打的是私汤温泉,每个庭院都配有两到三个淋浴间,纪尧被蒋衡吊在面前的“胡萝卜”勾得心里发痒,匆匆冲了个澡打理了一下自己就换上了浴衣出来。

蒋衡因为要打理衣服,比纪尧出来得晚上十来分钟,他出来的时候纪尧已经坐在了汤泉旁边,一边踩着水,一边盯着手机屏幕敲敲打打。

他神情专注,脸上挂着一点诡异的笑意,甚至连蒋衡走近都没发现,蒋衡皱了皱眉,狐疑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看什么呢?”蒋衡问。

蒋衡就是普通一问,谁知道纪尧像是受了惊,一把按下了锁屏,差点把手机丢进汤泉里。

“嗯?”蒋衡微微眯起眼睛,说道:“阿尧,你在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儿?”

“没有。”纪尧欲盖弥彰地把手机推远,抬起头解释道:“我能背着你干——”

纪尧话还没等说完,尾音就突兀地断在了半空中。

——面前的景象跟纪尧曾经幻想过的差不多,蒋衡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和服,垂感极佳的布料服帖地罩在他身上,只露出一小片胸膛,衬得他整个人比平时更白,更精致。

大约是光线昏暗,视线实在不好,于是蒋衡难得地戴了副眼睛,细细的镀金链条从他的镜框上垂落下来,扫过他的锁骨,柔顺地铺在红色的布料上。

他腕上的手表已经被摘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和服袖口上那圈极细的滚金线,那金线在廊檐的灯火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看起来温和又贵重。

纪尧曾经赞叹过艺伎身着和服时的美妙,但他现在忽然觉得,蒋衡比那群涂着白粉的女人实在是好看多了。

于是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仰起头盯着蒋衡,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之前想说的话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

蒋衡挑了挑眉,弯下腰,很轻地用指节勾了下纪尧的下巴。

“客人。”蒋衡故意说道:“看傻了?”

纪尧恍然回过神来,他一把攥住蒋衡的手腕,把他扯进了温泉池。蒋衡闷闷地笑了两声,毫无反抗地就跟着他下去了。

他和服里空无一物,纪尧手痒心也痒,忍不住摸了一把他的大腿,把蒋衡整个人抵在了池壁上。

“还要扔硬币吗?”纪尧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一瞬,他的目光落在蒋衡身上,恨不能把他盯出个窟窿来。

“我觉得没必要了。”纪尧说:“你不该满足一下‘客人’的特定需求吗。”

“必要的公平程序不能省略。”蒋衡抿着唇轻轻笑了笑,眼镜从他鼻梁上滑落了一点,纪尧鬼使神差地凑上去,用鼻尖抵着镜框帮他往上推了推。

他们俩相隔甚近,滚烫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蒋衡伸手搂住了纪尧的腰,让他顺着水流贴近自己。

紧接着,他把一枚被体温焐热的硬币塞进了纪尧手里。

“来。”蒋衡蛊惑似地在他耳边说:“命运之神就握在你手里了。”

为了展示公平,蒋衡甚至很君子,他的手只是轻柔地搭在纪尧身上,甚至没见缝插针地占他一点便宜。

纪尧的目光还流连在蒋衡身上,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把硬币往半空中一丢。

亮眼的金属在半空中飞速地打了几个转,然后落到池边的青石上,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蒋衡歪着头,支着脑袋笑着问:“盾牌还是头像?”

纪尧上一次选了盾牌,结果一输就输没了三年的主动权,然而他非不信邪,眯着眼睛看了看蒋衡一眼,固执地坚持道:“盾牌。”

蒋衡轻声笑了笑。

他好像一点不担心自己会输,反倒是纪尧比他紧张多了。他心里吊着一口气,眼见着那硬币转速减缓,晃晃悠悠地落在青石板上,然后一点点地露出上面的伊丽莎白女王头像。

纪尧:“……”

“不可能!”纪医生仿佛晴天霹雳,断言道:“你是不是作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