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第86章

作者:文笃 标签: GL百合

  这?个人的手一直是热的,在触碰到她的时候。

  付汀梨有些失神地想。

  而孔黎鸢理了这?缕头发还?不够,还?要把她所有被?风吹乱的发都理好,好像在抚弄,又好像在注视着她。

  最后,将?那顶拍去雪絮的毡帽重新戴到她头上,像以往一样?,轻轻按了按她的后脑勺,懒懒地说?,

  “你戴帽子好看。”

  融在空气里的体?温掠走。付汀梨和手里牵着的白马一块踢一脚雪,突然问,

  “你吃饭了吗,孔黎鸢。”

  孔黎鸢停顿了好一会,有些倦懒的声音被?吹散在了风里,

  “我只是过?来拿点东西,过?会就走了。”

  “这?么急?”付汀梨有些意外,“今天大年三十,都不能好好吃一顿饭?”

  孔黎鸢望她在风里显得仍然有些野性的头发,忍不住伸手给她理了理,然后才说?,

  “明天晚上有场活动,赶回来又赶过?去的话,不能停留太久,过?会就需要转机过?去。”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付汀梨问。

  是啊,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

  ——这?也?是荣梧今天问孔黎鸢的问题。孔黎鸢当时并不想回答,可还?是在北京干燥无趣的冬天里,笑?着说?:

  就是有个挺重要的东西的,不去看一下这?个年过?不好。

  而眼下,孔黎鸢盯着付汀梨那双漂亮的浅褐色眼睛,因为刚刚骑马时过?于痛快,这?会已经又溢出了相当饱满而波澜壮阔的情感。

  过?去孔黎鸢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是否就是一种爱意的象征,就算只在失控时出现,也?让她无数次想占为己有。

  可这?双眼睛太漂亮了,又怎么会是爱呢?爱分明是那么丑陋破败,又自私的一件事。

  “算了,不管你要拿的东西有多重要。”

  不等?她回答,付汀梨又特别轻快地搓了搓手,哈了一口白气,然后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来送到她面前。

  特别松弛地朝她笑?,“先?吃糖吧,萨利哈给你的。”

  静静躺在年轻女人手心里的糖果,蓝色包装,印着烫金字体?。

  孔黎鸢从对方手里接过?,发现这?糖还?是热的,像是裹挟着某种灼人的体?温。

  “不知道有没有融掉。”付汀梨给完她之后,又很干脆地收回手,插进衣兜里,

  “我中午去了萨利哈家,对了,她家大女儿回来了。她们给我煮了奶茶,又给我塞了一大把糖,问你怎么没过?去,我说?你工作忙。”

  “但我还?是没把你的糖贪走,刚刚骑马的时候太热了,忘记拿出来给你,不过?幸好没有掉出来。”

  听到“贪走”这?个词,孔黎鸢终于笑?出声,“阿帕就给我一颗啊?”

  “只剩一颗了。”付汀梨慢慢悠悠地叹一口气,“能留到现在已经算我很有良心了,刚刚穆医生请我喝茶,我没把兜里的糖给她。而且路上有个小女孩,多可爱啊,拽我裤脚,我都没舍得把这?颗糖给她。”

  孔黎鸢只剩下笑?了。甚至像是提前把明年一整年的笑?,都用光在这?里。

  付汀梨注意到了她在笑?,似乎也?知道她在笑?什么。大概是觉得有趣,于是自己也?跟着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在毡帽下像只格外好看的小狐狸。

  笑?完了,指了指自己头顶的帽子,说?,“帽子都吹掉了呢,这?颗糖也?没掉。”

  “也?是我运气好。”

  孔黎鸢“嗯”一声,将?糖果揣在兜里像是在重复她的话,“也?是我运气好。”

  付汀梨回过?头来看她。

  孔黎鸢又扬一下眉眼,然后说?,“现在这?糖不是到我这?里了吗?”

  付汀梨又笑?,“好像也?是,我们运气都好的。”

  牵着马绳走了几步,付汀梨又抬起眼,有些迷茫地看看她,

  “你什么时候走?东西拿了吗?是不是得往回赶了?”

  “拿到了。”孔黎鸢说?,然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我赶上午的飞机去上海。”

  “雪都机场?”

  “地窝堡,那里的航班比较多一点。”

  付汀梨点点头,“那得快去把马还?给那个阿帕,提前去乌鲁木齐。”

  她牵着马匹走到她们来时的那条马路上,开始往回走。

  她想这?个年过?得还?算不错,来的时候是她一个人,回的时候却变成了两个人,外加一匹从天而降的白马。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付汀梨没有去看时间,去看有没有过?零点,去看现在还?是不是除夕。

  她只是牵着这?匹马,在风雪里走。而孔黎鸢就在她身?旁。

  天像是越走越亮,因为远处就是万家灯火,风里已经有了焚香的气味,也?有了世俗嘈杂的闹声。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孔黎鸢的声音从纷乱的马蹄踏雪声里飘出来。

  付汀梨愣一秒,没反应过?来。

  于是孔黎鸢又耐心地重复一遍,“后来为什么没把小马买回去?”

