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 第53章

作者:兰振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她将上衣除下,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

  而岳昔钧并不知晓,谢文琼在她身?后悄悄睁开了双眼。

  谢文琼眼睛一转,心中?紧张地往岳昔钧身?上看去,却只见岳昔钧背部一片雪白,只有一些刀剑伤疤,腰间也是?光洁无比。

  谢文琼大大松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谢文琼并非是?想?要偷看,这种行径她自己都?觉猥琐恶心。但她却还是?这般做了,虽然?在心中?和岳昔钧千般万般赔了不是?,谢文琼仍是?觉得愧疚,因此她只扫了一眼,就连忙闭上了眼睛。

  谢文琼不得不这般做的缘由?是?——

  朔荇人自生下来,便会在腰间纹上一个“并蒂荇”的刺青。朔荇人逐水草而居,他们相?信,这个刺青会保佑他们。

  谢文琼这一眼,便是?要确定岳昔钧不是?朔荇人。如今,她的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岳昔钧不是?朔荇人,却并不能证明她不是?朔荇探子。

  怀疑既生,便会生根发芽,任凭谢文琼怎么寻找疑点推翻,却终需证据。因而,谢文琼自我宽慰道:我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日后倘有机会,向她坦白便是?。

  岳昔钧擦净了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又除下裤子来换了药。折腾了一番,才收拾停当,岳昔钧又瞧了瞧谢文琼,见她仍旧睡得安稳,便轻手轻脚地出门?倒水。

  而房中?,谢文琼复又睁开双目,不知自己究竟是?对是?错,良心难安。

  岳昔钧倒了水,没?有再回房中?去,而是?径直去了厨房。她做了一点早膳,大娘和二娘便进了厨房来。几位娘亲轮班来做饭,今日是?她二人。

  大娘见了岳昔钧,便问道:“昨夜睡得如何?”

  岳昔钧道:“还好,她不曾有甚么异动。”

  大娘又问道:“今日早课做了么?”

  岳昔钧顿了顿,如实答道:“不曾。”

  大娘道:“为何?”

  岳昔钧道:“屋中?有人,恐念诵惊醒。”

  大娘道:“屋外尽是?好山水,哪里?不可?”

  岳昔钧默然?。

  二娘从旁道:“既然?不想?做早课,日后便也不做了罢。”

  岳昔钧一惊,忙道:“只是?今日……”

  “大姊,”二娘道,“钧儿不信这些,不过你我强加于人,何必勉强。”

  大娘问岳昔钧道:“你果真不乐意么?为何从来不说?”

  岳昔钧道:“不曾有甚不乐意。”

  大娘道:“我知晓了。”

  岳昔钧心中?略有些惴惴,道:“大娘,我明日便拾起来。”

  大娘道:“二妹说得是?,你不必念诵了。”

  见岳昔钧面上迟疑,大娘叹道:“是?我参不透了。血海样深的恩怨,我化解不开,便寄心于神?佛,终日念得几着了魔,觉得经中?能渡一切苦痛,才叫你在军中?那等吃人地里?持诵,却不曾问过你一句。”

  岳昔钧道:“我知晓娘亲们是?爱我护我。”

  大娘轻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

  二娘道:“钧儿去坐着罢,这边不用?你。”

  岳昔钧笑道:“总该叫我做些甚么,好不认为自个儿是?个废人。”

  几人便分工做起饭来,厨房中?安静却也温馨。约略两盏茶后,谢文琼入得厨房来,询问有甚么可以?相?帮。

  岳昔钧问道:“你的手还痛么?”

  谢文琼举起手来给她瞧了瞧,道:“已然?痊愈了。”

  用?过早膳后,谢文琼因着手伤痊愈,便要随娘亲们下地。三娘便道:“这些锄头铲子的,不比扫帚,又重又危险,谢小姐不去为好。”

  谢文琼道:“万事开头难,请允我试试。”

  三娘便不再劝,带了谢文琼去了田间。田间一片荒芜,杂草已然?除去大半,但仍有许多未除。

  三娘便教?起谢文琼如何除草来,而岳昔钧有些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谢文琼善骑射,拉弓需要臂力?,因而谢文琼也拿得动镰刀。但谢文琼娇生惯养,哪里?干的了长时间弯腰挥臂的工作,因而过一会儿便要歇一歇,过一会儿便要歇一歇,整个人又热又累,汗流浃背,脸颊也通红。

  岳昔钧见状,喊道:“你回来吃口茶罢。”

  谢文琼便撇了镰刀,朝岳昔钧跑去。阳光下洒,岳昔钧见她跑得急切,不由?笑道:“慢些,仔细脚下。”

  谢文琼恍若未闻,三步并作两步,跃到岳昔钧身?边,端起她身?旁的茶盏,也不管甚么礼仪端方,一阵鲸吞牛饮,便把茶下了肚。

  岳昔钧只好把“这是?我的茶盏”一句咽了下去。

  如此,谢文琼白日帮着做农活,晚间倒头便睡,也无有精力?胡思乱想?,连岳昔钧夜间惊梦都?觉察不出了。

  而岳昔钧一夜梦见战场厮杀,马嘶人吼,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从眼前掠过,一时是?英都?扎向她的大腿,一时又是?无脸的朔荇士兵以?荇钩卡中?自己大臂,而自己兵刃脱手,拼死一搏,不退反进,催马迎敌,变拳为爪,猛然?卡上敌人脖颈!

