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行禁止 第83章

作者:野有死鹿 标签: 悬疑推理 复仇虐渣 推理悬疑

  “真好,还能和他那种人做朋友。”

  “哪种人?”张灼地顺口搭音,问了句。

  经理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

  但是张灼地差不多也知道丁了在他们心里的画像:骄傲的、高高在上的金丝雀,看别人一眼仿佛都是施舍,美丽漂亮,但是不讨人喜欢。

  后厨把经理叫走了,他走后,服务员说:“你别理他,就这样。”

  “什么?”张灼地像是没听懂,说道,“先出去了。”

  他今天来上班主要是在等章国强,张灼地本来是有信心,章国强一定会来的,但是一直到了下午,也没见章国强的身影。

  一直等到了下午两点多,他正打扫前台,听见门口有声音,经理跑过去,说道:“黄先生!您来了。”

  一个有些矮的中年男人和经理打了个招呼,女人从他身后走出来,手里还牵着个孩子。

  一家三口的打扮很朴素,甚至有点土,女人穿着的姜黄色的西服外套,搭配了细腿的牛仔裤和运动鞋,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头发染得焦黄,发根处长出了很长一截,脸上也没有化妆,很亲切地和经理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

  经理道:“可不,我都想乐乐了。”

  被叫做乐乐的男孩腼腆地抿了抿嘴,经理摸着他的头,说道:“走吧,都给你留好了。”

  说着冲张灼地使了个眼色,张灼地放下了抹布,笑着走在前头引着几人,顺势问小男孩:“你上几年级了?”

  男人回答道:“二年级了,乐乐,和叔叔问好。”

  张灼地道:“都上二年级了?长得真高啊。”

  女人笑道:“是啊,站排要站第一个,老师都说太高了。”

  张灼地把门推开,请三人进去,然后把菜单递过去,一边倒水,一边说道:“有些菜咱们现在做不了,原材料断供了,您点着,我给您介绍一下。”

  两人说话确实有南方口音,有的字咬字很重,丁了有的时候也会这样,但丁了总是在隐藏,装自己普通话说得很好。

  张灼地一边想,一边等着点单,男人很快点好了,张灼地说:“稍等。”

  出去后,张灼地抓了个人问:“刚有人找我吗?”

  “没有吧,没看见。”

  等到三点多的时候,玻璃门外站了个人。那人在门口逡巡许久了,似乎一直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

  张灼地还以为是章国强又搞什么花招,打开门说道:“找谁?”

  走进才发现,那是个有些年迈的男人了,嘴角许久没有清理的胡子已经花白,身上带着不太体面的油渍,走进还会闻到些味道。

  男人踟蹰着,有些没有主见地看着张灼地,想说什么,又有所顾忌的样子。

  张灼地比他高了许多,微微弯了腰,确认他的状态,问道:“你有什么事?”

  服务员打开门,站在门口,却不过来,叫道:“小张。”

  看神色在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老头说:“我找里面的人。”

  “谁?”张灼地回头望了望,此时只有一个前台坐在玻璃门后。

  “找我?”张灼地问,“我姓张。”

  老头道:“找姓黄的。”

  “找他做什么?”

  “他欠我钱,”老头伸出两根手指,因为过于操劳,手指很难伸直,微微蜷缩着、颤抖着,说,“他说能帮我找我闺女,拿走了我两千块……”

  张灼地一把手拉过他,走到一边,老头以为他要撵走自己,连连摆手,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恳求的话,张灼地把他带到墙角,说道:“你女儿怎么了。”

  “丢了,丢了,”老头说道,“我在乡下,我就一个闺女。”

  他说着不着重点的话,张灼地道:“是什么时候丢的。”

  老头掰扯了半天,先说有十多天,后来又说二十几天,张灼地问了半天才勉强明白,女人在城里给亲戚做保姆已经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了,最近一个多月都没有打过电话,老头听城里的亲戚告诉她,女人很久没消息了。

  城里消失的人很多,有很多人在趁机发这笔不义之财,像今天姓黄的一样,利用失去亲人的焦急的心情,骗光他们身上的电子货币。

  张灼地问道:“你把两千都给他了,你这几天怎么生活的?”

  老头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呆滞地看着他,说道:“我找姓黄的。”

  这种呆滞是对自身的痛苦已经麻木,习惯了受苦难的果实,生命对于他来说好像是枷锁。

  张灼地道:“姓黄的不知道你女儿在哪。”

  “你到底住哪儿,”张灼地说,“有没有住处。”

  老头这回摇了摇头,身后经理打开门,在门口喊他:“上菜啊!干什么呢。”

  张灼地考虑着把他放到哪里比较合适,经理见他没反应,快步走了出来:“你干什么呢?这老头谁啊?”

  老头:“我找姓黄的。”

  他似乎就把这句话记得最准确,说得也最流畅,而对于自己住在哪儿、吃什么、怎么活下去,都混混沌沌的。

  张灼地把事情给经理简单地说了下,经理骂道:“……这他妈的。”

  “怎么办?”经理问张灼地。

  张灼地问老头:“你的手机呢?”

