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 第39章

作者:匿名咸鱼 标签: 玄幻灵异

  只见平整开阔的水泥地上临时搭建了数顶帐篷,薛磬和另一位医官各带领一组医护人员正开展救治工作,场边驻守了几队维持秩序的士兵。

  医护人员有限,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于是没被治疗到的伤患在呼痛,伤患的家属在抱怨,饿了的老人小孩在哭喊。

  在现场的有些士兵相当年轻,没有经验拿捏不来度,越是干预灾民叫嚷得越大声,整个场面炸开了锅。

  “啧,我就走开五分钟而已。”薛晓蹭地落到地上变回人形,捋起袖子快步走过去。

  “一队二队队长呢,你们就杵在这看两位医官忙得脚踢后脑勺,简单的包扎队里没教过吗,还不匀些人过去帮忙?”

  “你、你、你还有你,三队把这四个人揪出来,屁伤口都没有嚎得震天响想煽动群众情绪?”

  “四队,带几个人去领营养剂按人数派发下去!”

  “都安静!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如果在座有人会一点急救,还请站出来——”

  ……

  薛晓指挥起来雷厉风行,半点不像平时不着调的样子。没了个别滋事的,乱成一锅粥的场面很快平息,惶恐哀伤的低气压重新笼罩在灾民头上。

  大多数医护人员集中在伤势较重的灾民这边,情况较好的挤在另一头那几顶帐篷之间,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动静,只是满脸紧张和茫然。察觉到我拎着医药箱走过去,齐刷刷地朝我投来求助的眼神。

  我第一次被这么多道强烈直白的目光所包围,竭力保持表情自然,蹲到一个半兽人少年面前,指了指他的伤口,轻声问:“可以让我看看吗?”

  他就十几岁的样子,保留了羊类的犄角和耳朵,左手手臂有处被撕咬出来的伤口,纱布没遮盖到的地方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是这群人里伤得最重的。

  少年脸色苍白,额头的脏灰被冷汗划得一道一道的,尽管很害怕,还是颤抖着将手臂递给了我。

  “放松点,能治好的。”怕他中途发出惨叫刺激到其他人,我组织语言先安抚他的情绪,心里也没多少底,之前经手过的伤员基本都是远征队的糙汉,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

  “忍着点,会有些痛。”我悄悄深吸一口气,稳住托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快速地掀开伤口上面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纱布。

  我的半桶水急救技能全是在远征队和东区训练时学回来的,幸好这个伤口看着吓人,实际创面不大只是有点深。

  清洗伤口,消毒,再用便携式清创器和治疗仪进行操作,最后裹上纱布再注射抗毒素。

  水平有限,我不得不全神贯注,等结束之后一松劲儿,差点整个人坐到地上。处理好医用手套,我从口袋摸了颗水果糖递给勇敢的羊少年以示奖励。

  水果糖就放在床头柜,我出来时摸了一把揣身上。

  是包着玻璃糖纸一毛钱一颗的那种,在我们那边没多少人会专门买来吃,却惹得面前半大的少年泪光闪闪,乖乖地连声道谢。

  我快不敢对上他过于激动的眼神了,连连摆手,视线往旁边一扫才发现不少人围了上来。最前面的一个猫兽人妈妈轻轻地推了推女儿,那个小朋友便颠颠地上前两步,露出自己被抓伤的小腿,小心翼翼又期待地仰头喊我哥哥。

  

第43章 【巡察部】43

  

  89.

  直到分发中午份的营养剂,救治工作才暂告一段落。

  我拎着用过的医疗器具走去回收站点分类收拾后,虚脱地一屁股坐到台阶上,长时间精神紧绷后的疲惫和晕眩感同时涌了上来。

  薛晓忙完收尾工作,递来一支营养剂,坐在倒数第三级台阶那儿伸长双腿拍打着放松。

  我眺望场中央融到一块儿休息的灾民、士兵和医护人员,耳边吹过丝丝凉风,中午太阳虽然大,但巡察部四面都是雪山,一点也不觉得热。

  吸干净最后一口营养剂,我打破沉默:“灾民人数会越来越多,只能一直安置在训练场吗?”