  然?而,当岳昔钧带着满腔杀意梦中?惊醒,却悚然?发觉自己的手正掐在谢文琼脖颈之上,不由?一身?冷汗,颤抖着手摸了摸谢文琼颈侧脉搏,触手温热跳动,方才放下心来。

  岳昔钧怔然?坐起身?子,瞧着自己不住发抖的双手出神?。

  岳昔钧从未和旁人同床共枕,安隐陪床时,也是?分床而睡,因而岳昔钧只道自己夜间做梦会出汗,却不曾知还有这般吓人的发作之法。

  岳昔钧心中?苦笑道:昔日曹孟德说“吾梦中?好杀人”,乃是?遮掩多疑之语,却不想?岳若轻是?真梦中?好杀人。

  翌日,谢文琼晨起,却觉喉间干涩,说出的话也有些沙哑,不由?问道:“小竹子,你家可有润喉的草药?”

  岳昔钧含愧道:“有,待我取来。”

  岳昔钧不但取了水冲泡草药茶给谢文琼服下,又取了外敷的药膏来。

  谢文琼见了,笑道:“不过是?天?气干燥,饮水少了,哪里?需要外敷。”

  岳昔钧有些难以?启齿,只得取了盏铜镜给谢文琼瞧。

  谢文琼不解其意,却还是?向镜中?望去——

  只见自己纤细的脖颈之上,分分明明地印着几枚指印。铜镜模糊,只能瞧出深色的轮廓来,却也触目惊心。

第68章 荇菜药中春光漏泄

  谢文琼摸了摸脖颈, 并不觉得太过疼痛。

  谢文琼乍一看时也是一惊,却很快便?平静下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岳昔钧有些赧然地道:“是我梦中不规矩, 伤了谢小姐玉体。”

  谢文琼不是要问自己伤势, 而是要问岳昔钧的情况, 道:“你的梦魇还不曾好么?”

  这一句话,便?是点破了岳昔钧的驸马身份。

  岳昔钧也不故作不承认,叹息道:“愈发的厉害了。”

  谢文琼道:“莲平庵的空尘师太给你的法子,也不中用么?”

  空尘哪里给岳昔钧看过魇症, 那?不过是岳昔钧的搪塞之语罢了。

  岳昔钧经她?这般说, 倒有了些别样的想法:从?前不曾发作,究竟是无有旁人在身侧, 还是昔日念了经书?,给压下去了?

  岳昔钧便?道:“她?只?叫我多习经文, 去去煞气。”

  谢文琼道:“近日倒不曾听你诵读。”

  “是偷工了。”岳昔钧道。

  如此, 岳昔钧便?捡起早晚课来,或许当真有用,果真几日不曾发作。

  然而, 当一日岳昔钧睁开眼,瞧见?自己左手?将谢文琼双手?反扣在身后, 右手?按住谢文琼的后颈,而谢文琼在自己手?下挣扎呜咽不已,便?知?又?坏了事了,经书?并不奏效。

  岳昔钧慌忙松手?,将谢文琼扶起, 跪在床上赔罪道:“请殿下恕罪。”

  岳昔钧只?觉一次尚能谅,再次便?是十分过分。

  谢文琼掩口咳嗽一阵, 摆摆手?道:“此非你本意,不必行此大礼。”

  岳昔钧道:“我既然有此症,为了殿下的安危,还是分床而睡为好。”

  谢文琼也知?是此理,却终究有些不舍,犹犹豫豫地道:“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岳昔钧缓缓道:“若是你不愿分开,那?便?将我手?足捆住,方才令人安心?。”

  谢文琼哪里舍得,只?得道:“我去别处住便?是。抑或有多余的床榻,在这屋中再置一个。”

  于是,岳昔钧便?睡在了新置的小榻上,谢文琼原本要让大床给她?,却推脱不过,只?得作罢。

  二人分床而睡之后,果然安稳。但谢文琼却暗暗发愁,觉得并非长久之计。

  谢文琼之前问过治好沈淑慎魇症的神医,但神医不知?云游何方,竟一时不能联络上。

  而岳昔钧的几位娘亲得知?此事后,便?由二娘开过方子,效果也是平平。

  谢文琼道:“不若去岳城中叫大夫瞧瞧罢?”

  岳昔钧沉吟道:“也好,我知?晓一处医馆,听闻内中大夫医术高明。”

  于是,岳昔钧和谢文琼便?往城中去,安隐和伴月陪同在侧。

  马车走出颠簸的乡间小路,渐渐上了平坦的官道。谢文琼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窗外渐渐少了林木,多了屋瓦,人语声也愈加嘈杂起来。

  谢文琼放了帘子,不多时,赶车的安隐道:“小姐,到了。”

  谢文琼和岳昔钧戴上面纱,一同下了车来。

  这正是一处医馆,接诊的大夫把了脉,问道:“只?是盗汗?”

  岳昔钧道:“还伤人。”

  大夫道:“心?病。”

  谢文琼问道:“如何医治?”

  大夫道:“梦见?甚么了?”

  岳昔钧道:“杀人。”

  大夫默默往后坐了坐,道:“真杀过人?”

  岳昔钧迟疑一瞬,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