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黎明 第22章

作者:风途石头 标签: 悬疑推理 欢喜冤家 推理悬疑

  赵黎满脑袋问号,电话那边的警务人员跟赵黎说明了情况,江酒臣的声音作为背景音,在后面嚎着:“亲爱滴小娇娇,你快点来啊,我晚饭还没吃呢!”

  赵黎额头青筋暴起,恶狠狠地说了一句:“饿死你算了!”

  赵黎扯着江酒臣的脖领子把人塞上了车,咬牙切齿地说:“私闯民宅,江酒臣,你挺长本事啊!”

  “我也没办法,时间来不及了。”江酒臣耸耸肩,“那帮缺德的有钱人家家风水都做得那么好,不进去挨家搜,我哪知道事儿出在哪?”

  赵黎气噎,他一拍方向盘,转过来看着江酒臣,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发现不对,说:“以前你遇见这种情况怎么办了?”

  孤家寡人的,都没有人去保他。

  “人家开门的时候我就跑了呗。”江酒臣理所当然地说,“要是被某个土匪当嫌疑人逮回去,就等上面来捞我。”

  赵黎又被暗射一箭,冷笑一声,说:“这回你怎么不跑?”

  “我想着卖身契不能白签,再说了我还没进过派出所呢。”江作死说话完全不过脑,下一刻已经被一片黑影笼罩。赵黎面容平静地看着江酒臣,说:“那你死过没有?”

  江酒臣:“……我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车衡的消息发过来,赵黎扫了一眼,一踩油门,车子急速地朝市局方向驶去,赵黎回想起江酒臣刚才的话,问道:“你刚才说‘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

  “快到四月二十一号了。”江酒臣没头没尾地答。

  一月三十一号,血月现世,过一个重七,四十九天,正是四月二十一日,大凶。

  要生事端。

第33章 禽兽之衣(十)

  蓝意的公寓素净雅致,刚租住的时候,这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息,从门口走进来,可以闻到一股隐约的茉莉香。

  母亲从老家来住了几天,那几天,摆着花瓶的茶几都一尘不染,桌面干净得能当镜子照,蓝意回家时,屋子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饭菜香味。

  她在电影学院还没毕业时就跟一家公司签了约,毕业后直接签了正式的合同,这家公司人脉很广,她知道很多师姐,都是在这里出的名。

  公司的待遇还很好,刚签约就给发了一大笔钱,蓝意用这笔钱租住了一个不大的小公寓,开心地把妈妈接过来住几天。

  蓝意的父亲早几年重病离世,母亲的身体也不好,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倒出一床冷汗,身下的褥子都是湿的,因为舍不得钱,一直都没有去医院治疗。蓝意好说歹说把她妈妈拽进了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蓝意就傻了。

  尿毒症。

  在一切终于出现了转机的时候,这好像是老天降下来的劫难,给了蓝意当头一棒。

  手里的钱在几次治疗后就空空如洗,就在这时,姜则成安排公司里的新人去陪客户吃饭,那个大客户五六十岁的样子,身份好像很高,能看得出来姜则成很巴结他。

  席间那个人一直盯着她看,那目光让蓝意很是不舒服,那天被逼着喝了很多酒,醒来的时候……

  蓝意拿到了一大笔治疗费,做了送礼的“雏”。

  这只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遗像中的女人隔着相框跟她冷冷地对视,黑白两色毫无半点生机,窗子开着,冷冽的风吹过来,蓝意看着母亲的遗像,全身都冰冷得僵住了似的。

  ——“妈,您是不是说小年要吃饺……妈?妈!”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就今天,放过我吧……”

  今天是她的头七啊!

  一阵冷风卷进来,曾插着花朵的花瓶里面的水早已干枯,没有重量,摇摇欲坠地在桌边晃了晃,“啪”的摔在地上,一地残渣。桌上的纸被吹了起来,飘飘摇摇地落在了瓷片上面,微微掀起边角。

  仔细看去,上面写着四个名字——“姜则成,徐峰,海一慈,卢军”,前三个都用红笔画上了叉,只有最后一个用红笔圈了起来。身后的响动声平息,蓝意仿佛没听见似的,把三炷香上在了母亲的遗像前,面容冰冷没有一丝人气。

  一切都要结束了。

  市局里。

  赵黎下了车,像打发猫狗一样把自己的食堂饭卡塞进了江酒臣的手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朝监控室走去。

