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72章

作者:玉小文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不知为何,白知秋说话的时候,孟贤骤然凝住了呼吸。他听白知秋一句一字道:“苍郡商会立足中苍沙洲上百年,个中因由非我一介外人可置喙。可正如你所说,谁的命都是命,齐郡之外的平头百姓,便该束手无措吗?”

白知秋将手收了回去,落下去的瞬间,便被谢无尘从桌下扣住了。他转过头,落入了一个安抚的目光中,于是,白知秋很淡地弯起眼,笑了下。

可谢无尘被他笑得更不安了。

白知秋是经历过这些的,经历过,所以更看不得。别人不知,他却要将过去那些痛苦拾起来,妥帖收好,别再让他一个人直面。

“中苍沙洲不主走药材,来得就那么多。松州卡的紧,关关要税,从浮州走又太远。不值钱的东西谁肯下力气,大头还是在北越那边。去岁北函关兵败,没了市贸三城,北越就是愿意给我们走,哪能像从前似的走那么轻松?”孟贤捏着自己眉心,“中苍沙洲说着重要,实际上是没娘的孩啊,没人疼的。苍郡现下真的没有多少,最快也要等路上的商队回来。”

扣着的手丝毫未动,白知秋感受着手背上的温度,不经意问道:“……没了市贸三城,浮州能让两边走货?”

孟贤跟白知秋说开了,没有开始那般戒备,回答了他:“前年北越受灾,还是浮州州府姚连乐找上我,托我从孟州买了粮运去的,不然那年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不过么,我们眼里,两边没恶劣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他们自己怎么觉得的,就两说了。”

“毕竟人心叵测。”

白知秋没接这句话,向外望了眼:“商队回来,还需多少时日?”

“信鸽今儿到的,已经去接应了,两天内回来。”孟贤站起身,“客房没来得及收拾,怕是要请二位换地方下榻。不过来了商会,没有让客人破费的道理,有什么花费,我替二位包了。”

说完,孟贤拍拍手,外面候着的侍女立刻进来将桌上茶水撤下,送两人出门。这次有人引路,他们出去时没再被大堂里的烟气呛一次。等站到人来人往的街上,谢无尘忽而拉了白知秋一把。

白知秋抬起被拽住的手晃了晃:“有话直说。”

谢无尘却没有白知秋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他固执地盯着白知秋的眼睛,道:“……到浮州后,我想去找先生。”

“嗯。”白知秋点头,“北越还能从浮州走货,来的蹊跷。”

“我初到学宫时,一心挂念先生安危,未曾思虑其他。可现在想来,先生送我上学宫,断然有自己的脱身之法。或许,他从那时开始,便知晓北函关兵败不正常。”

北函关被破,浮州的粮仓便在眼前,想要以战养战不算难。南方又有南琅和越州牵着宜宁两州,如果要讲天时地利,没有比去年更合适的时间了。

所以,不肯更进一步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浮州帮过北越一次?还是因为浮州已经是北越的囊中之物?

对谢无尘来说,这些已经没有当初重要了。他所有的过去都是虚渺不确定的,除了先生。他决心过不再顾念人间事,只是间接地触碰到时,仍会心神触动。

除此之外,他可能只是需要北函关兵败的真相来安慰自己,从真相中贪图一份安心。

谢无尘轻轻地缓了口气。

既然先生替他往北函关走,应当会在他会想到的地方等着他。他要找到先生,还有陆师兄,带他们回学宫。

白知秋温柔地望着他,手腕一转,与他十指相扣。

“夕误心有九窍。”白知秋轻声道,“不要担忧太多,许多事,知晓了才能放下。”

“我明白。”谢无尘道,将手指扣得更紧,“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

大家千万做好防护,朋友二次感染变成了肺炎,中间只隔了两天。

感谢观阅。

第75章 问路

“好似是我先问你的。”白知秋道。

谢无尘沉默片刻, 牵着人往前走了几步,又顿步站定,转过身正对着白知秋:“去买耳坠吗?”