  原来是这?件事。

  付汀梨隔着白马飘扬的毛发,和飘在空中的雪絮,去望另一边的孔黎鸢。

  “我小时候心蛮好的,觉着小马得跑在这?样?广阔的天地里,才能长成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的大马。”她坦荡地说?。

  她以为孔黎鸢会说?,哪有人说?自己心地好的。

  可是孔黎鸢却说?,“看来你一直是这?样?。”

  语气中甚至包含着一丝笃定,连这?样?大的风雪夜吹不散。

  “有吗?”付汀梨笑?,“我很多朋友都说?我活得太天真了。”

  换句话来讲,就是很多人觉得她活得太轻松,以为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真善美”。再换句直白点的形容,就是“有点傻”。

  有时候她想,是不是她前面二十多年都活得太天真了,所以老天非得让她在二十多岁遭受一次当头棒喝。

  毕竟放眼普世,好像哪里都难容天真二字。

  雪落到眼睫来,缓慢融解成湿意。付汀梨叹一口气,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孔黎鸢?”

  “这?样?很好。”公 主号梦 白推 文台 孔黎鸢在白马另一边说?,望过?来的目光清晰分明,否定了她像一团迷雾似的自我怀疑。

  她给予她极为肯定的回答。

  付汀梨愣了几秒,也?笑?,“对啊,我也?觉得还?不错。”

  然后又补一句,“你也?挺好的。”

  孔黎鸢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笑?。

  付汀梨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两个小时的白马旅程很快到了头,或许时间根本没有到。因为同这?么一段路,已经没有人能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她们把白马送还?给了在马厩收租金的阿帕。然后就在马路上碰到了来接孔黎鸢的车,是孔黎鸢租来送自己回来的车。

  付汀梨往车里瞧了瞧,荣梧并没有坐在里面,这?看起来又是一个私人行程。

  高大宽敞的越野车里,只有前座一个司机。司机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个叼着烟的汉族女人,脸上一道疤,看起来有些凶相。

  孔黎鸢已经把口罩戴上,又用兜帽罩住自己,看来司机并没有把孔黎鸢认出来。

  送孔黎鸢上车之前,付汀梨不止一次和司机对上眼,皱了皱鼻子。

  掏出手机,围着这?辆车拍了好几张照,又趁司机不注意,拍了几张车门玻璃和那道疤的合影。

  才稍微安心些。

  然后又迎上司机诚挚的笑?,和举起比耶的手,“妹妹要不要一块来张合影?”

  像是没在意,特别敞亮地面对她的镜头。付汀梨彻底松了口气,说?“不用了”,然后又迎上孔黎鸢微微上扬的清晰眉眼。

  转而瞥见车里黑漆漆的一片阴影,突然想起一件事,“还?能不能再等?会?”

  “怎么了?”孔黎鸢问,然后又答,“可以停二十分钟左右。”

  二十分钟,足够了。

  付汀梨点头,扔下一句,“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然后转身?就跑,把车和人都扔在身?后。雪逐渐变得有些大了,冰凉凉的,落到鼻尖,落到眼睛,落到她微微张开呼吸的嘴里。

  她被?呛得一边咳嗽一边跑,跑过?两个路口,吹着北疆寒冷广阔的风,拐进一个又一个亮着灯但是半掩着门的超市。

  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个塑料袋,和一个保温水瓶,是那种这?里小超市特有的老式保温瓶,很大一个,得拎在手里。

  还?是跑回来的,而孔黎鸢也?没坐进车,只是在车边慵懒地倚着,正望着她跑来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快要被?雪掩埋。

  付汀梨跑到孔黎鸢面前,有些顺不过?气,头发被?吹得很乱。

  却胡乱地把自己拎着的塑料袋和保温水瓶,全?往孔黎鸢手里一塞,心急如焚地问,

  “没有过?二十分钟吧?”

  孔黎鸢盯住她,深邃的眉眼在飘摇雪花里显得有些模糊,

  “没有过?,你跑得很快,很准时。”

  “那就好。”

  付汀梨缓一口气,一缕又一缕的热汽从她嘴里呼出。她没顾得上和孔黎鸢继续说?什么,又从副驾驶的位置探头进去,趴在车窗边,和驾驶座有些惊讶的司机说?,

  “姐姐,下雪天路上能见度低,你慢点开车,把我朋友安全?送到啊,你让她多加点钱都行的,她有钱。”

  司机听了她的话,大概是觉得好笑?,眯着眼笑?起来,然后长长呼出一口白色烟雾,捻灭了手里的烟,点头,

  “好啊,一定保重你朋友的安全?,放心。”

  付汀梨这?才点头,弯腰从车窗里退出来,连着咳嗽了几下。却又看孔黎鸢还?站在车外,有些惊讶,

  “你怎么还?在这?站着没上车呢?”

  孔黎鸢盯住她,微微垂着的睫毛上缀着几片雪花,似是绒绒的毛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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