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 第16章

作者:兰振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GL百合

  岳昔钧收回目光,果真将箭轻轻抬了起来。

  谢文琼问道:“好了么?”

  岳昔钧道:“是否有效,不得殿下自己感觉?”

  谢文琼果真细细内视起来,她真觉体内原本横冲直撞的热流服帖起来,五感如今全聚在臂上伤处疼痛上了。

  谢文琼便道:“可以了,与本宫包扎起来罢。”

  岳昔钧于是将箭放到谢文琼手心中,谢文琼虚虚握了。岳昔钧又将谢文琼的小臂托到自己膝头暂搁,谢文琼使不上力,只觉得手臂之下触感温热,想要远离又没有法子,刚想要出言训斥,却见岳昔钧撩开外袍下摆,用力撕扯了两段里层袍服的下摆,想要用来包扎。

  谢文琼抿抿嘴,道:“本宫不要用你的衣服。”

  她一来觉得不干净,二来又觉得是别人穿过的,有些怪异。

  岳昔钧道:“那殿下要用何物?臣无有干净手帕了。”

  谢文琼也没有干净帕子可用,向来都是侍女替她带着这些东西。于是,谢文琼只得不情不愿地道:“那便用你撕下来的这块布罢。”

  岳昔钧又托起了谢文琼的小臂,将布紧裹,死死一系——谢文琼惊呼出声:“说了轻点!”

  岳昔钧道:“对不住。”

  谢文琼瞧她这声道歉也没甚诚意,“哼”了一声,道:“你将箭擦一擦,本宫的血不要和你的融在一起。”

  岳昔钧道:“晓得,殿下是凤凰,自然不愿和我等麻雀血肉交融。”

  谢文琼最不喜她这般模样,道:“收起你那套阳奉阴违,本宫的箭法你敢莫是没有领教过么?”

  岳昔钧应了一声,胡乱把箭往自己袍服下大腿处的袴裤上擦了两下,伪作腿上伤口溢血。她接着拂开袖子,信手一划,在血涌出来前,又用布捆上了。

  谢文琼看得心惊,想道:她难道是铜铁做的不成,都不觉疼痛么?

  岳昔钧自然觉得痛,她正是要这种痛,方能转移专注于药效的心思。岳昔钧知道,这种药,便是不管它,药力过了也就消散了,只是消散之前这段时光有些难熬罢了。

  岳昔钧把箭擦净了,还给谢文琼,道:“殿下,我们出去罢。”

  谢文琼看看压着帐脚的石头影子还在,道:“本宫开不得弓了,如何出去?”

  “不难,”岳昔钧道,“只是臣腿脚不便,劳殿下屈尊搀臣一下。”

  谢文琼不想搀,但也知别无他法,只好磨磨蹭蹭抬起右手,虚虚地往岳昔钧左肘上一托。

  岳昔钧无奈地道:“殿下,不是叫人平身的这种搀法,请殿下发力托住臣的上臂。”

  谢文琼只得抬了抬手照做,岳昔钧借了力,拧着身子把没有受伤的右腿伸到压帐脚的石头处,猛然使劲一踹——

  大石真被撼动,往外移出几寸,只压着一点帐帘。而岳昔钧因使上浑身力气,自己便有些往后仰倒,险些撞到谢文琼身上。

  岳昔钧稳住身形,道:“臣失礼了。殿下,臣手臂够不到,烦请殿下将帐帘拽出。”

  谢文琼却没有反应。她并非是矜持拿乔,而是双目睁大,有些吃惊——适才岳昔钧往后那一仰,下巴恰擦了一下谢文琼的脸颊。

  谢文琼来不及想甚么男人脸干不干净的了,她脑中全是惊异:大婚时是见过岳昔钧的髯须的,生得那样浓密,就算是剃了,也必定有扎人的胡茬。

  但是没有。

  只有光光滑滑好似绸缎般的一截皮肤,贴着面颊那一下,宛如蜻蜓点水,风吹涟漪,暗香细生。

  谢文琼又仔细打量了一回,她先时从未和岳昔钧挨得如此之近,如今才看清楚:果真没有一点髯须生长的痕迹。

  谢文琼心头大震:难不成那些髯须都是假的?她难道是个天阉?或者——是个女子么?

