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78章

作者:玉小文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改了万象天风水阵局的封禁,沉重到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还有竭尽全力从中偷得的一线缝隙,从白知秋口中说出来,就似飞鸿踏雪泥,留痕两丝,难以惹人注目。

他觉得没必要讲,谢无尘却是说不出的心疼。

他捻着花枝,择去枝条上的碎叶,又让白知秋背过身,捞起他鬓边发丝:“五行八卦阵中的黑气,是怨煞。万象天的黑气,又是什么?”

“是承了不由自己承担的孽债,难以走过黄泉道的生魂。”

白知秋转过头,想看看谢无尘在作什么妖。手中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动,漏了两缕出去,被谢无尘眼疾手快捞住:“别动……学宫下,为什么会镇着这些?”

“因为……每具灵魄能承的孽债,是有限度的。”白知秋轻轻地说,“黄泉道上清算一生恩怨,抵消不去的怨煞或福禄,随着轮回投入下一世。世间少大奸大恶之徒,亦少大善大慈之人,福怨持恒。若是怨煞被强加于凡人之魂,会怎样?”

会被困于黄泉界,浑浑噩噩,徘徊不去,最终在无尽的消磨中烟消云散。

谢无尘收手,又让人转过来,不言不语,抬手整理碎发。

“在能够让他们转世轮回之前,只好借助万象天封禁阵且做镇压。”

谢无尘沉默,垂首,吻在白知秋眼角,一下复一下啄吻下去,一路吻到嘴唇。

停了一下,他深深地覆上去。

白知秋立在原地,被他弄得有些痒,想要躲开。于是这个吻显得依然不够深,不够亲密。谢无尘一手扣住他的后脑,一手将人揽得更近。他不想让心头空空荡荡的,他需要有人恰好弥补住自己造成的残缺。

在被叼住舌尖时,白知秋终于无济于事地反抗了:“别在识海里……”

对于主人来说,识海实在是太过隐秘,也,太过敏感了。

清风拂过,一切都变得颠倒混乱。白知秋陷在草丛中,急促地喘着气,开始后悔自己做出将谢无尘拉入识海的决定。并且开始盘算,此时将人扫出去,他发下的誓言能不能收回。

委实,招架不住。

谢无尘一路往下,扣着白知秋腰背的手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犬齿抵在白知秋脆弱的颈侧,边吻边细碎道:“三百三十多年前,阵封万象天的代价于你而言,并不沉重。直到一百七十二年前,血疫再次现世,以至你身受重创。同时,你为保护因血疫而染上怨煞的凡人,将万象天分为八座阵局,转而由诸位师兄镇守。”

“识海与最深的记忆或执念相关,这里,是万象天曾经的样子?”

“可是,蛊咒会伤灵魄,受损的灵魄不能上黄泉道,不能轮回——这些生魂,从何而来?”

谢无尘说话间的呼吸就落在皮肤上,带着不可忽视的温度。白知秋轻轻颤抖,识海随之震荡,终于,他忍无可忍:“谢无尘,讲话便讲话。”

要他护着还要引他动神,什么混账行为。

可谢无尘按住他推拒的手,气息洒落耳畔:“难受吗?”

白知秋乍然沉默下来。

识海随之一默。

好似狂风乍然停歇,飘荡于空中的所有轰然坠落,是另一场更为致命的倾塌。

半晌,白知秋极轻极无奈地抱了回去,声音微哑,几乎一刀沿着谢无尘胸口划过去:“后来,难受。”

“好在并非无解。”只这一句,白知秋又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安慰道,“我做事,喜欢给自己留后路。”

谢无尘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嗅着哪怕在识海中依然存在的霜雪冷意:“我是其中之一吗?”

“是啊。”白知秋揉到了他的发,“你护着我吗?”

