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63章

作者:玉小文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夕误拍拍他的头:“你会换一朵求吗?”

不会,他若不念我,我还是会护着他的。

喜欢么,总是来得这么不讲道理,一厢情愿。他喜欢天际那一轮弦月,愿意为此孤注一掷,却不能妄想将他困锁在墙内。

但是,他所求的瑶芳愿意为他俯身。

万幸之至。

谢无尘思绪乱转的同时,白知秋拢着暖炉,仰起头,凝望着他的背影。

青年肩背挺直,哪怕是弓腰时,也看不出一分松垮的模样。或许是方才给的震惊太过,倒药时候忙忙张张的,差些烫了自己。

看着看着,唇角就勾起一丝笑。

他太生疏了,吮得白知秋嘴唇发麻,唇角还隐隐生疼。抿入的血在口中化开,满是铁锈的腥气,有些发苦。

可白知秋还是笑了。

少年时每日在体内流转数次的心法,青年时埋头修行的日子,还有守着学宫的整整三百年……原来他并不是无知无觉,也不是不知冷痛的。

明信为他修行的心法整整忧心了百年,无数次试图拿起刻刀,给他雕刻出一颗心,好让他别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能在一切到来之前,真正无忧无虑地过上一段日子……

他无数次告诉白知秋,你还太小。

你选择了留在人间,却从未知晓人间冷暖,干净地像初生的赤子。

你应该所见皆繁华,所闻皆欢喜,所感皆柔软,所遇皆深情。

该有一片烟火红尘,为你而生。

原来等的是这一天吗?

可他不是因为心法,才会对人冷如冰霜的。

谢无尘再转头的时候,发现白知秋眼睛有些红。

他手忙脚乱的放下药,茫然又惶恐地捧住白知秋的脸,想哄人不知从何哄起,更不知自己是为何惹到了他。

却见白知秋绽开一个释然的笑,拉住他的领口,把人拽近了,在唇角落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是一贯的云淡风轻的态度。

然后在他回应前,主动退开,用一种很轻,却又说不太清的惆缠的语气道:“让他先把药喝了吧,放凉了总不好。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忙,得不了闲暇。”

***

一个时辰后,谢无尘与白知秋站在了空无一人的街巷中。

或许是一觉再醒,一切已成定数,由不得人接不接受。极致的悲痛之后便是麻木,少年终究接受了一日之内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噩耗,不吵不闹地喝完药,送谢无尘和白知秋出了门。

白知秋的斗篷压到了眉眼,声音被长巾滤过,再被风一吹,不太清晰:“……齐郡的护城兽当年被齐世子加固过,又受城中生气浸染,故而镇住了血疫。只是三界隔绝五百年,人间界灵气稀薄,护城兽镇不住多久了。我算了城中的护城阵眼,今晚便将那些被镇住的蛊咒破掉。”

“但要破血疫,我们需要先破护城阵。”

护城兽是仙门一个笼统的说法,一种讲的是山河有灵,受人敬拜的山河大川护佑一方。另一种是以阵法,符箓等等方式筑造的防护大阵。因为阵起奇门八神,所以同样被称为护城兽。

“第二件事难做啊。”白知秋道,“齐郡不是白庄,一场灯游便能护佑十年。我们做事又得无声无息,唯一的法子,是再起一道防护阵,尽量在阵破前找到血疫的源头。”

说着,白知秋停下脚步:“到了。”

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城门往北不到一里的地方,按照白知秋的推算,这里是现下最薄弱的阵眼。

这会已经过了一更,抬眼望去,天色深蓝,不见星子,唯有尽头处一弯下弦月。城门楼上灯火几点,飘散在酷寒的冬日里。

偶尔,从很远的地方,会传来一声低呜的狗吠,呜呜嗷嗷拉得很长。

地上的积雪被人清扫过,堆积在路边。在他们右手边,还立着只沾了尘土的雪人,傻乎乎摁了颗石头当鼻子。

白知秋点了符箓,和阵盘一起交到谢无尘手中。

“我布好的阵盘,还有周师兄画的符。在我破掉阵眼时,你为我护法。”

谢无尘点头,站在白知秋身侧。

白知秋蹲下身,八颗点了血的阵石转瞬落定。随着一周灵流荡漾漫开,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所站的地方聚集过来!

作者有话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以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出自汤显祖《牡丹亭》。

只要天不亮就不算第二天(曾经每天半夜一点写完的玉某文如是说道)

感谢观阅。

第65章 飞雪

黑气瞬息间便在此地汇聚起来。一眼过去, 如烟若澜,连绵不绝,几乎看不到尽头。

谢无尘右手伸出, 阵盘化为虚影, 以他的掌心为中心扩展出去。左手的符箓火光一闪,化成飞灰。

符箓燃尽的同时,谢无尘左手于空中飞快结印,不带丝毫犹豫点在右手掌心,重重一拍。

飘散的飞灰与灵流卷成拔地而起的万丈狂风, 以他们为中心, 扩展到方圆数丈,牢牢锁住妄图逸逃出去的黑气。

黑气在阵中横冲直撞,锋利如刀。

谢无尘镇在阵眼处, 阵法落定的瞬息, 边缘沉重如山的冲击直接袭来, 压得他身形一晃。

白知秋伸手挡住冲他面门而来的黑气, 扶了他一把。

下一瞬,白知秋抬起手,手上长长短短,虚渺无形的丝线荡如波涛,密不透风地铺陈而出。与此同时, 海潮一般的威压顺着丝线横扫出去, 浩浩汤汤漫向阵法边缘,撞出一道浪击长崖般的嗡鸣。

