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玫瑰 第78章

作者:无聊到底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末世 GL百合

  ——2177.08.19”

  在张涵清的笔记里,他们甚至望见过远方城市升起的蘑菇云,秘密研究所的人们陷入了一阵无穷无尽的恐慌。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自己的家乡还在吗?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研究没被叫停,实验仍要继续。

  被关在这里那么多年,他们早就与这个世界脱轨了,没有人来接他们离开,他们便无处可去。

  那个女孩成功融合黑藤后一直没有醒来,就像一个植物人,所谓的希望,好像仍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2177年的十月,秘密研究所与外界彻底失联,研究补给中断,有人说:“完了,什么都完了。”

  研究所内部忽然发生了一场暴/动,有人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他们高喊着要离开,要回家。

  世界都快毁灭了,他们不要死在这个牢狱般的鬼地方。

  那几日,有人受伤,有人逃离,有人瑟缩在研究所中,想要依仗研究所里的存粮活着,等待外面的救援。

  笔记里最后一次提到“他”,只有一句话:他走了,如果世界真的毁灭了,他会死在外头,我会死在这里,不会再见了。

  字里行间浅浅的情愫,尚未萌芽便已无疾而终。

  柴悦宁隐隐察觉张涵清笔记里的那个“他”可能是时文林,他们都在那场灾难中活了下来,但也确实至死没能再见。

  那之后,留下来的研究人员在研究所等待了很久,时间一天天地过,这个世界仿佛真的毁灭了,他们完全联系不到外界,就像生存在一座孤岛。

  外面的生态变得奇怪起来,奇形怪状的生物开始出现,人类仿佛真的已经消失了。

  半年内后的一个雪夜,几近崩溃的他们,终于等到了来自外界的救援。

  所有的研究成果,包括那么昏睡不醒的女孩,一同被转移到了远离地面的浮空城。

  由绝望到希望,笔记里依旧只有短短三两句话。

  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那个昏睡已久的女孩忽然醒来,张涵清以为希望再度降临,却没来得及高兴,便被女孩的异常吓到。

  “她开始胡言乱语。

  ——2178.04.19”

  “怎么会有人以为自己是个植物?她并非没被感染,她已经疯掉了。

  ——2178.04.20”

  “她想逃走,想要回去,甚至开始攻击我们,好在她藤条上的尖刺并没有任何感染性。

  ——2178.04.27”

  零零散散的抱怨持续到了大半个月后,笔记中最长的一笔出现了。

  “上额叶和海马体的损伤难以逆转,他们要把一个人,变成一个样本。

  哪怕是个疯子,也不该被推向这样的手术台。

  可我改变不了什么,我从不是个善良的人,我死后会下地狱的。

  ——2178.05.22”

  柴悦宁看到此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应该是海马体切除,以及旧世界中世纪就被禁止的脑白质切除。前者对记忆有影响,后者则曾用于精神类疾病,不管多狂躁的精神病患者,只要把脑白质那么一切,都会安静下来。不过后来人们发现,这样的手术,只会把一个人从疯子变成傻子。”叶轻话到此处,见柴悦宁神色不对,忙补充道,“不过一切没有那么糟糕,也许是融合了黑藤,她的自我修复能力远强于寻常人类,至少在易博士接管她时,她的身体在各种检测仪中都没有任何残缺。”

  褚辞不禁垂下眼眸,却仍旧没有说话,只伸手将笔记向后翻去。

  在这之后,笔记出现了缺页,缺失的部分,应是用尺子压着齐齐整整撕下来的。

  缺页过后,就是2179年的事了。

  张涵清的笔记又一次回到了最初那种不带情绪的冷静状态。

  这样的记录,在一句“基地宣布A0027号样本死亡”后,毫无征兆地忽然停止了。

  柴悦宁下意识往后多翻了十来页,有字藏在了后面的白页之中。

  “她是真的不会老。”

  “不管过去多少年,我仍无法释怀,我想去那个地方看上一眼,如果此生还有机会找到那里的话。”

  这两句话,没有任何日期标注,字迹一如往日。

  可再往后,出现了字迹极其潦草,甚至看上去有些狂躁的话语。

  “没有人信我,我真的看见了,没人信我!”

  “祂的愤怒会吞噬这个世界!”

  “我们会下地狱的!”

  笔记的末页,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字迹。

  【得到这本笔记,是意外中的意外,我挑了一个大家都不看好的选题,意外窥见了说出去也无人相信的秘密。

  张涵清博士的话语十分混乱,让人很难摸到头绪,但经过一番整理与笔记辅助,我大概明白了张涵清博士想要告诉我的一切。

  A0027号样本苏醒后性情大变、精神错乱,觉得自己来自万米深的地底,她想逃离,她想回去,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可基地需要她,她是万中无一的存在,是人类抵御感染的希望。为了让她老实下来,基地决定对她进行一场残忍的手术。

  手术十分成功,样本乖巧了许多。

  两年前,博士去往地面,她在雾区深处找到了她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地方,她在那里看见了“祂”——万米深渊之中绽开的生态母花。

  她说祂是有生命的,她能听见祂的愤怒,祂在报复人类。

  我信了,我竟然信了。

  理智告诉我,我不能为她的言论,甚至是她的一生,在基地里刊登任何一条新闻。因为那样,我可能会被抓起来,永远失去自由。

  可我无法抑制心底的冲动,我想帮她,更想说出那些被隐藏的真相。

  或许我真该试试,尽我所能,至少不会后悔。】

  这位记者确实做了些尝试,也为此死在了牢狱之中,后不后悔无人知道,反正被掩埋的秘密仍旧没能重见天日。

  不过至少,他保存下了这本笔记。

  “这看上去像是一个天方夜谭……”叶轻说着,苦笑了一声,“但是,张涵清前辈异变后的模样,我们都看见了,不是吗?就算她是被吓疯了,说出了过分夸张的话语,有一部分也绝对假不了。”

  一切研究都曾表明,黑藤是无法主动感染人类的,但她确确实实是被黑藤感染了。

  “易博士曾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看见了这本笔记。”叶轻说,“寻常的黑藤不可以,可如果不寻常呢?”