那一瞬间,他不是山巅清冷孤寒的月,更像是蛊人心智的妖邪。

没人能承诺给他保护,因为他在高处站了太久。以至于问题问出口,都带上了承认的意味。

谢无尘猝然撑起身,死死地盯着白知秋。

花木雾云都在他眼睛里淡去,显得空寂又执拗。

在这样的眼神里,白知秋敏锐觉察到了一种被藏起的狠厉。可最终,谢无尘只是伸手,碰碰他的眼睛,翻身躺下,把人捞进怀里。

“护着。”谢无尘道,“我寻了半生的月亮,不要他低头,不要他沾尘。”

“也不会放他回天上。”

白知秋笑起来。

震荡的识海终于趋于安宁,乌黑的长发和雪白的袍袖铺了满地,谢无尘勾住发丝,道:“以后我也替你束发罢。”

“你想好怎么告诉夕误,还有明掌门了吗?”白知秋问。

“先生,应当无妨。”谢无尘犹疑,“明掌门……”

白知秋十五岁起,跟在明信身边,看平日里对白知秋的惯纵,显然比亲传弟子疼得多。三百年在前,谢无尘实在找不到理由说服他。

“只要你不将我逐出学宫,掌门大抵会由你来……”

白知秋不语,只是笑。

识海中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没有暖意。谢无尘扣着白知秋的手,长长舒出一口气:“知秋,说说一百七十年前那场血疫吧?”

说说白宇云的死,还有你在血疫上所有的心结。

现在有人护着你,有人听你讲了。

有的伤口,不让它见天日,它就无声无息地在黑暗里反复溃烂,带来无穷无尽的折磨。唯有狠下心,剜下那层旧疮,挨过那阵疼痛,才有愈合的机会。

白知秋拉着谢无尘的袖口,与他贴近了:“你猜,那一次血疫的始作俑者,是谁?”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秋崽的话,不要相信地那么轻易。

感谢观阅。

第82章 请谈

水声泠然。

四面群山相连, 与流云一道将此地包裹起来,圈出一方无人可扰的天地。

他们幕天席地,挨得这般近。谢无尘抱紧了白知秋, 默默在心里咀嚼着那个难以置信的名字。

白知秋会问, 自然是同他讲过,他所知晓的。

“‘命带孤星,劫犯计都’,我初入辰陵修行卜术时,为自己算出过这样的卦辞。”白知秋额心抵着谢无尘心口, “明掌门说, 卜术不能算自己。因为窥破以后,大多数人都不愿以身应劫。那时,我同样不知自己会如何选择, 直到……”

白知秋很轻地说:“我亲手杀了他, 一剑当心而过, 未曾犹豫。”

不知为何, 白知秋的识海来得太过真实。在地上躺久了,潮意渗过了衣衫,沁骨地凉。谢无尘垂眼,只看到了白知秋的发顶,脑后簪一簇花枝, 开着浅蓝的碎花。

他犹豫片刻, 搂着人翻个身,在白知秋所不知的地方,勾住了他的发丝。

白知秋被乍然间的动作颠得天旋地转, 缓了下才撑起身, 眨眼抬眸。谢无尘觉得他的眸光有些像月夜里的湖, 波光粼粼,却来得又清又冷。

明明是极柔和的长相,落在人眼中就成了十成十的无情。

他也会这么怕吗?谢无尘想,怕到要用惯常的冰冷,来掩盖一切惊涛瀚浪。

这样的畏惧,从那时,藏到现在?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谢无尘顺着脊骨一节一节捋下去,收紧扣在腰上的手,把人往下压:“因为恨你?”

“无情道无爱无恨,无忧无怖,我们早已走偏了。”白知秋乖顺地垂下眸,“他想破开三界的封印,找回师父散碎的灵魄。”

仙门走向陨灭,才封印了黄泉道。三百年后,却有人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再打破三界阻绝。

“三界的封印,是以无数灵魄所成。想要打破,自然要以灵魄去抗衡。”落在谢无尘眼中的眸子空空荡荡,语气藏不住嘲讽,“什么术无对错,道有正邪……我不信,师父大概也不会信。三界封印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前辈,再来一次,还有谁能被牺牲?那些不知真相的凡人,还是传承稀薄的学宫?师父留下这点希望,不是给他践踏的。”

乌黑的发从颊侧滑下来,衬着雪白的袍子,更显得人苍白单薄。些微的冷意从搭在胸口的指尖上,一直冰到心头:“齐郡的血蛊,不是生魂?”