第19章 贪花之人自食苦果

  谢文琼讶异之下, 不知怎生询问是好,方说了一个?“你”,就见岳昔钧眉头一蹙, 侧伏下身, 一手聚拢在耳畔, 将耳朵贴在地上静听。

  岳昔钧道:“殿下,臣听不真切,似是有马蹄声——有人来了。”

  谢文琼便也顾不得旁的甚么?,飞快地将帐帘抽出。帐外的白附早已不见, 谢文琼心道:他自然要躲避, 否则一对峙,必定露陷。

  岳昔钧在帐中道:“请殿下搀臣一下, 臣的轮椅在帐后。”

  谢文琼将弓箭放回鞬、韇之中,俯身去搀岳昔钧。谢文琼借机细细去看岳昔钧的脸庞, 只见许是因失血和?腿伤, 岳昔钧面皮失了血色,比玉色还冷三分,又因春|药发作, 染上浮红,恰似纸上桃花, 又见凤眼?虽利,流转间却别有一派和?雅温柔,鼻尖精致可爱,唇上不点又自有颜色,心道:早便知她貌若好女, 难道不是“若”么??

  此间不便说话,因此谢文琼也只将疑问压下, 半搀半扶着岳昔钧往轮椅边去。

  岳昔钧心道:本可叫她拿了拐杖给我,偏要她搀——但她怎如此听话?

  岳昔钧在轮椅上坐定,都未曾等到谢文琼的“后手”,不由暗道:她今日转性了不成?

  谢文琼理了鬓,解了马,翻身而上,恰此时,马蹄声渐响,谢文琼转辔而望,只见浩荡荡马踏尘烟,为首两骑上坐的乃是帝后,正往此处来?。

  谢文琼迎上,佯讶道:“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皇帝本满面怒容,此时见谢文琼无有不寻常之色,衣衫齐整,便放下了心,对皇后道:“想来?是有人诬告。”

  帝后身后一位小厮闻言跪下,口中道:“小人不敢,实是无意?间听闻黄熟要与驸马商议,对公主、对公主……”

  皇帝怒道:“满口胡言,驸马何在?!”

  岳昔钧推着轮椅转出,坐着一揖道:“参见陛下、娘娘。”

  皇帝道:“免礼,岳爱卿,你来?讲,究竟发生何事?”

  岳昔钧温声道:“臣腿脚不便,身子乏累,因此在山上搭了帐篷躲懒。巧遇公主信马至此,和?公主说了两句话儿,不知怎么?传出别的事来??臣并不认识甚么?黄熟,倘是在药铺中,还能认一认,听得这?位黄熟乃是一人,臣便是不认得了。”

  谢文琼也道:“正是如此,不知何人编排儿臣?父皇,母后,你们要为儿臣出气?呀。”

  皇帝向那小厮道:“你是何人所差,再说来?!”

  小厮道:“小人虽侍奉三殿下,此事却非三殿下所差,乃是小人自作主张。”

  皇帝冷笑一声,道:“传三皇儿来?。”

  有人领命去了,便在此时,只听山上有人高声道:“小娘子当心,莫要跌了跤,惹本王心疼!”

  郁郁树林中闪出一个?俏丽身影来?,虽然不是着锦穿罗,却难掩容貌清丽之色。此女脸上带着惊慌,跌跌撞撞向岳昔钧扑来?,口中道:“公子救我!”

  岳昔钧面露惊讶之色,道:“安隐,你只说去摘花,怎这?半天才回?又要我救你何来??”

  安隐哭诉道:“公子,公子,我……”

  她话不能说完,树林后又转出一人来?。这?人一手摇折扇,一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般摇晃走来?,道:“小娘子何必故作此态呢,随本王同享荣华富贵,不好么??”