  “寻常的黑藤无法与人类融合,可如果不寻常呢?”她说着,又望向了褚辞,“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你不是融合了黑藤的人类,你是融合了人类的黑藤。”

  “你不是万中无一,不是人类的希望,人类在基因融合这场斗争里,从未成功过哪怕一次。”她轻叹着,说出了今日离开研究所前,易书云对她说过的那番话,“人类始终不曾在任何一场融合手术中留存下属于人类的自我意识。”

  如果这是真相,未免太过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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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她寻不回属于人类的过往。

第68章

  “人类的灾难,因我而起吗?”褚辞轻声问着,她的目光不复往日平静。

  叶轻思虑片刻,摇了摇头,温柔道:“不要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你没有做错什么,从头到尾你都没能选择。”

  褚辞不由得眨了眨眼,眼底似有微微泪光。

  “易博士让我告诉你,不要自责,不要难过。”叶轻说着,笑了。

  她站起身来,走向窗边,推开窗户,微微仰起头来,深吸了一口长气:“我觉得博士说得对。”

  “我曾读过一些旧世界的历史。我们的祖先啊,为了更多的食物,为了更好的生存,曾在地球上不断迁徙。他们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短短几千年时间,就灭绝了许许多多的大型生物。”叶轻说,“他们被后世称作智人,而智人的第一波殖□□动,在后世看来,绝对算是那个时代生物界的一场浩劫。”

  “旧世界的学者认为,早在人类步入文明以前,智人就已经让近半的大型兽类从地球上彻底消失。”叶轻转过身来,背靠窗户,任风吹乱她及肩的褐色短发,“再后来,人类步入农耕文明,地球上更多的物种开始因为农业的开垦而失去本该属于自己的栖息地。后来的后来,它们好不容易适应了人类农业生产造就的全新环境,人类却又步入工业文明。”

  “一时之间,大规模的污染产生,人类生活质量显著提升,人口呈现爆炸式增长……一种文明的发展,让地球物种多样性雪崩式下降。”叶轻闭上双眼,轻叹一声,“要说对错,人类才是那个地球历史上最致命的生物,在人类文明以前,地球上每一次大灭绝,都伴随可怕的顶级天灾,或是上百万年的漫长过程,然而人类从诞生至今,明明不足三万年,却造成了差不多的灭绝规模。”

  “旧世界的学者早就说过,人类步入工业文明以后,必须走向生态文明,否则必定走向灭亡。可事实上,我们的先辈还在不断贪婪开采这个世界的资源——我们破坏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会为了自保而清除我们,在地底万米的深处蕴含着未知能量的黑藤,或许就是地球母亲孕育人类之初,为人类提早制定的‘清除计划’。”

  “灾难,不是你带来的,这一切都是人类咎由自取。”叶轻说着,睁开双眼,扬眉笑了,“但我们不会妥协的,浮空城、地下城彼此许诺,直至毁灭前最后一刻,也不会放弃为人类寻找新的出路。”

  叶轻说罢,转身走了,只留下一本笔记。

  客厅是安静的,电视关着,因为想也知道,今时今日的电视里,除了研究所极力证明抑制剂的正面用途,就只有那些变都不带变的光明与希望的口号。

  窗外吹进来的风携着丝丝凉意,浮空城总是这样,烈日高照,仍旧寒凉。

  褚辞望着手里合拢的笔记,柴悦宁望着她。

  她们早就知道,被极力遮掩的真相一定残酷,可事实却还是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沉默不知延续了多久,褚辞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原来我不是人类。”

  她抿了抿唇,眼神迷离,看不清喜悲:“十六岁以前的过往,不是属于我的……我没有属于人类的过往。”

  柴悦宁:“……”

  褚辞:“我不是成功融合黑藤的人类,我只是融合了人类的黑藤……”

  柴悦宁皱了皱眉:“有什么区别吗?”

  褚辞咬住下唇,沉默数秒,低声说道:“我吃了那个人类女孩,像每只异兽吃掉人类那样,剥夺了她的生命,她的基因,她的一切……”

  “我还以为我是她。”褚辞自嘲地笑了笑,眼里没有光,“我以她的身份,瞒过所有人,一活就是那么多年……”

  她不是人类,她是藏人群里的异兽,她从一开始就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是活该被人类喊打喊杀的存在。

  褚辞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沿着脸颊不争气地向下滴落。

  情绪在一瞬间决堤。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硬要拉着柴悦宁一起回来找真相的人是自己,如今真相找到了,却忽然像有什么堵在心口,没有很痛,但就是说不出口的难受。

  褚辞不明白,人类的悲欢,人类的情感,她都懵懵懂懂,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却又不是时时都能感受。

  她忍不住去想,现在的自己,在人类看来,应该有着一种怎样的情绪。

  是悲伤吗?

  如果易博士没有骗她,她曾在柴悦宁离开浮空城时悲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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