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饲养日记 第27章

　　其实文珈不觉得自己是只宠物，也不觉得虞少川是主人。

　　因为虞少川是一个病秧子，他每天要吃的药比文珈的猫粮还多。

　　文珈坐在餐桌上，好奇地拨了拨虞少川的药盒，虞少川笑道：“小爪子脏不脏？”

　　文珈闻言哼了哼，直接一爪子把虞少川的药盒挥下了桌，药丸撒了一地，保姆立即冲上来捡，所有人都很紧张，可虞少川摆摆手，笑着接过来：“没事，没事。”

　　虞少川吃了药，然后轻声对文珈说：“你这只小猫咪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七个月的文珈高傲地看着虞少川，然后喵了一声，意思是“你能拿我怎样”。

　　虞少川满眼温柔地望着他。

　　文珈又喵了一声，然后扭头就走，蓬松的尾巴甩了虞少川一脸。

　　文珈每天的生活就是睡觉起床，晒太阳看风景，享受着保姆的清洁梳毛，还有专业宠物理发师对他的毛发进行精致地护理，他有两个玩具屋，一个是虞少川亲自为他布置的探险小屋，另一个是他的公主房，里面有很多气球和粉色玩具，文珈更喜欢后者。

　　虞少川倚着门框看他，笑着说：“小珈原来是个小公主。”

　　文珈没有搭理虞少川，只蓄势待发地朝粉色气球扑过去。

　　虞少川于是买了很多蕾丝围脖给文珈打扮，文珈很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小裙子喜欢玫瑰花，喜欢躺在花瓣上玩耍。

　　当然他也不讨厌他的主人，虞少川如果忙起来没时间陪他，他也会主动走到虞少川的书房，跳到虞少川的腿上，两只前爪扒着书桌，仰起头朝虞少川叫唤一声。

　　虞少川低头亲亲他，“小珈，我很忙。”

　　文珈又叫了一声。

　　虞少川于是放下笔和文件，搂着文珈轻声慢语地和他说话。

　　文珈讨厌钢笔的油墨味，用小爪子挠了挠，把虞少川的文件挠出破洞，然后再往虞少川的肩膀上爬，虞少川也不会生气，只会小心翼翼地护着他。

　　比起家里的保姆和管家，文珈还是更喜欢虞少川，他在虞少川面前也最是恃宠而骄。

　　虞少川就像个药罐子，白天吃药晚上也要吃药，吃了药还会咳嗽，咳到听的人都不忍。文珈睡在他旁边，总是被他吵到睡不着，每次刚睡熟就会被震醒，文珈气鼓鼓地从床头跑到床尾，再从床尾跑到床头，最后忍无可忍地踩在虞少川的枕头上，用爪子盖住虞少川的嘴。

　　虞少川把他抱到怀里，歉疚地笑了笑。

　　凌晨四点又被吵醒的时候，文珈气到跳起来，一爪子抓伤了虞少川的肩膀。

　　血珠迅速渗出来，文珈缩回爪子，表面凶狠实际有些后怕地望着虞少川，虞少川看了看伤口，无奈地给管家打电话，喊人来打疫苗。

　　文珈站在房门口，偷偷摸摸地往里看，他看到穿白大褂的人拿着针管往主人的胳膊上戳，他垂下视线，愧疚转瞬即逝。

　　我又没错，是他吵我睡觉。

　　文珈抓住自己的尾巴玩，企图分散注意力。

　　医生走后，他又躲到玩具房里，虞少川走过来，文珈理亏地停在架子上，装作看窗外月亮的模样，虞少川却俯身抱住他，“没事的，小珈不怕，不是小珈的错。”

　　文珈顿住，然后主动蹭了蹭他。

　　后来文珈在虞少川的陪伴下逐渐长大，他一如既往地娇纵不理人，虞少川一如既往地宠他。

　　有时候虞少川的朋友来家里，文珈会发脾气钻进房间不出来，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朋友碰他他还会发出呲牙哈气的声音，朋友皱起眉头：“这猫怎么这么凶？”

　　虞少川笑着说：“从小就这样。”

　　“我家的猫可不敢呲人，你要教训它的，要让它长记性。”

　　虞少川摇摇头：“不用，它开心就好。”

　　朋友又说：“猫能活多久？你还是得有个人来陪陪你，真不考虑结婚的事？”

　　“我这样身体的人结婚，不是耽误人家吗？”虞少川浅笑，然后抚摸着文珈的小脑袋。

　　文珈还是满眼敌意。

　　朋友看着文珈说：“没规矩的小猫，等着女主人来收拾你！”

　　文珈感觉到气氛的不善，凶巴巴地咬住虞少川的手，示意他赶紧赶那个人走。

　　他才不要什么女主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文珈在虞少川的颈窝里钻了钻，成功虞少川闹醒，等虞少川伸手抱他的时候，他用两只小爪子死死抵着虞少川的胸口，可虞少川松开手，他又凑上去用耳朵蹭了蹭虞少川的脸颊。