  常湘坐在屏幕前面,摇了摇头,说:“戒备心很强,什么都不肯说。”

  审讯室里的人摘掉了帽子和口罩,竟然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男孩长得十分好看,眼睛像是大大的水葡萄,时而会偷偷地看一眼监控摄像头,惶然若惊弓之鸟。

  “车衡去查了监控,这个男孩在市局附近徘徊了好几天,嗯……从传讯的消息传出去了之后,对,就这几天,一直在周围游荡。遮掩得很严实,非常小心,被谁看过去都会警惕地低下头。”

  “你是说……”

  常湘点了点头。

  赵黎看着显示屏,缓慢地舔了一下上唇,微微叹了口气,说:“这些半大的孩子对权利迷信得很,可能被警告过报警也没用,这次是看动静闹得这么大才敢过来探风。”

  结果却是被抓进来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林不复已经问了男孩不少问题,尽量放柔和了态度,但就是撬不开这个男孩的嘴。

  赵黎“啧”了一声,朝审讯室走去。

  门口传来的声音又吓了那个小男孩一跳,赵黎扯过椅子,坐下,说:“这里是市局,那么大号个警徽在门口挂着,你在怕什么?”

  外号不能随便起,越叫越像,男孩看着赵黎,觉得这男人大马金刀的好像个大土匪,但不知为何,听了他这句话,悬着的心好似沉下来一些了似的。

  “刑侦队长,赵黎。”赵黎把工作证掏出来,往男孩面前一拍,指了指墙上的摄像头,说,“摄像头是开着的,公安机关,透明办案,这里面发生的一切,纪委和调查组都能看到,没人害得了你。”

  “你在liberté,发生了什么?”

  男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开口。

  男孩说话的速度非常慢,每说一句话都要沉默很长时间,好似在挖开腐疮,把这些话从模糊的血肉里硬是抠出来了。

  他的坐姿非常拘谨,双手紧紧握着,放在膝盖上,嘴唇发白。审讯室和监控室都是一阵沉默,赵黎朝摄像头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盯着男孩的眼睛,说:“你指控宏兴科技集团的股东宋佳林对你实行强奸,非法监禁,虐待,有证据吗?”

  男孩抬起头,对上赵黎的目光时,又像被灼伤了似的迅速低下了头,嗫嚅道:“我有视频。”

  这声音不大,却好似有千钧之重似的,赵黎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就这么悬在那里,迟迟不肯落下。

  男孩低着头,说:“他们弄完之后,我装晕过去,他们收拾的时候,我从相机里拷下来的。”

  林不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问:“东西在哪?”

  男孩伸出手,手心赫然躺着一个优盘。

  “来报案的男孩叫梁声,大学在校的学生,半年前去liberté蹦迪,被宋佳林看上了,这半年期间,梁声共被强奸三次,除了第一次以外,后面两次都是轮奸。”赵黎把优盘递给常湘,“这里面是第三次的时候的录像。”

  “因为加害人有钱有势,梁声一直不敢报案和寻求帮助,直到得到我们在传讯liberté相关成员的消息后才冒险来市局探风。”赵黎看向常湘,常湘点了点头,赵黎点头,示意常湘播放。

  视频播放到一半,常湘从屏幕前离开,赵黎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把鼠标交给了林不复。

  视频快进,很清晰地截到了宋佳林和其他几人的脸。

  “这帮畜生。”赵黎点了根烟,脸色难看得要结冰,说,“证据确凿,申请逮捕令,立刻抓捕!”

  当晚,红蓝双色灯划破了夜空,穿越了半个城区,将一副金属的手铐扣在了宋佳林的手上。

  汤问朝收到消息时心中大惊,他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做这种生意,就是知道警方拿他没有办法,即便抓住了小尾巴,大不了之后审慎做事,姓赵的到底得到了什么风声,竟然敢直接把人拷走?