“可以。”白知秋碰了下耳垂, 刚抬起脚, 又补充道,“不过,多半戴不上了,先要找穿耳师傅重新穿耳。”

谢无尘目光落在他耳上那枚小痣上,停了一下:“疼吗?”

“会疼一下。”白知秋瞧着谢无尘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兮兮的模样, 觉得好笑, “连小伤都算不得,能有多疼?”

话音刚落,谢无尘就抬起了两人相扣的手, 冷漠道:“你数一数, 只算手上, 有多少伤?”

“不知道, 你要数吗?”白知秋张张手指,诚恳道。

路上奔波几日,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但谢无尘就是觉得尚未消去的伤痕碍眼,越看越心疼。

他将白知秋作乱的手指一根一根压下去,跟人僵持着, 在大街上站成了两尊雕塑。

白知秋越过他的肩, 朝后瞅了眼,眼角含笑,道:“你当真要在街心与我较真?不怕碍着别人的道?”

大概是今日的事情还算顺利, 这人现下的心情应当算不错, 多日不见的逗人劲回来了, 语气轻快又愉悦。谢无尘盯着他,认命般地恨声叹气,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从步子距离和速度来看,白知秋可能是真的把人惹毛了,可手上的力道是一点没松。他踩着谢无尘的步子追了几步,觉得不太行,于是在这个间隙里四下扫了一圈,温声道:“好了好了,你方才说,你想去找夕误。”

谢无尘并不理他。

“你等一等。”白知秋道。

谢无尘没等,不过很明显放慢了步子。

白知秋有意更慢一点,道:“你多少拜在夕误门下十载,多少也算我门下徒孙……”

谢无尘:“……”

他怀疑自己带着的不是个人,是个催命鬼。

他乍然止了步,听白知秋继续用一种轻而淡,却笑吟吟的语气说下去:“……卜卦相术是一点不知不晓。照你这般走下去,怕是走到街尾都走不出个结果。我教你一招,学么?”

白知秋偏了偏头,眼中盛着一点笑意。

谢无尘认认真真将白知秋方才的话品咂一番,认为只有最后一句能算得上人话。

但是“不学”两个字又说不出口。

那个音在他唇畔转了几周,最后被他嘴唇一抿,“咕咚”咽回去了。

白知秋温润的眼睛弯起,微垂的眼尾一勾,被街边灯火暖盈盈照着,几乎有了惑人的意思。嗓音和笑意一样,温温柔柔地:“想学的话,去找枚石子。”

这种笑谢无尘很熟,在碧云天上的时候,白知秋每次有什么坏心思了,面上总是这样温和无害,又略显狡黠的。

谢无尘转眸向周围看去。

苍郡奢华,路上铺的是这边特有的一种灰土烧成的石砖,清扫得干干净净。人群往来熙攘,车架“吱呀”碾过。放眼望去,琳琅满目,唯独没有白知秋点名取用的小石子。

“其他的可以吗?”谢无尘问。

“唔。”白知秋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既然是向天问路,自然是与你我无关的物什最好。你若是用你的随身之物,问出的结果会更接近你的心思。”

“这样……”谢无尘似是在思考,而后,他自袖中取出一只阵盘,从上面抠了一颗玉珠下来。

白知秋:“……”

一言难尽心绪复杂的终于换了人。谢无尘如愿以偿欣赏到了白知秋难得的变脸,觉得自己真的没跟白知秋学到好,净学会欺负人的功夫了。

欣赏完,他甚至还好学不辍地问了句:“灵玉的话会有什么影响?”