  且不说训练场地面阴冷不利于伤患康复、士兵的正常操练受到影响,这场地面积怕是撑不了多久。

  “士兵宿舍区是不是没住满?”我望见远处依山而建的宿舍楼,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冒了出来。

  每年加入巡察部的人数愈发见少,宿舍区理应有很多闲置的房间,要是分配给灾民若干人一间,稍微清理当即能入住,而且楼上楼下都有士兵,也方便监督管理。

  我有些激动地提议,低头撞见薛晓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神色不明地盯了我好半晌,才悻悻收住话头:“抱歉,是我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巡察部救助灾民是义务,收留他们却是情分,没必要做到那份上。

  正当我想换个话题,我发现了薛晓眼里越来越明显的戏谑之意。

  “想法挺不错。”他笑起来,随后话锋一转,“张源,这次见面我感觉你变了好多。”

  薛晓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我怔愣住了,茫然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讷讷地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上一次见到西区贫民,他们朝巡察队扔垃圾,这次大家却气氛和睦地坐在一起,局势瞬息万变,人也不得不跟着变。

  我以为这次对话无疾而终,谁知薛晓真的参考了我的建议。除去部分伤势太重的,其他灾民都被安置到住宿区并分配到简单活计,要求用劳动换取当天的食物。毕竟巡察部的物资有限,不可能白养这么多口人,且吃白食容易起异心。

  之前亲眼见过西区平民有多艰难,勉力在生死线上挣扎,劳动力不值钱,条件好些的能住棚屋,落魄的只能睡大街。是故听到通知的灾民格外激动,似乎不敢信这种靠劳动就有饭吃有床睡,都欣然接受安排,积极包揽了扫雪、翻新宿舍、加固哨卡入口的高墙等工作。

  薛晓带着一支医疗小队回前线去了,薛磬和他的小队继续照顾重伤病患。没有任务落在我头上,但我不好意思置身事外,便去跟进经手的轻伤患者恢复情况,时不时替薛磬跑跑腿,天天在宿舍区、医疗部和休息室三点一线,竟也没闲下来过。

  这天半夜我突然咳醒,坐起身去摸了水杯,正准备喝,猛地发现空着的右半边床多了个拱起来的轮廓,原本不稳的心跳更乱了,吓得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撅过去。

  因为最近跑来跑去,我的睡眠质量出奇地好,再加上这是张宽敞的双人床,旁边什么时候躺了个人都没发现。

  我谨慎地挪到床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打亮台灯,然后抄起枕头底下的小刀指过去。

  暖黄的灯光照在一张熟悉的脸庞上,是久日没露面的司循。

  他观摩了整个过程,却毫无反应。

  我的心脏咚地坠回谷底,卸了劲儿挨回床头,最后一丝理智提醒我不能将水泼他脸上。

  “你在这干嘛,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我没好气怨他。

  他的休息室占据楼上一整层,犯得着来我这儿挤?

  司循似乎不理解我愤怒的点,翻了个身平躺,一条胳膊挡在眼前,声音是没睡醒的低哑:“整个巡察部都是我的地方。”

  言外之意我想睡哪睡哪。

  行,你是大爷,请不动你我还不会自己滚吗,大不了去薛晓的沙发上对付一晚。

  “去哪?”

  我蹲到地上找鞋,闻言抬头瞪过去,司循仍然那个姿势,仿佛刚刚问话的不是他。

  “把床让给你,房东。”大半夜的被吓了个半死,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他倒是有反应了,稍稍朝这边侧过头,手臂下露出半边眼睛,一瞬不瞬望着我。

  “你多久没睡了?”看见他眼睛发红,不由想起薛晓说过的话。我蹲着身,视线正好对上司循的领口,板正的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粒扣子,勒得很紧。

  “上来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司循翻身背对我,衬衫仍束着,只是上面多了几条皱巴巴的痕迹,“天一亮就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站起身挠了挠睡乱的头发,困意慢慢上来,此时脑子已无法分辨他话里的内容。忿忿地掀开被窝爬上去,恨不得将这个扎眼的背影盯出几个窟窿。

  我一点都不习惯跟人同睡,尤其是还和司循有过那么一段经历。

  半晌,我咬牙切齿地甩给他半截被子,面向床头这边关灯睡觉。

  然而我很快便吃了一个教训:有些人有些事不能退让,第一次吃了甜头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天蒙蒙亮,司循的确遵守约定走了,然而这只是个开始,他单方面认定自己的行为得到默许,放着整层公寓不住,一回来便到我这留宿。

  不过他回巡察部的频率并不高,一般隔三四天才会见面,每次不是前半夜就是后半夜,自从我被吓过两次后,他现在回来都会先敲门。

  夜深人静的更吓人了,草。

  我不明白他执着于什么,山长水远回来眯两三个小时又走。天刚破晓,我摸到右边的被窝已经凉透。只是望见他放松下来后难掩的疲惫,我知道前方战事并不轻松,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要怎么说得出口,他这精神状态,我都怕他快凉了。