　　虞少川睡意惺忪，失笑地望着他，“小家伙，你在干什么？”

　　文珈忽然觉得虞少川长得很好看，病容都遮不住的好看，虞少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抚摸着文珈的毛，告诉他：“不会的，不会有女主人，也没人敢欺负你。”

　　文珈这才镇定下来，第一次主动蜷缩在虞少川怀里睡着。

　　*

　　那天之后，文珈的娇纵脾气小了很多，虞少川陪他玩玩具的时候，他还会咬着小球跑到虞少川身边，翻了个身四爪朝上，小球从嘴里滚到肚子上，虞少川被他逗笑了，拿起小球，扔到不远处，文珈急忙去追。

　　他很喜欢红色的毛线小球，虞少川又让人在网上给他订了一箱，可小球还没到家，虞少川就病发住院了。

　　文珈在家里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他。

　　管家告诉他，主人去国外治疗了。

　　文珈听不太懂，有点懵，咬着小球守在门口。

　　他等得有些着急，他不明白他的小鱼主人为什么还不回来陪他玩小球。

　　他又等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等到虞少川，只能通过手机视频里看到虞少川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虞少川对他说：“小珈乖，我很快就回去了。”

　　文珈急得用小爪子扒屏幕，可是也摸不到他的主人，只能无助地叫唤。

　　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反复折腾猫抓板，每天就痴痴地望着窗外。

　　那是虞少川陪伴他的第三个年头，文珈舔了一会儿毛，然后就停下来，陷入无尽沮丧的情绪。

　　他很想念虞少川。

　　管家看着小猫一天比一天消瘦，心里也急得慌，于是决定把文珈托运到虞少川那边，以免虞少川病重，小猫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可没想，这个决定直接酿成了悲剧。

　　第二天晚上，航空公司打来电话向管家道歉，说小猫因为窒息死在了航空箱里。

　　管家如遭雷击，吓得当场瘫坐在地上，他甚至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虞少川，等虞少川手术结束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告诉他事件经过。

　　那天虞少川把身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咳到出血，几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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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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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珈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躺在病床上，四肢都不能动。

　　他什么都不知道，护士以为他脑震荡导致失忆，翻出他的身份证告诉他：“你叫文皓，因为车祸受伤，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你还记得你家人的名字吗？”

　　文珈的思维停滞了五分钟，然后才猛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望向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被，他惊惶失措地望着护士，然后僵硬地摇了摇头。

　　印象里他被管家抱进一个小笼子，然后被搬上飞机，现在他怎么躺在这里。

　　护士给不了答案，只推来一些仪器检测他的身体状况。

　　文珈感觉到不对劲，他的身体好像变得很大。因为他一低头就能看到一双人类的腿，下一秒，大脑发出抬腿的指令，文珈眼睁睁地看着左腿抬了起来，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是他做出来的。

　　他的思绪陷入混乱。

　　有猫的记忆，也有人类的记忆。

　　等身体恢复一些之后，他一步一步走到卫生间，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样貌。

　　彻彻底底的人类。

　　他变成了人类，一个二十三岁的男孩子，样貌精致又陌生。

　　文珈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以及孤立无援，他在心里默念小鱼，小鱼，他记不得主人的名字，只记得一个姓。

　　主人。

　　他蜷缩在卫生间的角落，想哭又哭不出来，他怀疑老天是想惩罚他上辈子过得太过奢侈娇纵，所以这辈子罚他如此。

　　他的人身是一个孤儿，他保留了一些人类记忆，有常识，能正常地交流，但他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咨询如何改名。

　　他把名字改成了文珈。

　　他的主人给他起的名字，听说是一种华贵的玉饰，文珈喜欢这个字，他看着改了名的身份证，看着那张照片，忽然笑了出来，随后泛起苦涩。

　　就这样变成人类了。

　　他开始了他的人类生活。

　　他住在一个二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他出车祸之前他的工作是奶茶店的店员，可这天文珈在路上闲逛时，经过一家宠物医院，他看到货架上摆着一袋小毛线球。

　　他愣在原地，整个人僵硬。

　　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可文珈忍住了，他走进去，问宠物医院招不招工，对方说缺一个前台，文珈主动报名。

　　老板听说了他的孤儿身份，可怜他，破格招聘了他，文珈就这样在宠物医院安顿下来了。

　　在这个宠物医院里，文珈凭借着能够和小动物交流的秘密本领，获得了很多顾客的喜爱以及老板的夸奖，他还遇到了几个和他一样由动物变成人的同类，知悉了很多情况，他聪明且机灵，克服了前期的不适应之后，很快就混得如鱼得水。

　　可一个人躺在出租屋的床上，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念虞少川。

　　想念冒出头的一瞬间又会被他自己掐灭。

　　不，不想。

　　在那个人眼里，他已经死了，他们不会再有交集，我一点都不想他。

　　只是晚上看电视剧时，看到男主角把女主角带到别墅的画面，文珈一边咬着小鱼干一边嘲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还没我家一半大。”

　　说完他就陷入怔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