  此人方走出,抬头只见面前豁然开朗,帝后正从马上俯瞰下来?,立时脸色一变、双膝一软,跪地道:“儿臣参见父皇、娘娘。”

  此人一脸与皇帝修得相同的髯须,正是谢文璠。

  皇帝气?得抖着手指他,道:“孽子!脑袋里就只有那点贪花好色之事么?!”

  谢文璠喏喏不敢语。

  皇帝犹不解气?,道:“春狩之后,你在府中闭门思过三月!你那些?姬妾,先去道院寺观住住!”

  谢文璠大惊道:“父皇,儿臣知错了!”

  “知错便安生三月,”皇帝并不买账,道,“把思了甚么?过都写下来?给朕看!”

  谢文璠暗暗苦了脸,也只得低头道:“是。”

  这?时,太子与三皇子打马到来?,俱下马行礼道:“儿臣来?迟。”

  皇帝指着那小厮道:“琳儿,此人可是你身边的人?”

  三皇子谢文琳打量一眼?,道:“是儿臣身边的人。”

  皇帝道:“御下不严,你也去思过,十日内呈折子给朕。”

  三皇子实则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何事,只能先应道:“是。”

  皇帝又道:“黄熟哪里?”

  黄熟忙从谢文瑜身后旁出一步,拜道:“小人在。”

  皇帝道:“你今日可曾私会驸马?”

  黄熟道:“小人不曾。”

  皇帝道:“你的胞兄何在?”

  黄熟道:“回陛下,在大殿下府上当差,今日应当也伺候殿下到了别苑。”

  皇帝便问谢文璠,道:“白附不曾跟随你左右?”

  谢文璠见事情似要败露,已是冷汗涔涔,口中挣扎道:“原是随儿臣左右,适才儿臣叫他去车舆处候着了。”

  皇帝道:“为何打发他走?”

  谢文璠心道:左右已然因为调戏之事被罚了,便推说到这?件事上,就是这?个?主意?。

  于是,谢文璠道:“儿臣惭愧,为了和?这?位小娘子独处,便遣散了随从。”

  皇帝冷声道:“原来?是个?要色不要命的,朕怎么?生出你这?个?孽障!”

  谢文璠心道“不好,过了”,连忙找补说道:“父皇,儿臣想着,这?别苑猎场中有御林军看守,当无有危险,因此……”

  皇帝不听他狡辩,道:“扣三月封邑税银,好好思过!”

  谢文琼闻言,心道:哼,正是“姜是老的辣”,父皇明察秋毫,不被大皇兄蒙蔽。大皇兄算计我时,可料到今日?叫他三月不碰女人,比杀了他还要命,如此方略解我的心头气?。

  皇帝发落完,道:“回去罢。”

  岳昔钧行礼道:“臣恭送陛下、娘娘。”

  皇后冲谢文琼招手,谢文琼便随她走了,临行前回首看了岳昔钧一眼?,仍旧拿不准她是雌雄,只能暂且按下。

  待此地只余岳昔钧与安隐二?人,安隐方才笑道:“公子,我当算不辱使命罢!”

  岳昔钧也笑道:“正是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奇女子做派。”

  原来?,谢文璠说完要助岳昔钧之后便走,安隐对岳昔钧道:“公子,我晓得你在想怎样使计,我也有一计可施。”

  岳昔钧道:“但说来?。”

  安隐道:“我略施美人之计,耍他一耍,叫他在圣上面前失却颜面,此计好是不好?”

  岳昔钧道:“不妥。”

  安隐努努嘴道:“如何不妥?敢是我人老珠黄,不能施美人计么??”

  “自然不是,姐姐天姿国色,是一等一的美人,”岳昔钧笑道,“只是不能叫你以身犯险。”

  安隐被逗笑,道:“你素来?拿这?些?话叫夫人们开心,也就罢了,怎么?打趣起我来?啦。这?光天化日的,我只消高声叫嚷,大殿下自然不肯叫人知晓,不能拿我怎样。且放心,我也有些?手段,不是闺阁中的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