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 第109章

作者:玉小文 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白知秋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红色渐渐渗出衣袍,变成晕染其上的深深浅浅的图纹,圣洁又邪佞。黑气与雪白的灵力交织着,从他掌心流泻而出,在身后编织成鬼魅邪影。

“欠谁,我自己会还,可你又害了多少人?”

白宇云,你害多少人家破人亡,背井离乡,甚至都没有虎口残生的机会?

话到了唇边,还是没有问出口。白知秋看着对面同样升起的怨煞气,有些悲哀,又觉得好笑。

在某种程度上,他与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自私罢了。

白知秋灵肉分离,白宇云灵魄已碎,仙与鬼最直接的力量撞在一起,一时间根本分不出胜负。白宇云盯着白知秋的脸,嫉恨之余,又感应着种在他体内的血蛊所带起的蠢蠢欲动的邪念:“我害的人?比如,与你抵死缠绵的那名小公子吗?”

“白知秋,你就没有利用他,没有给他许诺什么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吗?”

白宇云感到一种自虐一样的快感,无不恶意道:“你的打算很难猜吗?怕伤及城里的凡人,所以铤而走险,想通过我来控制血蛊……”

“可你怎么就肯定,血蛊还在我身上?”

狂风撞碎远处的人声,裹挟着万钧之力袭来,白宇云提剑而起,剑锋之上卷起血红的煞气,剑尖直指风刃。

白知秋面色不改,他甚至轻轻闭了下眼,因果线拂动断裂中,风刃上有淡金色一闪而过。

但它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短得像是一阵错觉。势均力敌的对阵下,根本没有留给白宇云思考它所代表的意义的机会。在这道光芒猝然一闪之后,细碎的裂纹交错成一张网,一寸一寸顺着剑身蔓延。

与剑身一同布满碎纹的,还有白知秋的身体,风中卷起怨煞,在天地间浇下一场真正的腥风血雨。

白知秋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呕着血,血液浸透了衣袍,汇成血泊,倒映出他看不出原样的脸。

“你的生死与否,其实不算太重要,”白宇云蹲下身,抬手卡住白知秋下颌,逼他抬起头,看清自己一直刻意隐藏起来的丝线,“我不过一抹碎魂,灵识依附于哪一处并无太大区别,来去自由。可师父走了,你的灵魄脱不开万象天,现在学宫遇难,你会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半夜写到三点多,写的不太对劲,今天连带后面一点剧情重写了一下。

感谢观阅。

第120章 疏漏

天色渐曦。

雨停了有一会了, 风也消减了,天际露出一线白,照着笼罩在雨后升腾起的雾中的千里苍苍长林, 将它染成了一种墨绿色。长林尽头, 醒心楼高高矗立,在风铎偶尔撞出的一声轻响中,沉默地俯瞰着下方一切。

周临风抬起生涩的眼睛,看见下方崩毁的玉阶和碎裂的肢体混在一起,滚下陡峭的山崖, 将露出来的土石都染成了深红。

一缕缕黑气从尸体上抽离而出, 停在头顶昏沉的天空中,像是随时会降下天罚的积云。

周临风咽下喉口的腥气,手中符箓还没有落定, 就被一股巨力猝然拉向后方。

与他一道被拉走的, 还有站在阵前的几位长老和弟子。笛声破空, 击出一道尖锐的哨音, 拦住直直坠落下来的一线乌光。

“师姐?”周临风不解,但是一开口就猝然咳了起来,声音像和着血气,粗砺喑哑。

下一瞬,乌光落入阵局, 震颤之中, 新的阵局尚未来得及展开,就粉碎成了齑粉。灵流掀起纷扬的血气和沙瀑,遮蔽了密密麻麻的尸傀, 也遮蔽了满目惶然的众人。

阵后, 来不及撤离的人眨眼间便被黑气穿透了身体, 踉跄扑倒在地。但在黑气过境之后,他们又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睁开麻木死寂的眼,定定仰视着尽头处的琼楼。

失去白玉阶的庇护,醒心楼下的长道终于变成了陡峭的通天之途。

周临风听见他们的嘶吼声,听见身边人惊惧的声音,还有秦问声冷静到漠然的命令:“继续开阵。”

不过一夜,三百一十六级白玉阶已然崩毁近半,周临风此时作为阵主,每一道阵局崩毁时,都是他与尸傀正面相对。于是,他也就更明白,这些隐藏在黑气与阴影中的傀儡,到底有多可怕。

但他不能否认秦问声的命令,也不能将这种焦虑和恐惧传递给别人。

“小师弟他们还要多久?”周临风抹去面上沾染的尘土,低声问。

秦问声没有回头:“夕误灵魄已损,总是要更小心一点……”

只是,这种时候,易阵眼还有什么用?