影响就是你被逐出师门了。白知秋冷漠地想。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伸出手,握住谢无尘手腕,少可的拿出了师门长辈该有的架子:“没有。”

“教过你的,静气凝神,用灵魄去感知。”白知秋道,与他臂膀相贴,“卜术只吃灵窍,在乎的是瞬间感知。这一类只关乎自己的小卦,在你心绪有动的刹那,便是结果最准确之时。”

在白知秋话音落定的同时,掌心玉珠乍然滚出。白知秋稍稍一怔,好气又好笑:“回神,不追寻不着了。”

谢无尘睁开眼,道:“你又唬我。”

白知秋不置可否。

灵魄的感知本便是很奇妙的,卜术又是其上一种新的体验。谢无尘说不清是自己的灵识附着在了玉珠上,还是玉珠引住了他的灵识。他可以清晰知晓玉珠的所在,好似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系往前。

玉珠滚到一个老人家脚下,被对方弯腰拾起。

“你们的东西?”老人家穿着厚重的冬袄,手中举一支草靶子,行动间有些显拖沓。长巾一直捂住口鼻,于是他的声音也不是很清楚。

“是我的。”谢无尘道,道声谢,又问道,“老人家,你的糖葫芦怎么卖?”

老人伸出粗短的手指,比出个三:“三文一支,五文两支,你要几个?”

白知秋饶有兴致地站在一边,挑眉。

“一支就好。”谢无尘摸出三文钱,“多问一句,老人家你今天从哪过来的?”

“我?刚从前边留仙楼来。”老人笑呵呵递过来一支,又转头看向白知秋,“你们两个一道的?”

“是。”白知秋回道。

“那去留仙楼坐坐喽,是个热闹地。去的公子哥不少。”

谢无尘看老人拖着步子走远,将手中糖葫芦递给白知秋:“走?”

“走啊,我还当你为着省那两文钱,不肯给我。”白知秋张口咬下一颗,含混道,“怎么,不喜欢?”

谢无尘看见糖葫芦就是一阵牙酸,即便外面的糖皮可以中和掉许些,他仍是爱不起来。

“不很喜欢,酸。”谢无尘道。

白知秋咬下第二颗:“尝得出滋味是好事,尝不出是会让人难过的。你先前问我,为什么不再修无情道。”

谢无尘觉得现在委实不太适合让白知秋追忆往昔。

“因为不想修了,多简单的问题。”白知秋不紧不慢补上答案,脚步一错跨过一道有裂痕的石砖,用糖葫芦在谢无尘面前晃了两下,道:“方才还高高兴兴的,现在怎么又拉下脸了?”

谢无尘目光不动,心道,你惹的。

某位小师兄的心思关键时候熟络得惊人,他偏头瞧了片刻,忽而笑了:“我那年也是这样,牵着师父在街上。路上遇见了扶楹仙师,她便买了两支糖葫芦给我和宇云。”

那时候白知秋已经十五岁了,站在杨雨身边不比她低多少。扶楹和杨雨在前面走,他便跟在后面咬糖葫芦吃。可是那东西吃进口中,却有些没滋没味。

其实白知秋记不清在河郡时,扶楹买给他的那支糖葫芦是什么味道了。毕竟记忆是会骗人的,尤其是小时候的记忆,愈发不可靠。

他只是觉得那种滋味很远。

他尝得出那种酸甜,却品不懂了。

也是那个瞬间,他才明白,杨雨曾经在他入道之时,告知于他的,“这一道又孤又绝”是什么意思。

未知之时,觉得无甚有异,最多是对诸般体悟淡了许些 。知晓之时,却是惶恐又无措的。

秋风萧瑟,卷起的地上的砂尘。白知秋抬袖挡了下,换得白宇云不解地望过来:“师弟,怎么了?”

白知秋摇头不语,手却掐的生疼。

“所以,师父会收我为徒,大抵是因为我干净吧。没入过世间,未曾沾染红尘百味。”白知秋温声道,手指捻着糖葫芦签子转了两圈,看灯光在薄薄的糖皮上滚动。他收回目光,讶声道:“到了。”

一条街上,只看铺面,其实很难分出很大不同,还是得看幡旗。

但白知秋停下的地方,在周遭的铺子中实在是太过明显了——大红灯笼,纱幔飞扬,脂粉香气弥散在空气中,笙歌长传,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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