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第155章

作者:文笃 标签: GL百合

  还有下次和下下次呢,她们还会一起?看这场电影很多很多遍——她安慰自己。

  然后?干脆放弃自己所想,连忙摇了?摇头,拉着孔黎鸢拐进一个?十分逼仄的墙角。

  倒数几秒钟里,穷追不舍的人?似乎也?总算放弃。她们慌忙之间挤进一个?似乎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小道。

  这边似乎刚下过一场朦胧细雨,空气中还泛着湿气,狭窄地面漾着水光,被靴底溅起?一片水花。

  墙边碎皮洇着水渍,好像是一个?酒馆的后?门,里头传来缠绵悱恻的情歌。

  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响,荧蓝光影流淌,付汀梨抵在墙边喘气,一只?手撑住孔黎鸢的肩,另一只?手和女人?十指相扣。

  然后?在缓不过来的气声里,没什么气力、但有些遗憾地说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

  “怎么办啊孔黎鸢,我忘了?看片尾名单了?。”

  “还剩五秒钟。”——心跳躁动,氤氲薄汗的掌心相贴,付汀梨喘一口气,此时孔黎鸢的声音和遥远的倒数声同?步了?。

  付汀梨往回张望,她想去?看巷口还有没有人?追上来。

  ——那边传来“四!”

  倒数的时间给人?带来紧迫感,短暂的一秒她几乎什么都没看清,脸就已经被温凉掌心捧住,轻轻扭了?过去?。

  视野里,女人?深邃的眉眼淌过荧蓝光影,手指抚弄她被吹乱的发。

  就在这一秒,她笑?着对她说一句“没关系,我替你存好了?”。

  ——三!

  存好了?是什么意思?付汀梨本来想问,不过女人?已经用手指轻抬她的下巴。于是她弯着眼笑?一下,很主动地仰头。

  ——二!

  她和她背脊抵着坚硬的墙,鼻梁抵住脸颊,唇碰到唇。

  外面天罗地网,细雨淌到薄薄的眼皮,有些凉,再顺着鼻梁淌下来,在唇边弥留。

  像被命运投掷的硬币在这一刻终于停止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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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二零二二好像很漫长,好像很艰难,又好像很顺利。付汀梨在这漫长的一秒钟回想起?很多事,发现在这一年中她去?过北疆,又再一次去?过加州,看过北疆的雪,又看过加州的悬崖日出,骑过白?马,又开过那辆白?色老车,终于学?会抽烟不被呛到,又监督一个?女人?戒了?烟,爱上了?吃花生糖,又接了?很多个?乌梅味的吻,和一个?命中注定的女人?结了?婚,又和这个?女人?坦坦荡荡地爱过一次……

  一切的一切,最终却还是在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中落幕,

  以至于跨越那一秒钟之后?,付汀梨仍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真切。

  甚至开始无?厘头地想:跨年吻,好老套啊。

  ——二零二三!

  来了?,但没有什么实感。

  她偷偷睁开眼睛看,看女人?轻颤着的眼睫,看灰蓝色光影在女人?脸庞游离,看她被雨濡湿的金发在女人?脸上飘摇……

  下一秒女人?用牙齿轻轻磨蚀她的唇,似乎是嫌弃她不够专心,下定决心将一整个?兵荒马乱的二零二二从她躯体里剥离。

  于是她又闭上眼睛,在心里想——

  不过,如果是孔黎鸢,老套一点也?没关系。

  果然,去?年元旦节她得到的那句话是这世上唯一的真理?:

  要好好过节,来年才会顺顺利利的。

  与?此同?时,她并不知道孔黎鸢匆忙锁屏的手机里,是一张半个?小时之前就留好的片尾字幕——在她还在流眼泪的时候。

  一场从上海到北疆的电影终于宣告二零二二的落幕,第一行主演到后?面雕塑组人?员之间,一共相隔九十三行的距离。

  而缓缓滚动的黑底白?字被截取下来进行改动。

  那一张被孔黎鸢藏起?来的图片,上面只?剩两个?年轻而饱满的姓名——

  [领衔主演 孔黎鸢]

  [特?别鸣谢 付汀梨]

  在今夜敞亮地并列而立,飞奔向朦胧未知的二零二三。

  ——正文完结——

第70章 「番外一:最佳主角」

  “我觉得这次你要拿奖了。”

  付汀梨噔噔噔跑到桥上, 回头冲孔黎鸢说。

  二零二三年的元旦。她们在一场追逐里变得风尘仆仆,最?后来到?一座人行桥。

  行人不多?,周围老旧建筑排列紧凑, 下面是绵延滚滚的苏州河。

  孔黎鸢踱步到?桥中央, 围巾被?风吹得扬起?, 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像这里是地球尽头最?后一座桥。

  她在桥上望着她笑, “我觉得你也要拿奖。”