他们易阵眼,是为了让白知秋的灵魄脱开万象天阵局的威压,襄助学宫。可而今,学宫对上数不计数的尸傀,白知秋的消息却在离开洛郡后消失了。

他生死不明,大难当前谁能肯定还来不来得及。

风铎“叮铃”响了几声,声声清脆,却不能驱散心头阴云半分。

与此同时,晨时的第一缕光破开了云层,照落在尸傀后方一道人影上。

人影好像被晃到了眼睛,眯着眼缓了片刻,才转脸望向前方。

一夜的雨将血和碎肉都冲淡冲走了,但地上还是凝着一层令人生厌的稀薄的红。他冷眼看着尸傀从山道上滚落,看它们为了抢夺一条不知主人为谁的腿脚扭打出手,看并不属于它的肢体被扭曲的黑气缝合在身体上,再跌跌撞撞趋之若鹜地向山道上冲去。

荒诞至极。

天风吹动树叶枝稍,唰然作响,下起另一场冷雨。

只是这一次,它不足矣冲淡满地血色了。

“名利使人死,仇怨使人死,乃至愧疚,情爱,一切是非虚有,及至深处,便会有人为此赴命。”淡淡的声音响起,没什么情绪,更像是陈述一件事实。

嘉庆帝看了一会,似是觉得无趣,评价道:“俗人罢了。”

对面的人笑起来:“那你我也是俗人之一吗?”

面前的棋盘是白宇云离开之际布下的,嘉庆帝不会下棋,便一直没有动它,而是坐在一边等待学宫护城大阵崩陨,闻言,他也只是以一声嗤笑作为回复:“那人死了吗?”

“没有,起码是仙,哪能死得那么轻易。”白宇云拈起一枚棋子,琢磨着从何处落子,“毁掉万象天,拿到他的仙身前,多半是回不来了。”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夕误牺牲自身灵魄所发动的禁咒,根本洗不去这些生魂所带的怨煞。

哪怕不动声色心明神净如白知秋,也不可避免地会有错漏之时。

不知为何,白宇云已经没有去见白知秋之时那种从某种角度出发,姑且能算得上令人愉悦的心情了。他沉思着落子,但没落几颗,棋局就落入了死局,于是他退了两步,继续走,又是一道死局。

“……”

白宇云沉默地端详着棋局,指间捏着那枚白子。

嘉庆帝心有所待,白宇云心思不明,二人间一片静默。他们都清楚,面对和自己一样的蛇蝎,任何的外露,都有可能成为对方拿捏自己的把柄。

不过,事将落幕,有些防备便显得不太必要了。

他在眼角余光中盯着白宇云的动作,见他好半晌都没有动的意思,抬指轻轻一扣桌面:“万象天阵破,白知秋陨落,我们的事情做完了,可学宫里剩下的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

白宇云转眼,没看尸傀,而是望向了天空。黑云聚集,挡住了天光,一根根丝线从中垂落下来,牵到一波又一波涌上去的傀儡身上。

他停了一会,一子一子捡回棋缸:“我留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人会喜欢这种旁若无人语焉不详的态度,嘉庆帝也不例外,他没有太多心思同白宇云攀扯,“自然做成了。”

“做成了啊……”白宇云语中似有喟叹,“那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还问我这个问题做什么?”

