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玫瑰 第79章

作者:无聊到底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末世 GL百合

  那时的感觉,和此时此刻是不一样的……

  柴悦宁忽然牵起了她的手,心里那种说不出口的情绪,在这一刻又浓烈了几分。

  褚辞用力握紧了柴悦宁的整只手,她想说点什么,却还不及开口,便被柴悦宁轻轻抱入怀里。

  她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短暂恍神后止不住哭得更加厉害。

  就像初生的婴儿,向世间发出的第一声啼哭。

  没有缘由,不讲道理,恨不得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

  她忽然说不出任何话来,她不懂人类的喜怒哀乐,却到底还是像一个人类那样,被所谓的情绪轻易左右。

  她原本不懂自己为什么难过,可在柴悦宁抱住她的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难过的原因。

  她不是人类了,她来自全新的生态,而那个生态将会摧毁人类熟知的一切,包括人类这个群体。

  她可以感受得到,生态在恶化,她的力量在变强,人类的毁灭终究是与她无关。

  无论她愿不愿意,事实都无法改变。

  她的同类,是人类的天敌。

  她的归处,是人类的坟墓。

  她注定不能和眼前这个人类永远一起,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消亡的那一刻,柴悦宁也会死。

  那时的她,又该何去何从?

  没有人帮她选择,没有人告诉她方向,那些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的人都已不复存在,就算她能找到“回去”的路,回去后又有什么呢?

  她明明才学会像一个人类那样活着……

  她回不去了。

  她好恨自己不属于这里。

  “易博士曾经对我说,人类的情感或许是我们融入全新生态的最大阻碍。”柴悦宁轻轻拍抚着褚辞的后背,她抬眼望向窗外云卷云舒,眼中盈着泪,“人类因它而无比脆弱,因它而无法在融合过程中保有更高的稳定性。”

  “可人类之所以称之为人,之所以能将这个脆弱的文明延续至今,也都是因为这与生俱来的情感。”柴悦宁说着,向怀中之人轻声问道,“一个身份而已,很重要吗?你在哭,你在难过,这属于你的情感,是人类的情感。”

  “可是……”褚辞的话,哽咽在了心底,“我不属于这里……”

  “你吃了谁,夺走了谁的生命,谁的一切?”柴悦宁心疼道,“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呢?”

  “为什么,一定是你害了一个人类,不能是一个人类……感染了你呢?”

  “你有着她的模样,她的善良,你替她献身人类科学……”

  “你……延续着,她的生命。”

  你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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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好像有小天使没看懂,褚辞不是黑藤精,虽然我是妖精大户,但是这本真没妖。

  就是物种融合,非人类的生物融合了人类的基因,获得了人类的特性,跟雾区不同生物之间相互融合一个道理,我们要从科学的角度去理解(大雾)。

第69章

  “人类……感染了我么……”

  褚辞闭上双眼,将泪水封回眼底。

  她听着耳畔的心跳,静静地想,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安慰她了。

  柴悦宁在安慰她,可柴悦宁的声音也在颤抖,她哭了,柴悦宁好像也要随她一起哭了似的。

  人与人之间的情绪会相互感染。

  从前都是柴悦宁害她不开心的,但这一次,是她让柴悦宁不开心了。

  她想,她该接受柴悦宁的安慰,哪怕听起来没有一丝科学依据。

  不过如果世间万物真的都在相互感染,她确实应该是一个被人类感染的植物。

  因为,植物不该懂得人类,可她就是懂了。

  在拥有人类的躯壳后,在遇见柴悦宁后,在感受过被人在乎是什么滋味后,又或是在第一次学会选择以后。

  她知道人类的脆弱,看见过人类的自私与卑劣,也看见过人类的无私与坚毅。

  她难以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难以感受大多数人的快乐或是悲伤,可到头来她却感受到了曾经难以理解的一切。

  哪怕所有事实都摆在眼前,依然有那么一个人愿意坚信她是一个人类。

  如果她是人类,她就该为人类文明的延续做点什么。

  “柴悦宁。”

  “嗯?”

  “如果孕育了整个生态的母花真的存在,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它对人类报复。”褚辞靠在柴悦宁的怀里,话语带着些许哽咽,心绪却已渐渐平复下来,她说,“我该去找它。”

  柴悦宁犹豫片刻,没有反对,只是轻声问道:“你要回去?”

  褚辞微微点了点头。

  所有的一切总要有始有终,不是吗?

  她不知道那朵花会在何处,不知道回去后是否真能中止这场报复,更不知道将自己“还”回去后,她属于人类的意志是否还能留存。

  但她知道,那是人类的一线希望。

  她不能看着人类就这样在这个世上消亡,她会失去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褚辞抬起头来,含泪的双眼静静凝视着柴悦宁。

  她以为柴悦宁会像从前一样尊重她的选择,可以人类的情感,似乎比她所了解的要更复杂一些。

  柴悦宁沉默了很久很久,眼眶里盈着的泪光,不知在哪一个时分忽然断了线。

  “不值得……”

  褚辞听见了柴悦宁的回答。

  这是第一次,柴悦宁否定了她的选择。

  这应该算否定吧,但她却没有感到生气,反而觉得挺开心的。

  人类喜欢衡量得失,值得、不值得,是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会考虑的。

  可在她经历过的每一个选择里,她都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个,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愿不愿。

  五十多年漫长岁月里,第一次有人在意她的得失。

  哪怕天秤的另一端,很有可能是整个人类的存续,那个人也会心疼她,在她耳畔轻声说出一句——不值得。

  可那个人不知道,这句“不值得”,就是她心底最大的值得。

  所以她扬起一抹笑意,用几近执拗的话语,作为这个选择的回应:“你不是我,你不明白。”

  “总是这样……”柴悦宁不禁长吸了一口气。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拭去了怀中人眼角的泪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想她明白,她也懂得。

  褚辞唯一一次的自私,就是在地下城基地中对她隐瞒身份的决定。

  自那以后,褚辞的每一次抉择,都没有考虑过自己。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像怎么都长不大的小姑娘,哪怕被全世界流放,只要还有一人真心待她,就始终不曾对这个世间抱有一丝恶意。

  这是命运吗?

  这是命运吧。

  旧世界毁灭之前,命运选择了这个女孩,她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她堕入这个世界。

  善与恶,黑与白,一一映在她的眼里。

  她旁观这个世界,她审判这个世界。

  她就像是神明,人们是否罪不可恕,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可她终究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她只是她自己,一个从记事起就未曾被人善待的女孩。她的每一个选择,都像孩子一样单纯,谁给她善意,她便为谁付出所有。

  她总是这样……

  “如果这一次是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嗯。”

  “人类会寻回自由。”

  “嗯。”

  “飞鸟会离开囚笼。”

  “对。”

  褚辞抿了抿唇,轻声说道:“最后一次,如果我还是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就认了。”

  柴悦宁:“认了?”

  褚辞:“你就带我走吧,去哪儿都行,你帮我选。”

  柴悦宁点了点头:“好。”

  褚辞想了想,又说:“如果世界毁灭了,如果人类不存在了,如果你死了……”

  柴悦宁:“……”

  褚辞:“我就像你先前说的那样,把你吃了……你做我的养料,你活在我的身体里……”

  柴悦宁:“好。”

  柴悦宁应下的那一刻,一颗心似被什么仓惶推促着,不自觉想要说出压抑在心底许久的话语。

  她犹豫了数秒,话到嘴边,还未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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