谢无尘跟得上白知秋的思路,许多话根本不用说,白知秋点头:“是怨煞,可明掌门查看过三界封印,封印完好。”

“那为何……”

“我怀疑过他。”白知秋打断谢无尘,“但,是我送他上的黄泉道,他的记忆何时被窥探,我无法肯定。”

何况除了黄泉道,无从解释这般多的怨煞是从何而来了。

谢无尘看着四野生机,却坠入了无底寒潭,心口的寒意冷得他生颤。

“所以,北函关兵败,也可能是蓄意而为吗?”谢无尘错开眼,缓缓问道。

白知秋想撑起身,但背后的手掌铁箍一样圈着他,于是他没再动,“嗯”一声:“一切只是怀疑。天要亮了,我送你出去。”

谢无尘目光落在遥远的虚空里,白知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满目的绿草舅茵。远处的草尖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显得又虚又冷。

过了一会,他才转过头,松开白知秋站起身。

入识海的过程极为漫长,出去却在转瞬间。谢无尘盯着白知秋的指尖看了好一会,白知秋才慢悠悠睁开眼,眼风一扫,道:“不过是他人识海走了一遭,何至于此?”

谢无尘面无表情摁下了面前作乱的手。

“累了。”白知秋道,身子一滑便躲入了被衾中,还不忘指使谢无尘:“我再小憩片刻,备好了唤我。”

白知秋把自己整个后脑都裹了起来,从窗外透入的不甚明朗的天光下,他露出来的侧脸和眼角泛着一层不明显的红。

谢无尘闭了下眼睛,半晌,无声弯起唇角。

***

进了浮州之后,脚程会比在中苍沙洲时更快些。不过一日功夫,未到日落时,已经能够看见远处连绵的群山,一层叠一层,挡住了往更远处去的视线。山头上的边墙与烽火台连成了蜿蜒长线,像匍匐的巨龙背脊。

谢无尘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他靠着白知秋的肩膀,低声道:“到重郡了。”

过了重郡,就是浮关阙了。

今日天沉,风大。白知秋拢着暖炉,半张脸都快要藏入斗篷。听见谢无尘的话,他抬手将兜帽往下压了压,眯着眼向外扫去。

重郡地方其实很小,北面是数座望楼,南面是城镇。谢无尘对重郡印象不多,毕竟它算是浮州的地盘,是他少可几次来到北函关都未曾停驻过的地方。一定要回忆,他也仅能忆起碉堡上的箭括。后来,现实告诉他,记忆作了祟,那种厚重嵬巍到让人透不过气的碉堡,是属于北函关的。

而北函关后的市贸三城,他只能记得上元时候流动的花灯,无从知晓而今的情况。

只是,重郡似乎并未有他们以为的萧条。而今临近年关,西市的人流不说熙熙攘攘,也是人来人往。在距离浮关阙最近的地方,战败似乎并没有在人们身上留下伤口,也没有带来兵临城下的恐惧。

谢无尘听了几耳朵有事没事的家常与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又想起入浮州前聚集在关下的面黄肌瘦的乞丐,从始至终就没淡下去的疑惑更重了。

关下有设粥棚,甚至有人煮药,由几个士兵守着。他们看过一眼便走了。谢无尘知道,白知秋眼里看得下悲喜,他懂世间该有的悲伤,却极少因此悲哀。

谢无尘心中的疑惑在刚落下脚,被小二叩响门时达到了顶峰。

白知秋刚坐下,调整谢无尘今天新做的阵盘,分不出神,便示意谢无尘去看看。

谁知,谢无尘一开门,便与门外杵着的两个身材健壮的带刀衙役打了个照面。小二跟在一边,弓着腰不住搓手:“客官,我们……”

谢无尘摆摆手,示意无妨。他站在门内,光影正好在他面前画下一条线,于是衙役没看清他蹙起的眉和转瞬即逝的防备,只听见平淡的问话:“二位官爷,寻人?”

两个衙役上下将他扫了个遍,而后兀地向他一拱手,道:“烦请白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我家公子不见外客。”谢无尘抵着门框,不动声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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