  付汀梨单手搭在桥边栏杆, 懒懒地将?下巴倚枕在小臂上。

  回头看孔黎鸢一眼, 女人还在笑。这一刻她感觉这座桥上只能容纳她们两个。她笑着喊她名字,

  “孔黎鸢,我是认真的。”

  只从影片来看,《白日?暴风雪》的的确确是部难得的好作品。

  剧本内容情感冲突到?位,以雕塑为主题的艺术主旨通过?剧情、镜头和布景表现得淋漓尽致。

  沉淀之后呈现的影片效果有?着文艺片的基调, 但又并不晦涩难懂。每一处镜头都拍得荡气回肠,台词基本是生活化中又蕴着值得仔细品读的后劲。

  总的来说,这部影片没有?如今大部分国产文艺片那种以“恶”、“刺激狗血”和“血腥犯罪”来刻意追求小众的通病。

  全?程以“阿鸯”这个角色为线索, 将?电影的生命感主题拍得坚韧而深沉。

  最?重要的是,她看着孔黎鸢在黎明?前牵着那匹白马酝酿情绪、在喀纳斯雪地里踱步磨戏磨角色、躺在禾瓦图雪地里琢磨阿鸯在那场暴风雪里的情绪……

  她不知道?以前孔黎鸢演戏是不是都是这样。但几个小时前看到?有?血有?肉的阿鸯出现在大荧幕的那一刻……

  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活生生的。

  仿佛这世上真的有?阿鸯这一个人——一个断指颓丧的一个艺术家, 开破烂卡车在雪地里找寻自我。

  她不信孔黎鸢还拿不到?奖。

  付汀梨承认自己对?孔黎鸢有?一定滤镜, 这是躲不掉的。

  但坦白来讲。

  她自认为这种滤镜并不严重。她对?孔黎鸢的爱有?那么盲目吗?

  没有?吧。应该没有?。

  虽然她觉得早在《冬暴》, 孔黎鸢就?不只是该拿最?佳新人奖。

  ——散下来的发被?风吹得很?乱, 飘在空中,付汀梨坦坦荡荡地想。

  夜色迷离, 孔黎鸢停到?她面前, 帮她理了理她的发,手指刮过?耳际。

  然后背靠着桥边护栏, 看着她说,

  “我也是认真的。”

  付汀梨明?白了她的意思。上个月底,闻英秀替她报名参与全?球青年雕塑师未来奖,在二零二三年夏评奖结束。

  原来孔黎鸢说的是这件事。

  原来如今,她们已经不再是剧组的大明?星和不起?眼的美术助理。

  而是两个追逐梦、并且有?底气去追逐的年轻人。

  就?像今夜。

  她牵着她的手,在风雨飘摇里跑过?两条街,从二零二二跑到?二零二三。

  二零二二,那条从老街到?城区的界限是如此泾渭分明?,庞大而不容跨越。

  到?了二零二三,就?不是了。

  “所以我说我真的很?幸运吧孔黎鸢?”寒风还是那样绝情地刮过?来,付汀梨却笑得异常松弛,

  “去年我还住在那个出租屋里,连冻疮膏都买不起?呢。现在呢,不仅搬出来有?了自己的小公寓,而且都能和大明?星讨论一起?拿奖的事情了。”

  她半眯着眼,晃着下巴笑,“你说是不是啊孔黎鸢?”

  她又喊她大明?星了。

  不过?如今的“大明?星”,和去年那时候的称呼,已经是不同的意味。

  孔黎鸢盯着她,似乎现在已经心甘情愿接受了这个称呼。

  然后又叹一口气,将?自己围巾解下来,一圈一圈地绕在付汀梨脖颈上。

  暖融围巾慢条斯理地围住脖颈,带点女人身上的气息,像燃烧过?的果木,很?牢靠地为她抵挡苏州河上的寒风。

  付汀梨微微抬起?下巴,配合孔黎鸢的动作。围到?第三圈时,孔黎鸢将?头倚靠在她肩上,低低地说,

  “是我很?幸运。”

  付汀梨想了想,将?围在自己脖颈上的围巾解下几圈,温吞地围到?孔黎鸢颈下。

  然后也将?头靠在孔黎鸢脸侧。

  二零二三年伊始,两个同路人走到?一座陌生的桥。桥上夜风萧瑟,往下看是河,往周围看是暖黄的灯。

  今夜这座桥只剩她们两个人。

  她们都穿厚重大衣,裹同一条围巾,飘散的发被?风胡乱地搅在一起?,金色黑色扑在两张面庞上。

  分不清哪一绺发到?底是谁的。

  她的耳骨抵住她的发,脆弱的太阳穴是人类躯体最?重要的死穴,很?多?故事都讲这个穴位是一击毙命。

  她们却在此刻将?要害完全?交由?彼此,皮肤贴着皮肤,中间不透一丝缝隙。

  好像再大的风都吹不进去,好像两只在对?方躯体里找到?自己生命气息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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