  同流合污者,皆惶惶不安。

  汤问朝的屏幕闪动起来,拦截下了许多来电,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寒,眼中蓦地生出几分阴毒出来,他对旁边的人招了招手,吩咐了几句什么。

  该处理的人处理掉,江城不能再留了。

  市局里人来人往,又是一个加班夜。因着宋佳林的事,传讯蓝意的事只得后延,负责跟踪也在盯着蓝意的人的刑警传回来了一个定位,赵黎转给常湘,叫她去查。

  审讯室里依然还在波涛暗涌,宋佳林嘴巴很严,只说是梁声对得到的报酬感到不满,恶意报复才来报案,问及其他,就往汤问朝身上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负责出钱,以为梁声是做皮肉生意的。

  赵黎懒得看下去,手下人正在整理资料,明天就会移交检察院,这个畜生还有什么话,就让他跟检察院说去吧。

  宋佳林的口供录完,刑警再次询问了梁声一些细节,确认了梁声在liberté第一次被迷奸的经过,并得知,后两次梁声被强迫前去“服侍”宋佳林等人的时候,也是在liberté。

  期间梁声有很长时间都在liberté的掌控之中,他也曾试图报案,在警察局门口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传过来的,他的父母的相片。

  梁声遭威胁、强迫、侮辱,长达三个月之久。自上次宋佳林玩弄他,至今有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仍然在被监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后来liberté东窗事发,汤问朝和他的金主们都自顾不暇,这个男孩才有机会和勇气,“全副武装”地来市局附近探风。

  这次汤问朝跑不了了。

  相关材料正在着手准备,取保候审后的第二次逮捕,势在必得。

  通话页面上,只有一个汤字,忙音响了片刻,依然是没有接通。男人冷笑了一声,说:“这个姓赵的,居然玩真的。”

  次日傍晚,赵黎得到了两支小队的消息。

  ——汤问朝跑了。

  ——盯着蓝意的是卢军的人,又是一个企业家,与杜兴集团交往密切。

  两件纵横交错的大案,好似都要在此刻来个了断。

  “向关局汇报,发布通缉令,要求周围各省市配合,一定不要让他跑了。”赵黎顿了顿,“明天,同时传讯卢军和蓝意。”

  队里的人都各自散去,赵黎仰头轻叹了一声:“要收网了。”

第34章 禽兽之衣(十一)

  赵黎和江酒臣开着一辆公车,朝蓝意的公寓方向驶去。赵黎在用车上公私并不是很分明,提公车要登记,不是很方便,大多数时间,赵黎都开着自己的车到处乱窜。今天准备走的时候,却被车衡给拦下了。

  现在车停在市局门口,汤问朝系列案没办完,暂且是不能动了。这帮畜生不缺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见赵黎玩真的,说不定会动什么手脚。之前出过一次这样的事,给车衡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赵黎听完了车衡的注意事项,觉得车衡能想到的谋杀他的方法恐怕是要比犯罪分子多。

  江酒臣趴在副驾驶的窗户上,说:“好没好啊小娇娇,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

  赵黎一拳把他揍回车里,转身上了驾驶座,跟车衡挥了下手,扬长而去。

  “这位小同志怎么比妈都磨叽。”江酒臣说。

  赵黎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说:“之前一个案子,我的车上被安了炸弹。”

  江酒臣感叹道:“好样的。”

  赵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说:“你上次说了蓝意的事情之后,我安排人查了别墅区,姜则成,徐峰,海一慈和蓝意在那里都没有房产。你跟我说蓝意是嫌疑人,那么笃定,依据是什么?”

  “我们绝不小心求证,只管大胆瞎猜。”江酒臣说,眼见着要挨揍,才说:“我没能跟她近距离接触,不过她肯定是不对劲,这是我的活儿,至于你们这个案子,照你查到的证据,应该没有那么凑巧的事,赵队,合作愉快。”

  能跟江酒臣“合作”,那绝对不会是愉快的事情,赵黎越想越发觉得江酒臣办事不力,说:“你就不能在那些东西动手前抓住它们吗?每每都要出人命,养你有什么用?”

  江酒臣笑起来,说:“小娇娇,这么不讲理的吗,你觉得可能吗?你怎么不在那些杀人犯杀人之前把他们抓起来?”

  赵黎语噎,不愿再跟江酒臣抬杠,说:“在我们发布了那条娱乐圈潜规则的新闻之后,卢军派人盯梢蓝意,海一慈跟卢军联系密切,如果蓝意真的是姜则成跟徐峰用来跟海一慈交易的……”赵黎说到这里,微微停顿,“‘雏’或‘狗’,那么海一慈可能把蓝意送给过卢军,他知道自己是下一个目标。”

  “你希望蓝意指认他?”江酒臣笑了,“如果这是你这次走访蓝意的目的,我劝你现在就调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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