阵法脉络雪蓝,无边丝线月白, 一上一下, 困锁出一方天地。

寒风穿过这方的时候, 都被阵法和黑雾所拦,变得喑哑。

黑气如无头蝇,不得门路而出,流动得更快。哭哭笑笑的声音在方圆咫尺间流转,一波一波撞在阵法边缘上。

谢无尘稳下心神,镇在中心的灵力又加一重。

但落在他身上的冲击甚至不如刚刚落阵时严重。

相当一部分的冲击被丝线所引,逆流而上,落在白知秋身上。

他的手被冲击所震,绽开数道伤口。殷红的血液顺着丝线滑下,染红了长袖,也在丝线上染出一层淡红。

翻涌的黑气不再一昧地试图冲破阵法,一道又一道重重无尽的恶意的目光,转向了他们。

准确来说,是落在了白知秋身上。

但是在谢无尘想要挡在白知秋面前之前,白知秋已经毫不犹豫一张符箓拍在他身上,留下一句“稳住阵法”,便一步踏出。

谢无尘眼看黑气呼啸着,淹没了那个人。

唯有从黑气中穿出,于头顶拉开一道天幕的丝线,从始至终分毫未动。

***

雪又开始下了。

碧云天上的雪要等到年后,春风吹过两轮才能化。能在无垠雪地上留下足印的,多是山上的鸟雀,抑或偶尔出没的小兽。

今日,两行足印印在了碧云天院落外,一直延伸到悬练瀑。

瀑声喧嚣,远远传开。瀑边清棱棱列作一层的冰锥,承接住飘下来的飞雪,像是一簇簇的芦苇花。

夜里的映花潭失去了络绎不绝的弟子,坐拥千般变化的五行造化阵,安安静静笼罩于一眼无边的湖面上。

水平如镜,风过之时,泛起些许涟漪。湖镜之上,无数小岛落如星子。

唯有这种寂寥无人的时刻,秦问声才能清晰地感知到,覆盖于整片映花潭之上的五行造化阵,到底何等庞大而精巧。

万象天封禁阵,五行造化阵,一者十七年,一者二十一年。

从芸笥天前的阵局开始,前后三道阵法,将仙道强留于世,四百余年。

秦问声沉默地撑着伞,站在明信身边。

烟絮昏沉,从天穹尽头,一直飘散到他们眼前。

明信伸手,接住了一片雪,看它在掌心化开:“他又在动用自己的灵魄。”

“第三次了。”秦问声道,“师父,小师兄是遇见了什么棘手之事吗?”

明信没回答她的问题,问道:“问声,你拜入我门下多久了?”

“两百多年了。”

“两百年啊,凡人在世间都走了两三个轮回了。”明信停了停,叹息道,“万象天第二道封禁阵,落成一百四十多年,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秦问声默然不语。

“我答应过他师父,会照顾好他,也会照顾好宇云。”过了很久,明信才再次开口,“杨雨仙师若是在世,该活剐了我泄愤。”

“这两百年间,师父对小师兄无微不至。”

明信摊手,捻没了那点水渍,自嘲道:“宇云没了,他又不领我的情,不领得我怀疑,他真的从杨雨仙师授予他的心法中走出来了么?三百多年前,杨雨仙师让他回来时,是否预料到了今日。若是预料到了,她能否舍得?问声,天上的月亮便该让他待在天上,低头落进水里,就捧不起来了。”

秦问声听得半懂不懂,半晌,轻声道:“五师弟若肯回来,再过两年,由谢师弟接下小师兄的阵眼,自然会回到曾经。”

“错了。”明信摇头,“万象天八座阵局,八方阵眼。可镇着阵局的,是几个人?”

风骤然间大了起来,飞雪吹进脖颈,冻得秦问声一个激灵。

***

这一夜,飞雪下到了越州。

山河巍巍十六州,不见同一轮月,不逢同一场雪。

弦月稀薄的月光照入枯朽的大殿,透过扑朔断裂的蛛网,落在满是血肉的地面上。

这一线从门缝中投入的月光非但没有驱走满室的寂静森冷,反而衬得殿内更加阴森诡谲。

骷髅僵硬地扯扯嘴角,“咯咯”笑起来。他好像想要动一动,或者是站起来,但是只有皮骨的身体无法支撑他的动作,只移动了两分便栽倒在地。腐烂的血肉糊脏了他那身本就不甚干净的袍子,又畏惧似的从他身上褪下去。

骷髅竭力地伸出手,抠住地板拖着身子往前,照进来的一线月光愈发近了。

那月光白生生的,投落在那方,不沾一点脏污,冷眼旁观着。

终于停滞在他手前一线,再碰不到。

“花扶楹,杨雨,一个两个三个,都是这样!装什么样子!”骷髅愣愣瞌瞌地盯视着月光,忽而一拳砸在地板上,嘶声笑起来,“还不是都死了!死了!”

“你们留下白知秋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龟缩在山上上百年的废物……我送他去陪你们吧,行不行?”

很快,他又转了主意,疯疯癫癫开始念:“不对,不对。应该先让他去黄泉道上走一遭,好好体会体会锥心蚀骨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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