“毕竟是你来的地方,自然……”

“这里不是我的来处,”嘉庆帝还没说完,就被白宇云打断,他将最后一颗棋子推向星位元天,微哂,“是我与白知秋的博弈之处。”

他注视着桌上棋盘,想起了芸笥天前纵横十九道的白玉广场。他与白知秋在其上斗了三百年,一番生死,及至如今,该到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他不会再赢了,任他本事通天,都不可能再这场局里再赢一次了。”白宇云轻声开口,“分出胜负的棋局和棋子,没有意义。”

***

藏书阁与万象天,灯火通明。

学宫没有宵禁的规矩,在平日里,这两处的夜明珠是很少熄灭的。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心细的人将路边用以照明的符箓换做了暖黄色的,于是便有很多不急着回去无忧天的弟子在这里闲晃,自在又悠然。

只是今日,万象天一片寂静。

地面上尚未干透的水洼倒映出空荡荡的层层楼阁,折射着暖黄的光晕,宁静中显出几分不祥。

万象天往北的无忧天上却是一片黑暗。结界笼罩住了无忧天,也隔绝了其中的人声,有小弟子回来的晚了,顺着结界找入口的时候被长老喝止,吓了一跳。

“前山都出事这么久了!还敢在外面逗留!传给你们的命令是虚言,完全不想往心上放是不是?!”

小弟子缩着脖子,呐呐道歉,小心避开被扶回来的受伤的弟子们,向长老所指的入口走去。入口处,几名瞧起来资历大点的师兄师姐正一人拿着一沓符箓,挨个贴过去。

余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无忧天这边了,站在旁边,同身边一位长老说着什么,在发现这边动静的时候,甚至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进去。

小弟子回以感激一笑。

“仙道院安排弟子,能拦一时是一时,万象天阵局是最后一道防护,一旦启动就是玉石俱焚。”余寅望着无忧天,眼底有一种超然的平静,“无论如何,皆以保全弟子们为先……”

天色没有放亮的意思,乌沉沉的,余寅却觉得心头一颤,难以抑制的危机感蔓延起来,忽而停下话头,紧紧蹙起眉。

小弟子猝不及防与他对上了视线,将将踏入结界的脚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惶然地向左右看去,似是不解:“余师兄?”

后面的弟子们也不解停下。

他手上的验魂符还妥帖地贴着,毫无动静。可余寅越看越觉得诡异,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遍,犹疑之下,还是道:“你先不要进去了,来我这里。”

“啊?好。”虽然不明所以,他还是走了过来,乖乖巧巧地站在余寅身边。

但心头的隐隐不安还是没有被驱散,余寅面色沉得身边长老都开始不解,连带着旁边几个人噤声不语,本就压抑的气氛愈发沉重了。

一张张符箓分发下去,毫无异状。有长老实在受不住这种气氛,往前两步,对那小弟子压低声音道:“怎么现在才回来?仙道院不是最早得到命令的么?”

“啊?”小弟子一脸迷惘,“我是言阁弟子,一直在藏书阁……方才才得知消息。”

长老点了下头,又退了回去。

这句话乍然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藏书阁护阵隔音阵起得密密麻麻,加之有芸笥天阵局在前,全然察觉不到动静,是有可能的。

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学宫四院,只有白知秋所领的医阁和言阁全然不涉修行,而万象天阵局上一次震动,所在阵局,正是言阁所在!

早在那时,便由明信做主,将言阁弟子尽数迁往了映花潭。

此时的藏书阁上哪来得言阁弟子!

小弟子敛着眼睑,在眼角余光中看见那名长老没有退回原处,而是向缀在末尾的几名弟子走去,似要说些什么。另一名长老则向结界入口处走去,余寅没什么动静,依然是忧思深重的模样。

看起来再平常不过。

下一瞬,他猝然暴起,越过余寅,猛地向入口处撞去。

从此处到入口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但已经足够做好准备的众人反应了。

余寅掌心一翻,卦阵灵光随着从他们脚底升起,不过咫尺的距离霎时变得有如天堑。小弟子眼底猩红,手中结印,重重击向卦阵。

这完全不是仙道院普通弟子该有的实力,饶是余寅,都险些没有扛住,体内灵力骤然一滞,卦阵旋即摇摇欲坠起来。

“关闭结界,”余寅哑声道,“我来镇压。”

落在卦阵中的攻击一道比一道丧心病狂,余寅咬着牙,在向卦阵上叠加灵压的时候,看到了他掌心中因为灵力涌动而显现的学宫信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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