  谁知道差点一语成谶。

  这几天阴雨连绵,雨水砸到雪地上冷得人牙疼,半夜更是狂风暴雨,我被窗台上滴滴答答的声响吵醒了。

  打开台灯,起身将窗缝关严实,回头猛地撞见卧室那张沙发上有个黑影,是司循。他手撑着额头,灯光只模糊地照到一点侧脸轮廓,不知道他悄无声息地待了多久,像尊沉默的雕塑。

  对于他的神出鬼没我已见惯不怪,心里计算着日子,确实有一周没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天气这么恶劣的情况下回来。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三,我就着窗外闷闷的雷声叫他的名字,试探问道:“你还好吗?到床上睡吧。”

  没有回应……

  气氛沉寂得压抑,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把他摇醒,他动了动,像是刚回过神来。

  他坐直身,仰起颈解开最上面的衬衫纽扣,声音没什么起伏,道:“我没事,你继续睡。”

  我端详司循片刻,见他如常脱掉外套挂在椅背,手套摘了搭在沙发扶手,然后朝床边走去。

  既然能回来,那战况应该没生突变,我伸手关灯,感受着旁边床垫凹下去的动静。还没完全躺下,腰上便多了份重量,我浑身一僵,立马挣开。

  “别乱动。”司循被我手肘顶到腰腹,闷哼一声,手臂收得更紧了,将我严丝合缝揽进怀里。

  他下巴轻轻磕在我的头顶,言语间竟带了退让之意,“让我抱五分钟可以吗?”

  不管是出于意料的语气还是突如其来的拥抱,都足以让我当场愣住。以往他留宿,我俩各睡各的,虽然合盖一张被子,但中间宽得能再躺个人,完全没有肢体上的接触。

  司循今晚种种迹象格外反常。

  我几番尝试小幅度挣动,都被他一一化解,手臂钳得死紧,微凉的指节哄小动物似地摩挲我的肚腹和腰侧,嘴里还是那句:“就五分钟……”

  无法,我只能任司循箍住。后背紧贴他微凉的胸膛,皮肉接触到有力的心跳,鼻端是潮湿的雨水腥气,似乎夹杂了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我不由地心里一沉。

  身上的钳制终于稍微放松,我兀地一挣脱,虚压住司循的上半身,双手摁在肩膀不让他动。凑近去,我闻见一点淡淡的药味:“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我抬头觑他,他的眼眶比上次更红,看样子像是四五天没休息了。眉眼间难掩的倦意削弱了平时的肃杀锐利,这足以让我毫无畏惧地与他久久对视,僵持到最后他默许般移开视线,败下阵来。

  开了台灯,这才留意到司循今天穿的是黑色衬衫,内心的不安又重了几分。我屏住呼吸,伸手去解他衬衫的纽扣,动作放到最轻,慢慢将那两片带有丝丝冰冷潮意的布料掀开。

  苦涩的药粉味扩散开来,他腰间缠了几圈厚厚的绷带,右肋侧快缠满了,碘酒味伴着点点棕色渗了出来。

  我轻轻拂过最上面那层绷带,微凉但好在是干的。很难想象在这种天气带着这种伤,他是怎么坚持回来的,然后过不了几个小时又投入到战场上。

  “我们上床吧。”我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拿定主意。

  经过多次试验,我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个无良的治愈金手指在什么时候作用最强。而且,司循本就是任务对象,保护他是系统要求的。

  显然,司循没跟上我脑回路,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无法理解在这个时刻我竟提出如此荒谬的邀约。

  “我在你这里体检过这么多次,你没查出我的体液可以加速伤口愈合吗?”我靠近他的耳边,抖着声音补充后半句,“接吻的时候可以,操我的时候更可以……”

  天知道我的眼皮颤得有多频繁,心跳得有多快,脸上的温度有多高。

  司循忽然用力钳住我下颌,将我推开一段距离,阴冷的目光恨不得将我洞穿,他竟然生气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在同情我?”

  这回轮到我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司循的反应无疑是知道我有治愈能力的,但我不理解他为何愤怒?他不是最会权衡利弊、识时务吗?不知道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口?再说了,我有什么资格同情他?

  我坦白:“我只是怕你死了,怕你们打输,这理由够吗?”

  不再看司循复杂的眼神,拨开他限制我动作的双手,伸手去解他的皮带,拉开碍事的裤子,握住瞬间涨大发硬的性器,一连串动作下来我没有半点犹疑,仿佛只是在进行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