  老头能把电子货币都转给骗子,证明他是会使用手机的,看到老头从兜里掏出来一部屏幕都碎了的老人机的时候,张灼地静了一瞬,然后道:“是他们登录了你的账号,转走了你的钱吧。”

  其实这种规则,已经完全把这种连手机都不会用的人淘汰掉了。很多突然暴富的人,都是抓住了这个空子。

  经理说:“别问了,先给他吃点东西。”

  经理看出张灼地有些意外,不悦道:“怎么啦?你觉得我会不管吗?”

  不方便带回餐厅,张灼地和经理带他去了一家面馆,俩人都有些不知道拿着个老头怎么办,他连手机都不会用,也不知道怎么坚持了这么多天的,经理道:“算了,今天我先把他带走,明天我送他回乡下。”

  张灼地:“还是我带走吧。”

  经理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有对象吗?”

  “不方便,”经理说,“我光杆司令一条,无所谓了。老头,我给你说,别找你女儿了,现在这个时局,自己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其实有什么用呢?”经理给自己倒了杯茶,“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俩,不用走远,就是在市里,屋里活活饿死也不在少数。你说都帮,咱们是谁啊?算哪根葱啊。”

  张灼地有些想抽根烟了。

  之所以会想帮他一把,是因为张灼地看着这个老头,就想到了自己爷爷。人活了太久,会以为把很多事都抛在背后了,但张灼地看到这个人,还是会下意识地带入到自己的立场中,会想他爷爷死之前,有没有如此无助过。

  这世上不幸才是相同的,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人只有丧失掉体面与尊严饮恨终老。

  经理说道:“都不容易,其实我也懂你。”

  “大家都说我太俗,”经理说,“他们没苦过。”

  张灼地给他倒了杯水,说道:“我给你转两千,你送他的时候,给他带上。”

  “你哪来那么多钱?”

  “没钱,”张灼地起身去付账,说了一句,“有人替我给的。”

  这一天,章国强都没有来找张灼地。

  傍晚的时候,一辆车从一栋别墅门前停下来,车灯亮着,一直停了很久,楼上的灯亮了一盏,有人下楼来,保姆站在铁门外,问道:“谁啊?”

  车窗放下来,里面的人说:“找黄总谈生意。”

  保姆犹豫片刻,看见男人西装革履的走下车来,便打开了门,男人冲她点了点头,就在她要跟上的时候,却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出门去,锁上了门。

  男人扣上西装的最后一颗扣子道:“跑,半小时之内,不要回来。”

  说着走进了别墅。

  进去后,在静谧的黑暗中房间的灯忽然打开,又马上灭掉,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门从里面打开,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保姆站在门外,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夜色中也能看到男人的眼镜片上沾了血迹。

  男人看了她一眼,没当回事,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屏幕照亮了他的脸,非常惊人的冷峻的相貌,他确认了下自己的账户,然后打开了车门。

  将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具男人从他的车座上掉了下来。

  章国强吐出一口黑血来,仰着头躺在地上,半个身体还挂在车上,艰难地喘着粗气,张灼地探身进车里,看到了后座上的男人。

  正是那天那个带着眼镜的英俊的男人。

  “不太礼貌吧?”张灼地扶着车门说。

  章国强艰难地道:“跑……”

  那个男人的镜片在黑暗中反射光闪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张灼地:“这是个警告。”

  张灼地笑了:“你吗?”

  男人没被激怒,平淡地道:“不是我。”

  “是神的警告,”男人说,“从现在开始停下来吧。”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灼地故意道。

  张灼地对于这种男人偏偏没有任何好感,他太知道那层看着精巧的人皮下面,隐藏着什么样的败絮,张灼地在认识丁了之前,也是这样的人,用冷漠掩盖自私、暴虐和贪欲,越光鲜,烂得越透。

  是境遇、或者说是认识丁了以后的境遇,让张灼地没再在这条路上走到黑,看到这个人,张灼地感觉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男人推了下眼镜,说道:“从今天开始,如果你再继续下去,……你还有不少东西可以失去不是吗?”

  张灼地一手把着车顶,一手扶着车门,对他道:“谁给你的勇气。”

  他忽然伸出手去抓男人的衣领,男人手一翻,亮出一把枪来,对准了他的眉心。

  张灼地愣了下,笑了。

  “好家伙。”

  男人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他比张灼地更瘦一些,身高相仿,气质相近,发型梳得一丝不苟,手里举着枪,慢慢地靠近了张灼地。

  “告诉你,你就听着。”男人说,“你觉得呢?”

  “马上停止你们的一切行动,不然他们会一个个从你身边消失。”男人道。

  张灼地问:“所以你可以用枪支,不违反规则?”

  “废话少说。”

  张灼地没有见过这样的规则,在所有的游戏中,规则都是一视同仁的,不为任何人改变,这种可以为个别人更改的规则,会给他带来很多后续的麻烦,甚至一些计划都要因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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